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一早,知府大人的小妾于兰,难得的要出门。
知府大人索性将自己的官轿给她乘坐,还让几名武夫保护她出门,行前还不忘低喃几句。
鹣鲽情深,羡煞众人。
“你快去快回!”
“兰儿知道。”于兰点头,能不能让夫君善待她,就看这次的表现了,她当然要好好把握。
“那兰儿走了。”她听闻城北有间奴人窝,那里有各式各样的人,有身手利落当贼的、也有逃出生天的杀人犯……碍于身份,身为知府大人的上官可明当然不可能去那种地方,因此,于兰便自告奋勇前去收买身手利落的奴才回府。
“咦?这两个人怎么鬼鬼祟祟的?还抱了个小女孩儿!”正坐在轿子里的于兰瞥见走在她前头的两个男人。她瞧他们行为怪异,于是嚷着停轿。
“兰姨娘,有什么事吗?”一名武夫机警的走过来问她。
“去把他们两个给我拦下来。”于兰指着那两人的方向。
“是。”
不一会儿,她走出轿子时,两个男人以及他们抱在手中的小女孩已经在她的眼前。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光天化日之下抱着一个昏迷的女娃儿?”端出她做二夫人的威仪,她的夫君可是县城父母官,她有这个责任和义务帮助夫君一同管理县务。
“回……回夫人,这是小人的女儿,因为生病了,小人正要带她去看大夫。”大头因为说谎而显得有些结巴。
“胡说。”于兰指着站在大头身后、全身抖得不像话的二毛说道:“看个大夫拿什么包袱?还不给我老实招来。”
“回夫人,小人说的全是真的,你就相信小人吧,”大头差点儿没跪下求饶,这么一闹下去,难保她不会动手……
“你们再不说实话,休怪我捆了你们!”
“这……”大头和二毛为难的对看一眼,没办法,踢到铁板了。
“说不说?”
“夫人,你先答应不处罚咱们,咱们才要说。”死到临头,大头还不忘交换条件。
“行。”
有了夫人的保证,这两个人才将昨夜遇到段问雪的事,还有他们打的主意,一五一十地说了。
“什么?你们居然做出这种事?”听完他们的话,于兰不禁恼怒,没想到县城里居然有人拐卖人口。“还不快把人家姑娘放下?遇到我兰姨娘,你们还想犯案吗?”她示意身边一位孔武有力的武夫,上前去将女孩抱回。
大头、二毛不敢怠慢,只好将段问雪拱手交给来人。
“好了,没事了,你们可以走了。”
一听到可以离开,大头、二毛拔腿就跑,心想,好在兰姨娘没向他们要包袱,好歹里头应该有些银两可以用用,不无小补。
“来人啊,起轿回府。”于兰示意轿夫回头。
“兰姨娘,不去奴人窝吗?”
“先将这个孩子安顿好再说。”她毋需向他们这些奴才解释。
方才,她仔细端睨这个女娃儿,发现她相貌清秀,一道细如柳的黛眉、红艳欲滴的嫣唇、白皙水嫩的脸颊、吹弹可破的肌肤……
也就是因为这样,她才不相信大头说她正病着的话,也让她改变了主意。
第二章
呼尔浩特御书房
此刻的安王正坐在龙椅上,年逾六十的他,虽无半点病痛缠身,却也因痛失爱子而神情落寞,憔悴失色。
虽然事已半年有余、虽然他尚有其他孩子,可手心手背都是肉,是割舍不掉,也无法替代的;更何况,他知道爱子的骤逝是因为争夺皇位而起。兄弟为争权而斗,教他这个为人父的,痛心疾首!
最让他为难的,是该不该下令调查真相!
倘若查出真相,他不但失去太子,还会失去另一个皇子。
但不查出真相,遴选出的下任太子,是不是又会有危险呢?
又或者,接任的太子便是真正的主使人?
唉!平白增添了这么多的烦恼,还有谁会羡慕做皇帝的权倾天下呢?
“皇上,您又在烦恼了?”
一道女声打断了皇帝的幽思。
“宁妃,你怎么来了?”厚实的大手一揽,将宁妃搂入怀中。
“皇上,您那么忙,没空来宁和宫,臣妾只好过来这儿陪您啊!”
即使她只是宫里头的一位小妃子,可她却是受尽皇上宠爱,可以不必经由公公的通报,直接出入皇帝所在之处。
安王笑了笑,“你倒是朕的解语花。”
宁妃是二皇子正磊的亲生母亲,仗着自己受宠,处心积虑的要让自己的孩子成为皇太子,好奠定她在宫中的地位。
因此,只要一得空,她一定四处拉拢关系,上至皇上,下至奴才,全都受过她不少的关爱。
“皇上,臣妾不做您的解语花,做谁的呢?臣妾能成为皇上的解语花,倒是巨妾的福气。”她送了顶高帽让皇上戴。
“爱妃说得极是。唉!想想朕后宫三千,也只有你能这么贴心了。”
唉!枉费他身为一国之王,统御天下,却无法统御人心啊!
