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虎大吼一声,朝着东野兰猛扑而来。
吓瘫了的群臣根本不知该如何是好,东野兰的亲兵们纷纷举起兵刃冲上来要保护他。
东野兰一伸手,阻挡了要赶上来的亲兵,重新抽出一支长箭搭弓,瞄准猛虎的额头,凝神相视。
眼看老虎已经奔到东野兰咫尺之前,东野雪正准备喝声止住,不料东野兰的箭却在这一刻如流星飞出,正中老虎的额头,牠又是一声大吼,跃起的身体重重的摔倒在东野兰的脚边,一动也不动了。
东野雪见状大惊,奔过来抱着虎头大喊,「雷鸣!雷鸣!」见老虎没有反应,她怒不可遏,跳起来伸拳打向东野兰。
「你为什么杀我的雷鸣?为什么?」
东野兰一把抓住她的双拳,淡然反问:「不是妳说的吗,射中牠妳就服我。」
「我才不会服你!我讨厌你!我恨死你!恨死你了!」东野雪如疯狂般双脚直踢着他。
东野兰笑道:「妳倒比这老虎还凶残。」拉着她的手,一起蹲在老虎面前,他抽出老虎额头上的那支箭递给她看,「看出什么了?」
东野雪泪眼蒙眬的接过箭,仔细一看才发现箭头上竟然没有血。这是怎么回事?
东野兰掏出一方手帕为她擦去眼角的泪痕,柔声道:「人身上有百穴,动物也有。我这一箭射中的是老虎额头的安神穴,好比针灸麻醉,不会伤牠性命。」
东野雪见老虎果然慢慢醒转,不由得破涕为笑,「你真讨厌,怎么不早告诉我,害得人家在你面前掉眼泪。」
「当着我的面掉眼泪不好吗?」东野兰笑看着她,眼神温柔,「妳哭的样子也挺漂亮的。」
「哼!又取笑我。」东野雪用他的手帕使劲擦着脸上的泪痕,真恨自己刚才哭得这么软弱,让他看了笑话。但经过这件事,她对他却更加佩服,想恨都恨不起来了。
「王爷,前方送来紧急军情。」
属下的通报让东野兰不得不离开,他对她说:「我有事要处理,妳先在这里练吧。」
「你不陪我啊?」见他要走,东野雪有些舍不得。她还没玩够呢!每次都是这样,正玩到兴起的时候东野兰就有事要走,他怎么永远有那么多处理不完的事情,好像国主一样。当年国主将她接到宫中后原本说要陪她玩的,结果却总因为国事而冷落她。现在的东野兰又让她有了想黏住他的心思,而且这一次她格外不愿放手。
「你是自己的,可怎么总在为别人活呢?他们有事要他们自己去处理,不应该事事都找你啊。」
东野雪幼稚的提问让东野兰停下脚步,他沉吟着,慢慢说道:「因为我注定是为了东野才生在这个人世的,我的生命只属于东野,而不是我自己。」
「没有人是生来就该做什么的。」她否定他的解释。
东野兰一笑,「难道妳忘了,妳转世是天杀星,妳的生命同样和东野维系在一起。」
「我想做的事,从来没有做不到的;我不想做的事,也没有人可以逼我做!」东野雪倔傲的神情又出现在脸上。
而她的表情却让东野兰在这一瞬间有些恍惚的感动。感动什么?或许是感动于她对自己生命的那份坚定和自信,又或许感动于她的纯真和热情。
他忽然心中一动,望定她,问道:「妳想成为全天下最厉害的人,对吗?」
「没错。」
「那妳知不知道在东野最厉害的人是谁?」
「当然是国主了。」
「若他,不在了呢?」东野兰问得含蓄。
东野雪晶眸闪烁,「你是说若他死了是吗?」
她直接说出死字,语气中不带任何伤感,让他有些吃惊。
「他若死了还有我呢,你既然答应过让我变成全天下最厉害的人,应该不会反悔吧?」
她认真的提问让东野兰不能接答,他心上那种悚然一惊的感觉再度出现。平生他很少会惧怕或是恐慌什么,即使是皇后明里暗里的作对也未曾让他在意,但东野雪看似天真的话却屡屡让他产生异样的感觉。是担忧?还是……
他双眉深锁,脚步缓慢,走出校场后忍不住又回头去看。那艳红的身影,雪白的发色还在风中飞舞,但这小小的身影却似在不断扩大,让他的心头忽然冒出一个荒唐的疑问--
这个女孩,难道会是他未来最大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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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他召见了跟随他多年的谋士良将,宣布了一个令他们震惊的消息。
「我决意永不登位,一生只做摄政辅位的良臣。」
「王爷!您、您疯了?」
亲信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有他们才知道自己的主子等待这一天究竟等了多久,眼看大位即将到手,怎么能轻易放弃?
