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行。”这医生是一板一眼的人。“你做人家男朋友的怎么老是这么冷漠?”
“我冷漠?”可恶,他若冷漠就不会毁了自己一世英名,放了她!
“嗯……人家跟着你,你就要善待人家。”
施靪吸气又吐气,已不想跟他多做解释,因为那只有一个后果——气死自己而已。
“那我可以把钱留下。”他极力争取。
“我这里是小诊所不是大医院,没人手照料。”医生摇摇头,接着请护士喊下一位病人进来。
“我——”施靪看见有人进来只好噤了声,无奈地转往后面。一看见躺在床上仍闭着眼的冉菱,他忍不住想呻吟。“求求你快点醒吧,现在我承认,你是我的克星了。”
发现她额上冒出汗水,他摸摸她的肌肤,明白她已降了温。谢谢老天爷,她退烧了,那是不是可以醒了呢?
拿出面纸为她擦拭额上的汗水,擦着擦着,他赫然被眼前所见的一样东西震住。
耳垂上的红色心形胎记!
同一个样式、同一个位置……
她是……但不像呀!当年那女孩的长相已无时无刻不印在他心版上,就连夜里还会出现来凌迟他,他怎么可能忘得了呢?
还有那双含嗔带怨的眼……不对,记得他与她第一次在电梯内碰面时,他就被她这样的眼神骇住了。因为她的眼神像极了八年前那个被他坫污后跳崖的女孩!
如今他终于明白了……
昨晚他会放了她,就是因她那双眼睛让他想起了错误的过去,所以他不希望自己一时的抉择错误又害了另一个女孩。
可是为什么她不光是眼神像她,就连耳上的胎记也一模一样?
冉菱,告诉我,你到底是谁?究竟是不是她?
他双掌捂着脸,痛心疾首地问:“冉菱,如果你是她,一定认得出我吧?可是你为何不杀了我?难道你不想报复?”
等了好久,她终于醒了,一张开眼就瞧见施靪那对直凝住着她的火漾眼神。
“我……我怎么了?”她抚着额,范然地看着他。
“你昏过去了。”他的目光仍停留在她耳畔的胎记上。
“我……这怎么可能?”冉菱凝起眉,想了想又抬头问道:“那我昏迷多久了?”
他看看手表,“刚好满五个钟头。”
“什么?那么久了!”她吃惊地坐了起来,掀起被子就要走。
“你要干嘛?”施靪按住她的身子。
“我……我要回去了。”林子庆没见到她回来,肯定又会疑神疑鬼了,她得赶紧回去才是。
“回去哪儿?找你那个伴吗?”施靪目光灼烁地在她脸上闪动着。
“我要找谁你管不着吧?”她用力推抵着他,激动地想离开这里。
“我是管不了你,可你别忘了,你是病人。”他皱着眉。
她递给他一个微笑,“你看我不是已经好了?”
“让医生来判断好吗?”说着,施靪便请来护士通知她病人醒了的讯息。
不一会儿医生进来了,他先为冉菱听诊,再做其他简易的检查。“你还不能走,血压太低,还有贫血现象。”
“那我以后会注意,我现在真的得走。”冉菱急着说。
“要走也得等这瓶铁剂注射完再走。”医生吩咐道。“我还有病人,你好好休息。”
冉菱不禁泄气地垮下双肩,“我明明没事,为什么不让我走呢?”
“刚刚他也不让我走呀。”施靪盯着她,突然转了话题,“能不能告诉我,你们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你知道的不是吗?不过是个人人喊打的小偷。”她抿抿唇,瞥向另一边。
“你别敷衍我了,我是想知道,你们是不是这几年一直让警方大感头痛的鸳鸯大盗?”他不容她回避,紧握住她的下颚。
“鸳鸯大盗?!”她摇摇头,直笑着。
“怎么了?我说错了吗?”
“不,我只是不知道你们居然给我们取了那么有趣的名字。”她笑着,都笑出了泪水。
“你是不是为他所控制?”他突然压低嗓子问。冲着她耳上那个红色胎记,他就想帮她,这算是种变相的赎罪吧?
闻言,她猛然一震,随即摇摇头,“我和他的感情可好了,他很照顾我,也很宠我,如果你说这也叫控制的话,那我就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这么说你们是男女朋友?”他似乎想了解她更多些。
冉菱烦郁得抓住头发,“你问够了没?还有你到底是谁?是处心积虑想将我们手到擒来的警察吗?”
“我是警察?”他轻笑出声,“你说像吗?”
