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来的?”烟波手里拿着木盆,里头装着的是她和姑娘的衣裳,她正准备去洗衣池洗衣,却发现有人经过,而且还是新来的宫女。她一喜,拿出大宫女的气势,“你等等我,我马上下去。”
不多时,烟波马上开门,一把将木盆交给她。“喏,拿去。”
“这什么?”段问雪不明白她拿这么多衣裳给她,是要给她穿的吗?
“衣裳啊!叫你去洗衣。”
“为什么?”段问雪两眼圆瞠,她又不认识她,而且她又不是她的宫女,为什么要帮她洗衣?最重要的是,她根本不会洗衣。
“叫你洗就洗,你不是元德宫的宫女吗?我们家姑娘总见过吧!要是惹得姑娘不高兴,在四皇子面前告你一状,保证送你回苏州老家。”烟波得意洋洋的说。
仗着主子得宠,她在宫里可是威风得很。
“咦?你家姑娘是谁啊?”段问雪不明白的问。
“我家姑娘可是四皇子最宠爱的小妾。”
小妾?那是妻子的一种吗?段问雪没来由的心酸,他已经成亲了?
“小妾是做什么的?”她不懂,如果是妻子,为什么没有和将军同睡?还在离元德宫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居住,这不是很奇怪吗?
“小妾都不知道?”烟波不禁怀疑眼前的人是不是白痴,没穿鞋就算了,还问这种问题;看来她要挑个最浅显易懂的字句告诉她,她才会明白。
“小妾就是陪睡的,解决将军的需要。”
陪睡?段问雪想到,从北境回来到之前,她一直和将军睡在一起,那么她也是小妾喽!
难道也有一座宫殿准备给她?
“是这样的吗?”
“去,问这么多,还不快去洗衣?”烟波不耐烦的赶她走,“记得洗好要拿回来这里。”
“不行,我也是小妾,我不洗,你洗!”段问雪的死硬脾气上来,气冲冲的放下木盆,拒绝听她的。
这下,烟波的眼睛睁得老大,“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洗。”
“不是,前头那句。”
段问雪想了想,便说:“我是将军带回来的小妾。”
“哈哈哈,凭你也配?将军会看上你才怪,将军赐你衣服了吗?将军赐你住在宫殿里了吗?将军连鞋子都没给你穿,你还说自己是小妾啊?你是在做白日梦!”
她的几句话刺伤段问雪的心,让她显得有些狼狈,她低下头,久久不语,泪珠儿在眼眶里打转。
“还站在这儿干啥?我家的姑娘是最得将军怜爱的,你算什么?就连我的身份都比你大,你还不乖乖听话去洗衣服!”烟波以为端出主子的身份便可以使唤宫里所有的奴才,她很得意的呼喝道。
“你……”段问雪指着她,眼里闪着羞辱。
“还不快去!”烟波在一旁等着。
“好,洗就洗,你可别后悔!”段问雪端起脚边的木盆,问也没问洗衣房的位置,转身离开。
烟波得逞的站在原处,露出得意的笑容。
哼,想跟我争,你还早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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潺潺的流水声、清澈见底的湛蓝池水……此刻倒映的是段问雪忿忿不平的小脸。
“捶死你、捶死你……”段问雪捡了一个大木棍,嘴里念念有辞的蹲在池边捣衣。
“叫我洗你的脏衣服!我就给你洗、洗、洗……”
段问雪气极,但又不知道自己气些什么,该是气那宫女给她的羞辱,还是气将军已经有妻室呢?
她自己也不知道。
几个捶打过后,她停了下来,将军连衣服都没赐给她,是不是就如她所说的,她并不得宠?
将军既然不宠她,干啥带她回来呢?
兰姨,我好想你,你怎么不告诉我,男人都是这么难以捉摸的?你又是以什么心情面对三皇子的?
而段问雪始终不明白小妾的定义。
一个阳光普照的早晨,就这么的在她的疑虑中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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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等会儿那宫女歪七扭八的脸,段问雪忍不住吃吃的笑了起来。
“喂!小妾的小跟班,衣服洗好了。”她在晌欢宫外大喊,不想走进里头。
烟波在房里听到外头的声音,她连忙跑出来,走过去要拿回衣服。
“这么快就洗好了?”
“喏,这堆全是你的。”段问雪指着旁边的碎布。
“这是什么?”烟波看到那堆七零八落的布,一股不安感窜上心头。
“不就是你们晌欢宫里的衣服?”段问雪一副大惊小怪的模样,可心底却笑得开心。
她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倔强、不服输,谁要欺侮她,都等着她的报复,从以前就是这样,连师父都拿她没辙呢!
突地,她的思绪飘过一抹熟悉的老者身影,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师父?
