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奴婢只是提醒你,小姐的身份不同,一言一行当然都得多加留意。”
苏恋月好笑的问:“不同?!有什么不同?同样都是人,只不过我爹是苏老爷,要是换作生在普通的人家,为了挣钱养家,可顾不得抛头露面,我的命只是比别人好罢了,这没什么好夸耀的。”
“那一定是小姐上辈子做了许多好事,才会投胎在这么好的人家里,像小姐不仅人美又有爱心,时常主动发粮接济穷人,在昌平县人的心目中简直就像是救苦救难的菩萨一样……”
“我是人不是神,才没有你说的那么好。你知道吗?有时候我还真想穿著跟大家一样的衣服,然后坐在路边吃硬饽饽,那感觉一定很棒。”她向往的说。
碧珠吓了一跳,“小姐,万万不可呀!”
“我当然知道不能,想想总可以吧!”为了符合大家的期望,就连这么一点微不足道的心愿都办不到,如果能重新选择,她情愿当个普通人。“还有,待会儿帮我请管事来一趟,我想问问他府里还有什么差事缺人手。”
“小姐真的打算让那小兄弟到府里来工作?”碧珠问。
苏恋月点点头,“当然是真的,他年纪还小,一个人孤苦伶仃,又三餐不继的,而我能帮得上忙,为什么不帮呢?”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那小兄弟并不像那种会听人使唤的人,我怕他进了府后会替小姐惹麻烦。”她不免忧心的说。
“他只不过是个孩子,要是没人肯帮他,说不定过不久他就真的饿死在外头,你要我怎能见死不救?放心好了,我会看著他,就算他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
“小姐就是太好心了。”碧珠无奈的喃道,但愿真的没事就好。
★ ★ ★
“喂,你在吃什么?”李卧云蹲在墙角吃著烤白薯,一个声音在头顶上响起。
他懒懒的扬起头,见三、四个跟他年纪相仿的小乞丐正虎视眈眈的盯著他手上的白薯,连甩都不甩的又低下头继续吃。
“喂,你耳聋了,没听见我在问你话吗?”一名看来比较高大,似乎是他们的头头的乞丐少年叱道。
李卧云心里早就有数,这些人无非是打著烤白薯的主意,就凭他们这几个?!哼!简直是在作梦。
“老大,我看这小子根本没把你放在眼里。”其中一人故意挑拨道。
这句话果然引起很大的效果,乞丐少年为了证明自己的能耐,岔开双腿,由高处睥睨而下。
“你知不知道这地盘是谁的?来到这里也不先来拜拜码头,真是不懂规矩,这些东西就算是你孝敬我们的。”话声甫落,忽地动手一把将李卧云怀中整包的烤白薯抢过去。
李卧云瞪著自己手上已空无一物,他倏地抬起头,怒气在四肢百骸间流窜。
“把——东——西——还——给——我。”每一个字皆由齿缝间迸出。
乞丐少年和其他人哈哈大笑,每人都各拿了一份,吃得津津有味,两三口就解决了,“啊!都吃到肚子里去了怎么还?这样吧!等我明天拉了屎再还给你好了。”所有人笑得更猖狂了。
欺人太甚!他从不去招惹别人,为什么大家都要找他麻烦?是不是因为他看起来好欺负?李卧云握紧拳头,浑身因愤怒而发抖。
“东西也吃完了,我们走吧!”只要能吃到东西,他们可不在乎怎么得来的。
“不能原谅……”他铁青著脸,像团怒焰般冲了过去,跳上乞丐少年的背,“把东西给我吐出来,把它们全都还给我……”
怒气让他失去了理智,如今他的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将这几个人撕成碎片。
“哇……你干什么?快下来……”乞丐少年头发被扯住,疼得哇哇大叫,“你们快帮我把他抓下来,快点……痛死我了!”
“老大……”其他人也相继扑上去,所有人扭打成一团。
李卧云用尽了一切的武器,头、手、脚、牙齿全派上用场,可以说是把命豁出去了。奇怪的是,那么多人竟奈何不了他一个人。
“啊!好痛……”有人痛得缩回手,手腕上印著两排明显的齿痕。
他的脚一得到自由,马上朝乞丐少年的胯下踢去,立即听到一声惨叫,他露出满意的笑容。
“你们还不给我打……”乞丐少年捂住下体,痛得冷汗直流,“可恶!这仇如果没报,要我怎么在这里混下去?给我痛痛快快的打……”
“有本事就自己上来,干嘛叫别人?”李卧云极端不屑的冷嗤。只不过块头大而已,胆子比老鼠还小,一点用都没有。
他摆好战斗姿势,完全忘了自己已是头破血流,两眼只是专注的凝睇对方,等待著对方下一步行动。
“你说什么?你们在等什么?还不快给他一点苦头吃,让他知道我们的厉害,快上……”这个瘦巴巴的小子打起来像不要命一样,他才不要自讨苦吃去跟他打,要是被打死了怎么办?“你们还愣在那里干什么?!快把他给解决了。”
“你既然是我们的老大,这场架就该由你打,好让我们对你心服口服。”有人开口提议,其他人跟著点头。
怎么会变成这样?他们居然敢窝里反?!乞丐少年脑子一片空白。
“你们……想造反是不是?!我是你们的老大,你们敢不听我的话?!”
