“这……”李大婶迟疑的望向女儿,想知道她的意愿,“媸儿,娘是不会逼你一定要这次就找到对象,你自己的意思如何?如果不喜欢,那咱们就下次再说。”
霎时,四道目光同时定在桑媸的脸上,等着她的回答。
“我……”桑媸嗫嚅着唇,本能的想拒绝,可再想想却又没力气对抗命运,反正除了主子,其他人对她来说都是一个样,这次跟下次又有什么差别呢?
“我想知道他们开出什么条件。”她倏的抬起羽睫,晶亮的双眸霎时竟成熟了好几岁似的。
“呃,难怪大爷瞧了这么多的姑娘,却偏偏一眼瞧中媸儿了,果然聪慧有加呵。”亮婆婆干笑几声,瞥了眼李大婶,欲言又止好片刻,才清清喉咙说:“是有那么点条件,就是……”
“是什么?”李大婶狐疑的蹙起眉,她就知道天下没有这么好的事情,哪有可能会有什么贵族公子看上她们这种下等人家呢?
“嘿嘿,其实也没什么啦,就是媸儿必须先假装是刚刚那位大爷的妻舅之女,然后再出嫁。”
“什么?”李大婶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旋即用力的摇头,“这样不是欺骗人家吗?不行,咱们虽不是什么名门望族,可好歹也是清清白白的人家,绝不能做出这种鸡鸣狗盗的事情。”
“亮婆婆,对不起,这件事我没办法答应。”桑媸收回被亮婆婆握住的手,礼貌的拒绝。
“唉……”亮婆婆的笑脸霎时被愁容取代,“这、这可不是你们说不答应就成的呀,那位大爷已经看中媸儿,你们愿意的话,少不了荣华富贵,可若不愿意,他也不会善罢甘休,由你们决定了。”
“亮婆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李大婶颤动着唇问。
“这意思就是,媸儿这档事是不可能更改了。”亮婆婆的脸色紧凝起来,严肃道,“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你们怎么不开心,反而还挑三拣四的呢?”
“娘,咱们走,若我执意不伪装那位姑娘,我就不相信他们能强迫我去演戏。”桑媸拉着失神的母亲,坚决的往外走去。
“请留步。”亮婆婆没想到桑媸的性子竟也有刚烈的一面,连忙喊住她,“媸儿,这件事可是非同小可,如果你执意离开,我怕你跟你娘会发生意外。”
“意外?难道他们想杀人灭口?”看到亮婆婆凝重的神情,桑媸才发现自己竟说中了。
“不、不要呀,我只是想为我的媸儿找一门好亲事,绝不会想攀龙附凤,多嘴泄密的。”李大婶一听到杀人灭口,吓得腿都软了。
“亮婆婆,他究竟是什么人?竟可以为非作歹?”桑媸的柳眉紧紧的拢起,心中有抹不祥的预感盘踞着。
亮婆婆摇摇头,将桑媸拉到一边,悄声说:“好吧,看你也算是个聪明人,我就老实告诉你吧。”她刻意将距离拉远,不让李大婶听到,“刚刚那位大爷就是朝中最有势利的端亲王,他有一个侄女,不过却在节骨眼上跑不见了,所以他才会找上我,帮他物色一个足以伪装成他侄女的女子,代替真正的新娘嫁给……”她神秘的转动着眼珠子,笑得诡异。
“嫁给谁?”
“嘘,小声点。”亮婆婆将食指比在唇上,低声道:“嫁给当今大阿哥,那位俊美无俦、人人钦慕的美男子啦。”
又是大阿哥?!桑媸不禁震撼的呆住,不敢相信自己竟可以跟大阿哥有所牵连,甚至……成为他的新娘?!
“怎么,吓呆啦?别担心,只要你照着端亲王的话去做,包管你吃香喝辣,你跟你娘再也不用帮人家做那些苦差事,反而可以坐拥无数奴隶下人,换人家伺候你们。”亮婆婆坏坏的笑笑,打算用荣华富贵说服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
桑媸则是太过于惊讶,本以为这辈子永远不可能对主子有任何的遐思与幻想,可如今这一切美梦却可能成为现实,她该做或是不做?
“怎么,你到现在还在犹豫吗?我可是把一切都告诉你了,就算你不做,也绝对不可能活着。”
“我答应。”在还没理清自己的想法之前,她的嘴却好似有自己的意志般的动起来,让她来不及吞回这个大胆的答案。
“呵呵呵,我就知道你不笨,对吗?”亮婆婆暗吁口气,想到即将放入口袋的大笔金银珠宝,嘴就怎么也拢不起来。
她总算可以不用再为人做媒、看人家的脸色了,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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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桑媸鬼迷心窍的答应亮婆婆扮演端亲王的侄女后,她跟李大婶便没有再回到城外的宅院过。
刚开始还有一些跟她们母女俩交情甚好的丫环们,忧心忡忡的要求刘管事出面寻人,就怕她们在回来的路上遭遇不测却无人知晓,直到她们报平安的信差在三天之后出现,表达她俩安然无恙与想另谋高就的意思之后,这件事才告一段落。
而桑媸在被端亲王派来的人接回端亲王府之后,便与自己的母亲分离,数日过去了,依然没有母亲的只字片语,她仿佛被世人所遗忘似的独自被关在端亲王府内院的小小木屋中,除了每天上门教导她宫廷礼仪与琴棋书画的师傅外,就没有任何人与她接触,包括那个要她假装是他侄女的端亲王。
“唉……”桑媸斜倚着窗棂,出神的凝视着窗外随风摇曳着的小白花,回想起这阵子的荒谬过程,好似梦一般,可却仍真实的发生在她身上,让她不禁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决定是否过于草率、鲁莽了?
