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今,程薏仍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带范蕙瑜去克尔的。难道只因为范伟信说蕙瑜喜欢玄宇,才故意这么做的?当她告诉度非这件事,就被度非破口大骂一顿……
“你以为塞个女人给叶玄宇,他就会死心了吗?若真是这样,他何必单身到现在?以他的条件,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犯得着你多管闲事?还是你想好了?你要当他的嫂嫂?”
程薏压根都没想过要嫁给范伟信的,就连为什么会答应他都觉得莫名其妙;她沉默的停好车,沉默的带着玄宇上楼,沉默的开了门,合上门那一刹那,她心慌意乱。
“你怎么会过来的?”程薏故做镇定的:“有什么事,明天不能说吗?你堂堂一个克尔公司的总裁,这么晚了还跑到这里,难道不觉得自己很唐突?”
“你只有这些话要问我的吗?”他反问道,程薏先是愣了一下,才倒了杯水给他:“我想不出来,除了公事,我们还能说什么?”
“你带那范蕙瑜来做什么?”
程薏听了,心里掀起一阵不屑:“记性不错嘛!才不过半天的时间,连她的名字都记起来了!看来……以后你们会配合得很好!”
玄宇只是看着她——那微扬的细眉,不自在的表情……她是在乎他的,否则不会有这种反应,就像当初在学校一样;她是骄傲的,一贯的言不由衷。
“你少跟我打哈哈。”玄宇眯起了眼,那带着侵略性的眼光让程薏心生畏惧:“你到底想说什么?若没事,可以滚回去了!别忘了,我明天还得去贵公司开会做报告!”
“你为什么和范伟信交往?”他劈头问道。
程薏心里先是一阵讶然,随即又是冷笑着:“我高兴和谁交往,干你什么事?你管得着吗?”
“为什么不干我的事?”他苦涩的说:“难道……你真的不在乎了?”
她听了只是木然,天知道,她到底在不在乎!她恨自己的怯弱,更恨他从头到尾都没了解过自己,对于这样的结局,她也是身不由已。
程薏别过了脸:“不在乎什么?我听不懂你的话,我们已经分手了,再回想过去是没有用的!”
“你不可能不懂。”他看着她的背影:“我根本……没忘记你。”
“哦,是吗?”她点点头,感觉鼻子有些发酸:“那我只能说很抱歉,让你如此惦念着我;我们已经分手很久了,不是吗?相信……叶伯母也替你物色不少好对象才是。”
听了程薏的话,玄宇实在倍觉刺耳,忍不住吼道:“分手,分手,你别一直强调分手好不好?那是你心里真正的想法吗?我根本没办法接受这件事!何况,这件事从头到尾,每个人都将我蒙在鼓里!”
程薏没料到他会如此大发雷霆,只是呆呆的站着——她不敢看他,只怕看了就会心慌,泪水就会不听使唤,她听得那逐渐靠近的脚步声——她知道,他就在身后:“为什么你当时不说实话?为什么连你也要骗我?”
他硬扳过她的身子,却见到那双泛红的眼睛,程薏挣扎着:“你希望我说什么?说我很在乎你吗?说我对你旧情难忘吗?我想,你大概忘了,我现在有男朋友呢!”
他看着她的眸子,那锐利的眼神,像是看穿了她的心:“你在说谎。”
程薏心虚得厉害,眼神也显得飘忽:“你凭什么说这种话?我跟你已经毫无关系了!我高兴和谁交往,就和谁交往,你无权过问!”
“你爱他吗?”她轻声说道:“看着我,你爱他吗?”
她的心狂跳着,脑子里全是一片空白……她爱他吗?所有的警戒全像鬼魅似的跳了出来——我哥哥可不是你的垫背情人!爱他的女人多的是!
——你是怎么了?昏头了?脑子烧坏了?你明明不爱他,干吗和他去阳明山?干吗接受他的表白?我真受够了你!
她深吸了口气,半晌才说道:“玄宇……别问了,好不好?算我——求你。”
“程薏……”
“你要让我变成罪人吗?”她愈想保持冷静,然而声音却是哽咽着:“事情过那么久了,你为什么还要追根究底?你最大的错误,就是处心积虑的找我,你知不知道?”
她说着,那份酸楚全涌现上来,泪滑落了面颊;但她这些话,却足以让他狂喜——她和他一样,并没有淡忘过去,她还是在乎他的!
他猛然抱紧那颤抖的身躯:“我不会让你离开我,就算成了罪人,我也不在乎!你怎么可以欺骗我这么久?你怎么能装做什么都无所谓……”
她听着那喃喃低语,泪水愈是止不住,这怀抱是如此熟悉,她又岂会舍得拱手让人?但,现实又该怎么办?程薏只觉得晕眩,只听得他低沉说道:“我不淮你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玄宇亲吻着她的额,她的眼睫,她的泪,及至那渴念已久的唇:“我不许……你只能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第二十四章
“程薏——程薏——”
她慌乱的回过神,只见总监一脸的疑惑:“你是怎么了啊?这两天老是魂不守舍的?”