「我意已决,你们不必再劝。」
他不再多作解释,也不愿意告诉亲信们他作出这个决定的真正原因。这是他这一生都将死守的秘密。
三日后,东野兰以摄政王的身分开始辅政,并在三个月内指挥作战打退了十二国作乱的阴谋,赢得了民心,威名远震四国。
东野皇缠绵病榻,始终未醒。
东野雪也在不知不觉中褪去了女孩的青涩稚嫩,逐渐成长为一个真正的女人,一个令邻国闻名丧胆的天杀星。
十年的光阴,已如水流过……
第三章 天杀出征
不知不觉中已是深秋了。
东野兰望着满园落叶,才猛然发觉季节更替,时间流逝之快,竟是在眨眼之间。
十年了,这十年中多少事情都改变了?长大了的东野雪,渐渐衰老的他。十年前是他领着东野雪巡视东野,十年后他只能坐在轮椅上,被人推扶着,困在这个小院里。
「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我会打下西凉,带回定秦剑,治好你的腿。然后我会召告全国,雪公主将与摄政王联姻。」
想起她的誓言,他蹙起眉,手指顶着额头,那里隐隐作痛。
再难的军情、国事都不曾让他头疼过,可东野雪轻轻松松的一句话却让他彻夜难眠。
这个刁蛮的公主,这个任性的公主,这个狠绝的公主,这个……他唯一深爱的女人,他该拿她怎么办?
小院外有人进来禀报,「皇后求见。」
他挥挥手,「请。」
东野兰客气的将皇后请到殿内,暗自打量她的神情。今日皇后没了往日的嚣张跋扈,倒显得谦恭许多。
「王爷,我是来求您一件事的。」
「求」这个字不容易开口,皇后说得也着实费劲。
他其实已经猜到她的来意,直言不讳的问:「是为了贺连建成入狱一事吧?」
贺连建成原是后宫的侍卫长,算起来也是皇后的表兄,昨日因获罪而入狱。
「皇后应该知道国法宫规,他引诱辰妃做下苟且之事,我为给贺连家留下面子,才没有将他的案子移送宗族司法办,而是转送到吏刑司,我的苦心皇后应该能体谅吧?」
皇后知道是表兄没理,但现在救人要紧,便陪笑道:「是,我当然知道您的一番好意苦心,只是,建成他向来忠心为国,又是我表婶家唯一的血脉,若他出了事,我没办法向家里人交代,希望摄政王能通融一下。」
东野兰不为她的请求所动,「皇后,您是后宫之长,国主病倒多年,后宫难免出现污糟的事情,您若是肯多花些心思整治,也许不会走到今天这步。」
皇后倏然变了脸色,「你是在责怪我看管不严吗?」她似冷笑又似惨笑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些后宫女人的苦?这些年国主病重,让我们独守空房,看着外面春花秋月,你知道我们是什么滋味吗?」
「一入宫门深似海,」东野兰冷漠的说:「既然入了宫就应该有这样的心理准备。即使国主没事,也不可能天天守着后宫嫔妃,以此为借口,红杏出墙实为牵强。」
「你简直是铁石心肠。」皇后轻轻叹气,眼神凝注在他脸上,「你们男人日日夜夜都可以有女人笙歌作伴,我们女人求一夕之欢怎么就成了罪过?这未免太不公平了。哪个少女不怀春,哪个少年不多情?我十八岁入宫,才不过三年陛下就病倒,这些年来我夜夜和孤灯作伴,我的苦处能向谁说?」
她望着东野兰俊美的面容,语气忽然变得轻柔许多,「其实王爷不是和我一样?一心操劳国事,十年里我从未听说您晚上曾宣招过宠姬,到现在还是孤身一人,说起来,你我都是孤独之人,为何不互相安慰呢?」
听她说这番话,东野兰喃喃冷笑,「我现在已经是废人一个,想不到还会有您这样的人对我垂青。」
皇后轻笑,「十年前我第一次见到你时就被您迷住了,可惜您一直对我不假辞色。就算你双腿不能走路,在我眼里您仍然是天下最出色的男子。」
她的手指刚刚靠向东野兰的面颊,便被他手腕一翻牢牢握住。
他的声音冷若寒潭,「皇后,请自重,不然我就要行使摄政监国大权,到宗族司弹劾您了。」
皇后花容失色,「我都这样不顾身分颜面的对你,你居然如此无情……」
「那是因为您搞错了对象。」他放开手,问道:「现在您是要自己走出去,还是要我叫人送您回宫?」
皇后瞪着他,站在原地,无奈的问道:「你当真不能放人?」
「不能。」
「你、你把事情做得这么绝,早晚会后悔!」
这话听来有些耳熟,东野兰一笑,这样的威胁这些年来他听过无数遍了,而让他唯一记住的,却是十年前初见东野雪时的情景。即使历经十年,当年的一幕还是历历如新。
「砰」一声巨响,紧闭的房门被人踢开,东野雪面沉如冰的站在门口凝视着屋里的人。
皇后一见到她,脸色微变,强笑道:「公主也是有事来找摄政王?」
东野雪漆黑的眼珠盯着她,「妳来做什么?」
皇后昂起她高傲美丽的颈,「我来和摄政王商量些国事。怎么,我身为一国之母,询问国事都不可以吗?」女人之间绝不能轻易示弱,而这些年皇后与东野雪之间的敌意更是越来越深,几乎达到水火不容的地步。
皇后正色向东野兰点点头,「既然公主有事情要和王爷说,我也就不多打搅了,刚才的事情以后再来请教。」
