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因主人的命令而飞掠得像支火箭,没多久,车子已经抵达邓宅的花园洋房前了。
邓友婷板着俏脸,头也不回的下车了。
虽然她心里期待着霍极鼎会挽留她,可是她知道,他永远会令自己失望,因为他并不爱她,没必要呵护她、讨好她……她的眼眶涌出泪水,第一次感觉到这桩婚姻让她受到委屈了。
「回霍园。」车里的霍极鼎吩咐司机,他几乎是马上就闭目养神,丝毫没有感觉到他伤了一个女人的心,他有的,只有飞行后的疲累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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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霍美桑看了画展回来,绿芽很快知道这个家的男工人已经返家了,且梳洗用过餐,正在泳池里游泳。
她承诺过要替霍美桑主持正义的,她命令自己不准食言而肥,并以备战姿态去游池找他理论。
她往泳池走去,步伐急切,紧抿上扬的唇角透露出她的决心。她要替美桑争取属于她的权益,绝不能让霍极鼎再伤害她幼小的心灵了!
她看到他了,黑发浓密,连游泳的姿势都透着一股倦懒之气,就像只是借着游泳的频率在思考些什么,她绝不承认在这五天里,她有一丝丝的思念过他,绝不承认……
她走近池畔,美丽的银杏树遮住了她,她清了清喉咙,出声叫他。
「霍先生,我有话跟你谈!」她原本希望自己尽量保持理性的态度,可是很难,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的她,看到他就有气。
他的上半身从水池里冒出来,阳光下,古铜色的肌肤闪闪发亮,她不禁一愣,一直以为老是待在书房的他是苍白的,没想到他的肤色这么男人、这么健康。
「什么事?」他舒散的眸光定格在她酝酿着战争的脸上,缓慢的问。
她急于找他的理由绝不简单,经过这些日子的朝夕相处,他稍微有点了解她的性格,她是个行动派,绝不拖拖拉拉,也绝不把话憋在心里,因此当然也不会像邓友婷一样,为了无聊的事情找他。
「非常重要的事!」绿芽严肃的蹲下身子,拉近与他的距离,她不想居高临下的与他谈,那会让她不知不觉的加大音量,然后在激动之下将喉咙给扯哑。「如巢
你只为了自己的幸福就要牺牲美桑,这做法非常愚昧且自私,也将严重的破坏你们父女好不容易才和谐的关系,以及我个人对你的观感!」
他凝视着她,听得出她对他很不满,可是--「我不懂妳在说什么。」
出国之前,他考虑了很久,终于还是写了道歉的卡片给她,难道她没收到吗?为什么他一回来,她就对他火冒三丈?
「你当然懂!」她主观的认定了他只是在装傻。「你就快再婚了,而你和你的准娇妻都看美桑不顺眼,她是横阻在你们之间最大的障碍,所以你们必须把她送得远远的,眼不见为净,然后就可以快乐的去堆砌你们自私无比的幸福了!」
说完之后,她仍然激动的瞪视着他。
反驳啊!为什么他不快点反驳她?难道他默认了?
两只小狗从花丛间追逐着跑了出来,打断了绿芽气呼呼的思绪,她的脸色在剎那间丕变。
天哪!狗!
那是园丁养的两只小型犬,据园丁的说法,绝对没有杀伤力,可是对于怕狗的她而言,狗没有大小之分,只要是狗,哪怕是只她一脚就可以踩扁的狗婴儿,她都怕,
「干什么?走开!」两只小狗摇着尾巴在她脚边玩要,她却吓得花容失色,嘴里一直胡乱尖叫。
霍极鼎啼笑皆非的提醒她。「牠们在跟妳玩,妳只要静静的站着就好了。」
绿芽百忙之中狠狠瞪了他一眼。
现在被狗追的人不是他,他当然可以讲风凉话。
「走开!走开!」她失控的对狗咆哮,却又恐惧不已的闪躲着牠们,跳来跳去,模样可笑至极。
忽然之间,有只狗跳抱住她的小腿乱舔,她在惊恐之余放声尖叫。
霍极鼎难以理解的看着她。
美桑说,她连死掉的蟑螂也不怕,为何会怕两只可爱的小狗?