程薏只是呆呆的看着她好一会儿,才笑着说道:“没事,怎么了?”
“还说没事呢!”总监带着一抹“颇有兴味”的微笑:“怎么?和蕙瑜她哥哥进展的还算愉快吧?我看你最近真的有些改变,脸色也好看多了。”
程薏听了只觉得晕眩——天知道,她是为了什么事而欢喜?早该告诉伟信,不能和他交往的事,但一触及那双深情的眸子,一句话硬是给吞了回去。
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总监缓缓说道:“你该不会是脚踏两条船吧?”
她苦笑着:“我……很多事,不是自己能控制的,我不想伤害任何人。”
“但,你就是伤害到人了,不是吗?一开始,你就不该答应范伟信的,像现在,你打算怎么收场?”总监吃下一口炸猪排:“嗯……这家炸的蛮不错的!分量也够足!哇,里头还有火腿和起司呢!这里的炸猪排定食可真不赖!”
程薏听了她的话,有些哭笑不得:“我都吃不下。”
“我要是你的话,我也吃不下,搞不好还会呕吐出来。”总监睇了她一眼:“你现在……又和叶玄宇在一块儿,对不对?”
程薏好一阵的沉默,总监又说了:“这又何必呢?他知道三年前的事了吗?”
“他知道。”
“那他打算怎么做?和他母亲决裂吗?不可能吧?若被人知道,堂堂跨国企业的台湾总裁,为了一个女人而抛弃母亲,人家会怎么想?”她说的轻松,听的人却是身子僵硬。
“我不希望他为了我,而搞得身败名裂。”程薏轻轻的说。
总监微笑着:“程薏,你已领教过叶玄宇的母亲了,你该学着聪明点儿;我不是叫你非得和范伟信在一起,只是……感情这种事,若不处理得当,只怕你会落人口实,尤其是蕙瑜,她那种要不得的个性,什么难听话会不敢说的?”
“我知道……”程薏嘴里喃喃自语的,却是不安阵阵涌现,一顿饭也吃得食不知味。
回到公司,只见蕙瑜仍是埋首在文件堆里,她笑问着:“吃饭了没有?”
“还没,”蕙瑜头也不抬的:“这是我第一次处理的大case,得多费点心思。”
程薏看着她,心里只感到莫名的愧疚——如果,她和范伟信分手,会不会怎么样?当玄宇知道她还没和范伟信说清楚时,那张俊朗的脸,刹时变得不自在。
“你为什么不对他说?”他直瞅着她那无辜的眸子:“还是……他在你心里占着一份重量?”
“你怎么这么说?”她烦乱的:“我知道自己不对在先,但你也不能这么说啊!他是个好人,我不想伤害他。”
他眯起了眼,明显一脸酸样:“他是好人?那我是坏人了?你替他想,有没有替我想过?你知不知道,这三年来,我是怎么过的?”
当下程薏听了,嘴上仍不吭声,他和——他,完全不同,玄宇会把所有情绪和不满宜泄出来,而范伟信对她却是一再包容,用尽了所有耐心;自己不也是因为他的痴情,才答应和他在一起的?才不过几个月的光景,就要自己去做那种残忍的事,程薏想着就头疼。
“你知道吗?”玄宇欺近她的身旁,那份强烈的霸道让程薏不觉畏缩了身子:“我是很会吃醋的,你又没嫁给他;何况,你当初‘分手’这两个字对我说得轻而易举,却对他讲不出口?你未免太过分了。”
他一面说着,那厚实的手轻抚过那滑腻的颈项:“还是……你只是在敷衍我?嗯?”
面对他那一脸使坏的邪样,程薏缩了缩脖子:“玄宇,不要这样子,很痒的。”
“还是……”他凑上了唇,索性在她脸上磨蹭了起来:“你又想逃走?我可不会轻易放过你的哦!”
还来不及说话,他以吻封住了她微启的唇,舌尖在她口里骚动着——她承受着玄宇给她的宠爱,心里的不安却也逐一扩大。
“玄宇……”她略略推开了那温暖的胸膛:“我们……是不是错了?”
他听了,浓眉微蹙:“什么意思?”
程薏看着他,知道他又想偏了,忙忙说道:“你该知道,你母亲并不喜欢我的,若为了要在一起,而让你落人话柄……”
他警告性的一个微笑,让程薏又闭了嘴;玄宇将她拦腰一抱,面对面的看着她:“这是我的事,你用不着多想,嗯?”
程薏红着脸:“说话就说话,怎么动手动脚的?这样讲话,不累人吗?”
“动手动脚?”他提高了音调:“若不是因为那件事,我们早就结婚了!还容得着你去勾搭别的男人吗?”
