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纪公公有些为难。“皇上,奴才认为您正值壮年,带领咱们呼尔浩特尚绰绰有余,立太子一事不妨先缓缓。”
“朕的确是老了,人总是要服老,虽然朕现在没病没痛的,还是难保周全。立太子之事缓不得啊!”
“皇上,既然您执意如此,奴才倒是有个建议。”
安王挑起眉,等着小纪子的建议。
“皇上,既然其他皇子都有意角逐皇太子的地位,不妨让他们各凭本事,上边疆去平乱;谁若能让伊宁、阿克苏降服,就有机会问鼎太子之位。”
伊宁和阿克苏位于呼尔浩特北境,素来就是呼尔浩特的劲敌,本来三个国家是互不侵犯的,可近几年来,这两个国家频频犯境,大有刺探呼尔浩特实力之意,让居住在北方边境的居民不堪其扰、人人自危。
安王也曾派兵驻守,保护边境的国土不被侵犯,但始终无法一举成擒,拿下贼人的头颅。
“你的意思是让朕的孩子去打仗?”安王虽然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君主,但毕竟也只是个父亲;想到要让自己的孩子涉险,不禁有些犹豫。
“皇上,如果呼尔浩特的君主不会带兵出征,无法彰显国威。如果太子只是个空读诗书,不懂作战技巧的文人,日后要怎么捍卫自己的国土呢?”纪公公极力劝道。
“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但是朕只有三个儿子成年!要是有个什么万一,朕要怎么办?”不自觉地,安王又想起他早逝的皇儿。
“皇上,您别这么悲观。皇子天人有天福,必蒙老天爷保佑。再者,这是皇子们要争位所必须付出的努力。”
“嗯,说得极是。那就这么办吧!”坐回龙椅上,安王仔细沉思几个皇儿的心性;愕然发现,几个皇儿当中,竟只有德佑曾在八年前和他出征过,而那年,他只有十五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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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深夜,绣阁外明月弯弯,星子闪烁灿亮,映得绣阁格外清明。
突地,听得绣阁内传来几声嘻笑,伴随着几声娇斥,为万籁俱寂的夜平添些许生动。
“兰姨,你都睡这种床吗?好特别哦!”段问雪一进入内室,就瞧见那不一样的床。她生平第一次见到这种与众不同的床铺,不但坐起来软软滑滑,就连躺下去的时候,都会全身软溜溜的。
“嗯!”于兰被她这么不懂事的一问,蓦地红了脸。
这是她和夫君的房间,平常他们就在这儿……
而夫君多样的床第技巧,确实也是寻常男人所不及的;因此,也就需要不同的工具,这张床就是其中之一。
“兰姨,这个又是什么?”段问雪指着鸳鸯枕下露出一小角的册子,问道。
“啊!这是压箱宝!”于兰才刚抑下的娇羞,又浮了上来。她连忙收起压箱宝拽在身上,这些若给未嫁人的姑娘看了,岂不吓坏人家?
为免段问雪又发问一些她无法回答的问题,她草草打发她,“好了,你别忙着东瞧西看的,夜深了,你就早点睡吧。”
“那兰姨你呢?”
这张软软的床让给她睡,那兰姨怎么办?段问雪茫然的看着于兰。
“你先睡,我让爷儿替你写封家书,告诉你爹娘你在这儿。”实际上,她是要去找上官可明,共商未来的训练计划。
“真的吗?那你别忘了要他顺道写上,我要在这儿玩一阵子哦!”段问雪交代着。
于兰一笑,“我知道,兰姨也舍不得你这么快就走,你不是答应要在这儿陪兰姨一阵子吗?”
“是啊!”段问雪点头,甜甜的笑了。
有这么舒服的床可睡、好吃的膳食,还有好多的大哥哥在一起玩,她当然要好好玩一阵子再说。
“那你乖乖的睡了,兰姨这就去办你的事。”
“嗯,谢谢兰姨。”
兰姨真是个大好人,不但救了她,还供她吃住,只可惜她已经是爹和娘的女儿,不然她还真想要当她的女儿哩!
