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那名女歌手的条件之一,只要一有媒体让她曝光或有人认出她的容貌而大肆宣扬,从此再也不会出现。
因此,所有的人虽然好奇,甚至已经笃定她就是陨石的女主唱Nicole,但没有人愿意点破,就把它当作来堕落解放的每人心照不宣的一个秘密。毕竟她的歌声太动人了,没有人愿意见到她自这个舞台上消失。
“咏蓁呢?什么时候会来?”在对其他酒保招呼了下后,岑允言终于挪出空闲时间来陪他亲密爱人话家常,顺道探问颜咏蓁的行踪。
“等会。她要闪一些记者,不是太方便。”
“喔。”闻言,岑允言轻笑。“那你不用吗?难道你这方面已经没事了,记者放过你了?”
Sam蹙起了眉,打量的目光逡巡了岑允言上上下下,不悦说道:
“我为什么觉得你在幸灾乐祸?而且允言,你的笑愈来愈像只狐狸了。”
岑允言摸了摸自己俊雅的脸庞,似笑非笑地斜瞄他。
“会吗?”这表示他使诈的功力已经炉火纯青,是件好事。
会!就像只狡诈又诡计多端的老狐狸。“还有,允言,你似乎很高兴我们的事曝光,你不是本来不赞成的吗?现在如此改变,有什么原因?”
“喔,这件事啊。”他的笑容多么迷人及无害。“我只是觉得人不要墨守成规,太坚持自己的意见也不是好事,既然你想公开,我也无妨。何况你没损失,我的店里客人又增加许多,何乐而不为呢?”
他呵呵笑着,教Sam想生气又因为他的笑颜而无法动怒。
颜咏蓁也在这时踏入堕落,上身一件白衣衬衫搭配下身银色短裙,外罩一件红色大衣,姿态冷然却别有风情,教人在她一出现便舍不得移开视线。
“允言。”她走到吧台,视若无睹Sam的存在,径自道:“我去后面的房间准备,时间到就叫我。”
“好。”一等岑允言应允,颜咏蓁便马上消失了踪影。
Sam望着她的背影,对岑允言忧虑低道:
“我很担心她。她最近几乎不笑,就算和我抬杠或斗嘴也没有兴致,她还常常一人独处就不讲话,往往这样一整天下来,我几乎要怀疑她存不存在。”
“咏蓁最近陷入了死胡同,自然会这样,等她走出来就没事了。”岑允言一改方才的嬉闹,手握住Sam的。“进去吧,在旁边守着她就可以了。”
话完,倾身在Sam的唇上印上一吻。
“允言?”Sam大喜过望,压根不敢相信向来自律极严的他会在大庭广众下做出这种事。见他对他眼神示意,魂都跑了个无影无息,脚步也不自觉地随他的指示行动。
美色果然厉害,倾国倾城自有一番道理,瞧岑允言就可以领略七、八成。
今夜月明星稀,皎洁的月光自窗外流泄进来,颜咏蓁抱膝坐在狭小的窗台上仰望外头景色,听闻一阵脚步声靠近自己。
她眼光根本没有移动,只道:
“不管是谁,停在那里不要再动了,我不想跟任何人讲话。”
Sam依言停下步伐,隔着三步之遥看着她。
“咏蓁,转过头来看看我,我有话跟你讲。”他的语调听起来很忧虑。
一分钟后,颜咏蓁才终于转过头盯着眼前她视为兄长的人,眸中清澈而略显黑沉,激不起一丝涟漪般。
“你在看什么?”第一句话,他选择这样问。
“月亮,难不成是看星星?今天没星星。”她用看蠢蛋的目光看着他。
Sam闻言,暗暗咬起牙,但是他告诉自己要忍耐,因此他伸手扯了扯唇角后,堆起笑容满面。“好看吗?我能看吗?”
多么温柔的语气,多么不可能在他身上出现的景观竟然也奇迹地发生了。一切都因为眼前那个他守护至现在、疼之如妹的女孩,颜咏蓁。
“你想看?”听到他这个要求,颜咏蓁倒也干脆,跳下窗台摆个手,将位子让给他,山自己走到沙发上坐下。“请吧,我已经不需要了。”
情况就变成Sam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于是他低咒了声,决定不再拐弯抹角,索性直接把话挑了白。
“咏蓁,如果你不高兴可以跟我说,或者是跟安祺他们说也行,只求你不要一直沉默寡言。我们几个都很担心你,不想再见你这样下去。”
颜咏蓁挑了眉,淡笑。“我没事。”他们以为她是得了自闭症吗?
“没事你就不会有闲情逸致在那里看月亮,你以前对花前月下毫无兴趣。”他压根不信她的说辞。
她叹口气。“我真的没事,你要我怎么说才信?在那里看月亮是因为我在想事情,现在想通了,我也就不需要坐在那么小的台子上虐待我的臀部了。”大惊小怪的男人!