“如果你能打赢他,你还是我们的老大,不能的话,我们就要改找别人了。”
要在街头混就要有点本事,不能光要别人为他拚命,他们当然要找最厉害的当老大。
李卧云咧嘴大笑,虽然扯痛了嘴角的伤口,可是仍然笑个不停。
“看来你的手下还挺有眼光的,看得出你只会唬人而已,怎么样?敢不敢和我比?”舌尖舔去唇角的鲜血,血腥味使他整个人都振奋起来。
“比就比,我才不会怕你。”如今,乞丐少年只有硬著头皮上了。
“很好,那……我们开始吧!”话声未落,李卧云灵活的身子已经扑了上去。他不是受到欺侮而不还手的人。
“爷,您在看什么?”一个脸上有烧疤的男人问道。
那名被称为“爷”的神秘男子头上戴著斗笠,隐约可窥见一双深沉难测的眸子往某处望去,那儿正有两名少年在地上缠斗不休。
“你觉得那少年如何?”他的嗓音很低,却能让人听得一清二楚。
他并没有指出是哪一个,那男子也不需要问,简洁道:“是名可塑之材。”
别看那少年身材瘦小,却是练武奇才,加上狠劲够,难怪爷会看中,莫非爷有意招揽他入门?
“嗯。”神秘男子轻吟一声,脚步缓缓踱近。
李卧云一脚踹向对方,登时将对方踹得四脚朝天,不禁嘲弄道:“就凭你这样子要当人家老大,别笑掉人家大牙了。”
“你……”乞丐少年不服气,眼角一扫,抄起地上的木棒,顿时增加不少勇气,叫嚣的朝李卧云的脑门挥去,“哼,我非教训你这狂妄的小子不可……”
李卧云匆匆的闪身避开,乞丐少年更加得意的节节进逼,不断的挥舞著木棒。
李卧云躲过第一次,躲不过第二次,当棒子打在他背上时,刹那间逼得他差点喘不过气。
“现在知道我的厉害了吧!哈……”
李卧云在地上翻滚闪躲,痛苦的大叫,“哇……啊……”
一棒接著一棒打在他背上、腿上,他只能下意识的用双手挡住脸,耳边只听见一片叫好声。
第二章
“够了!”神秘男子有力的叱喝吓阻了那乞丐少年接下来的攻势。“这场打斗不公平,你有武器,他却是手无寸铁,这游戏玩起来一点都不有趣,赫连。”
“爷。”脸上有烧疤的男子跨前一步。
斗笠下绽出一朵诡笑,“给这位小兄弟一件防身武器。”
赫连平二话不说便从袖中取出一把雕工一流的短刀,让人眼前一亮,“小兄弟,它是你的了。”
“这是要给我的?”李卧云全身抽痛的站起来,战战兢兢的接过,眼光直视那名始终看不见真面目的男子,“这真是要给我的?”这不是在作梦吧?!
“不错,不过有个条件。”那抹诡笑更深了。
“什么条件?”
“你必须打赢他。”
他精神一振,眼光坚定异常,“我会打赢给你看。”
李卧云将短刀出鞘,刀锋轻薄尖锐,还隐隐耀动著邪恶之气,即便他已伤痕累累,那气势却也凌驾对方,乞丐少年似乎也感受到了,畏惧得往后退。
“我……我不要玩了,我把……烤白薯还给你。”
神秘男子唇角始终噙著没有温度的笑意,“不玩了?这可不行,这场架是你起的头,就该有始有终的将它打完,小兄弟,可以开始了。”
那短刀仿佛有魔力一般,李卧云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脑子里像有几百人的声音在大叫著「打倒他!打倒他!”,他便像疯了似的朝对方猛刺过去,那模样像是非杀死对方不可。
“啊……救命呀!不要杀我……”乞丐少年的同伴全吓得逃之夭夭,只剩下他一人被追杀得狼狈至极。“求求你不要杀我……我把东西赔给你就是了,救命呀!谁来救我,我不要死……”
“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李卧云嘴里喃喃自语,当刀锋划过乞丐少年的皮肤,喷出红色的鲜血,血腥味更让他兴奋了起来。
乞丐少年脚绊了一下,被他扑倒在地上,更是吓得面无人色,双手在眼前乱摇,“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不要杀我……”
李卧云骑坐在他身上,高举短刀,作势往下刺,电光火石间,乞丐少年哭得涕泗纵横,两眼一翻晕了过去,李卧云才像大梦初醒般猛然震醒过来,怔愕的瞪著被压在身下的人,似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为什么不杀了他?你赢了,不是吗?”神秘男子的声音带著魔咒蛊惑著他。
李卧云大口的喘著气,手上的短刀硬是刺不下去。
要杀了他吗?不错,一切都是他自己找死,怨不得谁,可是……这一刀真的刺下去,一条人命就此从世上消失,他跟自己并没有深仇大恨,真的该为了逞一时之快而杀了他吗?
