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是疯了!我一定是疯了才会说我爱你!我一定是疯了,才会这么不顾一切的就是要爱你!我……还真是他妈的下贱!”顾心元嚷完,竟开始笑了,笑到后来,泪水倏地滑落两颊,一股深沉的悲哀将她包围,她拼命地扯着自己的长发,试着用长发遮掩泪水。
“元元……”他被她的举动吓着,只能错愕地望着她。
“我真恨我自己!”顾心元哀哀地低泣着,“我为什么非要爱你不可呢?我明明可以爱别人的,为什么偏偏要爱你?”
望着哭泣的她,他突地感到难过,喉头一哽,喑哑地说:“爱情,为什么总不尽如人意?”
“你说得对!老天真爱捉弄人!你爱晓非,晓非爱卓浩,卓浩爱晓非,而我却爱你,幸福的是晓非和卓浩,而我们……活脱脱是追爱的傻瓜。”她自嘲地笑了。
“我们真的很像傻瓜。”邵文扬靠在车头,仰视天际,笑得凄凉地道:“看着你,我好像看到当初的自己,我也曾不顾一切地想留住晓非,只是,我终究失去她了。”
“但我不要失去你!”她奔到他面前,痛苦地凝视着他。
他心里一恸,伸出手拨开她凌乱的发丝,以指背摩挲着她的面颊,触碰着她微凉的泪水,感伤地低语道:“为什么我不是爱上你?”
“你可以……试着爱我的……”她哭着扑入他怀里。
他忍不住抱紧她,将脸颊埋入她的发问,低喃道:“你好傻,好像,为什么我们都这么傻……”
“我不傻,因为爱你,我一点都不傻!”她抓紧他背上的衣服,哽咽着强调。
“我不值得你爱的。”
“你怎么知道不值得?”她抬起泪眼,“我的眼光很好很好的。”
“如果你看走眼呢?”他抬手替她拭泪。
“看走眼,我也认了。只要爱过,我就不会后悔!”她认真地审视着他的面容,凑上唇瓣,微合眼睫,轻轻浅浅地吻上他。
他没有避开,刹那间,一道电流酥麻地刷过他的心房,让他打了个冷颤。她的吻……让他心悸。
“元元。”他困惑地唤她。
她没有回答,只是绽出一抹含泪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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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在屏东的一切,邵文扬与顾心元回到了台北。
他坚持与她分房,就怕两人之间诡谲莫名的情愫会让他的心再度动荡混淆。在他未厘清对她的感情之前,他不希望再发生如同新婚之夜的冲动事件。
想起顾心元对爱的执着,他的胸口总是难抑痛楚的感觉。她,让他想起自己也曾经如此疯狂、执着地爱着余晓非。
他知道那种渴望得到却又无法真切地抓在手心的无奈伤感,只是爱情不是同情,他清楚地明白这一点。
他对顾心元是有感情的,只是他还无法分辨那样的感情是什么,是爱情?是同情?他不解。
况且,曾认真爱过余晓非的他,没有把握能够再爱一次。
邵文扬睁眼望着天花板,无声地叹了口气,他是害怕付出了吧?他向来不是会使用强硬手段的男人,当初为了挽留余晓非,他几乎是豁出去了。而今,他找不回过去的那种强势。
他害怕太在乎之后,却又得不到的那种挫败,那会让他心碎。
“元元,我该拿你怎么办?你又希望我怎么做?”他懊恼地抓乱发丝,掀开被单下床,深吸口气才踏出房门。
门一开,邵文扬的视线停驻在顾心元举起的手。
“呃……你起来啦。”她收回手,在衣摆处搓了搓,赧然道:“我才正想叫你起床呢!”
“这么早起?你……”话声一顿,他已闻到饭菜香,“你又下厨了?”
“对啊。”她的脸染上微红,“我保证这一次比上一次好一点。”事实上,她很努力地学习了。
他走向餐桌,望着已可分辨出原貌的菜色,瞟了手表一眼,转身问她:“现在才七点十六分,你是几点起床的?”
“呃,昨晚太早睡了,所以就起得比较早。坐嘛,先吃饭再说。看看我的手艺有没有进步?”她含混地想跳开话题,假意忙碌地开始添饭。
“起得比较早是几点?五点?六点?”望着她的身影,他蹙起了眉。他不要她付出这么多。
“这不重要吧?”她微笑地将饭碗递到他面前。
望着眼前冒着热气的白饭,半晌,他认真地说:“元元,以后不用这么麻烦了,巷子口有早餐店,不论是烧饼、油条、豆浆或汉堡、三明治、牛奶,应有尽有,无须大费周章准备这些——”
她赶忙打断他的话,“不会的,做菜满有意思的,我很喜欢啊!一点也不麻烦的。”她喜欢看他吃着她所做的饭菜,再辛苦也值得。
“我只是觉得……”
“没关系的!”她用力地说,柔情的目光牢牢地望着他,“只要你觉得我做的菜有进步,就值得了。”
邵文扬哑口无言,逃开她温柔的眼神,匆匆地夹起饭菜放入口中,他只想快些吃完饭,然后去上班。陡一扬眸,只见她一脸期盼地望着他。
“还可以吗?”她紧张地问。
“还不错,有进步。”不忍见她失落,他试着微笑。
“太好了!我一定会更努力的!”顾心元高兴地笑咧了嘴。
望着她开心的模样,他心口有些疼。他的一句话,就可以让她这么快乐吗?而他,能为她做的,是不是只有这些呢?