她用力的回想,想捉住那闪过脑海中的身影,却在此刻传来一声尖叫,打断她整个思绪。
“啊!”烟波冲上前去,拿起来一看,这些衣服不是破了大洞,就是比原来的更脏,没一件是完整的。
“你你你……”
完了!姑娘的衫袍,还有千年白狐制成的披衣!
“你、你把我们的衣裳弄成这样?”
烟波尖锐刺耳的声音传来,段问雪忍不住捂住耳朵。
“小妾的小跟班,这不能怪我啊,洗衣池那边的小意外那么多,我一个人哪顾得了这么多衣服!”段问雪早就准备好一套说辞,一点也不怕她找自己麻烦。
“你看,这件是不小心被池里的石头划破的,这件是漂到池中央,我冒死去捡的耶!还有这件和这件,是回程的时候,被树枝勾破的……”段问雪拿起木盆里的红的、绿的、蓝的……一件一件数给她听。
烟波愈听,火气愈大。最后,终于爆发。
“你一定是故意的!你、你想说我叫你做事,心里不情愿,就破坏我们的衣服?”
“我没有啊!你是小妾的小跟班耶,我哪里敢破坏;而且,我只是个小小的宫女,身份低下、又爱做梦,谁唤我做事,我就得做,哪有那个胆子违抗啊?”段问雪不慌不忙的把刚才她说过的话,全拿回来堵住她的嘴。
“你……”烟波气得发颤,恨恨地说:“我要去告诉将军。”
“你去啊!顺便告诉将军,你偷懒不做事,叫我做!”段问雪无所谓,她要是怕事,就不会答应三皇子偷军印。
“哼!”烟波拿她也没辙,只好回宫里头去,找姑娘作主。
段问雪耸耸肩,暗骂她活该后,便转身离开,继续她的探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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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在上官德佑回元德宫后没多久,皇帝就下了诏。
“安王建平三十二年,立四皇子德佑为皇太子,赐号为风王,即日起迁离元德宫,搬至皇太子东边的居所青云宫。”
元德宫的殿前,跪了一地的奴才和上官德佑本人,正等着公公宣读完圣旨,好感谢安王的德泽,让元德宫的所有奴才们都沾上主子的光。
“赐皇太子玉如意一对、双龙抢珠金冠一顶、千年天山雪莲十二斗、珍珠宝玉十二斛……美女十二名……钦此!”宣读圣旨的公公有条不紊的念着,直到一个时辰过去,这才将皇上的赏赐给念完,他们的腿也都跪酸了。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上官德佑首先站起,领了太监手上的黄皮圣旨。
接着,一干奴才又全跪了下去,“恭贺四皇子荣登太子之位……”
“都起来吧!”上官德佑撤下所有的礼节,“周公公,有劳你走这一趟。”
他由袖内拿出一锭元宝,充作报喜赏金,交给周公公。
“奴才只是奉命行事。”周公公说归说,但元宝仍是照拿。“那奴才就不担误皇太子的时间,这就回宫复命了。”
“嗯。”上官德佑应允。
“奴才告退。”
周公公恭敬的退下,不料背后没长眼睛的他,撞着了上官德佑的侍妾。
“哎哟!”
“唉!对不起……”周公公抬头一见,连忙打恭作揖,“原来是慕容姑娘,奴才不长眼,没瞧见你过来,这才撞上你,你没事吧?”
“你撞着了我的鼻子。”慕容婷捂着鼻梁,疼得她眼泪直流。
她是要上官德佑安慰她,所以才如此的矫情;哪知,上官德佑充耳不闻。
“奴才不是故意的。”这慕容姑娘是皇太子的侍妾,待皇太子接位以后,她的地位恐怕不低,周公公在心里暗忖,这女子得罪不得!
“好啦,算了!”慕容婷看上官德佑没有移动身子的意思,是以自己找台阶下,“德佑……”她娇喊道,也不顾有第三者在场,踩着小碎步来到上官德佑的身旁,作势要倒入他的怀里。
上官德佑使了个眼色,一行人便迅速退下,临走前,还不忘将门带上。
直到全部的人都离开后,上官德佑才推开在他身上磨蹭的女人。
“你来干什么?”不耐烦的口吻,显示了他的不悦。
然而,慕容婷没发觉他神色有异,想起她来的目的,她自顾自的哭了起来,“德佑,你一定要替婷儿作主。”
上官德佑不语的睨着她。
“德佑,你到晌欢宫一趟,好吗?”
“有这个必要吗?”他岂会不知她的动机,恐怕是想勾引他吧!
“有、当然有。”幕容婷强调着,“你宫里头的宫女把你送给我的衣裳全弄坏了!”
上官德佑眉一皱,这算是什么事?
“我宫里头什么时候有宫女了?”
“有。她说是你的宫女。”她已由烟波口中得知,有一位宫女装扮的姑娘自称是元德宫的人。她就是觉得奇怪,才忙来求证。果然证明她的猜测没错,那个宫女是冒名的,若要让她抓到,非要她好看不可!
