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婷闻言,脸黑了一半。她当然看得出来他是故意的,但是他若以为这么一点小挫折就能让她知难而退的话,那么他就大错特错了!
“不骑就不骑!”她很有个性的一甩头,不顾一旁悠哉游哉吃草休憩的马儿,拎着小包袱跟上他。
两人无言地一前一后走着,也不晓得走了多久,骆婷渐渐感到有些疲累,最后她实在忍不住停了下来,揉着发酸的两腿央求道:“走了大半天了,休息一下好不好?”
“不好!”他走在她的前头,健步如飞,一点也没有疲累的迹象。
“我肚子饿了。”她望望天色,应该已过正午时分,她的肚子咕噜咕噜叫个不停。
“我不饿!”他头也不回地道。
闻言,骆婷停下脚步,气鼓鼓瞪着眼前不知报恩的臭男人。
“喂,你这是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吗?你在病中我有这样荼毒你、虐待你吗?哪一顿不是我帮你料理得好好的,你——”
“前面的小镇有客栈。”他淡淡的丢出这句话。
骆婷愣了下,滔滔不绝的抱怨就这样止住。原来他是想到客栈再歇歇脚呀!
见他渐渐走远了,她也顾不得脚酸肚子饿,赶紧举步跟上去。
没多久,骆婷随着岳埒来到小镇,街上林立的酒馆客栈散发出阵阵的酒菜香味,不住的援动她饥饿的胃。
见他似乎没有停下用膳歇脚的打算,骆婷忍不住上前拉住他,指着一问酒楼的大门道:“这么大一间酒楼你没看见吗?”
岳埒懒懒地瞄了一眼她所指的方向,“看见了,怎么样?”
“你不是说要歇息?”骆婷忍不住扬高了音量,她虽然因经商可以说是跑遍大江南北,但却还没有饿肚子的经验。
“你如果要进去歇息,请便!”他回过头,继续走他的路。
“喂,我进去吃饭,那你不吃吗?”她又跟上前,拉住他。
他皱着眉,瞪着被她拉扯的衣服,斥道:“别在大街上和我拉拉扯扯!”
“我不管,我是你的救命恩人,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她一副死皮赖脸,无视于他不悦的眸光。
“你要吃自己去吃,我可没说我会和你一起吃。”他轻轻一弹,即弹掉她扯住他衣服一角的小掌。
骆婷摸着发疼的手,气呼呼嚷道:“你什么意思?你究竟上哪里去呀?”见他走开,她不得不忍着饥饿与疲惫,举步又跟上他的脚步。
岳埒没搭理她,他走离了大道,转过几条巷子,一座酒厂顿时出现在他眼前,外篱的木门上头,挂着“天鹰酒厂”的招牌。
甜醇的酒香飘散在空气中,骆婷忍不住闭上眼,大大地深吸口气,享受这芳香甜美的味道。
“这酒酿得真好。”她又深吸一口气,亭受着空气中弥漫的酒香。
岳埒没理她,径自走到酒厂的围栏处,推开小门,里头立即走出一名身材肥硕的中年男子,男子脸上挂着明朗的笑容,乍见之下,体态与神情活像尊庙里供奉的弥勒佛。
“公子,来打酒吗?”身材肥壮的男子脸上挂着的笑容在见到岳埒之后惊住。“堡主……”
“嘘,小声点!”岳埒向差点惊成冰柱的男子使了个眼色,暗示他不要在骆婷面前泄漏身份。
男子也回了个了然的眼色,骆婷正巧踱到两人中间。
“你是这儿的老板?”骆婷面带笑容,客气地问道。她方才将这四周环境看了一下,发现此处是个很值得投资的地方,不晓得他们所酿的酒找到销售通路了没有。
“是,我是……”男子楞愣地回答,但一双眼睛不时地瞟向一旁毫无表情的岳埒。
岳埒收到他求救的眼神,才替他解围道:“他是我的一位朋友,姓张,人称张九。”
“这位姑娘是……”张九一脸疑惑地望着眼前玉雕似的人儿。传闻中失踪的堡主怎么会突然和一名天仙似的美人一同在酒厂里出现?
就在岳埒思索着该如何介绍她时,没想到骆婷竟笑咪咪地道:“小女子名唤骆婷,是他的未婚妻!”说话的同时,她还不时朝岳埒挤眉弄眼,暧昧地呵呵笑着。
她这话一出口,两个男人一惊仿佛变成两尊石像。
他什么时候答应和她成亲来着?
“原来堡——”
岳埒突然大大地咳了一声,打断张九的话,张九这才意识到自己漏了口风。
“什么饱?”骆婷闪着一双水灵大眼望着两人。
“咳!没什么,我是问你们两个吃饱了没?”张九僵着脸,不自然地咳了声,硬是把话拗了过来。
一提到吃的,骆婷这才想到自己可怜的肚皮好像已经被虐待很久了。“还没、还没,我快饿死了!”
