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爱新觉罗氏,名玄烨,庙号圣祖,是清朝惟一有圣字庙号的皇帝。他在位时期,智擒帮拜、剿撤三藩、北拒沙俄、南收台湾、西征蒙古、定鼎天下……
非但如此,他还兴修水利、治理黄河、鼓励垦荒、轻税薄赋、爱民如子。因其文治武功,后人称之为千古一帝!
他在位六十一年,是中国历史一在位时间最长的皇帝,也是三百多个帝王中最出色的皇帝,其仁德在乾,功勋于坤……”
布置得宛如公主睡房的粉红色房间内,响起第一千零一次满是崇拜的娇柔赞叹。
持续进行中的感叹被另一道轻柔嗓音打断:“所以,爱新觉罗·玄烨从此流芳百世,光照千秋嘛!”
日以继夜听着惠惠没完没了的感叹夸赞,就算闭上眼睛,她也知道接下去的台词会是什么。
“他的一生是如此精彩,如此的不平凡!站在古老帝国的顶端,用他的文治武功,广阔胸怀引导着历史的脚步……”抱着本历史典籍的俏佳人,不满地瞟了眼打断她的始作俑者。
“惠惠,算我拜托你好不好,我们好不容易才熬过大学联考,你不要再捧着那本‘清史稿·圣祖本纪’感叹个不停,行不行?我的两只耳朵被你虐待了整整一上午,快要失聪了啦!”
康惠惠没理会她的抱怨,犹自抱着她的“清史稿”感叹不已。
“可惜课本上那些康熙画像画得都不清楚,又不写实。全跟抽象画似的,看不出来玄烨到底长什么模样。”
这实在是她此生最大的遗憾。
“如果上天能给我个机会,让我伴在玄烨身边,亲眼看到他是如何呼云唤雨,笑拥天下。那我真是死也无憾了!”
“康大小姐,联考都结束了。你就别再康熙前、康熙后的荼毒我这个苦命人了好不好?!”贞贞哀叹,期冀着惠惠的特赦。
救命啊!她现在已经到了谈康熙色变的悲惨境地。
“好啦!”惠惠皇恩浩荡地换了话题,放下手上书册.坐到贞贞身旁。“说到大学联考,贞贞你真的是个异类耶,所有人都会选财管、外文那些科系,只有你,把目标摆在辅大宗教系,难道你真有意思将来继承祖业,做个女天师?”
说出来没人相信,贞贞的祖上可是捉鬼伏妖的茅山道士喔!若非半年前不小心撞见贞贞使用法术,教训几个欺凌弱小的坏学长,她还被蒙在鼓里呢。
闲适地趴卧在惠惠那张柔软舒适的公主床上,贞贞一边随意地翻看漫画,一边把苹果往嘴里塞,语焉不详地回答:“你也知道那是我哥的意思,怎么说那也是祖业嘛,丢弃不得。你还不是一样,好好的科系不选一非要念什么考古系,自讨苦吃!”
“你明知道这是我从小到大的志愿啊,才不是自讨苦吃,这叫甘之如饴。”她强调。
“你是甘之如饴了,但康爸爸、康妈姆就心疼得要死。要他们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心肝宝贝跑到鸟不拉屎、乌龟不下蛋的荒郊野外挖死人骨头,不把他们心疼死才怪!”
“我爸妈对我的选择向来举双手赞成的。”双手合十,唇边含笑,她憧憬得双眼一亮,“想想看,说不定哪天。我一个不小心还可以挖到玄烨用过的古董喔!”
贞贞因她的花痴模样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不断摩擦着双臂说:“是喔,最好挖到玄烨的骨头,抱在怀里,让他的魂魄陪你同床共枕、谈情说爱。惠惠,我看你真的病人膏肓、无药可救了!”
“人家哪有你说的那么变态?”嘟起红唇,她不服气地反驳:“我对他只是单纯的崇拜而已。中国五千多年的历史中,玄烨就是那颗最璀璨夺目的星星,他外表英俊,好学敏求,雄才大略,文武双全,试问还有哪个皇帝做得比他更好?我崇拜他又有什么不对?”
贞贞那双滴溜溜直转的明眸瞅着康惠惠,笑得促狭。“对,你说的全对。可你扪心自问,你就只是单纯的崇拜他吗?没有一丝非分之想?”
用她那双火眼金睛看来,惠惠明明就是爱上那个古人——早已作古的男人,甚至是情难自已,相思刻骨了。
听了她的话,惠惠白皙的粉颊腾地飞红,讷讷辩驳:“哪、哪有?”
“没有吗?真的没有吗?”
“人家说没有就是没有!”惠惠回答得斩钉截铁,可惜匆忙转身,逃难般躲到书桌前,小鹿乱撞般的急遽心跳却泄露了她的心思,一时间,燎原红潮从脸蛋直烧到了她耳后。
垂下头,咬着唇,她在心底悄悄问着自己:这样日以继夜的思念,真的只是单纯的崇拜吗?还是,我真的已经……爱上了他?