正在探究她怕狗的原由,不料平静的池畔发出一声落水响,只见她在游池的另一头被狗逼进了水里。
原本他还觉得挺有趣的,却在发现她不会游泳后,神色一凛,连忙朝她游去。
「救命……救命啊!」
在她惊恐的呼救声中,他将她救了起来,可是她已经喝了几口水,惊吓过度的昏过去了。
当她醒来,看到自己躺在房里的床上,身上的衣服已经换过,而霍极鼎正一脸担忧的凝视着她。
她想起了一切,直想用手将脸给摀起来。
为什么她会被狗给追到掉进泳池里?天哪!真是丢脸,去找他理论却反而让他看笑话了。
「我并不是那么胆小,我是因为小时候被狗咬过才那么讨厌狗的。」她连忙声明,免得他以为她是那种惺惺作态的娇娇女。
她不说怕而说讨厌,听得他不禁逸出一丝莞尔。
「谢谢你救了我,不过言归正传--」她的眉毛不以为然的扬了起来。「霍先生,如果你执意要将美桑在你婚后送往遥远的寄宿学校,那么我向你保证,你会永远失去美桑这个女儿!」
他凝视着她,叹了口气。「妳老是这么冲动吗?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在婚后把美桑送去寄宿学校了?」
绿芽张口结舌的看着他。
确实,他没说过。
可是,美桑说邓友婷是这么恐吓她的呀,难道是邓友婷假传圣旨?
「那么,你们婚后马上要生孩子吗?」
「什么意思?」他皱起眉头。
「美桑说,你们婚后要生很多孩子,她要住到寄宿学校去才不会吵到你们,这些都是你亲口答应邓友婷的。」
他烦躁的闭了闭眼,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我知道了,我会处理,也会小心不让美桑受到伤害,这样可以吗?」
他只希望她对他不要有那么多误解,至于口无遮拦且对美桑敌意甚深的邓友婷--他想她并不适合当霍园的女主人和美桑的后母。
在一瞬间,他决定取消与邓氏的买卖婚姻,不过为了避免麻烦和纠缠不休,他还是会挹注邓氏资金,只不过将不会有婚礼了。
「你知道的,孩子的心灵很脆弱,尤其是像美桑这种孩子,自小在单亲家庭长大,她很敏感,一点风吹草动就会让她没有安全感。」绿芽感觉到自己似乎误解他了,语气也柔和起来。
「我知道。」他很感激她为美桑所做的一切,由衷的感激。
「希望你不会认为我在多管闲事,毕竟--」她润了润唇,有点自嘲的说:「我只是一个老师,并不是这里的女主人。」
她自我嘲解的话已经不带任何火药味了,却还是让他非常介意。
真的很懊悔对她说过那些话,他真希望有办法可以补救,不要让她以为他打从心里瞧不起她,他可以发誓,他绝绝对对没有那个意思。
「哦--我绝对没有要找你打仗的意思,那只是一个比喻--」她连忙解释,却发现自己不小心把心里的感觉泄漏了出来,整张脸轰地烧红了。
他好歹是她学生的家长啊,她怎么可以把他们的相处模式形容为打仗呢?
然而,他并无不悦,反而微笑起来,感觉到连日来的疲惫一扫而空,如果可以的话,他想永远待在这里不走。
凝视着她乍然酡红起来的双颊,他轻松地问她。「不会游泳有时会有危险,改天我教妳游泳好吗?」
在发现她不会游泳的那一剎那,他的心脏几乎快停了,他多怕她沉下去不再起来,也是在那一刻他明白到,原来他如此在乎她。
不过他不敢奢想,她太美好了,显然也有交住中的男伴--那个约她看电影的男人,他们或许已有白首约定,而有过一次婚姻纪录的他又拿什么高攀她呢?
「我不要--」发现语气太冲,不像个美仪老师,她连忙脸红的改口。「呃,我的意思是,很多谢你的一番美意,但我对游泳没兴趣。」
事实上,她有恐水症,只要在水里,她的四肢就会不协调,根本就学不会游泳,但她一律好强的对外宣称对游泳没兴趣。
「那么,当妳在水深的地方,记得小心点,别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
他叮咛的语气轻如丝绸,她不禁听得怔然了。
她愣愣的凝视着他,他同样一瞬也下瞬的盯着她,眼光紧紧的落在她的脸上,眼里有两簇幽柔的火花,那火花代表着什么?她的心跳加速了。
要命!她该逃离这个男人,他就快要「使君有妇」了,她怎么可以对他怀抱幻想,这是不对的、不道德的……
她还没自我谴责结束,坐在床沿上的他,忽然闪电般的低头堵住她的嘴唇。
她知道自己该像上次一样,狠狠的推开他才对,可是她的思绪脱离了躯壳,再也不能想,她的双手像有自我意识,居然紧紧绕上他的颈子不放,还将他拉向自己,她全心全意的反应着他温热的唇舌,什么道德、身分都被她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绿芽模糊的想,原来她如此渴望他的唇、他的吻,原来自己也有热情如火的一面,她不知道这个吻积压了她多少感情,只知道当她的唇碰到他的,就再也不想放开了……:.