呵,谁教她一听到大阿哥的名讳便失了主意,一心一意只想终于有机会接近他,哪怕只是一天,甚至一个时辰,只要能够以对等的身份跟他在一起,听他对自己倾诉情意,那她这辈子就再也了无遗憾,即使要她马上死去,她也心甘情愿……
忽的,门扉开启又关上的声音让陷入沉思中的桑媸惊醒,抚了抚被吓到的心口,她转身迎向来者,唉,不知道又是教导她哪样东西的师傅了,她正想着,眼睛接触到的却是一个极具威严,浑身充满贵族气息的老者,那是一股跟主子相似的气息,只不过主子更多了一份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
“看到我不会行礼喊人吗?”端亲王皱皱眉,不悦的道。
“呃,奴婢参见王爷,王爷吉祥。”桑媸连忙屈身行礼,轻声说。
“错错错,你现在已经不是什么奴婢了,要记住,你可是我端亲王的侄女——那凰格格。”端亲王不满意的摇摇头,提醒她,“我为了除去你那身低贱的习性,特意找了这么多师傅来教导你,你可不要让我失望,知道吗?”
“是,呃,奴……那凰知道。”桑媸温顺的道。
“起来吧,过来这里坐下,我有些事要你记牢。”端亲王径自坐下,示意桑媸坐在他身侧。
一等桑媸坐下,他便严肃着脸开口,“既然你答应假扮那凰,那就是说咱们现在是坐在同一条船上了,除了我们之外,绝不可以让第三者知道实情,懂吗?”
桑媸抿着唇点头。
“好,我要你答应我三个条件,一、绝不能告诉任何人你的真实身份;”他再一次强调,“二、记得将大阿哥的一举一动向我报告,即使是吃的食物、交往的人,都必须毫无遗漏的告诉我;三、不可以让大阿哥知道我指示你做的任何事。如果以上三点你可以确实无误的做到,我绝对不会亏待你跟你娘的。”端亲王一口气将话说完,阴沉的瞅着桑媸的反应。
“可是,为什么?”她不懂,为什么端亲王要她做这些事。
“你不需要知道,你只管答应我。”端亲王举起手制止她的继续发问,淡漠道。
“不,如果这些举动会危害到大阿哥的话,我宁愿死也不愿意照你的话去做。”桑媸鼓起勇气,反抗的回视端亲王严厉的目光。
呵,原来是个爱慕大阿哥的平民老百姓,端亲王不怒反笑,换个手法,温和的道:“放心,我这么做绝对是为了大阿哥好,其实在他身边有一些心怀不轨的贝勒,终日妄想对大阿哥不利,可大阿哥却太相信这些所谓的好友,枉顾朝中老臣的殷殷劝告,甚至还命令我们不得插手他们之间的事,所以我才希望能靠你好好的帮我照顾大阿哥,免得他遭受不测。”
“竟然有这种事?!”桑媸惊讶的圆瞪着眼,捍卫主子的心意霎时沸腾起来,“好,我答应你,绝对不会让他们有得逞的机会。”不用他说,她也会尽力而为。
“很好,很好,我就知道我不会选错人,一切就靠你了。”端亲王眯了眯充满恶毒诡计的双眸,笑里藏刀的咧开了唇。
经历过前两次的败仗,这次,该换他赢了吧,嘿嘿嘿……
第五章
大阿哥娶妻这件事着实在整个北京城里城外掀起了一波波的欢庆气氛,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好比自个儿家办喜事一般。
可这件喜事的男主角却毫无所动,甚至轻蔑冷情的看着这段荒谬戏码的持续演出。
呵,瞧端亲王今天那副得意扬扬,笑得嘴都阖不拢的模样,说有多让人作呕就有多让人作呕,若不是顾及大局,他还真想将口中的酒都吐在他脸上,表示对他的厌恶与不屑。
胤褆摇晃着已经喝干的酒杯,深邃的眼眸被薄薄的迷雾给遮掩,两颊泛起淡淡的酡红,显示着他已被酒精侵袭的证据。
“,不要再喝了,别忘了你等会儿还要入洞房呢。”皇上关心的嘱咐着胤褆,虽说他自己也喝了不少酒,可欣喜之情倒让他不感到醉意,反而还亢奋得很。
“是呀,大阿哥,咱们那凰可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名门闺秀,等会还要请你多担待担待,温柔一点喔。”端亲王笑得邪恶,故意朝他眨眨眼道。
“我从来就没玩过所谓的名门闺秀,不知道该怎么温柔,就怕等会儿有负王爷所托。”他也故意回以邪佞的笑靥,引起了哄堂大笑。
“去去去,你快醉得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要是再喝下去,就怕要走错房门,入错洞房了。”皇上宠爱的看着自己最引以为傲的儿子,催促他,“朕已经迫不及待想要你为朕生个白白胖胖的皇孙了,你快回新房去,天没有亮绝不能休息。”
