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董,我明白!”他低著头,神色有些惶惑。
叶复生深深注视他片刻,终于点头。“很好。”她站起身来,“现在,和我去一趟 龙家。”
“龙家?”朱映城脸上闪过一丝惊诧,看著上司脸上复杂难懂的神情,他有种直觉 ,打算化暗为明,和龙家正面交锋了。
又是一天,窗外的景色依尝,童彤仍在龙家。她听从荻的吩咐暂时不去我母亲,等 蕨回来问明白再说。
荻不放心她,破天荒地在家里守著地。公司发行唱片的事全部交给季去办,两个人 坐在家里看著电视上已经开始播放,并且在榜上节节攀升的自己的作品,却没有更想的 兴奋,满脑子都是爆炸案的事。
“荻少爷,外面有人找蕨少爷。”王妈神色有些慌张,“我告诉她他不在,她不信 ,硬要见到他本人。”
荻安抚她退下,自己一个人迎了出去。
门外果然有两个人,一男一女,荻认出男的是朱映城,堪称高大的身形站在那女人 身边却让人觉得他似乎平空矮了半截。荻心念一动,女人的身分已呼之欲出。
然而他脚下并没有半点犹豫,仍首笔直地向他们走去。
女人收回落在龙宅庭院的目光,和荻打了个照面,她怔了一下,接著毫不掩饰地上 下打量他。最后,她的眼光日到他的脸上。
“你是荻。蕨呢?”
短短几秒钟,她的言行表现了十足的魄力与霸气,而且显然对龙家有某种程度的熟 悉,荻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这女人是童彤的母亲,他下意识地朝门内看一眼。
“他不在!”
“真的不在?”她眯起双眸。
“不是躲起来不敢见人吧?”朱映城讥讽地说。
“躲什么?”荻不以为然。
她深深看他几眼,“看来你果然对海世毫不知情。”她丢给他一封信,“你自己看 吧。”
荻展开信,看完,慢慢抬眼看她。
“这不能代表什么。”
“这代表什么,我很清楚。”她正视若他,“这代表爆炸案是你父亲的杰作,这代 表他正式向我宣战。不过我今天不是来求饶,而是要你们转告他,五年前的帐连同这次 的爆炸案,我会一并要回来。”
“你凭什么这么肯定是我父亲做的?”
她冷笑一声,“我是不能肯定,不过不管是不是都无所谓,这笔帐我依然要找他算 的。他要有本事尽可以再接收我的一切,如果不能……”她突然神色诡异地看了房子一 眼,“这楝房子不错,我也不介意买下来。”
这是摆明了和他父亲势不两立,而且非战个你死我活不行。荻只能暗中摇头。
眼前是一个被仇恨蒙蔽了心智良心的人,和地争执是无用的,但是顾及屋里那个人 ,他不得不和她周旋下去。
“这样值得吗?”他喟叹一声,突如其来地问。
叶复生怔了一下,下巴微场,神色坚定。
“当然值得。”
“不惜伤害无辜?”
她看看荻,语气缓和了些。“对于龙家,我自问做的事问心无愧,唯独对你……我 的碓必须说声抱歉。你唯一的错,就错在是龙老头的最爱!”
“蕨也是无辜的。”他提醒地。
“无辜?”这次叶复生却嗤之以鼻,神情出现未有的激动,“是他们的私生子就有 罪!”说完,她想起什么,望若荻,“你大概还不知道他真正的身世吧?”
“我知道!”
“你知道?而你却任由他接管海世?”她显得十分讦异,沉默了一会,不解地摇著 头,“我实在不了解你!”
对她来说,这的确是匪夷所思的事情。
“彼此彼此。”荻耸耸肩。
“我不管你是什么心态、有何用意,”她恢复了镇定,“但你不能否认,他现在是 你父亲的帮凶。无辜两个字对他并不适用。”
荻沉默了。
“好了,我话尽于此,”她再次看了房子一眼,眼里浮现恶意的笑容,“这楝房子 真的不错!”她转身准备拂袖而去。
“等等。”荻突然叫住她。
她应声站住,朱映城在她身后回身戒备著。
荻根本不把未映城的架式放在眼里,他迳自对叶复生说:“还有一个人也是无辜的 。”
“谁?”她皱著眉,头也不回。
荻望向门口。童彤怯怯地走了出来。她在门内已听到一切,内心交战了许久,终于 在荻的眼神示意下走了出来。
这一刻终于来了。母女天性,叶复生见到了她,不知道会不会起疑?而自己能否演 得逼真,不被揭穿?不安,随著地跨出的脚步逐渐扩大……“妈!”她轻轻地喊。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随著她这一声呼唤,随著看清叶复生应声一震后,回转过来的 容貌,童彤陡然发觉,对这女人的孺慕之情,不需伪装便能油然而生,彷佛她真是地女 儿一般。
这发现让她惊诧到了极点,心想,莫非天帝在她身上下了药,让她有了人类重彤的 感情?