“皇上,您知道臣妾的好,臣妾就心满意足了。”这次换她叹息。要不是皇上后宫三千,她又何必为了地位而争得如此辛苦?
自从大皇子猝逝以来,皇上一直闷闷不乐,无心国事也无心选出继位的太子,教她急得如锅上的蚂蚁,不知如何是好!
想她花样年华就进宫来侍奉已是壮年的皇上,至今也有二十余年了,没个功劳也有苦劳,皇上没封她为贵妃也就算了,就连她生下的皇子也无法受封亲王,只捞得一个兵部尚书的职位,教她如何甘心啊!
“皇上,臣妾也不瞒您说,臣妾是有一事想同您商量。”
“哦?什么事?”他眉一挑,心中已然明白是何事,可也不说穿,由着宁妃自己说出来。
“皇上,您也知道皇太子已经过世半年了,您却没有另外册封皇太子,臣妾想知道您为什么迟迟不宣布继位人选?”
果然,她所问的与他料的不差,可惜她太急于知道真相,以至于不自觉地露出贪婪的本性,以往赏赐予她物质、名利上的享受,让她忘了自己从前的身份只是个知县之女而已。
“你该猜得出来的,朕的儿子除了志威以外,其他都没有受过正规的训练,朕要趁现在,好好看看他们的德行是否足以担任一国之君。”
然,这只是他的推托之辞罢了,没查出真凶,他实在不能选啊!要是让真凶成了一国之君,岂不害了天下苍生?
“这么说来,皇上心中还没有个数喽?”宁妃小心地探问。
安王点头,实际上,他属意的人选除了大儿子外,就剩下最小的儿子德佑。
他早熟、性子沉稳,又熟读诗书、兵法武艺样样精通……
只是,他年幼、尚无功勋又非正妃所出,如下诏册封,恐怕引来争议。所以,他静观其变,也许还可从中找出杀害太子的真凶。
太好了!宁妃内心大喜,她得回去交代正磊,趁着皇上心中没有主意的时候,要他好好表现,也许王位唾手可得!
“皇上,既然如此,那您可不能偏心,要好好注意咱们正磊的表现哪!”宁妃提醒安王。
“那倒是。”一语双关的,点破了宁妃心中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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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儿,您瞧这女娃儿模样生得真好……”于兰才回到府里,忙派人去请夫君来绣阁一趟。
“嗯!的确是不错。”上官可明点头,看这个女娃儿生得水灵,怕要是再过几年,必是倾国佳人一个。
于兰听到夫君也认同她的看法,大喜道:“爷,不如咱们将她调教一番,改用美人计去取得布兵图!”
“美人计?”
“是啊!当下皇上还没下诏召告皇太子人选,咱们取得布兵图也是多余。不如等一切都安定之后,再让她去迷惑皇太子,取来的资料也较为真实。”于兰献计,这是她的想法,当然还需经过三皇子的同意才行
略微思索,上官可明终于点头,心下也愈来愈肯定,于兰这个女人不简单,过去是他小看她了。
“你的方法倒是可以试一试。不过,要是她被逮,出卖了我们?”
“爷儿,咱们救了她,她感恩图报都来不及,又怎会出卖我们呢?再说,兰儿打算喂她吃下忘心丹……”
想到忘心丹的效用,上官可明的眼睛闪着赞赏,“啧啧啧,果然是最毒妇人心哪!”
“兰儿还不是为了您吗?”于兰娇嗔一声,身子偎了上去。
“咦,她好像快醒了!”调笑一阵后,两人注意到躺在床榻上的女娃儿有些动静。
“嗯,爷儿,那您先离开吧!晚点儿,兰儿再去找您!”
为了日后的造反大计,他们纵使情欲未了,也只得压下。
“就依计行事吧!”他交代一句后离去。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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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缓地,段问雪睁开迷蒙的大眼,看清了四周。
这地方陌生得很,不像是她的房间,也不像是爹和娘的房间哩!
那,这里是哪里啊?
段问雪企图抬起身子,却被眼前的美人给吓住了。
“你、你是谁?”
“小丫头,你用不着害怕,我是这里的二夫人,你叫我兰姨就可以了。”
“兰姨?”段问雪张着清澈的水眸,闪着不解的眸光,“那这里是哪里?我又怎么会在这里?”
于兰好心情的向她解释:“这里是知府大人的官邸,知府大人是我家相公。至于你怎么会到这儿来,这可得问你怎么会识得那两个贼人了。”
“贼人?”段问雪回想着睡着以前所发生的事,她记得她正在吃早膳,吃着吃着,还想起师父的逍遥水,突然感到身子飘来飘去,然后就……
然后她就在这里了?
“兰姨,你说的贼人可是大头哥哥、二毛哥哥?”
“这我不晓得,只是我正好经过,瞧他们要把你卖到奴人窝去,顺手就将你救回来了。”
“他们要把我卖了?”