“喳,儿臣遵命。”胤褆夸张的行了个举手礼,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屏退了想要搀扶他的内侍,踉跄的晃回新房。
一踏进房,陪在新娘旁捧着一盘盘吉祥食物的宫女们连忙屈身行礼,打算照着该有的礼仪进行最后的程序时,却被胤褆不耐烦的摆手斥退,纷纷退出房外。
偌大的房内霎时仅剩下带着浓浓醉意的胤褆,与盖着红布巾沉默的坐在床沿的新嫁娘,空气沉闷得一点儿都不似新婚之夜该有的喜气与浪漫,反倒像死囚的最后一夜似的,晦暗阴沉。
桑媸已经呆坐在床沿好几个时辰,她可以感觉到自己逐渐麻痹的双脚与臀部纷纷的在向她抗议,还有那因为端坐而必须挺直的脊椎也已经支撑到了极点,让她几乎要不顾形象的弯下身子,寻求较舒适的姿势。
天,她明明有听到他进房的声音,可为什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呢?难道这是正常的等待?每个人的洞房花烛夜都是如此的吗?
桑媸无助的紧扭着手,没人告诉过她该怎么做,所以她也只有继续等待……
胤褆舒服的斜躺在正对着床的贵妃椅中,原本带着醉意的双眸此刻正发出犀利的审视光芒,直射向端坐在自己正前方的女子身上。
虽然她的容颜被红布巾给完全遮住,但胤褆几乎不用多想就可以预想那红布巾之后的模样,肯定是个心机重重、傲慢跋扈的骄贵样貌,也是他最厌恶的那种模样。
房内的一双喜烛已经烧了大半,凝固在红烛上的腊泪仿佛在为这场充满阴谋狡诈的婚礼流泪,静静的见证着这荒谬的盟约。
醉意已经慢慢的褪去,胤褆扯开衣襟,缓缓的站起身,朝床沿的身影走去,晃动的烛光在他俊美的脸庞上投下一抹诡异的阴影,他拿起一旁的木杖,草率的将盖在新娘头上的红布巾掀开,看也不看一眼的便又转身踱到贵妃椅上躺下,残酷的将桑媸留在床上——孤独而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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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褆在晨光中清醒,对自己为何会睡在贵妃椅上有着一时的困惑,“该死!”他低咒了声,甩了甩因宿醉而抽痛的脑袋,昨天的记忆也慢慢的回到脑中,眉心逐渐的拢起。
他差点儿忘记在“他的”床上,还有一个被他忽视的新婚妻子。
他知道自己无法一直当她是个隐形人,更明白他还必须靠她摧毁那个笑里藏刀的端亲王,所以,就从今天起开始演戏吧!
努力的将脸上的厌恶隐藏住,胤褆绽放出一抹如往常般闲逸的笑容,善用自己英俊的容貌,打算一次就让那凰拜倒在他的魅力之下,实行他第一步的计谋。
优雅的掸袖起身,他慢慢的转过身去,本以为自己不是会瞧见一个怒气冲冲,蓄势待发的泼辣千金,就是一个已经躺平在床上呼呼大睡的女子,可等他完全的转向她,朝她走近时,他才知道情况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
他面对的是一张哭花的苍白小脸,没有骄纵、跋扈,更没有指责与怒气,只有茫然与伤心,而那样貌……天,竟会是她?!
“你该死的怎么会在这里?”胤褆好不容易伪装出来的迷人笑容在瞥见她的模样时完全崩塌,气急败坏的问。
这女人,似乎总是能够轻易的让他失去冷静。
“我……”桑媸怯怯的抬起哭肿的双眼,嗫嚅着唇,在面对他的怒气时又胆怯的低垂下头,说不出任何解释的话。
胤褆也不等她回答,愕然的用手抱着头道:“天,你就是那凰格格,端亲王的侄女。”这是他始料未及的状况,超出他计谋的范围。
是呀,她现在是那凰格格,必须有格格的气质与胆量,怎么可以这样畏畏缩缩呢?于是努力佯装让自己看起来端庄高贵,桑媸抬起头望向他,“那凰给大阿哥请安。”
胤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他该为不费吹灰之力便寻到她而欣喜如狂,也该为自己娶的女人竟是他挂心的女人而感到万幸,可……该死的她却偏偏是仇敌的侄女,甚至还是想埋伏到他身边的阴险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