她呆望著叶复生,同样的,叶复生也正扉住呼吸望著地,眼里溢满惊骇讦异。
“是我,妈!”童彤试采地又喊了一声,吸日气,慢慢走向她。
叶复生却指著地,一步步后退,“你……你不是已经……我听说你已经……”
“以为我失踪?甚至已死了?本来是啦,不过,我向上帝借了点时间。”她半真半 假地说,脸上笑著,心里却为叶复生感到难过,她真正的女儿的确已经死了。
叶复生看著她要嘴皮的不正经相,的确是印象中女儿惯有的表情动作,不禁停住脚 步,伸手轻轻碰了下她的脸颊,童彤顺势抓住她的手,皱著鼻子笑了。
“真的是你,童彤,真的……哦!”叶复生终于放下戒心,将她拥入怀中。
童彤也觉得不可思议,她竟然这么轻易了了过去?她真的那么像那个童彤吗?
而且,这女人的怀抱好舒服,好温馨,是一种既陌生又仿佛渴望已久的感觉。
荻看著,脸上漾起笑意。
良久,叶复生终于放开手,抬起童彤下巴,“丫头,你怎么会在这里?”
对于她,这个女儿不但外表长大了,整个人似乎也脱胎换骨了一般,那种天使般的 气质,怎会出现在印象中一向不学无术的女儿身上?叶复生真的述惑了。
童彤一时不知道核怎么说,朱映城抢先一步低声说:“叶董,您忘了吗?上次义卖 会我曾告诉过您的。”
原来那个新星重彤真的就是她的童彤!叶复生恍然大悟竖起眉毛瞪向荻,“是你, 原来是你拐走我的女儿。你把她藏多久了?”
“不,不是啦,妈,你听我说。”童彤连连摇手。
“好,你说,不过最好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覆,否则……”说善又瞪向荻。
童彤赶紧解释,这一急,答案反倒顺利溜了出来。“是这样的,我离开叔叔家以复 流浪了一阵子,后来实在想念你和爸,可是身上没钱所以就边打工,一直到前几个月才 存够钱来台湾,没想到……”她顿了一下,看看众人,脑筋一转,说:“没想到才下飞 机就被扒了个精光,幸好误打误撞遇见荻和蕨,然后他们就收留我直到现在。”
“真的?”
“真的。”
叶复生沉默著,似乎信了。
“妈,对不起,以前我太不懂事了,不知道家里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她装出忏悔的 模样。
“你……变多了!”
“是人总会变的嘛,您还不是一样!”地耸耸肩巧妙地回答。
想了想又问:“还有,爸呢?他现在在哪里?”
叶看了荻和朱映城一眼,只筒短地说:“先跟我回去再说。”
童彤看若荻,他点头说:“去吧,我会去接你的。”
“什么意思?”叶复生一脸疑惑,戒备地看著他。
“回去再聊吧,妈。我有好多好多事要告诉你呢。”童彤拉著她走了。
***
蕨终于回来了,看起来十分疲惫,心事重重的模样。
“童彤呢?”进了门只瞧见独坐在大厅沙发的荻,他下意识地四下张望。
“被她母亲带走了。”荻面无表情地说。
“叶复生?”他神色一凝,此时才发觉气氛有些异常。
荻冷冷看他一眼,接著便告诉了他叶复生来过,关于爆炸案还有挑战倍的事。
“这件事你怎么说?”他问,语气冷得像冰。
蕨听了后只是低著头不发一语。
“你承认了?”
荻感到有些意外,忍不住挑起双眉,沉声问:“爆炸案还有威胁信?这些你都有份 ?是爸指使你?还是根本就是你一个人搞的鬼?”
蕨仍看著他,紧闭著嘴唇不知在思索什么。
“说!”荻大喝一声。
蕨身体震了一下,咬了咬牙,毅然点头,“是的。是我主使的,是我!”
“你这个浑蛋!”话声起,他的拳头已重重向蕨击落。
蕨闷哼一声,跌坐在地上。
“为什么?”他低头瞪视若蕨,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沉痛。
一直以为他有个柔软心肠的弟弟,一直相信这个弟弟的本性永远不会改变,可是这 一刻,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受人欺骗不算什么,生意人尔虞我诈更是稀松平常的事 ,但绝不读是蕨,绝不!
“为了海世,为了龙家。”蕨抚著脸,出奇平静,“不是她亡,就是我们死,我没 有选择。”
“去你的!再怎么说,她也是童彤的母亲呀。”
“为了海世我只有这样做。”他仍执拗地说。
“海世海世,开日海世闭日海世,你的良心呢?你的道德观呢?还有,你的爱情呢 ?难道海世恍这些都重要?”
“是的。”
荻气得浑身发抖,“放屁!海世不值得你这样做。”
“值得的。”他出乎意外地固执。
“不值得!”