听她言之凿凿,似有几分可信度,他终于接受她的解释。
“真的?”他不确定地又问。
“真的!”她再次强调。
Sam终于松了口气。“咏蓁,我真是被你吓死了。”他坐到她身边搂过她,让她螓首枕在他的肩上,说着:“你这些天一直闷闷不乐,我们都怕你想不开,走不出那条死路。”
颜咏蓁闻言抬头,斜睨着他,嘲弄道:
“你觉得我是一点点小小打击就爬不起来的人吗?”
“我并不是不信任你,只是纯粹的担心。只有为真正爱的人才会有的担心,咏蓁,你懂,所以别再让我们像这几天忐忑不安,我们并没有比你好过。”
“我知道。”她扬起淡笑,在他颊边落下一吻。“别担心,我不会怎样的,有你们在我身边,我又岂敢辜负你们对我的一片心意呢?”上次安祺的话还言犹在耳,她不会允许自己有事。
“那就好。”他掐了掐她的颊。“那你的问题想通了没有?”
她目光染上愁云,未答话,半晌,只幽幽询问着:
“Sam,如果有任何事将会伤害到允言,你要怎么办?”
“保护他啊!”他一副天经地义的样子。“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的。”
“包括跟他分手吗?”颜咏蓁一针见血地又问。
Sam闻言微愣,半晌,才认真徐缓道:
“一样。我不能让任何人伤害他,如果跟他分手能让他不受到伤害,我会这样选择。人世间本来就是来来去去,这个世界上也不是没有谁不行,或许跟我分手,他才会找到自己的一片天,所以我会做这个决定。”
“是吗?”她喃喃地说完这两字,便暗自咀嚼他所说的话。
Sam见她犹陷在困境中无法走出,倒也不勉强,只鼓励道:
“咏蓁,慢慢来。”他只是提供自己的意见,真正的选择还是在她自己。
几分钟后,颜咏蓁自他怀中抬头,眸中莹光灿灿,恢复过往的自信光彩。
“Sam,我和你性情某部分相当相似,所以我大概知道要怎么做了,何况你是旁观者清。”再度拥抱他一下,颜咏蓁站起来。“我不会再让自己这样死气沉沉,这样的我连我自己都讨厌。”话完,自一旁捞起大衣,戴上墨镜。“我要出去表演了,你要不要跟着?或许你可以考虑帮我伴奏,但前提是你不能曝光,要不然你就完了。”
Sam考虑了会,随之站起。“好,不过下次我再惹允言生气,你得帮我美言几句。”
“谁理你啊!”她嘲讽地冷哼了声,翻翻白眼后,率先走了出去。
* * *
颜咏蓁打电话到殷 阳的住所,在Pub演唱完后的半夜两点。
电话转入答录机中,这代表他未曾回来,或者是不想接听?
但她还是将自己的意思一一说清了:
“ 阳,我是咏蓁。如果你在,你就接电话;如果不在,你听到电话后再跟我联络。总而言之,我想谈谈我们的事情,尽快解决才是最重要的事。就这样,再见……”
才刚想挂断电话,却猛然被接起来。
“咏蓁!”他的声音急切又兴奋,未若她的冷静自然。
“你才刚回来吗?”他喘重的呼吸声在耳边萦回不停,像是刚做完一场剧烈运动。“还好吧?”她不知道他方才是用多快的速度接起电话。
“很好,听到你的声音就很好。”他长呼口气坐下来。“这两个月来很抱歉,我被限制住行动,无法跟你联络,只能等你……为什么现在才打电话给我?我很担心你那边的情形。”
“我被媒体追赶得暗无天日,太快跟你联络的话不太好……”话至此,电话对头的颜咏蓁捣住嘴,忍住已到嘴边的啜泣。
只要一听到他的声音,她所有的自制和坚强都会瓦解,彻底崩溃。
她本来以为可以很平静地跟他详谈的,但是她毕竟高估了自己。
“咏蓁,怎么了?”殷 阳因为无法见到她此刻的情形,担心不已。
“没事。”她合上眼,平复泪意,告诉自己绝不能哭泣。复冷静道:“我打电话来是想跟你见面,你想办法挪出时间来,我想跟你谈谈。”
“什么时候?”他没有说出自己的困境,只是询问时间。
“愈快愈好。”
殷 阳沉吟了下,问:“你现在在哪里?”
“在允言家的顶楼,我今天在这里借宿。”她语气一转:“你问这个做什么?”
