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喜妳来,我有事和妳说!」他和陈绯翼挥手打招呼后,就拉着耿玉喜走出庭院。
「勉三哥,什么事情这么着急?」第一次看他这么神秘兮兮,有什么大事发生了吗?
栗勉三把她带到花园,找到一个歇脚的石椅让她坐下,自己则坐在她的身边。
他清了清喉咙,转过头用深邃的眼眸看着她,抿了抿嘴唇道:「玉喜,妳知道吗?过些日子这里会有月全蚀。」说完,他看到她错愕的表情。
「月全蚀……什么时候?你怎么会知道的?」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心里感到一丝不安。
「两周后的今天,大概是晚上八点的时候。是崔大人告诉我的,朝廷内不是有专门研究天文的大臣吗?他们根据天体运行计算出来的。」当他知道这个消息以后不禁雀跃万分,这说明他们有可能回到二十一世纪。
「咱们有可能回得去?」
「对!咱们怎么来就怎么回去!」他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
「很确定?为什么呢?」万一从宋朝蹦到什么清朝也说不准!
他叹了一口气,「老实说我也不确定,但是我觉得咱们之所以能来到这里就说明北宋和二十一世纪有着无法解释的内在联系,不管怎样我都会试试看的,这是唯一的机会!」只要有任何机会他绝不会放过。
耿玉喜沉默了,她的内心在激烈的挣扎。
一方面是生她的二十一世纪,另一方面是她渐渐熟悉的北宋;一方面是割舍不下的哥哥,另一方面是不愿放弃的丈夫,教她怎能两面俱到!
栗勉三知道她很为难,但是事实摆在眼前,需要她果断的下决定。
况且她现在已怀有身孕,一个小小的生命维系着她与北宋,孩子,对一个母亲来讲,无疑是心头肉,十指连心啊!
「勉三哥,我……会考虑清楚的。」耿玉喜感觉自己的身体沉重得要命,彷佛再次掉入眩晕的黑洞,所有的思绪都混乱成一团。「我有些累了。」
「我送妳回去。」他起身要送她回厢房,但是被她拒绝了。
「勉三哥,你先回去吧,有什么事再告诉我吧。」
拖着沉重的脚步踱回厢房,正巧看到收拾帐本的罗忌廉。
怦通,心跳得好快,一下子扑到他的怀里,瘫靠在他的怀中,熟悉的味道窜入口鼻……
「忌廉……忌廉……」低喃着他的名字,她好想哭,生怕有一天自己再也见不到他,再也不能碰触他:心被揪得紧紧的,喉咙一阵干涩,泪水顺着脸庞滑落下来沾湿他的胸襟。
罗忌廉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早上还好好的,现在怎么哭了呢?看到她的泪,他慌了,粗糙的大手笨拙的为她擦拭泪水。
「怎么了?告诉我怎么了?」他不想看到她流泪,每滴泪水都重重的敲打着他的心……
「忌廉……我……爱你……」她合上重重的眼皮:心里却轻松很多。
罗忌廉不敢确信这三个字从她口中说出,脑中回荡着她的声音,她爱他!她说她爱他!心口像挨了一记重拳,呼吸也跟着紧促,上下起伏的胸膛透出他的兴奋,加重抱她的力道。
她是他发现的宝,谁也别想把她从他的身边带走!
他抱起她并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发现她最近越来越嗜睡,饭量也比以前大很多,不过只要她健康,就算变成小肥猪他也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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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这里就会出现月全蚀了,耿玉喜一直都在头疼这个问题。
栗勉三来过几次告诉她最新情况,每当她听到很有可能可以重返二十一世纪的时候,心中不但没有一丝兴奋反而有种沉甸甸的感觉,她该去该留?
「哥哥,玉喜很想你啊!」她小声呢喃。
如果我真的不回去,哥哥会不会怪我没有良心?他花了将近二十年的心血养大我就换来我的狠心离去,但是……我爱忌廉啊!同样不忍心离开他,更何况我已经有了他的孩子……
罗忌廉刚进屋就听见她小声嘀咕着,看见她坐在桌旁脸上不断变化各种表情。
「妳的脸怎么这么多表情?」比起自己毫无表情的脸,罗忌廉真服了她。
「有吗?」看见他回来,耿玉喜奔进他的怀里,有个老公就是有这好处。
罗忌廉没有回答她,吻住她的香唇。
「嗯……忌廉,我问你,如果有一天我突然消失了,再也不能回到你的身边,你会不会想我?」
他一怔,这又是在唱哪出戏?为什么会突然消失?
「别说傻话了,我哪里也不会让妳去。」说罢继续刚才的吻。他怎么会傻到亲手放走她!