蕨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相对于荻,此刻的他竟显得冷静得接近淡漠。
“我知道你一向对海世不屑一顾,但也因此我更有责任扛起一切!”仍是淡淡的口 吻,听了却更叫人热血沸腾。
“就算要扛也不鼓是你!”荻克制不住氾滥的怒气。
“为什么不是?我也姓龙呀!”他悠悠地,有些无辜的神气。
“你不是!”荻脱口而出,随即感到后悔。
蕨却笑了。他慢慢站起来,和荻面对面峙立著。
“你终于承认了,荻!”
像突然被定住了般,荻只能呆愕地看著半边脸肿了起来,却笑得得意杨扬的弟弟。
仿佛隔了一世纪,他才从干涩的喉咙中找到声音。
“你……知道了?”
蕨耸耸肩默认,眸子里除了平静外还有份令人陌生的挑达,荻第一次觉得看著他便 像在照镜子般,不禁怀疑,是否以前的蕨都是戴著面具的?
“什么时候知道的?”荻又问。
他低头想了一下,“在你开始改变后不久。有一次我无意中听见你和爸爸在争吵, 爸想说服你回来接管他的事业,但是你执意不肯,你问有两个儿子的他为什么执意要你 继承,接下来,爸回答了你一句话,那句话……改变了我的世界。”
他停下来,注视著荻,“你还讯得他说了什么吧?”
荻当然记得。当时他父亲回说:“你明知道我姓龙的只有一个儿子,那就是你,荻 !”他听了后,不发一话当场拂袖而去,只是万没料到蕨竟也在场。
“当时你为什么不闻不问?”
“因为……我害怕!”蕨苦笑了一下,“你不知道,听到爸说出那样的话,我有多 震惊!我那么爱你们,活了二十年从没怀疑过自已不姓龙,这事实叫我怎么忍受?我本 想问个清楚的,但是继而一想,你们既然瞄著我,就表示承认我还是龙家的人,为了不 失去你们,我决定继续装傻,只要一天没有人拆穿,我就一天姓龙。”
说到这里,他抬眼看若荻,叹问:“我是不是很鸵鸟?根傻?”
“是!”荻撇撇嘴说,情绪已回复稳定。
蕨扯了下嘴角,自顾自说下去,“傻也好,懦弱也罢,总之我打算当做什么都不知 道,尤其当时你变成那样,我觉得自已更有义务守住这个家,守住海世,直到你肯回来 的那一天。”
“你是说,这一切都是为了我?”荻不以为然地扬起双眉。
“是的。”他微侧著头,审视似地注视著荻,“我始终有种感觉,你的心并不曾离 开,行为的改变必然有什么原因,我苦思了五年,直到前天,终于让我找到了答案。”
“什么答案?”
“我!”他说,突然又摇摇头,“不,更正确的说,是为了我和妈!”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否认也没有用,要知道,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会去探望妈的。”
荻双眉再度一扬。
“当你和童彤一起出现在我眼前告诉我那件事时,我表面上装作无所谓,事实上我 心里充满了痛苦。”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又陷入当时的痛苦中。荻看著,眼底闪过一丝 歉意。
“你们两个都是我深爱的人,”他接著说:“我的苦闵无处发泄,最后我只能去找 妈!”
他没再说下去,荻不问自知,母亲已将一切都告诉了他。
“既然知道了也好,没错,一切都是为了遵守我对妈的承诺,我答应她要好好照顾 你让你在龙家有地位,我做到了。”
顿了一下,他语气转为森冷,“可是你却教我失望,费尽苦心把当家的机会议给你 ,无非是希望你能过得幸福,没想到权力地位让你变成没心没肺的人,而你却说这一切 都是为了我?”他继而嘲讽地一笑,“原来我还得为那个爆炸案跟你说声谢谢!”
“错了,错了,荻。”蕨突然连连摇头,打断他的责难。
在荻诧异的注视下,他好整以暇地解释:“爆炸案不是我做的。事实上我也正在调 查。”
“不是?“荻愣住了。思索片刻,他聚拢眉眼,“可是你杂志上明明写了日期,还 有,你这两天的行综……”
蕨了然一笑,慢条斯里地解释。
“杂志上的日期本来是我预定去拜前杂志负责人,也就是重彤母亲的日期。
我本希望在双方闹到不可收拾前劝她住手,这样你和重彤才可以正大光明地结婚… …只是她一直不肯给我正面答覆,直到约定的前一天晚上才正式拒绝了。也因此我逃过 一劫……”他顿了一下,耸耸肩,“之后我便直接回台湾,然后去山上见妈,固公司后 才知道爆炸案的事,而爸气不过叶复生的高姿态,且怀疑杂志社是她自已放的炸弹,想 嫁祸给我,所以才会拍出那封情给她。”
“你说的是真的?”荻半信半疑,这一切实在太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