该不会是问雪吧?她醒了?
上官德佑连忙推开她,向外走去。
“德佑,你要去哪儿?”
“去找人。”他丢下一句话,“还有,以后别直呼我的名讳。”
他的名字只有他允许的人才能叫的,非一般泛泛之辈可以直呼的。
连一句为什么都来不及问出口的慕容婷愣在原地,讶异着他的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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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出元德宫找人的路上,上官德佑巧遇承太医,他虽急于回宫,可是承太医坚持要和他说几句话。
“微臣叩见将军,不,皇太子。”
宫里头人多嘴杂,皇上下诏册封四皇子的事,早已宣扬得人尽皆知。
“承太医,有事吗?为何非要将我留下?”平时他们没有交集,他也才回宫不久,因此对承太医的举动感到不解。“皇太子,恕臣斗胆请问皇太子,近日是否会与女子交欢?”
“什么?”上官德佑大斥,太医居然敢问他这种私人的问题。“你想说什么?”
“皇太子,微臣瞧你的皮肤有些脱落,不知……”
“这是天气干燥所致,太医你多疑了。”他长年在外头打仗,风吹日晒的,脱点皮算得了什么!
“皇太子,这可不是普通的脱皮啊!”做大夫的不外乎是望、闻、问、切,皇太子的脱皮现象,看似平常,实则不然。“皇太子若不嫌弃,让微臣替你切脉。”
看来不让他看看,似乎是脱不了身,上官德佑按捺住急躁,随即挑了个地方坐下。“好吧!你可得快点,我还有事。”
“是。”不一会儿,只见太医脸色一变,“皇太子,你体内有忘心丹的剧毒。”
“什么?”
忘心丹?那是什么鬼玩意?
“皇太子,你身上忘心丹的毒性不深,可见是初染上的;请你仔细回想,近日可有与女子交合?”
上官德佑不消多想便知是谁,他问:“这毒性是靠交欢传染的?”
“是。”
“那施毒者呢?她会有什么反应?”
“回皇太子,之所以取名为忘心丹,乃是因为食用后,过去所发生的事全都会被遗忘,因此乃毒中之最,堪称毒王。施毒者本身若为女性,除了与男子交合后会昏迷数日外,其余皆与一般人无不同,唯这种毒药,会将毒性透过交合时传染至男性身上。通常交合次数愈频繁,毒性窜流愈快,直到死亡。”
然而承太医所不知道的是,服用忘心丹的女子会在频繁的交欢后死亡,至于存活时间,因人而异。
当太医还在述说着忘心丹毒性时,上官德佑的思绪早已飘离。
原来,三皇兄要置他于死地,所以派了个美人来诱惑他,想让他死于不明不白之中。
那么,段问雪知道吗?她又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献身给他的?
“皇太子,那名女子你可识得?”承太医关心的问道。
事实上,数年前,由他管理的练丹房曾遗失数颗忘心丹,而此药乃来自西域,用来对付那些没有阉割的太监和不安于室的妃子,让他们不敢在宫里头乱来的,污了皇室的名声。没想到却被不明人士偷了,让他自责不已!
现在,总算有了眉目,他定要追回剩下的丹药才行。
“识得!”
“那太好了,皇太子,请你带微臣去找,微臣要追回其他丹药。”
“不必了!”上官德佑按住承太医的身躯,“这事我会处理,你只要谨守秘密就行。”
“这……”承太医有些犹豫,事关皇太子的性命和他的金字招牌……
“对了,解药为何?”
“禀皇太子,需千年回魂草。”他记得方才提过,皇太子居然没听到,可见得他多么不专心。
“千年回魂草?”细细咀嚼这几个字,上官德佑觉得自己有听过,但想不起来哪儿有。“这千年回魂草在哪儿有?”“微臣听说在佳木斯的智宝山上,只不过,那是好久以前的事了。”承太医突然没了把握,虽说皇太子中的毒不深,只要不再和该名女子交欢,并不会有其他的病状;怕就怕在,皇太子大意,一再中了施毒女子的道,那就性命堪忧了。
“佳木斯?”上官德佑想起久未联络的好友玄聿,不如来个飞鸽传书,联络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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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终于又回到元德宫时,仍然没有找到段问雪的人。
该死!她醒来了就到处惹事吗?还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偷盗军印?
他蓦然火大起来,新仇加上旧恨,令他的怒火更炽,“来人啊!给我把那个女人找来!”
一群搞不清楚状况的奴才们,急得在宫里头乱窜,虽然不懂,可谁也没有胆子多问一句。每个人都急得一头大汗,却不知自己在急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惹上官德佑心烦的人儿,才从前头缓缓的走了过来。奴才们全都不识得她,又瞧她衣衫不整的模样,当下以为她是宫女,要将她赶出去,免得惹得主子心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