“那么快进来吧,我让小女炒两个菜,凑和凑和。”
“小玉她还好吧?今年该有十七了?”岳埒在脑中思索着张九他女儿的样貌。
“劳堡——呃,公子记着……”他差点又露了底,在接到岳埒一记警告的眼光后,赶紧纠正过来。“小玉确已十七了。”
岳埒似乎陷在回忆里。“上回见到小玉应是四年前的事吧?那时候她虽然年纪还小,但可就看得出来长大后是个美人哩。”
“没有的事、没有的事!”张九笑着谦虚地应道,心里为别人赞美女儿而十分得意。“快进来吧。”
张九挥手招呼两人进屋,岳埒刻意让骆婷先走,等她稍稍走远后才压低嗓子在张九耳边轻轻地说了一句,“叫我岳埒。”
“那怎么可以?”张九睁大眼睛,不敢同意。他只不过是天鹰堡旗下一个下人,哪有资格直呼主子的名讳?
“住嘴,我说可以就可以,千万别让她知道我的来历。”岳埒朝骆婷的方向努努嘴。
“可是她不是……”张九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他纳闷地援搔头。未婚妻不该知道未婚夫的来历吗?
“她不是!”岳埒奥着脸吼道。
张九虽然心里疑惑,但看着主子一脸的不悦也不敢再问什么。明明两人站在一起郎才女貌,堡主却死不承认,这一对璧人还真是奇怪!
第四章
“没什么菜,随便用。”张九举起筷子,招呼两人用菜。
骆婷早已饿得两眼发昏,一见到满桌香喷喷的菜肴再也顾不得形象,一拿起筷子就先夹块烧鸡送入口中。
“你吃慢点,没人跟你抢。”岳埒皱着眉瞪着她的吃相。
她又吞下一口香喷喷的炒青菜后才道:“抱歉、抱歉,实在太饿了。”
岳埒摇摇头,夹了口菜吃下后,又啜了一口酒。
骆婷这才想到她之前一直想问的问题,“张大哥,你这酒厂的酒平时都怎么销出?”
“呃!这个……”张九以眼神向岳埒求救。
“这是人家的事。”他推推她的碗,要她多吃饭,少说话。
“我看酒厂的酒产量不少,都只卖当地人吗?还是有运到外地去卖?”骆婷不理他,径自问着问题。
张九为难地又看了岳埒一眼。他该如何告诉她,厂里出产的酒自有天鹰堡的通货销路?
骆婷忽然放下碗筷,认真地谈论起这个问题。“这里总共出产几种酒?单月产量大约多少?你有没有想过扩大营运的规模?”
瞧她一脸认真的模样,岳埒对她的来历开始有些疑惑。她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子对经商之道似乎相当熟悉?
或许是好奇吧,也或许是真想试试她的能耐,他好心地替张九回答她一连串的问题。
“酒厂只出产两种酒,花雕和状元红,单月产量每种各五百缸。”
这下换成骆婷疑惑地望着他。“你怎么对这里的情形知道得这么清楚?”难道这酒厂是他的?
“我常来。”他镇定地道。
“喔!”骆婷了然地点点头,接着捏指算了算。“每月产量各五百缸,大约只供内用,张大哥,你这里的酒只专门产给某家商号对吧?”
岳埒吓了一跳,还真被她蒙中了,答案的确相去不远,这里的酒专门产给天鹰堡所用,于是他想再试试她,看看她方才是不是只是运气好而已。
“那依你看,要如何营运才恰当?”
一讲到做生意,骆婷立即坐直身子,一张俏脸散发出无比光彩,严肃道:“我刚才进来时看了一下,这里其实很大,有些空间可以善加利用,将产量提高两至三倍,然后最好是和信誉卓著的南北货商号合作,以他们的销货通路将酒运送到南北各地,以这酒的品质而言,相信根快价钱便会被抬高,到时候利润将不只提高两或三倍而已,一缸若以一两银子计算,单月产量提高三倍,两种酒共是三千缸,扣掉开支成本,算起来一个月最少赚两千五百两以上!”
“哇!不是盖的!”张九光是听就觉得热血沸腾,一个月就能赚两千五百两,他仿佛可以看到白花花的银子在他面前向他打招呼。
岳埒虽面无表情,心中不禁也有些佩服起她来,他接着问了一个问题,“如果帐房里有一百两,第一个人取出四十七两,第二个人放进三十六两,第三个人又取出六十九两,第四个人又取出二十两,那么帐房还剩下几两?”
骆婷听完之后,眉头随即打了个死结,十分忧愁地蹙紧两道细眉。“那可真糟糕了。”
岳埒得意地扬扬眉,“算不出来?”原来她方才的确是瞎了的。
“不是。”骆婷摇摇头。“帐房连一两都没有了,还不糟糕吗?”
岳埒吓了一跳,吃惊地瞪着她。张九也是一脸吃惊的模样,张大了嘴巴。
天哪!他家主子究竟是哪里弄来这么一个奇葩?
其是太神奇了!