他只说:“我很快就到,你等我。”话完,立刻挂了电话。
颜咏蓁收线,看着一望无际的万家灯火,未曾怀疑地站在原地等待着他。
他不会对自己食言的。
* * *
殷 阳本想直接不顾一切地冲到颜咏蓁身边,奈何实在有太多外力阻挠。先是三、四个守在他家门外的保镳盘问他的行踪;即使他随意编派个名目,他们也要追根究底查个究竟。
正当时间愈来愈紧迫,殷 阳也打算用武力制伏他们时,paul适时地出现。他用了相当正当的理由
“殷先生要和我一起到我家赶企画案。”成功地说服了他们,再加上用自己人格做保证,保镖才终于放行。
当然,他也是殷 阳请来的救星之一了;非到必要,殷 阳绝不动武。
Paul迅速地将他送到岑允言家——一栋二十层的大楼,而岑允言拥有最高的那一层和上面布置得绿意盎然的顶楼。
在向paul道了谢后,他飞快地上了楼。
“ 阳,咏蓁还在顶楼等你。”当他见到岑允言时,他指了指楼上。
今天的月光很美,非常明亮动人,因此当殷 阳怀着迫不及待的心情踏上顶楼时,他见到的就是他朝思暮想的人儿正沐浴在银色月光下,出尘得有如落入几间的仙子,不染一丝世俗污秽。
“咏蓁。”他喃唤,定在离她三步遥望着她缓缓转过头。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她有这么忧愁的神色,像徘徊不去的阴影缠绕在眉结,他的心纠了下,一时间,两人只能遥遥相望,吞噬对方的形体和容貌,却一句话都无法开口。
颜咏蓁的发被风吹起,凝视着她许久未见的人,在脚步踌躇间,忽然掩脸蹲了下来,像是无法忍下抉择的痛楚。
殷 阳见状飞快跑到她身边,将她的挣扎看在眼底,轻轻地拥她入怀。
“对不起,对不起……”他只能不停抱歉。这伤是他给她的,这么地重、这么刻骨。
“ 阳……”埋在他怀中的颜咏蓁低喊了声,睁开了眼紧紧地拥住他,螓首枕在他的颈窝,任由一颗泪滑落脸庞,她的堤防因见到他溃决了,泣然喊道:“我很想你,很想很想,但是我没办法见你,我不想再因为我的关系而让你为难,我只能选择不见你……”
“我何尝不是呢?”他的痛不亚于她。
“不是这样的,你知道今天我找你做什么吗?分手,我要跟你分手!”她注意到温暖的怀抱顿时一僵,却继续说着:“我不要再这样下去,对你我都痛苦,所以我想跟你分手,但是……但是我说不出口,我不想离开你,我说不出口,事情又回到了原点……”
“我不分手!不分手!”他慌忙,又用更大的力道搂住她。“我绝对不会答应分手,我不离开你!”他的沉稳早已被急忙宣告的语调取代。
颜咏蓁只能淌下愈来愈多的泪,朦胧中的瞳眸只看得到他的身影,听他不断地重复他绝不分手之类的话语。
不分手又能怎么办呢?
她本来想冷静地跟他摊牌,不料她所有的面具全都因见到他憔悴的容颜而立刻瓦解,彻底地展现了从不让他人窥探的脆弱,只能哭泣着……
过去的她几乎不哭的,就算当年被赶出家门她也未曾掉泪,但是只要一想到要离开眼前的男子,她的心就纠疼得像迹近死去,无法抑住她的泪水。
颜咏蓁闭上眼收去泪意,感到他的手臂很用力、很用力环住自己,她也尽自己最大的力量去拥抱他……好半晌,他们只听得到对方的呼吸声,回荡在对方的耳中,然后传进心中,化下一道道磨灭不去的痕迹。
终于,颜咏蓁停止了她的泪意,哭泣过后的声调有些沙哑,见着银彩闪烁,她在他耳边低道:“ 阳,今天的月色很美。”
她不哭了!跟他在一起的时间很少,不能浪费在这种事上。
说罢,两人抬头凝望着月儿。下弦月挂在一层黑幕上,周围稀疏的星光点缀着,但一点都无法掩盖月色的皎洁辉亮,月光挥洒在小小的天台,像是专为两人璀璨,属于他们的共同喜悦和秘密。
“咏蓁……”
颜咏蓁自他怀中站起,走到半人高的墙边眺望远方的景色,殷 阳自身后搂住她的腰。
“你回去后,他们对你说了什么?”
他静默了会,才说:
“爷爷逼我离开你,相当坚决,我没答应,反而向他请求脱离殷家……”
“脱离殷家!”她惊愕重复,转过身来凝睬着他。“然后呢?”
“他不许,并且扬言如果我一意孤行,会将我逼得没有生路可走。”
“你没坚持吧?”抚摸着他尔雅俊逸的脸庞,她柔声问。而后他摇了头,她才放下焦急忐忑的心,生怕他真的冲动行事。“还好。”她吁口气。
“咏蓁!”他唤了声,将她圈囿在他手臂与墙间,容颜忧愁却毅然。“我不分手,绝对不答应,无论你再怎么说。”
“我们能吗?我们现在进无可进、退亦无路,不分手,只是增加痛苦。”
“给我一点时间,我会想出办法,你要相信我。”他猛然捉住她的手,像是传递着他金石无法摧的力量。“咏蓁,相信我!”他再次索诺。
“我相信你。”颜咏蓁毫不犹豫地回答。不相信他,她还能相信谁呢?她抬首望他。“你不会食言的,对不对?”
* * *
天露曙色,殷 阳才踏出不舍的脚步离开颜咏蓁身边。颜咏寨在楼下送走他后,与岑允言一同走往街角的早餐店用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