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啊!这些有人一生下来就会的吗?”他说得极为自然,仿佛这不是什么大问题。
乐思欢眼珠子一转,突然有了个主意,十分合作地说:“好吧,既然你这么看得起我,那么为了不辜负你的好意,只有恭敬不如从命了。”
“这么爽快?”他顺势戴上她给的高帽,沾沾自喜。
“那当然,既然有得吃、有得玩,何乐而不为?”
“好吧,那么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人了。”
“你的人?”她扬高了音调重复他的话。
上官秀窘了一下,自觉说错了话。“不,我是说我的奴婢,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奴婢了,呃……你……对了,你说你叫什么名字?”他抓着头皮,想不起来她说她叫什么名字,对了,好象跟什么“快乐”有关。
“乐思欢,我叫乐思欢,你记往了吗?拜托别老要人家提醒你。”她没好气地咕哝。
“好吧,我记住了,你安心穿你的衣服吧。”说着,他便要退出房去。
“等等,银子——”
“先放我这保管,你表现好,我就给你。”
“不行,这样我不安心,好歹先给我一半。”
上官秀沉吟了片刻,大方地点头,“好吧。”说完,他便将包袱里的银子分了一半出来。“这样安心了吗?”
“嗯!”乐思欢快速地将分出来的一半银子包起来,过程中还不时睨向上官秀,好像怕他突然又抢走似的,惹得他真是啼笑皆非。
“那么你赶快穿衣服,我们要起程了。”
“我们要上哪儿?”她收好了银子背在背上。
“跟着我走就知道了。”说完,上官秀便离开了房间,并且好心地顺手合上门扉后才离开。
乐思欢一身男装和上官秀坐在颠簸的马车内,这是她为了往后“行走江湖”方便而下的决定,上官秀也颇为赞同。
马车左晃右摇,摇得她脸色铁青都快吐了。
上官秀皱着眉头担心地问道:“你还好吧?”
真是,他已经为她着想舍弃马匹改乘马车了;没想到她居然还晕成这个样子,这里又是荒郊野外没半点水源的迹象,加上又是绿林强盗最常出没的地方,他也没办法停下来休息,所以只得硬着头皮让马车继续前进。
“我们到底要去哪里?”乐思欢脸色又青又白地,一张俏脸变得有些吓人。
“洛阳,我们去洛阳。”
“为什么要去那里?”
“没为什么,武后代唐时定都洛阳,想到那里看看。”
乐思欢本想回答什么,一阵恶心涌至喉间,她赶紧将头探出马车外大吐特吐,上官秀皱着眉轻拍她的背替她顺气。
“你怎么这么弱不禁风——”乐思欢瞪掉他接下去要说的话。
“这是我第一次坐马车,马车一路颠簸成这样,我不吐才奇怪!我哪像有人那样好命,生来就是骑马坐轿的——”
“好了、好了,算我说错话了,好吗?”
马车突然紧急停住,车夫颤着声音说:“两位公子……前面……前面……”枯黄的手指在半空中抖个半天。
隐约间,乐思欢听到树林间似乎传来阵阵兵器撞击声,一双美目也因此兴奋地放大。“走,去瞧瞧。”说着,她已经跳下马车,丝毫不见方才晕车之态。
“喂!回来!”上官秀在后头无力地叫着,无奈人影愈奔愈远,他也只能赶紧跟上去。几个跨步,他已经闪至她的身边。“等等。”他抓住她的手臂。
“干嘛?”乐思欢瞪着他,一副要和他拼命的样子。
“人家打架有啥好兴奋的?”
“不管,我就是要看看。”在街坊中听多了武艺高强的侠士事迹,今天有缘一见,怎么能放过这样的机会?
他脸色一沉,冷着嗓音说:“好,走!”轻功略施,两人已经飞上树梢,以居高临下之姿俯瞰下方的争战。
乐思欢这一跃,吓得花容失色,紧紧搂着上官秀。“妈呀,这么高,你是怎么上来的?”突然间,她对他也开始崇拜起来了。
“雕虫小技。”他淡淡地说,示意她往下看。
乐思欢这才蹑手蹑脚地从他的怀里探出头。“哎呀,糟糕,那个人快被另外那两个人打死了。”
“不至于吧?”他颇不以为然。看得出来三人虽打得激烈,但仍不致痛下杀手。
“怎么会?你看,两个打一个,那个被打的都快招架不住了。”
“那你要怎样?”
“我……不怎样。”她倏地闭嘴,选择明哲保身。
上官秀窃笑出声,惹得乐思欢十分不快。
“啊,快看,那个男的被打得躺在地上了。”他赶紧转移话题,果然女郎立刻像看戏般回过头。
“啊,真的呀!”她一眼瞥见树梢上的果子,想也不想就伸手摘了一颗往其中一名男子的脑袋砸去。
“哎哟,是谁?”男子被砸中后,倏地转身朝树上射出一枚飞镖。
“小心。”所幸上官秀在千钧一发之际将她移了个位避过飞镖,她才免去皮肉之苦。
“你什么东西?随便乱射人?”
