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还年轻,现在就担心这个,不觉得有点不切实际吗?」范同稣言不由衷的安慰她时,搁在藤桌上的手臂倏地被她狠狠抓住,不禁纳闷的望向她。
邱碧荷的左手手指指着前方。
「在小木屋外烤肉的,除了篮球队的,女的,有老婆、小孩的,是不是还有几个单身的男人?」她兴奋的问道。
她一问,范同稣就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了。
「是呀!」他答得干脆。「大概三、四个吧,都是单身,没女朋友没家眷,独自一人前来的。妳有兴趣的话,我可以帮妳介绍。」然后顺便警告他们,能离她多远就离她多远。
邱碧荷听了,连连点头,心怀大开,脸蛋上的光芒比夜幕中的星星还亮,令人完全想象不出几分钟之前,她还伤心得涕泪齐下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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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同稣的外表虽然风流不羁,为人和善大方,但与他共事过的人都知道,在工作及公事上,他是非常严肃谨慎的,几乎到吹毛求疵的地步,所以他宁愿花多些时间在工作上,也绝不容许错误的发生,在工作上,他是绝不妥协的。
这让他在建筑设计这个业界享有高度肯定,而事务所的工作团队也以与他并肩打拚为荣。
包括那四名被邱碧荷盯上的年轻事务所职员。
在范同稣将他们介绍给邱碧荷,并私下对他们「晓以大义」之后,往后的这四天邱碧荷便完全看不到他们的身影,就算被她偶尔撞见了,他们也会突然发生极为紧急的事情,非马上处理不可,让她连与他们其中一人单独相处的机会也没有。
明天就要打道回台北了,她还堵不到人,这该怎么办?邱碧荷气闷的走进主屋里,在一楼的商店里买了一手啤酒后,直上二楼范同稣的房间。
更倒楣的是在去找那几个男生的路上,撞见了方陆芹和沈芳华,她登时板起面孔自他们身边走过,沈芳华哀声叫她她也不理。
因为这件小插曲,让她原本郁卒的心情更加雪上加霜,烦闷的只想找人谈谈,而眼下最好的垃圾筒只有范同稣了。
可是他的房间里不只他一个人,还多了两个女人,三个人站在阳台外的藤桌旁,三颗头碰在一起,看起来很亲密,不知道在做什么。
她这边都没戏唱了,他那边倒还热情如浪嘛!眼前的一幕令邱碧荷非常恼火,倚在门边,用力的敲敲门板。
阳台上的三个人挺起身子,朝她的方向望来。
两个女孩子是事务所的工读生,见过邱碧荷发飙的狠劲,所以一见她现身,脸色都微微一变。
「范先生,那我们先去结帐了,不打扰了。」她们说完后,立刻溜出房间,经过邱碧荷身边时,还刻意对她讨好的笑着。
邱碧荷将门一脚踢上,走到阳台,啪的一声将手里的啤酒扔在藤桌上,拉过一张藤椅坐下。
「她们去结什么帐呀?」她问,分了瓶啤酒给他。
范同稣悠闲的坐在椅子里,看着手中满是英文的传真。
「这五天来的帐,我们明天就要走了。」他抬头说完后,又低头看传真。
邱碧荷放下喝掉一半的啤酒,随口喔了一声,觑了眼他的传真。
「那写什么呀?」她问,看他的脸色挺严肃的。
「没什么。」他将传真放到一边,拿起啤酒喝了口。「这几天都不见妳人影,今晚怎么会突然来找我?」他故意问道,实则对她的来意明白了七七八八,准是要向他抱怨四人帮不理她的事。
邱碧荷等的就是这时刻,他一问,她立刻大吐苦水。
「我问你,我长得很丑吗?」她幽怨的盯着他。
「不会呀!虽然不太像女人,但也不到丑的地步。」他出言「安慰」。
「这我也知道……还是我身材太糟糕?胸部太小?男人都喜欢大胸部的?」她摸摸自己微隆的胸脯,自悲的感觉更甚。
「这也不一定,有些素质高的男人并不会在意女人胸部大小,像我就是。」他趁机捧了自己一下。
邱碧荷嗤了一声。「你还真敢说,全世界交往过最多大胸部女人的男人,就是你了!」
「那只是巧合。」他无辜的为自己辩驳,为免她又聚集火力猛攻,他干脆转回正题。「怎么了?又遇到什么问题了?」
邱碧荷闷了声,仰头将剩下一半的啤酒一仰而尽,然后又随手打开一瓶。
「还不是你那四个单身的手下!这几天好像在躲我似的,这四天来,你们公司里的每一个人我都看腻了,连山里的百岁人瑞都让我见到了两个,就是见不到那四个人,好不容易见到了,又像家里失火般的逃走了!是怎样?我脸上刺了杀人犯三个字,还是身上背着食人族的名牌?」她一口气将连日来的不满吐了出来。
「台湾没有食人族。」他提醒她,招惹来她的一记白眼,他咳了咳。「也许他们心里早有所属,所以才不想跟像妳这样的漂亮女孩太过接近,这叫避嫌。」他又捧了她一下。
「屁咧!我明明看见他们跟你公司里的那些女员工有说有笑的,他们为什么不跟她们避嫌?却要跟我避嫌?」她轻易的就发现了他话里的漏洞。
「妳听过一句成语叫日久生情吧?也许他们的心上人就是那些女工读生里的其中几个,真是这样的话,他们怎么敢理妳?要是被心上人误会那他们不就完了吗?加上妳又这么的活泼积极,他们自然看到妳本能就躲了,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他的能言善道可不是浪得虚名。
经过他这么一说,她似乎接受了,苦闷的吐了口长气。
「不如你用你上司的恶势力去帮我抓一个来,我只是想试试看自己的吻功,跟解开为何不伸舌头就没感觉之谜罢了。」她真不明白,这么简单的心愿为什么实践起来竟是困难重重呢?