“如果你不是,为何会出现在美术馆?”冉菱疑惑地看向他。
“因为我也去参观呀。”
“我明明在那间藏画室没看见你,你又是从什么地方跑出来?”她问到关键处。
“哈……你之前还说我套你话,你现在呢?套得更厉害了。”他撇撇嘴,笑睇着她那一脸的错愕。
“我只是好奇,没有要套你的意思。”她赶紧澄清。
“算了,就算你我扯平了。”施靪眼中有笑意,冉菱却看不出他此刻复杂的心情。
“我真的得将这半瓶点滴打完才可以走吗?”她看了看那瓶铁剂。
“嗯。”他理所当然的点点头。
”好吧。”重新躺回床上,本想合眼休憩,哪知道她是真的倦了,不知不觉中又睡着了。
再度清醒时天色已晚,原以为他早已离去,没想到张开眼时他仍坐在一旁,靠在椅背上打着盹。
冉菱掀起被子,看了他好久,直到现在,她愈来愈无法相信他就是她恨了八年的男人。
掏出身上仅有的三千元,将之搁在他旁边的桌上,而后她蹑手蹑足地走向门口。
离开前,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理不清此刻自己紊乱无度的心。
摇摇头,她不再多想,倏然朝前直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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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她回到那间废弃屋时,已不见林子庆的人影,由现场乱七八糟的情况判定,他肯定是火了,火大得踢翻了这里所有的东西。
轻叹了口气,她再度猜测他是见风声已平息,就回去饭店了。
冉菱心神不宁,在回饭店的路上她很想打退堂鼓,借机离开林子庆,不再回去了。
其实这样的念头在这八年中常不经意地冒出来,可是她却没有一次能真正离开,不是因为她离不开他或是喜欢他,而是她的报恩心态让她无法离去。
当初若非是他,就不会有现在的冉菱。
闭上眼在心里纠葛了老半天后,她还是决定走进饭店。只是她万万没想到,在她从医院离开时施靪早已醒了,一路上悄悄跟着她,最后也随她进入饭店。
见到冉菱回来,林子庆技巧地暗藏怒焰,笑望着她,“你终于还是出现了?”
“我只是——”
“想溜吗?我谅你不会,即使有念头也不会付诸行动。”林子庆弯起唇,对手上香烟的烟灰直落在地毯上丝毫不以为意。
冉菱盯着那些落在地毯上仅成一阵烟的烟灰,心里清楚,他这只是在提醒她,如果她真想逃,就会跟那烟灰一样,只能苟延残喘的扬起一声呻吟却什么也不能做。
她轻抿嘴角,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见她不语,他又开口,“我不单单确定你不会走,也不敢走。”
一听他这么说,她立刻挑起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你如果要你远在新加坡的父母能平安无事,那最好不要有二心。”他半掩上眼,奸恶大笑。
冉菱从没想过他会拿她父母要胁她,说不出心底的是愤怒、还是无言的抗议,她紧握住双拳拼命颤抖着。
“别紧张,只要你乖乖的,我自然不会对他们怎么样。”他吸了口烟,把笑意含在嘴里。
“林子庆!你做任何事都可以针对我,但不要为害我家人。”第一次,她这么大声对他说话。
“你干嘛那么激动,难不成你已有二心?”他半眯起眸,狠冷地笑说。
“我没有!”
“那很好,他们也可以活得好好的。”林子庆哼笑着。“我想睡了,你也可以回去了。”
“你不问我今天一整天去了哪吗?”她疑惑于他的冷静。
“不需要知道,因为我相信你终究还是会跟着我,哈哈……”
耳闻他那激狂的笑声,冉菱皱起双眉好一会儿,然后迅速转身欲离开。
她才走到门口,林子庆又说了,“这里不太安全,我得重新找个地方。”
她不解地身问道:“既已失手,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就是因为失手,这才非得到手不可。冉菱,告诉你,我可不希望你背着我乱来,外面的男人没一个可靠的。”
她心一惊,连忙回身离开。
见她走出来,施靪赶紧躲进一旁角落,直到她进入另一间房,这才暗暗吐了口气。
他似乎判断错了,她与那个叫林子庆的并不带暧昧的关系,反而是被他限制与利用。原本他可以立刻通知警方来这抓人,可是他不想将她拖累进去,况且那男人也以冉菱父母性命为要胁,如此一来,他更不能轻举妄动了。
第五章
施靪回到住处,立刻向张详请了三天假,理由是想去度个假。
这小子!事情没办好,只想到享受。
张详本来是不答应,可是见他去意甚坚,怕再不顾他的心,反而让他给溜了,到时他如何向李劲交代?
得到了三天假期,施靪立刻前往当初他一时胡涂做错事的地方。那间度假山庄还在,只是不确定老板还是否清楚当年的情况。
进入山庄,在柜台上招呼生意的正是老板本人,也是他高中同学秦凯的爸爸。
“秦伯伯。”施靪一进入便对他打了招呼。
“你是?”秦老板拿下老花眼镜瞧着他。
“我是施靪,秦凯的同学,你忘了吗?”