“你怎么讲得这么难听哪!”她惊呼着,玄宇却将头埋在那软玉温香里,隔着薄衫,听着那起伏有致的心跳:“程薏,别想这么多,好吗?”
她先是为了他的放胆而挣扎,听了他的话后,却只是泪流。
程薏想着昨晚的事,又看着伏案的蕙瑜,一时之间,竟是百感交集。
蕙瑜忙了半晌,抬头只见程薏仍是站着不动,不禁笑了出来:“程姐,你怎么了?”
“哦,没什么。”她背过身子,待要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蕙瑜却又说道:“晚上哥哥会来载你,别忘了哦!他怕你一忙又忘了时间。”
“我知道了。”程薏的声音细微的几乎:听不见——她实在心虚得厉害;合上了门,她长吁了口气——晚上,得和伟信说清楚不可。
第二十五章
对程薏而言,伟信是个可靠的男人;但,可靠不见得就代表了爱——他可以倾听,也能长谈,有时也极度浪漫。就像今夜,他特地挑了一个可以俯看台北夜景的茶艺馆,而不是以往的餐厅。
“老是吃美食,偶而也该来个清淡的东西。”当他颔着笑意,看着身旁的程薏时,脸上有着无限的柔情;程薏只是附和着,却没答腔。
“你知道‘集阳’吗?”
程薏点点头:“最近股票上市的电子公司,怎样?”
伟信笑得自信满满:“我们公司取得他们下档的广告权了。”
她笑了:“真的?一定又是你出面的吧?”
“上次克尔的案子,还来不及比稿,就莫名其妙的被卡掉,我当然得扳一城回来啦!”他说得自以为幽默,程薏却是咬紧了嘴没开口,她心里思索着——该怎么告诉伟信?
正当她在犹豫,伟信却取出了一只盒子,程薏看着那只红色的小盒,不解尽写在眼底:“这是什么?”
他笑而不语,只是打开了盒子,那灿烂夺目的戒指映人程薏眸子里,一瞬间,她只觉得脑子不听使唤:“伟信,这是做什么?”
“我在竞标集阳的案子时,心里就有盘算,若是成了,一定要向你求婚;或许是祈祷有了感应,这个案子让我得到了。”
她表情变得严肃:“伟信,我们交往也不过是这几个月的事,没道理……”
“但,我们认识很久了,是吧?”他不等她说完:“你太过小心翼翼,也该好好安歇了,不是吗?”
程薏只感到喉间一股灼热:“伟信,你觉得……我们真的适合吗?你了解我吗?至少,我觉得不是时候!何况,目前我也不打算要结婚。”
“你用不着急着回答我,”他朗声笑道:“我这么做,的确有些突兀,你的反应,也在我的意料之中,你可以慢慢考虑,我会等你给我答案。”
她怔怔的,竟是再也说不出半句话,只觉得整个人像是要虚脱了;直到进了家门,仍是恍恍忽忽的。直到手机响了,才骇了她一跳。
“你跑那里去了?”对方劈头一问,程薏忍不住笑了出来:“怎么?你要请客吗?”
度非说道:“我正在你家楼下呢!下来吧!咱们上Pum去喝它两杯。”
程薏不加思索的,抓起了才脱下的外套就下了楼,只见度非正坐在一台炫银的车上;程薏前前后后看着,才坐上了一旁的空位:“哟?买车啦?”
“我买车?不是的。”度非摆着笑脸:“以我的行情,我需要去买车吗?”
程薏听出了意味:“那么……是沉文沛送的罗?”
“废话,”度非嘴上使坏,表情却是甜蜜蜜的:“要娶我,那有这么简单?当然要巴结讨好我了。”
“很贵吧?这个牌子。”程薏故意在座椅上弹了几下:“他可真是大手笔。”
“还有这个呢!”度非半炫耀的闪了闪手上的钻戒:“漂亮吧?他说他挑了好久,就怕我不喜欢。”
‘你是该定下来了。”程薏叹了口气,有着羡慕,度非睇了她一眼:“那你呢?你不是和玄宇和好了?”
“谁告诉你的?”
“当然是映芃了!”在等待红灯的同时,度非却是正眼看着她:“你刚才怎么和范伟信在一起?”
程薏半支吾的:“我和他去吃饭而已。”
“有这么简单吗?”度非似笑非笑的:“我看你下车时,他还不知对你说了什么。”
程薏只是看着车窗外,一一掠过的街道,度非半晌才又说了:“你可别把三年前的话给应验了。”
“什么意思?”
度非冷笑着:“你三年前不是说,有了更好的对象,才要和玄宇分手的吗?这下子可好了!真的有对手出现啦!”
“你今天真是气势凌人呀!”程薏笑道。
“我只是提醒你罢了。”度非看了看窗外,只见霓虹闪烁:“来这家吧!比较安静,也好谈事情。”
当她将手中的钥匙丢给了门口的泊车小弟,程薏不安的:“新车耶!你不自己停,丢给别人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