上官秀想要捂住她的嘴巴已经来不及了,只得抱着她飞身下树。
“你是谁?”被砸中的倒霉鬼忿忿地问。
“我是……呜——”她本想说我是你老娘,无奈嘴巴被人捂住,说不出话来,只能以眼神强烈地抗议。
“对不起,她是舍弟,舍弟年幼无知,冒犯之处尚请见谅。”上官秀客气地开口,他看得出来这三人外貌皆器宇轩昂,不是出身普通人家。
原本躺在地上的男子也站了起来,三人站在一起,颇有官家子弟的富贵之气。三人中的两人对于刚才同伴被果子击中之事,皆暗自窃笑,惹得当事人更为恼火。
“笑什么?!”卫风吼道。
“没什么。”韩希立刻转移话题,收起剑,抱着拳对上官秀两人问道:“敢问兄弟大名?”他是方才被打倒在地的男子。
这时乐思欢的嘴巴已经获得自由,“问我们?那你们自己怎么不先说?”
这句话引得韩希一阵错愕。
“别这样。”上官秀一翻白眼,恨不得将乐思欢吊起来狠狠打一顿,她就不能少开尊口吗?
“既然如此,那好吧,在下韩希,这位是褚琅——”接着他闷闷地笑着,指着卫风,“这个和你有缘的人是卫风。”
“韩希!”卫风受不了他的揶揄,遂吼道。
乐思欢也觉得想笑,大方地自我介绍,“喂!有缘人,我叫乐思欢。”
“在下上官秀。”
“上官秀?”三人齐声惊呼。
“想必三人便是名剑三庄的三位公子吧?”
名剑三庄为当年名剑三侠卫天、褚人、韩帝所创,当时三人几乎同时成亲产子,遂也同时归隐出林,一时传为佳话。
三庄各以庄主之姓氏命名,分别为卫庄、褚庄、韩庄,三庄联合之势力、财力……等等都不容小觑,武林上占有崇高的地位。
尤其上官秀刚才在树上已稍微研究过三人的招式,遂如此猜测道。
三人互望一眼,转瞬间已交换了无数的意见,韩希领头回道:“没错,就是我们。”
乐思欢对于他们的默契有着不解,她疑惑地睨视韩希,“你和他们不是仇人吗?他们刚才还把你打成那样。”
韩希笑道:“这位老弟,你误会了,我们只是在比试武功罢了,风最近说创出一套剑法,要我们两人试着攻他,不过结果你们也看到了。”他这算是给卫风留了面子了。
卫风冷哼,“什么都不知道就来搅局。”
“喂,你——”
众人眼看两人又要杠起来了,遂将两人拉开。
“唉,我说风呀,你别那么小心眼了,不过是被果子砸了一下罢了,有什么大不了?”说着,韩希又忍不住窃笑了起来。
“够了没?”卫风怒斥,索性转头奔去,没两下已经看不见他的踪影了。
“唉,都是舍弟的错。”上官秀道歉。
“啊,不,卫风一向心高气傲,过两天就没事了。”韩希笑道。
“对嘛,有够小气。”乐思欢淘气地做了个鬼脸。
韩希盯着乐思欢,心里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奇异感受,他对这小少年很有好感,想留住他。
“既然如此,那我们告辞了。”
“不,”韩希情急唤住两人。“敢问上官兄欲上何处?”
“洛阳。”乐恩欢赶在上官秀开口前替他回答。
“洛阳?”
“嗯,听说洛阳也很繁华,我们要去那儿。”
“你们这趟是经商还是纯粹游山玩水?”褚琅问道。
“啥?”乐思欢转头望向上官秀,这一点她倒没问过他。
“当然是游山玩水,上官秀一介粗人,拙于商贾。”
“既然如此,不如请两位至寒舍小住几天,让小弟略尽地主之谊。”
“好、好,这个提议好。”褚琅也赞同道。
乐思欢觉得这个提议很好;没想到上官秀却抢先答道:“萍水相逢,不好叨扰。”
褚琅虽不知韩希之用意,但却十分想结交上官秀。“上官兄太客气了,今日能相识便是有缘,尤其是这位小公子和卫风可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呀!”卫风不在,他还是不忘损他。
乐思欢哈哈大笑。
“这……”看着乐思欢一脸雀跃,他也不忍心拒绝。
“走嘛,走嘛,人家这么好心约我们。”乐思欢央求道。
上官秀叹了口气,“好吧,既然如此,那就叨扰了。”
第四章
“哇,好,打他、打他!”乐思欢一脸兴奋地在一旁伸手乱挥,仿佛自己在场上跟人家厮杀一样。
上官秀坐在她的身边单手捂住自己的脸,摇头兼叹气,他无力地说:“你够了没?拜托你淑女一点好不好?”
“啥?为什么?我现在是男人呀!”她得意地甩甩高束而起的头发。
“你……唉……”他真的没辙了。
“喂,你看他们三人谁打得比较好?”她指着场中正在奋力厮杀的三人。
上官秀略移坐姿,认真看了下,淡淡地口道:“都好。”
这时,三人已然收剑往他们的方向走来。
韩希开口,“上官兄,你看我们三人谁较占上风?”