他不愿再去细想,快速地吃完饭,起身道:“我上班去了。”
“这……这么快?”她有些失望,她很希望他能送她去上班,但转念一想,她不想成为他的负担,毕竟两人的公司不算顺路。
“嗯。”他几乎是小跑步地逃离她的视线,无法再多面对她一秒。
顾心元黯然地在饭桌前坐下,方才只顾着瞧他,她一口都没吃。有些寂寞地拿起筷子,她好希望有一天,他与她能够开心地闲话家常、共进每一餐。
“我走了。”
“嗯。”她抛下碗筷,奔到门前,急切地道:“晚餐你想吃些什么?”她想做他爱吃的菜。
“不用那么麻烦了。我大概会晚点回来,你只要准备自己的就好了。”他匆匆地推开门,准备离去。
“文扬!”她陡地扬声唤他。
他僵了下,没有回头,“什么事?”
“路上小心。”她望着他的背影,有些心酸地叮咛着。她渴望的是他能回头看她一眼,只是她是否注定只能这样地望着他的背影?
“我知道了。”邵文扬头也不回地走了。
“再见。”顾心元小声地说,想挥动的手最终只能颓然地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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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卡片插入打卡机里,顾心元准时地下班。
“今天怎么这么早?”同事笑望着她道:“新婚期间果然不一样喔!赶着回家见亲爱的老公啊!”
“也不是啦。”顾心元看了看表,直觉地说:“我想去超市买菜……”
话未说完,同事已发出一声怪叫,“不得了,元元会做菜耶!结了婚果然不一样,转性了呢!”
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顾心元尴尬地道:“别闹了,我来不及了,先走了,拜拜。”
“幸福的小女人,拜!”一堆女同事笑得乱暖昧一把的。
狼狈地逃进电梯里,顾心元才喘了口气,黯然地靠在电梯墙上,苦笑地想着,大家都以为她很幸福,但事实上呢?
她的确应该要幸福的,因为她如愿嫁给了她最爱的男人。只是,人生不可能那么完美的,是吧?她爱他,他却爱着别人。
她很想努力的,只是难免会有力不从心的时候。
不行!不行!顾心元拼命地摇头,她千万不能这么想!一旦这么想,她就会失去努力的动力了。她不可以这么快就泄气,她和邵文扬还有好长的人生路要走,她必须坚持下去才行。
就这么一转念,顾心元又打起精神来了。她深吸口气,绽出一抹笑,勇敢地跨出电梯,朝她梦想中的幸福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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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心元带着微笑将最后一盘菜端上桌,她拿起筷子试吃,满意地直点头。她还真有做菜天分,真是进步神速,文扬肯定会对她刮目相待的。
她脱下围裙,望向墙上的钟,七点二十八分。
“应该要回来了吧?”她嘴里喃喃念着,走到阳台向下张望。
晕黄的街灯为巷弄平添一股寂寥,她有些失望地走回屋里,望着四十多坪的房子,猛然窜上心头的空洞让她抿起了唇。
这房子真的有些大。
邵文扬家境还不错,任职于广告公司,再加上位居副课长,能在台北市东区的巷弄里购置这样的房子并不让人意外,只是两个人住真的有些冷清。
如果有个孩子,应该会热闹些吧?
顾心元的脸庞袭上一股热辣,她敲了敲自己的头,与邵文扬之间尚处于起步阶段,孩子的事似乎还挺遥远的,她真的是想太多了。
等待的时间总是特别难煞,她决定打开电视,看看新闻也好。
她才刚握住遥控器,电话就响起。
顾心元吓了一跳,连忙接起电话,“喂?”
“元元!”话筒另一头,传来余晓非热情的呼唤。
“是你啊。”顾心元难掩失落地坐进沙发里。她本以为会是邵文扬的。
“你好像不想听到我的声音?”余晓非敏感地问。
“不是啦,我在等文扬回来吃饭。”她随意地转着电视台,心不在焉地应着。
“吃饭?你们要去哪里吃?”余晓非直觉地问。
“我自己煮的。”话一出口,顾心元就后悔了。
“什么?你自己煮?你不是不会做菜吗?”余晓非大吃一惊。
“我……也没什么啦,我在学做菜。”顾心元莫名地脸红了。
“你你你……天哪!你在学做菜!”