“我……”冷汗潸潸而下,“我不能,我办不到……”他颤抖的递出短刀,“这刀还……还给你。”
神秘男子瞅了李卧云半晌,忽然,一阵风呼啸的扬起他的黑绸长衫,不经意间,李卧云瞥见他右手的袖摆竟空荡荡的随风起舞,不觉惊讶的倒抽口气。
“收下吧!你已经打赢他了。”任由他打量自己的断臂,神秘男子轻柔如风的声音幽幽响起,“它曾手刃过一百个敌人,是我少年时期的小玩意儿,今天把它送给你,希望下次见面时,你已经懂得运用它赋予的力量。”
李卧云咋舌不已,居然说它只是件小玩意儿,这上头真的沾了一百个人的鲜血吗?这两人究竟是什么人呢?当他想开口询问时才发现两人早已不知去向,“喂,我还没请教你们尊姓大名?喂……”
好快的身手!他们到底是谁?将来还有机会再见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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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家后院——
李卧云吃力的举起斧头重重的劈下,还是跟前几次一样失去准头,他细瘦的臂膀只得使劲的再提起斧头,但终究力不从心,才想稍作休息喘口气,麻烦就上门了。
“要你劈个柴居然敢偷懒?是不是不想干了?”说话的人是府里的一位长工,因为身材的关系,大伙儿管他叫阿胖。他语带嘲讽的说!“别以为你有小姐撑腰就可以不干活,要是再偷懒,别怪我告诉管事,照样可以叫你滚蛋。”
他抹去脸上的汗珠,不吭气的举起斧头再劈,不料这次木柴整个飞了出去,险些打到阿胖的脑袋。
阿胖大声的指控道:“你……你是故意的,才说你两句就要谋杀我,我非要向管事禀告不可。”
“我可没要你站在那里,被打到算你活该倒楣。”李卧云可不会这么容易被吓到,分明是存心找他麻烦,对付这种小人也不用客气,何况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只要不饿死,到哪里都一样。
阿胖听他口气傲慢,又一脸鄙夷之色,不知怎么就越是要跟他过不去。
“才来第一天就这么狂妄,苏府可不需要像你这种不听话的下人,我劝你还是自动走路比较好,省得到时候被轰出去就难看了。”
李卧云闲闲的说!“多谢你的鸡婆。”
这句话气得他的脸涨红得像猪肝,“别以为我不敢说,我马上去禀告管事,看他怎么治你,哼,到时我看你怎么死。”
“你要看谁怎么死的呀?”碧珠一来就听见他的要胁。
阿胖的肥脸堆满了笑,就像蜜蜂沾上蜜般的贴过来,“是你呀!碧珠,是不是特地来看我的?”
“鬼才来看你,我是奉了小姐之命带些伤药来给这位新来的小兄弟,不然我才不想看到你这张恶心的脸孔。”
“呵……”阿胖干笑几声,倒也不敢发脾气。碧珠是小姐身边的红人,可万万不能得罪,要是将来能娶到她更好,自己的身份也能提升一点。“碧珠,小姐为什么要对这小子那么好?他到底是什么来历?”
“不管是什么来历,你最好别找他麻烦,不然有你好受的。”这死阿胖就爱整新来的下人,成天就会狐假虎威,早晚要让他吃到苦头。
“不是我要找他麻烦,这是管事交代的,他要我盯著这小子干活,让他把柴火都劈完才准吃饭,我也是奉命行事。”他将事情推得一干二净。
碧珠一瞧地上像小山般的木柴,“什么?!一下子要劈那么多,就是劈到半夜也劈不完,你们根本就是故意不给他饭吃。”
“你别说得这么难听,好像我们故意虐待他似的,只要他能劈完柴,自然就能吃饭了。”他在心底暗笑。
她打抱不平的说:“等一下我就去告诉小姐,让你吃不完兜著走。”
“不用了,这点苦算不了什么,饿一餐也死不了人,不需要告诉她。”李卧云不想在苏恋月心中留下软弱无能的印象。
阿胖得逞的笑,“你听到了,这可是他自己说的喔!”
“哼,我懒得跟你说话。”她一扭头,走向李卧云,将手上的伤药给他,“这是小姐要我送来的,这药很有效,只要在伤口上抹一抹,过不了几天就会全好了。”
他原本不想收,碧珠硬杵在旁边,为了尽快将她打发,他只得勉为其难的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