待皇后走出门,东野雪追问道:「她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东野兰也不瞒她,「为了她表兄被监禁之事求我放人。」
「你答应了?」
「没有。」
东野雪将他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用词尖刻道:「她,不只是用嘴巴求你这么简单吧?」
东野兰哑然失笑,「妳以为她还能怎样求我?用金子收买?」
「少给我装胡涂。」她哼了一声,「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她那双狐媚的眼睛总是在你身上转,打你的主意不是一天两天了。若不是碍于她是皇后,我早把她的眼睛挖出来下酒。」
东野兰再也忍不住,笑着向她伸出手来。东野雪将手放在他的掌心间,被他拉到身前。
「雪儿的眼睛总是和鹰一样锐利。」这算是褒奖也算是默认。
东野雪瞇起眼睛,「她真的企图色诱你?」同时咬紧牙根儿,「我定让她不得好死!」
「她毕竟没有得逞。」
「但她有这个心,我就容不下她!」
东野兰劝道:「做人何必这么绝?她说得没错,这么多年独守空闺,应该是太寂寞了,才会做出这么失身分的事情。她好歹也是皇后。」
「我不管,我绝不允许除了我以外的女人觊觎你。」她认真的盯着他的眼睛,命令道:「以后也不许你再这样单独接近她和其他的女人。要不然我不能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她冷厉的气息让东野兰忽然觉得有些心惊。东野雪这么强烈的独占欲究竟是怎么形成的?是不是他这些年在无意间纵容出来的?
「部队准备得如何?」他不得不转移话题,要不然真担心她会做出什么来。
东野雪吐了口气,「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妳的东风是什么?」
「克制西凉水阵的方法,你一直没有告诉我。」
东野兰从案下拿出一个匣子。
「这里面有三封信,都已经做了标记,妳的战舰到了西凉水域的时候先打开第一封,第一场仗打完后再打开第二封,什么时候打开第三封里面已经写好了。」
东野雪笑道:「你以为你是诸葛孔明啊?还写锦囊妙计?我现在就全打开,看你能怎样?」
「不怎样。」东野兰说:「但妳要知道,兵不厌诈,妳现在如果把所有的信都看了,许多机密难免走漏,到时候若被敌人反制妳可就怨不得别人了。」
「好好好,看你危言耸听的样子,听你的就是。」东野雪捧过匣子,又凝视着他的脸。「昨天一晚上没睡?」从他的气色就看得出来,脸色发青,眼圈发黑。「有什么烦心事?」
东野兰苦笑,「除了妳,还有谁能烦到我?」
「我让你烦得睡不着觉?」东野雪又得意的笑了起来,「那还真是荣幸。能让海外第一臣寝食难安的,全天下我是唯一一个吧?」
「回军营去吧,这个时候更不能懈怠。」他绝不给她步步进逼的机会。「这场战役筹划了这么久,我不希望妳输。」
东野雪嫣然一笑,「你就说你担心我的安危不就好了?何必绕弯子?」
东野兰一顿,黑眸微敛。心惊的感觉一天比一天强烈,从何时起,在东野雪的面前,他竟然守不住自己感情的秘密了。这样发展下去的后果,可要比一场即将战败的战役还要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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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天底下最毒的毒药。」
莫无问是东野国最神秘的巫女,据说她可以看穿人心,预知未来。所以当东野雪想寻求帮助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
她向莫无问要来一瓶毒药,这瓶药水无色无味,可以杀人于无形。
看着东野雪满意的神色,莫无问小心翼翼的说道:「这瓶毒药希望公主能慎用。如果您要弄死一只小鸟,毋需动用到它,如果您要杀死一头大象,只怕大象倒下的声音会惊动别人。」
东野雪笑道:「妳放心,我要杀的不是小鸟也不是大象,而是一只狐狸。」她的眸中寒光四射,咬牙冷笑道:「一只自以为聪明的狐狸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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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野雪出征的前一夜,东野皇宫举办了盛大的宴会为她饯行。
宴会上,东野雪一改往日的冷漠,巧笑嫣然,游走于大殿之上,众人之间,颇为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