“需要这么大惊小怪吗?”顾心元翻了翻白眼,懊恼自己说溜了嘴。
“喂,你真的是顾心元吗?”话筒突然传来卓浩的嗓音。
“货真价实,如假包换。我说卓浩啊,你没事可做吗?不要抢电话好不好?这是我和你老婆的热线时间耶!”顾心元抗议道。
“那怎么成?老婆是我的,你把心放在文扬身上就好了。”卓浩调侃着低笑。
“谁规定有了爱情就要舍弃友情的?”她没好气地反驳。
“喂,不错嘛!看来你和文扬发展得很好。”卓浩朗声大笑。
“你……你很无聊耶!叫晓非听电话啦!”顾心元对着话筒大吼。
谁知,卓浩反而对着身旁笑靥如花的娇妻说:“这个人真的是顾心元吗?她也会口吃耶!她以前可是凶巴巴的。”
“喂,你烦不烦啊?”顾心元快气炸了。
“喂,元元。”余晓非终于拿回话筒,却止不住笑意地道:“文扬还没回来吗?”
“还没。”顾心元又瞟了时钟一眼,已经七点四十分了。
“大概是加班吧。”余晓非如是想,又道:“什么时候煮一桌请我们吃饭?”
“我才不要。”顾心元不假思索地拒绝。
“为什么?”余晓非娇嚷着。
“过一阵子再说,等我的厨艺一级棒时再请你。不过,不准卓浩来!”别说她小心眼,是卓浩太可恶了!
“为什么不准我来?”卓浩的耳朵贴着话筒,出声抗议。
“不准偷听我们讲电话!”顾心元真想踹他一脚。
“老婆,她好凶喔!我们不要理她了。”卓浩故作委屈地磨蹭着妻子。
“拜托你们不要这么恶心好不好?很受不了耶!”顾心元的手臂泛起一层疙瘩。这两人真是的,当初爱得那么痛苦,现在又甜蜜得快要腻死人,真讨厌!
“好啦,元元,文扬应该快回来了,我改天再打电话找你。”余晓非柔情似水地望着卓浩,对他绽出一抹幸福的甜笑。
“好啦、好啦,你们快去卿卿我我,我快吐了。”顾心元吐了吐舌。
挂了电话后,难解的忧郁袭上她心头。
她好羡慕卓浩与余晓非。纵使曾经伤透了心,最后还是得到了幸福。而她呢?她的幸福何时来临?她等着、盼着的,只是邵文扬的倾心眷恋。
而他,何时才会明白她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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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身体深深地靠进座椅里,邵文扬揉了揉眉心,觉得心情沉重。
过去,空荡荡的房子让他寂寞得不愿太早回去,而今,有了顾心元的存在,却又温馨得让他却步。
他不想伤害顾心元,只是到头来,也许还是伤了她吧。
“哈,我们要先走。”位阶“课长”的江霖昀用指节轻叩门扉,唤醒邵文扬的沉思。
“嗯。”他微一颔首,却无起身的打算。
“你怎么了?一点都没有新婚老公该有的样子。”江霖昀两手插进裤袋里,一派潇洒地踱进办公室,审视的眼神直盯着他。
“你这个不婚主义者,懂什么叫作老公该有的样子。”邵文扬迎向他的视线,没好气地讽刺。
“没吃过猪肉,总看过猪走路吧?公司里那些已婚的男人,刚结婚时不都是一脸傻笑、乐不可支的模样。去!”江霖昀翻翻白眼,一脸不屑。
“总有人例外的。”邵文扬云淡风清地说。
“喔?”江霖昀挑了挑眉,邪气地笑道:“你不会是想告诉我,你就是那个例外吧?”
“我不想提。”邵文扬合上抽屉,不欲多言。
“啧,不对劲,真的不对劲,大大的不对劲。”江霖昀夸张地摇头晃脑,“以我过去对你的观察,你和我不同类,我是风流倜傥,而你嘛,看起来就是深情执着的典型,从不和我们饮酒寻欢。照理说,你结婚一定是为了爱,可是事情好像不是如此,你倒像个被押上断头台的男人。”
邵文扬睨了他一眼,淡淡地道:“你们不是要去庆祝?为什么还不走?”今天他们这个team刚谈成了一件广告case,大伙士气高昂,准备去彻夜狂欢。
“我这个长官,总该关心一下属下的状况吧?如果你情绪不佳,造成工作效率打了折扣……”
“你知道我不是这种人。”邵文扬站起身,觉得心烦。
“文扬。”江霖昀突然收敛起玩笑的语气,认真地道:“婚姻不是儿戏,若无法像我这样游戏人间,就要好好地经营婚姻。”
邵文扬微愣,望向这个多年的好同事兼好朋友,苦笑道:“你不觉得你没什么立场跟我说这些吗?”江霖昀的花边新闻从不间断,说他是个花花公子当之无愧。
“和我们去喝一杯吧!”江霖昀搭上他的肩,以哥儿们的口气说道:“我不应该邀你的,毕竟你有了家室,可是看你这么苦闷,回家肯定也没好脸色,不如跟我们去狂欢一场。不过,可别认真喔!欢场的女子,不是你这种人可以应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