或许是因为倦极了,她一沾枕睡意就涌上来,而脑内唯一残存的意识,就是兰姨是个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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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睡了?”不消抬头多看,上官可明便知来人是谁。
“是的。”一如以往的,于兰总是卑微的跪坐在他身边。
“她有多少利用价值?”在他眼中,除了利益、权力,再容不下其他。
“在兰儿看来,她是无价之宝。”
“真的?”眉一挑,上官可明有些质疑。
“是的,她是一颗未雕琢的璞玉,任我们随意雕刻,要她是凤便是凤、要她是鼠便是鼠,是凤是鼠,一切由爷儿决定。”
“那么,我要她变成凤!”他势在必得,这次,绝不允许出错。“我只给你一年时间,届时不成,拿命来交代。”
“是。”于兰点头。
一年是该够了。爷儿也说了,不成,拿她的命交代。为了活命,她没有喘息的时间。
只是,意外的在三天后,他们接到皇上的圣旨,命令上官可明即刻进京,领兵数万至偏远的伊宁退敌;所有关于三皇子的计划,全都停摆……
第三章
“我反对!”在北境驻守的呼尔浩特大军,此刻正上演着争执的戏码。
无视于远方传来的轰隆声,军帐内因为两个主帅的意见不同,而起了口角。
身为主帅的上官德佑,卸去盔甲和战袍,一身戎装的他显得英姿勃发,要不是他正抑制着怒气,他的面容也不会透露着如此危险的气息。
才二十多岁的他,就因为尊贵傲人的气势以及沉稳,才能当上主帅,来到北境与伊宁对抗。
可,同样身为皇子的上官可明却处处与他作对,不但不服从军令,还仗着自己是三皇子的身份我行我素、一意孤行,让身为弟弟的上官德佑,好生头疼。
现在,他正试着与他说道理,让他放弃突袭伊宁的打算。
“三皇兄,你这么做只会耗损兄弟们的体力,对战事一点帮助也没有。”
“胡说。你是在嫉妒我想出这么好的法子吧?”不趁夜偷袭,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将敌军击溃?
上官可明觉得这个弟弟的优柔寡断,只会给予敌人喘息的空间罢了。
想想父皇也真是老胡涂,竟然让幺弟做主帅,让他这个做哥哥的听弟弟的幼稚之论,实在是太看不起他。
上官德佑摇头,他没有必要嫉妒三皇兄;相反的,对他的积极主动感到佩服。只是,三皇兄太过急躁,他们才来三天,对整个地形、敌人的兵力等等,完全都不了解,怎可贸然进攻呢?
“三皇兄,你忘了咱们才来三天,状况还不明朗,就贸然出兵,难保不会损兵折将,到时候,我们拿什么向父皇交代?”
上官可明冷哼了声,“他犯胡涂,你也跟他一样啊!老是畏畏缩缩的,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打败敌军,班师回朝?”
听三皇兄谩骂父皇,上官德佑颇不是滋味,“父皇并不胡涂,你怎可如此目无尊长?好歹你也是他的儿子。”
“算了、算了,我不跟你扯了。我问你,你肯不肯派兵给我?”
“不。”军令如山,在战场里,主帅的话就是命令,谁若不从,休怪他以军法处置。
“你?”上官可明睁大了眼,怒视着自己的弟弟。
上官德佑明白他的不甘心,可是,为了三皇兄的性命,他不得不这么做。“我这是为你好,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待我们熟悉一切以后,会有机会让你表现的。”
“要我放弃夜袭也行,但我有个条件。”上官可明退而求其次,主动替自己争取机会,“到时,我可要做先锋,打头阵。”
“可以。”见哥哥打消念头,上官德佑这才放心。
父皇把军营里所有人的生命交予他,他有责任让他们平平安安的回家,合家团圆。这是早在他接下军印之时,就有的认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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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瑟的秋天,在黄叶未飘落之前提早来临,景物看来依旧迷蒙不可妄近,天空不知何时飘下细雨,为这苍凉的知府府邸带来丝丝萧索,让置身其中的人,完全无法感受到时光的飞逝,以及夏尽秋来的转换。
很快地,二年已经过去了。
段问雪也在这偌大的府邸里,待了二年。
而这二年间,她从不曾想过要离开府邸、也不曾再提起到佳木斯找姐姐。原因是,她早已在于兰的拐骗下,服下会丧心失魂的忘心丹。
“小姐,你瞧兰姨娘在望月楼上哩!”
跟在段问雪身边的丫头雨燕,和她同龄,是于兰买来服侍她的,一方面照顾她,一方面就近监视;可她们两个年纪相近的姑娘家,在相处两年之后,感情好得很,完全与于兰原本的想法相距甚远。
只是近来北境战事吃紧,于兰终日担心夫君的安危,已没有多余的心思再去管她们是否亲近,以及是否能如预期的让段问雪使出美人计,去迷惑皇太子!
段问雪抬起头,往望月楼的方向看去,果然瞧见于兰站在亭台前,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兰姨八成又是在想三皇子了,段问雪心想。
自从吃下忘心丹后,她的记忆中只剩下兰姨、三皇子、雨燕这三个人了。兰姨说她是从人口贩子那儿买回她的,对她的过去一无所知,只知道她叫段问雪,那年十四岁。
因为她与她投缘,所以收留了她,雨燕也是为了照顾她,而买进府的婢女。
对于兰姨的说法,段问雪从没有怀疑过。她庆幸自己遇见好人,不但收留无家可归的她,还派夫子来教育她,短短二年不到,她已经识了不少字、也读了不少的经书。只是她不禁怀疑,在还未失去记忆的那段日子,她是否会曾经读过书?