乐思欢又抢着答话:“他说都好。”
“喔?”
“对了,你们干嘛都一直在打架?你们不是好朋友吗?”她天真地问道。
卫风嗤笑,“拜托,这是比试,你也可以说是练武,就拜托你别说是打架好吗?”真是,把他堂堂一个风流倜傥的才子说得跟市井小民一样。
褚琅知道卫风还在记恨果子击脑之事,遂替乐思欢解惑道:“我们三人从小一起练武,实质相当,所以一直以来难分轩轾,我们说好只要有一人得胜,就推他为大哥。”
“就是打赢便当老大吗?”她扯扯上官秀的衣袖,附耳问道。
“嗯。”
“那不就跟我家乡那群土匪一样?打赢了就等于抢赢了地头,害我常常讨不到饭吃——”
“好了,好了,别想过去的事了。”上官秀怜悯地轻拍她的肩,柔声安抚道。
“啊,对了,我有一个提议不知道好不好?”她双眼一亮,拍手叫道。
“但说无妨。”褚琅说道。
“这样吧,你们四人去打,打赢了谁就当老大,我看还真巧,你们四个都是独子,大伙干脆结拜好了。”
褚琅双眼一亮,“这个提议甚好。”
“不错。”韩希也赞同。
只有卫风一声不吭,但也没反对。
“不好,”上官秀瞪了乐思欢一眼。“别出这种馊主意。”
“咦?不好吗?”乐思欢眨着一双无辜的大眼。
“别勉强人家。”
“不,”褚琅朗声说道,“上官兄这是嫌弃我们兄弟三人吗?”
上官秀接收到韩希等人的目光,只得摇头,“不,我只是——”
韩希抢白,“既然不嫌弃就别再说了,我看就这样决定好了。”
“那你呢,”褚琅话锋一转,对着乐思欢问道。
“我,”她连忙摇手。“我不行。”
“为什么?”褚琅问道。
“我不会武功呀!”乐思欢一脸遗憾,天知道她多羡慕会武功的人。
卫风手中长剑一扬,剑身闪着冷芒,“我看闲话休说,现在就开始吧!”
韩希皱眉,“可是上官兄手上没剑——”
“无所谓,”上官秀走至场中。“不一定非有剑不可。”
卫风认为上官秀简直是在侮辱他们三人。“哼,届时可别输得太难看!”
褚琅拍拍卫风的肩膀。“来吧!”
乐思欢在一旁像看戏般,兴奋地大叫:“加油、加油、可别输哟!”她虽没指名道姓,可大家都清楚她这话是对谁说的。
上官秀只觉窘得希望她立刻闭上嘴巴。
“上官兄和令弟感情很好?”韩希羡慕地问道。
“差强人意。”他看乐思欢丝毫没有闭上嘴巴之意,狠狠地瞪去一眼。
卫风摆开架式。“来吧。”他第一个先攻,其余三人皆接着运气发动攻势。
几个回合下来,四人几乎势均力敌,又几个回合后,褚琅长剑一个上扬,挑掉了卫风手中的剑柄,冷森的长剑随着拨出的力道竟直挺挺地朝乐思欢的方向射去……
“啊!”乐思欢双膝一软,只能眼睁睁看着剑尖迎面而来。
“小心!”上官秀心底一惊,二话不说就飞身前去挡下长剑,却不慎被锋利的剑身划伤了手掌,但长剑经他这一拨,改变了原有的剑道偏了方向,最后竟插在乐思欢头上几寸处的树干上,剑尖深入树干三寸,还余力未歇地摇摆晃动。
四人几乎在同一时间停止了原有的动作,甚至忘了呼吸,直到过了片刻,乐思欢身子一软,昏了过去,这才唤醒僵住不动的四人。
上官秀第一个闪至她的身边,扶她起来,忙乱中乐思欢头上的发髻松开,一头乌亮的秀发像黑瀑般泄了下来。
卫风等三人又是一惊,乐思欢惨白的小脸、软弱无骨的柔态皆大大地震撼了他们。
“天哪,她是女的?!”褚琅第一个回过神。
韩希只喃喃念道:“我就知道……”
卫风觉得这一切都是他的错,要不是他学艺不精,让人挑掉手上的剑,乐思欢也不会被吓得晕过去。还好最后上官秀那以身挡剑的一记,否则以剑身没入树干三分的力道,乐思欢只怕早就一命呜呼了。
“我看你们赶紧将她送回庄内,我这就去请大夫。”说着,他一个飞身,瞬间在树林内消失踪影。
“啊!救命呀……”
夜半三更,乐思欢一身冷汗地惊坐起身,眼睛才眨了两下,上官秀便已闪进房内。
“怎么了?”他紧张地问道。
乐思欢凝着无助的幽瞳望着他,“我……”
上官秀大致上了解是什么状况了。“你是作噩梦而已。”
众人将乐思欢送至卫庄后,卫风也紧跟着将大夫“拎”回卫庄,经过大夫一番诊断后,确定只是受了惊吓,并无大碍,开了几帖调养气血的药方后取了银两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