「这还不简单!」范同稣突然起身,将藤桌上的啤酒放到一边后又挪开桌子,把她连椅带人的拉向自己之后,重新坐回位子上。「来吧,我让妳试。」他两手大张,一副任她蹂躏的横样。
「你?」她叫了一声。
「是呀,任妳使用不收费。」他暧昧的一笑。
不知是酒精还是他的态度影响,她的脸蛋有些发红。
「可是我都知道跟你接吻有感觉了呀。」她说,虽然想重温与他亲吻滋味的欲望在体内蠢蠢欲动,但……她就是在这种时候莫名其妙的矜持了起来。
「妳不是想试验没伸舌头是不是会没感觉吗?既然妳知道了跟方陆芹亲吻没感觉,那我现在自愿让妳试,如果还是没感觉那就表示没感觉是正常的,如果有感觉就表示其实妳并没有那么喜欢方陆芹。」
「那如果我发现眼你接吻竟然有天旋地转、满天烟火的晕眩感,不就表示我比较喜欢你更甚于方陆芹?」她突然爆笑出声。这怎么可能嘛?太可笑了!
范同稣没有笑,不但没笑,还耐心的坐在那里等她笑完后才开口——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他认真的说。「如果妳怕的话,那就当我没提过好了。」他故作不在意的耸耸肩。
这激将法用在冲动派的邱碧荷身上还是一样有用,只见她的笑容在脸上僵住,接着消失。
「怕?有什么好怕的呀?跟几十个人对打我都没怕过了。」是可忍孰不可忍,原来他一直把她瞧得那么扁?
「那就来吧,我宁愿吃亏一点,也不想见妳为这点小事伤脑筋。」他的表情极为不忍。
邱碧荷动也不动,似乎有点困扰。
「在这里?」她顾忌的朝不远处的小木屋望去。「不能去里面吗?要是被那些人看到怎么办?」
她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这里虽然是阳台,但灯火通明,只要有心人从小木屋看过来,很容易便能瞧见阳台里的人的一举一动。
「里面有床。」他说。「上次我能克制住自己,不表示这次也行,妳要是介意的话,把灯关掉就行了,我不介意就着月光凑和凑和。」
他一提起,他整个人曾压在她身上,肆无忌惮的在她身上摸来摸去的情景,飞快的跃进邱碧荷的脑海里,为了掩饰突来的羞涩与脸红,她迅速转身走过去将阳台上的灯关灭。
「坐在我的大腿上就好了。」她折回来时,他拍拍自己结实的大腿。
月亮的银光洒落在他身上,在阴影的交错下更加清晰了他立体的五官及结实的身躯,邱碧荷有几秒钟的时间无法动弹,只能呆呆的站在那里,看着月色魔力在他身上施展的效果。
他好看得就像一幅艺术品,惊人的男性魅力像张网似的紧紧的将她包裹住,令她无法控制的走向他。他伸出手来握住她的细腰,将她举起面对他的坐在自己的腿上。
「我现在知道为什么女人总抗拒不了你的魅力。」她喃喃的道,有种奇怪的感觉,觉得胸腔里的心似乎正悄悄离自己远去。
「包括妳吗?」范同稣开玩笑的说。
「嗯。」她简洁又肯定的回答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如果我真的爱上你,那你一定会很困扰的。」
只是如果,看来她仍在迷惘中。
「为什么?」他轻声问,抚摸她柔细的脸颊。
「因为我会把你交的女朋友全部打晕,光去医院探望她们就够你忙的,根本没时间可以工作。」想到那情景,她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我从来就只专情一个女人的。」他认真严肃的说。「所以妳说的情形,并不会发生在我身上。」
邱碧荷停住笑。的确,他的女朋友虽然多,但从没传过劈腿,他是个绅士,多情却绝不滥情的尖头鳗。
「我还没尝试过吃醋的滋味。」她可惜的说。
「我倒希望妳永远没机会尝试,那感觉一点也不好。」他说,而且他认为世界和平的景况并不需要改变。
「你尝过?」她惊奇的问。在她的认知里,应该只有女人为他吃醋的份吧?