“这些是谁教你的?”岳埒眯着眼望着地,他不禁以全新的眼光来打量这个救命恩人。
“哪需要人教,我在我们……呃……”骆婷差点露了底,赶紧转口道:“我是说我在我们家看书学的,呵呵……”她告诫自己可不能抬出远流商行的名号,否则这老天爷好心赐给她的男人如果被吓跑了,那可就完了。
岳埒果然不信任地睨着她,对她所说的话十分存疑。
瞥到他的视线,骆婷不禁暗恼自己刚才因太得意而露出马脚,真是糟糕!
“呵呵,哪有女孩子在外头抛头露面经商的,我是看书学的啦。”骆婷尴尬地干笑两声。
对于她欲盖弥彰的烂借口,岳埒也不再追问,只在心里重新衡量这个女人,但表面上却不动声色。
究竟是哪家的姑娘这么的“与众不同”?他对于她的来历开始好奇了。
张九饮下一杯酒后道:“说到这女人经商,那姑苏远流商行……”
“咳!”骆婷一听到自家商号的名字,吓得被酒噎住。
岳埒和张九的视线同时朝她射去,吓得她边咳边解释道:“这酒……咳……太烈了!”
“那慢点喝!”张九收回视线,继续对着岳埒道:“那姑苏远流商行的骆老爷因病已经不管事,现在主事的是他的女儿,在她的带领下,短短几年之间,生意已经遍布大江南北——”
“呃,大家吃菜、吃某。”骆婷尴尬的高声嚷道,硬是从中打岔,不让张九继续说下去。
“你是怎么回事?”岳埒瞪了她一眼,又转对张九道:“继续说。”
“呃……没……”骆婷筷子举在半空中,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张九这才继续道:“听说这位小姐,长得貌美如花,可惜的是没有人敢上门说媒提亲。”
喔……骆婷偷偷在心中哀号。
“喔?为什么?”
岳埒状似慵懒地啜了口酒,眼神却不经意地睨了骆婷”眼,惹得她一阵心虚,心跳不知不觉加速。
他那眼神是什么意思……骆婷神色不安,只觉得一颗心似乎就快由嘴巴跳出来。
“详细情形不太清楚,不过听说可能是因为当家的是女人吧,这女人脾气不好,又比男人还能干,哪个男人受得了?哈哈!”张九说着忍不住哈哈大笑,丝毫没发现一道视线正暗中恶狠狠的瞪着他。
死胖子!臭胖子!
骆婷在心中嘀咕,甚至将张九的祖宗十八代全骂遍了。
“你喃喃念些什么?”岳埒佯装不解的以手肘顶顶她。
“喔,没什么。”骆婷赶紧换上一张笑脸,甜甜地回望他。
“对了,这位小姐叫什么名字来着?”岳埒又转向张九问道。
“啊!对了,天气很好,我们到外头走走吧!”骆婷忽然大叫一声,起身拉着岳埒要他同她一道出门。
可惜天不从人愿,她的话才刚说完,一道闷雷霎时在天空轰隆隆地大响了起来。
“快下雨了。”岳埒指了指外头阴暗的天色。
“啊?”骆婷不敢置信地瞪着外头豆大般的雨珠缓缓地洒了一地。
讨厌!老天爷真是太不帮忙了!
“外头下雨了,你先坐下吧。”岳埒将她按回椅子上,骆婷也只能不甘不愿地嘟起嘴,坐了回去。
“张九,你再说说这位传奇的姑娘叫什么名字来着?”
岳埒重复之前的话题,骆婷尽管想再制造点意外好转移他们的注意力,但她也知道再下去就显得太故意了,倒会弄巧成拙。
张九抚着下巴,想了一会儿。“好像叫骆婷……”
“咦?”岳埒故意睁大眼睛瞪着她,大声嚷道:“和你同名?”
他这一提,张九也发现了。“对呀,还真是同名同姓!”真巧!
骆婷的心大大跳了一下,连忙摇手否认道:“我不认识她、我真的不认识她!”
岳埒的嘴角扬起一抹诡笑,“我又没说你认识她,你紧张什么?”
“啊?我……”骆婷心虚地望向他,从他的表情实在看不出来他究竟有没有怀疑她。
真是失算!早知道当初捡到他时就随便给他一个名字,干嘛供出真名来,这下子真是自找麻烦!
“对呀,你紧张什么?骆婷!”岳埒笑咪咪地望着她,还故意喊了她的名字。
急乱之中,骆婷只得硬着头皮睁眼说瞎话,也顾不得听的人是不是相信了。“对呀,我之前也曾发现了这项巧合,真想见见那个和我同名同姓的小姐长什么德行,听说长得挺美的,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我美?”说完,她还为增加真实性地干笑两声。
“喔?”岳埒扬扬眉,淡淡地应了一声。
“好了,别顾说这些有的没有的,菜都凉了。”骆婷赶紧又举起筷子,夹了些菜送入口中。
“啊,对,净顾着说话,菜都凉了。”张九也嚷声道。
岳埒淡淡地撤唇一笑,精锐的目光在她不注意时悄悄将她上下打量了一次。
好,就看这小妮子能装到什么时候!
饭后,骆婷因疲累加上酒足饭饱而昏昏欲睡,张九安排了一间房让她歇息。
“堡主,”张九望了一下四周,压低声音道:“这会四下都没人了,可以放心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