这个念头才刚刚萌芽,就吓坏了惠惠。
瞪大的圆眼,一眨也不敢眨。
毕竟,她爱上的是九五至尊的皇帝呀,更何况,他不但是个古人,还是个死人——一个死了两百多年的人!
世上还有比她更倒霉的女人吗?初尝情爱滋味就遭受如此打击,懵懂初恋注定不会有结果。
瞅着她连背影都显颓丧黯然的模样,贞贞微微一笑,咬口甜甜的苹果,故意叹了口气,用不经意的语气说:“唉!既然你都说不喜欢爱新觉罗·玄烨,那就算了。
本来还想略施法术,把他的魂魄招上来让你见上一见,算我多管闲事吧!”
“你说什么?你可以让我看到玄烨?!真的?你不是跟我开玩笑吧?”惊喜回头,惠惠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狂喜,箭步冲到床边,抓住贞贞的肩膀就是一阵天旋地转的摇晃。
“不管怎样,你先放开我再说!”眼前无数金星飞舞,贞贞头昏眼花。
惠惠忙收回“祸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满眼希冀地望着好友。“你真的可以让我看到玄烨?”
“把他的魂魄招上来见你,当然……不可能啦!”
“可你刚才明明说可以的!”她急了。
“你先听我把话说完嘛。玄烨已经死了两百多年,他的魂魄应该早已进入轮回,投胎转世,哪是说见就可以见的?”看惠惠满脸失望,她忙接着说:“不过我还是可以想办法让你见见你梦中情人的庐山真面目。”
“什么办法?”
“别忘了我的家学渊源,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整整衣襟,贞贞正色提醒。
“对噢,我怎么能忘了你是正宗茅山派传人呢?”紧要关头,惠惠亲热地拉着贞贞,诌媚地讨好。
“错!我们茅山宗以茅山乌祖庭。宗承上清派,数千年来传承不绝,但从来都是一脉单传,传男不传女。所以我哥才是茅山宗的传人,我不是!”
“那我就不懂了,既然你不是茅山宗的传人,那你怎么会法术?”
“求我哥教我的喽。我们家传到这一代,就我和我哥两个人相依为命,我哥那人虽然古板得一塌糊涂,但还是很疼我这个惟一的妹妹的。”随手一投,苹果核以一道完美抛物线准确命中垃圾桶。
“铮哥宠你宠得无法无天,地球人都知道啦。你用不着再炫耀你家那个完美到达圣人都汗颜的大哥了,好不好?”
“说实话,其实我大哥真的不错,人帅到可以做男性杂志的封面人物,虽谈不上家财万贯,好歹也是家产殷富吧,你要不要考虑给我哥一个机会?”
说起她那个大哥,贞贞就愁上心头。
茅山宗虽属道家一脉,但却不忌婚娶,传人皆可自由恋爱结婚,传宗接代。
但她大哥张铮,都二十六的人了,整日沉迷于道术与炼丹制药,一年之中有大半年在大陆的名山大川,要不就是到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里寻访高人隐士。
害孤伶伶的她只得经常跑到惠惠家混口饭吃,既享受康妈妈的好厨艺,也感受一下家庭温暖。
“张贞贞!我现在正式警告你,你要是再开这种低级玩笑,我会跟你翻脸!”惠惠沉下脸不悦地说。
“好了好了,不说就不说嘛,干嘛发脾气?”
“别开玩笑了,你不是说可以让我看看玄烨真正的样子吗?到底怎么回事,快点说嘛!”
贞贞看好友一脸急切的样子,不忍心继续逗她。
“我们茅山术中有种法术,叫作玄光术,只要运用咒术,就可以回溯过去的时空,令过往影像重现。”
“那就是说,我可以像看电影一样,可以看到他的样子,听到他的声音?”惠惠兴奋地张大眼,连呼吸都急促起来。“那你可不可以现在就施法?”
“傻瓜!我们最多只能看到他的影像,听不到他说话的。”
“不管那么多啦,你快点施法嘛,我好想快点见到他!”惠惠激动的连嗓音都颤抖起来。
贞贞摇摇头,叹息一声。“谁叫我交友不慎?好了,你去端盆清水来。”
命令下完,贞贞才不过眨了下眼,惠惠已喘着气地把清水送到她面前。
“惠惠,你也太夸张了,你用飞的吗?这么快就把清水端来了。”贞贞打趣她。
“你要的清水,可以施法了吧?”惠惠大口喘着气,也不理会卓贞的玩笑,一径指着清水催促。
“好,我施法可以。但我先声明,要是你看了那个玄烨的庐山真面目以后,破坏了你心目中的完美印象,可不能怪我喔,是你自己坚持要看的。”
“好了,我不会怪你的!快施法啦,不要啰啰嗦嗦的行不行?”惠惠一个劲地催促。
贞贞不再说话,拿出一包药粉撒在盆中清水里,然后将手贴放在脸盆两侧,开始默念咒语。
片刻,盆中清水缓缓变了颜色,平静的水面波动起来,慢慢显出影像——
那是一问异常宽敞的屋子,雕梁画栋,华美非常。
一道英挺伟岸的身影背对着她们缓缓踱步,惠惠的心弦顿时扯紧,连呼吸都忘了。
只看他龙行虎步的姿态,及那身穿着明黄龙袍的傲岸背影,即使隔着两百多年时空,两个小女生都可感受到他君临天下、万世崇敬的帝王风范。
“贞贞,他……他就是玄烨吗?”抓住好友的手臂,惠惠瞪大眼,望着水中影像,眼睛眨也不眨。
“是啦,除了他还有谁?你专心看。别吵我施法。”贞贞努力集中意念。让影像愈加清晰。
“可是,他为什么一直不转过脸来?”眼睛瞪得发疼。
那道伟岸身影却始终背对着她,她看不到日思夜想的容颜。
“耐心点,等一下。来了来了,他转过来了!”