‘施靪……啊,我记起来了。你这小子什么时候长得这么高大粗魁了,哪像我们家秦凯还矮不愣登的呢。”秦老板大笑,“看见你才发觉时间过得真快,你有几年没来了?”
“嗯……八年。”想都不用想,这个数字直缠绕在他心里。
“哇,真久啰。那你是来找秦凯吗?”
“呃——对,他现在如何了?”
“他呀,高中毕业后就考进警校,现在做警察呢。”秦老板摇摇头。
“那也很好呀。”施靪还以一笑。
“好什么,出生入死,我担心哪!”他说着便为施靪拿了罐饮料,“冰的,喝了解渴。”
“谢谢秦伯伯。”他拿着饮料,久久才道:“其实,我今天来就是想向你打听一些事情。”
“好呀,你说。”
“还记得八年前,也就是我最后一次来的那天,不是有一团中学生来这毕业旅行吗?事后曾发生有个女孩失踪,所有师生急着找人,那事你还记得吗?”
“八年啦?”对他这上了年纪的人来说有些为难。
“若真忘了没关系,我只是……”
“啊!”他猛一拍桌,“我想起来了。因为那天来了许多警察,我们这座度假山庄还上了报呢。”
”对,就是那次,你还记得当初那名失踪女孩叫什么名字吗?”因为当时他一看见这么多警察来了,没搞清楚对姓名就先溜了,事后他更没勇气前来打听。
“这我就不清楚了。”
“那没关系。”施靪显然有些失望。
“不过,我可以查查那间学校的名称。”说着,秦老板就从下柜子里翻出一本本泛黄的帐册,“当初每个来住宿的客人我都有登记。可……是哪一天呀?”
“三月十号。”他想都不想就冲口而出。
“呵呵,年轻人就不一样,记忆力超强。”秦老板丝毫没察觉施靪眼底所流泛的激动光影。
施靪尴尬一笑,随即以眼神催促秦老板赶快翻阅那些帐本,而他更是迫不及待的帮着忙,眼看这些一本本已被蛀虫咬得几乎快面目全非的帐册,他难以想像真能从其中找到线索吗?
过了好一会儿,秦老板先发现了。“三月十号……就是这个。”
施靪赶紧抢过来低头一看——天祥国中。
“天祥国中……这是在哪?”
“我就不太清楚了。”
“没关系,知道是哪所国中就好办了。秦伯伯,真的非常感谢你。”现在他已耐不住地想赶快飞往天祥国中,查查那个女孩的姓名。
“好好好,有空记得常来玩啊。”秦伯伯慈蔼地笑着。
“我会的。”对他点点头,施靪快步走了出去,接着他找到一家网咖,从网路上查出天祥国中的所在地居然是在潮州这么远的地方。
不管了,再远他也得走这一趟,今天他非得问出来他想要的答案不可。
搭上车,经过几个小时的车,他终于抵达潮州,辗转来到了天祥国中的校门口。
一站到这地方,他全身竟然有股说不出的紧张,仿似有个秘密就要揭晓一般。他多希望他作了八年的噩梦能够赶紧清醒,彻彻底底的清醒。
深吸了口气,他快步走进学校,向教务处查问八年前的档案。
刚开始校务人员怎么都不肯透露,没辙之下,他只好拿出辅助警察抓盗画贼时的临时警察证,他们才愿意帮他这个忙。
在寻找资料的时间中,施靪整个人只能用坐如针毡来形容了。
约莫十来分钟后,终于有了他想要的答案,那女孩的姓名就和他所猜测的一样——冉菱。
刹那间,他竟说不出心底的悸动是喜或忧?
喜于当初他所犯的错误,至少没有害死一个无辜的性命;忧于自己今后不该如何面对她?
但更让他心生疑惑的是,现在他所见到的冉菱和这相片上的冉菱有显著的不同,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还有,这八年来虽然他外表成熟不少,但模样差异并不大,倘若她早知道他就是当初强暴她的男人,又为何不说穿、不对付他?
“谢谢你们,我会尽力查这件事,再见。”对教务处的职员们领首之后,施靪便带着满心疑惑步出校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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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小镇已是第三天清晨,施靪一路上直担心他们会搬出饭店,让他找不到她的踪影。
所幸才到饭店门外,就看见冉菱提着行李走出来,不过没见到那个姓林的家伙。
他立刻招来计程车坐上去,在经过她身旁时拉下车窗,喊道:“还记得上回那间诊所吧?”
“你!你快走……”她诧异地看着他。
“我会走,但你听好,我在那里等你。”
冉菱还想说什么,但还没理出头绪,他所搭的车子便已呼啸远离。
林子庆从饭店走了出来,见她驻足在半路上,他走近她问:“怎么了?还不快走?”
“嗯。”她点点头。
林子庆走在前面,发觉她速度愈来愈慢,不禁回头望着她,“你到底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