「最近尝过一点。」他老实答道,大概就是她与暗恋对象在南投逍遥自在,而他却得在台北水深火热工作的那两天。「我们要不要开始了?再这样聊下去,可就天亮了。」白白浪费春宵可是一种罪过。
「那你先闭上眼睛。」他这么一催促,她的心脏又卜通卜通的狂跳起来了。
范同稣合作的闭上眼,看着他那性感且曾带给她无比欢愉的薄唇,邱碧荷直接贴了上去,完全没有像面对方陆芹时那般的犹豫不决。
她的嘴唇紧贴着他的,感受到的是他身上熟悉的气味,温暖的肌肤触戚,令人安心的胸膛……完了,她的脑袋又开始缺氧了,晕眩感阵阵袭来。
费了极大的力气,她在还没完全丧失理智之前,硬逼自己离开他的嘴唇,呼吸浅促。
范同稣睁开眼,看到的是一张迷惘、困惑、朦胧又畏怯的脸庞。
「怎么样?有没有感觉?」虽然她的表情早已告诉他答案,但他还是问了。
而她的否认自然也在意料之中。
「没有!」她摇摇头。「跟方陆芹的吻一样。」她逼不得已的撒了谎。
因为她实在是太害怕了!她连心都向他那边靠了过去,在亲吻的情况下又怎么管得自己的理智不消散?
惨了!她怎么会对他动了心呢?他是情圣,是调情圣手,而她在爱情这块领域里,根本就还是个牙牙学语的小婴孩,怎么跟早已身在博士班的他比?
她跳下他的大腿。「我回房去了。」然后整个人踉踉跄跄、跌跌撞撞的走出他的房间。
邱碧荷的心沉到了谷底。麻烦大了,这次可不是与几十个人对打那么简单了。她浑身发冷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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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碧荷忽地睁眼看着天花板。
房间是暗的,外头也还是暗的,现在还没天亮,不过她却醒来了。
她确定自己是被外界的力量给弄醒的,就像在深沉睡眠中,突然被根针狠狠的刺了一下,然后就清醒了。
她的房间在主屋的三楼,若在这样的深夜里都能听见这样的怪声,那表示有可能来自主屋内部,该不会是遭小偷了?如果真是,那小偷遇到了她,真可算是时运不济。
话说回来,她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她明明记得自己前一秒还在为爱上范同稣的事烦恼的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下一秒就睡着了?
躺在床上安静的听着,当听到房门外的声响后,她立刻从床上弹坐起来。又是一响,她跳下床奔出房间。
赤着脚悄然无声的走到二楼时,刚好撞见范同稣,他扶着一个女人正要走进自己的房间里,看见她并没有多讶异。
「吵到妳了?」他问,脸色是从未见过的凝重。
他怀里的女人听见他的声音,吃力的抬起头来,见是邱碧荷,举起手向她打招呼,然后踉跄了一下,范同稣连忙抱住她的腰。
是王巧翎,邱碧荷认出来了,她显然喝醉了,而且模样非常的惨不忍睹。
王巧翎在来这里之前大概哭得很惨,脸上的妆糊得乱七八糟不说,双颊上还挂着两条垂落状的黑眼线,让她看起来既可怕又憔悴,而且喝了不少酒的她,明显得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不时大叫,又笑又哭的,以往的端庄、合宜、大方全都不复见。
「她怎么了?」邱碧荷有点畏惧,头一次亲眼目睹原本端庄娴淑的大小姐变身为可怕的妖妇样。
范同稣不想多加解释。
「没妳的事,快去睡。」他说,打开房门,扶着烂醉如泥的王巧翎走进房里。
邱碧荷连忙跑下最后几阶楼梯,挡住要关上的门板。
「你要让她睡在这里?」她皱起眉。「男女授受不亲耶!你怎么可以这样做?要是被其他人看见怎么办?而且你们又没有什么关系,怎么可以睡在同一个房间?这里空房间还有很多,随便把她放在某个房间不就好了吗?要不然我的——」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范同稣将王巧翎安置好后,走过来不耐的用手掌顶住她的额头,将她推出去,旋即关上门。
完全没被如此挑衅与贬抑的举动对待过的邱碧荷当场呆住,等她回过神来,登时气得脸红脖子粗,又没办法昧着良心在这夜深人静时发飘扰人清梦,只能咬牙切齿的用力踢了门板一脚。
可是在盛怒之下,她忘了自己没穿鞋,踢完之后抱着光脚在原地跳了好久,痛得进出眼泪,然后才一拐一拐的上楼去。
第八章
每年一到暑假或寒假,邱碧荷会轮流到三个叔叔的道场去帮忙训练学生。
一放长假,那些家长们为了强健孩子的智能或体魄,都会将孩子们丢到各个补习班或道场去,所以每到这时候,道场的新生都会大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