耿玉喜闭上双眼:心里更加沉重,但是她已经知道自己的选择:心中一阵绞痛,她真的太自私了……
她问:「忌廉,明天你是不是要出城?」
栗勉三明天晚上就会去凤狼山山顶,虽然山不高,但观察月全蚀的位置相当好。他已决定回去,而她也决定要一同去。
「嗯,妳要在家乖乖的等我。」本来这次的生意应该是游马去的,但是陈绯翼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所以只好由他去了。
「嗯……」乖乖的?恐怕……
明天,明天是我这辈子最痛苦的一天……耿玉喜真的希望时间就此停止,她不想要分别,但该来的还是会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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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非常的蓝。
广阔的天际夹杂着几抹形状不规则,随着春风缓缓移动的云朵,枝头上的鸟儿今天多了起来,散落在各处啄食或鸣叫。
空气中带有几缕忧伤、烦躁和不安……
罗忌廉一大早就出城了,临走前特地交代她不要乱走,乖乖等他回来。
整个上午她都泡在陈绯翼的厢房和她东拉西扯。
陈绯翼看出她有些不对劲,以为她身体不舒服,但她又说自己健康得很。
眼看午饭的时间到了,她也就不再打扰那对甜蜜的小俩口,转身告辞,忽然她想起一个问题。
「游马,凤狼山离这里远吗?」
「不算远,骑马大概不到一个时辰。妳想去?」
「我……随便问问的。」耿玉喜吞吞吐吐。
「妳要等忌廉回来才可以去。」忌廉委托他帮忙看好她,这个女人真的很会惹麻烦。
耿玉喜看着他们,用尽力气挤出自认为最美丽的笑容。
「谢谢你们!」说完便离开这里。她由衷的感谢他们,如果没有他们的照顾,也许自己会死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厢房中的夫妻感觉她今天真的很不对劲,但是到底是哪里怪怪的呢?怎么一副生离死别的样子?
耿玉喜细细浏览府中的每一处景色,最后绕到让自己出丑但是又带来幸运的墙头,久久凝视,喉咙涩痛得好像有人用手在抓,眼泪不争气地掉下来。
这里--给了她毕生难忘的幸福。
是时候出发了。
回到屋中,她拿出罗忌廉送给她的玉佩挂在胸口,又带了刚来时穿的衣服,在桌上留下字条。
悄悄溜出门,她看见栗勉三已经在大门口等她了。
「勉三哥,咱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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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忌廉回到游府后以最快的速度想奔往妻子的身边,但是他没看到耿玉喜,只看到桌上的一张字条,上面清楚的写着:
忌廉,我爱你。
他的心顿时提到喉咙口,怎么会这样?难道她离开他了?怎么会!说好两人从此不分开的,怎么还是……
游马和陈绯翼闯进来,「忌廉,你回来得正好!玉喜她今天怪怪的,刚刚我派人四处找她可始终找不到。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他也着急得很。
罗忌廉的眼中充满血丝,强忍着心中的烦躁告诉自己要冷静,「她临走时有没有说过什么?」他咬着牙低吼。
「没有说什么……等等,她问过我凤狼山离这里远不远……」
还没等游马说完,罗忌廉就冲出庭院奔向马厩。
「忌廉,你去哪里?」
耿玉喜,我要找回妳!这次我绝不会原谅妳这个绝情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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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狼山的高度不是很高,不到一个时辰就可以爬到山顶。
山顶的风很大,树木沙沙作响,好像要吹到人的骨头里:天空没有半颗星星,山下的点点火光反倒让人误以为是星星。这一切都让耿玉喜提不起精神。
「勉三哥,我害怕。」耿玉喜被栗勉三抱在怀里,确保她不会受凉。
他摸摸她的头没有说什么,心里同样有一丝不安。
耿玉喜紧紧的抱住栗勉三,脑海中闪过哥哥的脸和她深爱着的丈夫的脸,更加拧疼她的心。
忽地,风势更大了,耳边响起呜呜的声音,月亮躲进云层里……
她想看清楚栗勉三的脸,但是很难。「勉三哥,我害怕,真的很害怕……」
风势持续加大,彷佛要把他们吹下山。
「玉喜,妳决定好了吗?」
她没有吭声,只是在他怀中瑟瑟发抖。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办法决定自己的去留,两边都有着她割舍不下的人,让她选择……好难好难。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天气越来越冷,天色越来越暗……
「玉喜!」
忽地,一道熟悉的声音窜入耳中。
一瞬间,耿玉喜的心几乎要跃出胸口,看到了她最想看到的人,也是最不想看到的人。