惠惠的心紧张得一顿,几乎站不住脚。
果然,水中背影在走到书桌面前时,陡地转过身来。
我的天!可这一回身却吓得惠惠站立不住,连退几步。
面对着她们的身影很轩昂挺拔没错,可他的容貌却被一团黑雾遮住,那玄异的情景简直像在上演恐怖片。
贞贞也被吓了一跳,功力分散,水中影像立刻消失。
“贞贞,怎么会这样?”惠惠惊魂未定地指着水盆,心有余悸。
贞贞思索半晌,迟疑道:“大概因为他是圣明天子,百神呵护,所以我的法术无法对他生效吧?具体原因我也不清楚,看来要问我哥才知道。”
“那怎么办?我还没看到玄烨耶。”失望写上惠惠眉眼。
“还能怎么办?既然玄光术对他没效,你总不能让我把你送去清朝见他真人吧?”贞贞耸耸肩,无奈地说。
惠惠因她的话,怔住了片刻,然后突然欢呼出声:“可以吗?你真的可以把我送回玄烨的时代吗?”
这次换贞贞瞠目结舌。“惠惠,你真的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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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贞,好嘛,你送我回古代,人家真的很想亲眼看看玄烨!”
贞贞被康惠惠烦得快叫救命了。这七天来,惠惠手段尽施,软硬皆使,威逼利诱的把戏全试过了,今天又使上了哀兵姿态。
“惠惠,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行!不行!还是不行!不管你说什么,都是No way!”贞贞伸出食指在惠惠眼前晃了晃。
“为什么嘛,你明明可以,为什么见死不救?”惠惠委屈地红了眼眶。
“见不到他你又不会死,干嘛讲这么严重?而且我跟你解释过几千次了,这是逆天行事,是修道之人的大忌,会遭天谴的。算我求你好了,别再异想天开了。”
拉住贞贞衣袖,惠惠急切提议:“那不然你跟老天爷说,这是我康惠惠一个人的主意,如果有什么天谴,都让我来承受,不关你的事,不就行了?”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坚持得让人心疼。
“求你了,好不好嘛?!”
叹口气,看着好友盈满祈求的眼神,贞贞投降了。
“真是败给你了!”
“你答应我了?”惠惠犹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气。
贞贞点点头,满脸挫败。“是,我答应了,你赢了。”
惠惠欣喜地掩住嘴,两行泪水滑落。
“傻瓜,我都答应你了,还哭什么?”贞贞故意板着脸,却疼惜地伸手替她擦去泪水。
“我是喜极而泣嘛。”
“惠惠,我必须事先跟你说清楚,这类穿越时空的法术属于最高级别的,我运用的也不是很熟练。如果出了差错,我和你很可能会滞留在历史长河中,再也回不来。”贞贞满脸郑重。
惠惠苍白了脸,心底有丝恐惧,但一想到深藏心中的那个人,惧怕立刻就烟消云散了。咬住嘴唇,她重重地点头:“我不怕!”
对她几乎壮士断腕的勇气,贞贞再也无语,只得说:“好吧,那我们就趁着这几天回大清朝观光旅行,还了你的心愿。”
既然有了决定,她喃喃盘算:“还好我哥前段时间上了大陆,你爸妈也去了欧洲旅行,否则,要是让伯父、伯母知道我把他们的掌上明珠送到两百多年前的大清朝去,他们非剥了我的皮不可。”
“他们才不会那么对你,你也知道我爸妈简直把你当成他们另一个女儿。而且,他们都知道,你对我最好了。”惠惠谄媚地笑着。
贞贞突然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唉!谁让她交友不慎呢?就当去清朝旅行好了,见识见识古代风光。
想想,她加上但书。“先说好,这次时空之旅为期三天,时间一到,你必须马上跟我回来。”
惠惠达连点头。“知道了,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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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铁趁热,当天晚上,两个小丫头就决定展开她们惊险的时空之旅。
午夜十二点,如水月光透过窗纱柔柔泄了一地,康惠惠与张贞贞相对盘膝而坐。
“惠惠,要是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贞贞尽最后人事,试图劝说。
惠惠紧握成拳的双掌中净是汗水,深深吸口气,她紧张地说不出话,但仍是坚定地摇头,显示一往无悔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