见于兰点头,段问雪这才惊觉事情的严重性。“怎么会这样?他们还说要带我去找姐姐的啊!”
“小丫头,你被拐了!”于兰想也没想,就可以知道她当时的处境,她一定是太容易相信别人,才会这般不经事。
“那、那我现在要怎么办?”段问雪慌了,伸手探向身旁,果然包袱已经不见了,“包袱也没了,那就没了地图,我怎么去找姐姐?”
“小丫头,你别慌!先告诉兰姨,你叫什么名字,要去哪里找姐姐?说不定兰姨可以帮你。”
“真的吗?”有了一次上当的经验后,此刻段问雪显得小心翼翼。
于兰看出她的不信任,露出友善的微笑道:“兰姨都把你救回来了,还会骗你吗?”
想想也是,段问雪不疑有他,马上恢复甜笑,说道:“我叫段问雪,是要到佳木斯去找姐姐的。”
“佳木斯?离这儿很远的!”
“我知道,所以才会跟着商队一起走嘛!哪里知道会被骗!”段问雪垂下头,一双眼睛有些红红的。
“这样好了,反正现在也没有商队要到佳木斯去,你就留下来陪陪兰姨,好吗?”
“可是,雪儿是瞒着爹和娘出来的……”
“那兰姨派人捎信给你爹娘,说你在这儿,玩腻了就回去。”
“真的可以玩腻了再回去?”段问雪兴奋的问,她老早就想出门见见世面,哪里知道在天山学艺的她,回到家后根本出不了门。
好不容易翘家要去佳木斯,又跟丢了风哥哥,沿途没得游山玩水就算了,还被骗,真是倒霉。
好加在,现在这个好心的兰姨愿意让她留在这儿,还愿意派人去知会爹娘一声,真是再好不过了。
“当然是真的。对了,雪儿,你及笄了吗?许了人家没有?”
段问雪摇头,“雪儿刚满十四岁,才从栖兰天山学艺回来呢!”
栖兰?这丫头从栖兰来,往西的方向去佳木斯?
她为什么会被骗,于兰这才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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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草原依旧青翠一片,没有因为来了两个鬼鬼祟祟的人,而破坏了它的美好?
“大头儿,走得够远了。应该没人再跟着咱们。”原来这两人是稍早在兰县被逮的大头和二毛。
“啐,真是晦气,被一个婆娘坏了好事。”大头嘟嚷道。
“别骂了,先看看包袱里的东西再说。”二毛焦急的要他拿出手中的包袱。
“也对,说不定有什么宝物在里头?”
两人择了一块空地,坐下来分赃。
半晌之后——
“这是什么?”首先,由包袱里拿出来的是纸风车。
“孩子总爱玩嘛,再看看还有没有别的?”二毛不以为意。
再来,拿出的是一对小泥娃、竹蜻蜓、香包、奇形怪状的石头……
本来大头还怕碰坏银子似的,小心翼翼地用拿的;到最后,他却气得用倒的。
只见,一堆小孩子的玩意儿散落一地,就是不见白花花的银子。
“这个小鬼,不带银子出门的啊?”大头差点没开口问候段问雪的祖宗八代。
二毛手里拿着看不出来画的是什么的纸卷,头痛的问道:“怎么会这样啊?”
大头和二毛不敢相信,他们忙了一整天,还自掏腰包付了段问雪的餐费,居然真是——白费工夫。
这就告诉他们,歹事不可为啊!
摇头晃脑的,两人深受打击的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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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宫廷斗争无休,纵使在太平盛世也不例外,然而皇帝并非人人能做,为了争夺高高在上的龙位,宫廷之间早已失去骨肉之亲、手足之情,尤其是像呼尔浩特这个国家。
呼尔浩特当朝的安王,是在三十年前登基的,论其治国之道,尚无人能出其右,呼风唤雨的本领更是首屈一指。只是,岁月不饶人,纵然他有一身的本领,仍免不了走向年老力衰一途。
所幸,在众多儿子当中,除了皇太子外,尚有幺子颇得他心。在皇子们各怀鬼胎、你争我夺之时,唯有德佑不曾为权力、利欲薰心,也是安王心目中的最佳继位人选。只是他的这些想法,除少数心腹知道外,其余的人一概不知,为的就是保护德佑的安全,以免太子猝死事件再次重演。
“唉!朕要怎么做,才能尽善尽美呢?”安王御笔一放,突然自言自语起来。
随侍在侧的公公见状,上前问道:“皇上,您又为了太子的事在忧心?”
“还不就是这回事吗?”撇下数本奏折,安王失了批阅的心情,“小纪子,你说朕该选谁来接这皇位呢?”
“皇上,奴才哪敢给皇上建议呢,充其量,也只能听听皇上烦心的事、替您解解闷儿……”纪公公战战兢兢的回答,生怕自己随口说说的话,会传到有心人的耳里,弄个脑袋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