门板上忽然响起敲门声。
门被打开的同时,他们急促的分开了。
林谨兰面无表情的走了进来,她没看到他们急促分开的身影,但隐隐察觉到他们之间那股奇异的气氛。
「我不知道霍先生在这里。」她的眼光停留在绿芽脸上。「佣人告诉我,冯小姐掉进泳池里,我来关心一下。」
她根本不在意冯绿芽是否被大水冲走,但从佣人口中得知,冯绿芽是被霍先生抱进房的,而且他并没有离开房间,因此她认为自己有必要上来看看,不能让他们孤男寡女同处一室。
「谢谢妳的关心,我没事。」绿芽压抑住怦怦乱跳的心跳,垂下了眼眸。她好想知道他现在是什么表情,可是又不想抬头让林谨兰发现些什么不寻常,这个管家相当精明呵,她还是小心为妙。
才在想就听到林谨兰毫无诚意的说:「霍先生,你刚回来一定累了,这里我来照顾就可以了。」
绿芽连忙婉拒这份「好意」。「不不,不必了,我已经好多了,不需要任何人的照顾。」她才不要跟林谨兰单独相处哩。
「是吗?」林谨兰冷淡的扫了她一眼。「那最好,霍先生宝贵的时间并不是用来照顾别人的。」
在林谨兰未说得更难听之前,霍极鼎开口说道:「走吧,让冯老师休息。」
他起身了,走前那双深邃的黑眸又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她也充满感情的瞅着他,多希望林谨兰不在啊,她好像有千言万语想跟他说。
他们走了,房里只剩绿芽一人。
她起身推开长窗,感觉到心中那股郁结之气全消失不见了。
窗外微风拂过银杏树,黄色的叶子闪耀着,迷人极了。
她半瞇起眼眸,感觉风很暖、花很香,而她的心情晕陶陶的。
她唇边挂着不自觉的微笑,终于知道她为什么会接下这个Case了,不是为了要赢秦遇霞,而是为了要遇见他。
第七章
不知道是谁在逃避着谁,总之,在霍极鼎吻了她之后,一直到晚餐结束,绿芽回到房间,他们都没有恰当的机会单独相处。
而夜晚,她想写篇专栏文章却静不下心来,脑袋还晕陶陶的,因为下午那一吻让她明显的感觉到和上次不一样,他彷佛下了什么决心,而且不再阴阳怪气。
他会来找她吗?这个想法一直在她脑袋里打转。
同在一个屋檐下却要这样猜测对方的想法岂不好笑?
可是没办法啊,总不能她主动去找他吧?虽然她是个行动派,但却不该用在这个时候吧。
她看过凌珊的一篇文章,矜持的女人比较会获得男人的真爱,而她现在正设法做个矜持的女人,不要因为相思难耐就让人误会她的行为开放。
一阵凉风吹进室内,她关了电脑,唇边挂着醉人的笑意。
算了,这么美好的夜晚,月儿这么圆,夏夜星光这么灿烂,她既然写不出半个字来,不如到花园里去走走吧,霍园美丽的花园一直是她很欣赏的。
「奇怪了,今天霍先生回来,邓小姐怎么没过来?」两名佣人趁着夜晚凉快扫起园里的落叶,顺口闲话家常。
「是呀。」另一名佣人接口,「不是听说他们快结婚了吗?早上邓小姐还吩咐厨子今天晚上要煮什么什么菜哩,怎么她这个女主人反而缺席了。」
「他们是不是吵架了啊?」
「别胡说,邓小姐那么文雅的人,怎么会和霍先生吵架……」
蓦然之间,绿芽像被雷劈中,她在花木之后呆愣不已,脑袋轰轰响,有几秒钟的空白。
对呵!她怎么忘了邓友婷的存在,一切遐想不过是她一相情愿,只是被他吻了一下,她就想到天长地久去了,她是怎么回事?热昏头了吗?他根本连表白都没有啊,
她急急回到房里关上门,彷佛还听见心脏狂跳不止的声音。
难怪他吻了她之后就没再来找她,想必他也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了,他招惹了她,而他还有个即将携手步入礼堂的未婚妻,这是个难解的三角习题。
绿芽咬着下唇,一颗心难受无比,她忍不住打了电话给韦凌珊。
「凌珊……」对感情毫无经验的她需要一名军师,而两性专家韦凌珊不啻是最好的选择。
「这是电话答录机,我现在闭关中,无法接听--」
绿芽颓然挂掉电话,异常懊悔自己今天下午没有推开霍极鼎,还表现出一副很渴望的样子。
完了,明天她要怎么面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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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绿芽故意晚起错过早餐。
她躲在房里将冲洗好的照片排进相本里,还细心的写明日期与地点,在还没开始上服装礼仪课之前将相本拿出来给霍美桑看,猜想她会很珍惜。
「这是我们上次在游乐园拍的照片,里面有好几张照片都很适合放大……」
「我不要看这种烂东西!」
霍美桑看也不看就把相本扫到了地上,居然还跳上去踩了踩,态度之恶劣,叫绿芽愕然。
她是怎么了?体内的魔性又发作了吗?
「美桑--」她正想纠正她的行为,不意霍美桑比她早一步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