看着一脸焦急的罗忌廉,她什么话也说不出口。只觉得喉咙好疼,泪水夺眶而出。
「勉三哥,我……」她别过头不去看罗忌廉,他的出现也许会改变自己……
栗勉三摸摸她的头发,心疼的看着她,他似乎已经知道了答案。
「玉喜,我和天海希望妳幸福。妳不再是为妳自己而活,妳有爱妳的丈夫,更何况妳还有了他的孩子。」他在她耳边细语,感觉到她的泪水。
剎那间,天空卷起一阵狂风,而后所有的寒风汇聚成螺旋状最终形成一个黑洞,天空好像扭曲变形,任何东西都有可能被吸进黑洞里。
天,完全暗了下来。
耿玉喜知道这一刻真的来了,她的心强烈撕痛,在短时间内她必须做出决定。
从黑洞中,她蒙眬地看到二十一世纪的一切,高楼大厦、宽阔的道路、宾士的汽车……哥哥的笑容……
「哥哥!」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呼喊。
她不是一个好妹妹,她不能扔下深爱的丈夫。看着罗忌廉惊呆的表情,她无奈的笑了,他永远不会知道自己为了他放弃了什么。
她迅速抽出腰间的匕首,割下自己的长发。「勉三哥,把我的头发和衣服带给哥哥,告诉他我会活得很好,告诉他我永远爱他……永远永远……」她再也说不出话了,哭成泪人儿瘫坐在地,她终于做了一个自私的决定。
栗勉三握紧她的长发,抱她站起来,重重的吻上她的额头,眼眶湿润了。
他心爱的小妹妹,以后不会再看见她了。
「我和天海永远爱妳,我们的小妹妹……」
「罗兄,代我和她的哥哥好好照顾他,记住,要疼爱她一辈子。」说罢,转身跃进黑洞,瞬间消失在黑夜里……
「勉三哥,玉喜爱你……」撕心的声音、痛心的哭泣在空中回响。
天空,恢复了平静,月亮露出脸蛋,此时的风已经没有刺骨的寒意。
罗忌廉完全被眼前的一切震慑住,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他真正的感觉到玉喜和栗勉三不是属于这个时代的人,他们有他们自己的世界……
抱起妻子,感觉到她的存在,知道她没有离开他,她还留在这里。
他真的会好好疼爱她一辈子……
「玉喜,我的玉喜……我爱妳。」他在她耳边低语。有那么一瞬,他真怕自己再也见不到她。
抽泣不止的耿玉喜听到她从来都不敢奢望的三个字,脸上挂满幸福的笑容。
思绪渐渐远去,此刻,她没有一点力气支撑自己,昏倒在他的怀里……
尾声
「玉喜,妳是不是存心要气死我?」罗忌廉坐在庭院里,把她抱在怀里却是满脸严肃,现在他的妻子已是一头俏丽的短发。
看到她渐渐隆起的小腹,他既是喜悦又是生气。
他这个准爹爹竟是最后一个知道妻子怀孕的人。
「我只是想和你开个小玩笑,别生气嘛!」她不知死活的搪塞。
耿玉喜把玩着他的大手,呵呵,好暖和啊,可以整个包住她的手呢。
他抚过她的腹部,如果她真的离开他,他甚至不知道她已经有了他的孩子!
她居然还想带着他的孩子离开他!
「如果我当时没有出现,妳就会离开这里吧。」吻上她性感的双唇,这只迷人的小猫,纵使他有多么惊人的定力,在她面前一定完全失控。
摸着微胀的唇瓣,耿玉喜回想着那可怕的一天。
那天,她告别了二十一世纪的一切……
「忌廉,你知道我是爱你的!」
「为什么不告诉我妳已经有了我的孩子?」
「我都说了是和你开玩笑嘛!好玩吧?」还有脸说呢!
「玉喜,妳皮痒了是不是?」罗忌廉把她夹在腋下搔痒。
这个小妻子不好好教训一下是不行了!
他这个硬汉怎能让妻子随便拿来开玩笑呢?
「啊呀,哈哈……啊……哈哈哈哈……请高抬贵手,不要,呵呵……不要再搔我的痒啦……哈哈哈哈,下次我……哈哈哈……我怀孕一定第一个告诉你,呵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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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后
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
满是秋意的游府一如往昔,并没有因为秋天的光临而改变什么。
两个小小的身影闪进斜阳宛,他们鬼鬼祟祟地往西面的墙跑去。
「对啦,就是这颗歪脖树!」因为心怀不轨而放低的声音掩饰不住清脆悦耳的女童音。
「凛纹姐姐,妳要做什么?」小男孩完全不知道姐姐的意图,但是他知道这应该不是爹娘会允许他们做的事。
面容灵秀的小女孩看着眼前乖巧的小弟弟,暗叹拿他没有办法。
「我要爬出去啦,爹娘都不让咱们出去玩,也只好这样啦。你要不要跟去?」小女孩像训话一样对着小男孩说。
小男孩仰头看看墙,看起来好高,而且爬墙会摔着的。
「凛纹姐姐,爹娘不让我出去,而且……我不会爬墙……」声音越来越小。
打死他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爬墙。
看到这个胆小的弟弟,小女孩无话可说了。
正如她爹说的那样,这个弟弟的性格不知道是遗传了干爹或干娘哪个人了,怎么有这么胆小的男孩呢?
「罗敬人,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啊?想当初你娘也是这么爬墙才和你爹相遇的啊!这么没胆,去你的,不要管我,我自己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