虽然她想不起来,也得不到答案。可在她的心中,早已认定兰姨和三皇子如她的再生父母一般,有朝一日,若有机会,她会报答他们的。
但现在她力量薄弱,无法报答他们什么。只有在兰姨伤心思君的时候,她能安慰兰姨一些。
于是,她旋过身,对雨燕说道:“我们上去看看兰姨吧!”
“是的,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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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中有奇树,绿叶发华滋。攀条折其荣,将以遗所思。馨香盈怀袖,路远莫致之。此物何足贡?但感别经时。
“唉!”轻叹一声,于兰站在亭台上,凝望着北方,想起自己已独守空闺年余,不禁悲从中来。
悔教夫君觅封侯!
当初,她真不该选择留下来服侍三皇子的,她再一次轻叹。陪着他贬职到兰县,她无怨;明白夫君的野心后,又帮着他出主意,弄来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儿,她无悔;现在更为了盼君回,虚度二年的青春,她更是无恨。一切都只是为了情字愁煞人,可,夫君回报她的是什么?
是一次又一次的等待和伤害,还有对她毫不掩饰的杀意!
她都知道,这些她都知道,可她就是离不开他;就像是依附在他身上的蚊蚋,他欲杀之,她甘之如饴。
或许,当年死在他的手上,也好过现在的生死两茫茫。
然,夫君可曾想过她……
“兰姨!”甫进门!段问雪便迫不及待的唤她,“兰姨,你又在想三皇子啊?”
“小孩子,别多问。”敛下思君的双眸,于兰换上含笑慈爱的目光,看似无害。
“人家不小了,雪儿都十六岁了。”段问雪嘟嚷着不依,“你告诉雪儿,是不是真想三皇子?”
“兰姨,是不是所有的女人都像你一样,爱着自己的丈夫呢?”她记得女诫上都是这么说的——出嫁从夫。
“等你遇上自己喜欢的人就知道。”于兰不愿多说。
“哦!那三皇子一定是你最喜欢的人。”段问雪下了结论。
“唉,但愿他明白。”
幽怨的语气,让人闻之鼻酸,这就是于兰身为小妾的悲哀。在三皇子未娶正室前,她是可以呼风唤雨的;若三皇子娶妻了,她又算什么呢?
“兰姨,你对三皇子这么好,他一定明白的,你别多想了。”兰姨的处境,段问雪大概知道一些,但兰姨是妾的事实,已是无力改变的,所以她只能劝兰姨看开些。
“兰姨,雪儿最近观看星象,北方的天狼星陨落,想必是三皇子已将伊宁打败,正在回家的路上呢!”她曾在栖兰与夫子学过简单的观星术,忘心丹虽然除去她的记忆,可原有的潜能并没有丧失;甚至,有时候她会以为自己从前是个有钱人家的女儿。要不,怎么会学过诗书以外的东西?
只不过这些都得不到答案了。
“你说的是真的?”听完段问雪的话,于兰大喜,难道说夫君就快回来了?
兴奋的她,忽略段问雪如何观得出星象,兀自沉浸在自己美好的假想里。
“嗯,兰姨你就放宽心吧!三皇子一定很快就回来了。”
是啊!很快就回来了。到那个时候,延误二年多的亲事,也该办了。
他一回来,皇上必定会论功行赏,到时他和公主成双成对,她又算什么呢?于兰顿时思绪混乱,理不清心中那股酸涩为何,那是心碎的滋味吧?
再多的痛苦也比不上心碎吧!
“唉——”她不由得叹了口气。
段问雪看着兰姨一叹,脸色又黯淡下来,她不解,兰姨不是一直盼着三皇子回来吗?怎么告诉她这样的一个消息,兰姨还是闷闷不乐呢?
“兰姨……”
段问雪还没开口问清楚,便被一阵慌忙的声音打断:“不好了,不好了,兰姨娘!”
来人是府里的孙管事。
“什么事?”于兰皱着眉,不喜他的打扰。
“兰姨娘,三皇子回来了,现在正在城门十里外。”
“爷回来了?”于兰大喜,忙拉起段问雪的手,“问雪,你料得真准。”
她转头喝道:“还不快替我备轿?”
“可是,三皇子他……”
“他怎么了?你还不快说。”于兰急了,蓦然想起方才孙管事说不好了。
“三皇子他、他是让人抬回来的。”孙管事打着寒颤说完。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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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死!你们这些奴才是怎么伺候三皇子的,怎会让他受伤回来?”于兰在安顿好上官可明后,回到大厅向跪了一地的奴才们发脾气。
夫君的左腿断了,据他的叙述是因为在打仗时,摔了下来,又延迟医治的时机,才会废了一条腿。这教她怎不心疼啊!
她盼了两年的夫君,竟然没有毫发无伤的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