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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夫娘子  第6页    作者:梵容

  可是他得冷静才行,一把捉住剑身,迅速抽出!

  血像喷泉般涌出,染红了班袭的肩头,也染红了郁干狂的手。

  他像只狂兽大吼:“快!快叫人来止血!”

  “我来了!”老侍医从人群中钻出,“快把他放在榻上!”最近怎么这么多血光之灾用!

  大伙儿都围在床前,兰心公主不住地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老侍医正要解开班在的衣裳,她咬牙说:“且慢!请各位回避。”

  李仲诚闻言便先离开,兰心公主原想留下,看到郁于狂冷凝严肃的表情,也只好跟着走出去。

  屋里只剩老侍医及站在床头忧心仲忡的郁于狂。

  哎!他还不走!班袭忍着刺骨的疼,虚弱地说:

  “我不要紧的,让丫环留下来照料就行了。”

  郁干狂却不肯依,他盯着面无血色的班袭,“我要亲眼见到你没事。”

  “喂!你们到底给不给医啊?”老侍医也火了。

  他眼里的坚定打动了她,万万没想到女扮男装的身分,会在这种情况下暴露,唉!也罢,合该让他知道的。

  良久,班袭轻轻叹气,“要留下就留下吧!”

  血汩汩流着,身体越来越冷,体力也逐渐流失,眼前一黑,她昏迷了过去。

  “请快点止血!”

  郁干狂嘴里说请,脸上表情却威肃严厉。

  老侍医坐在床头,让他烁烁的目光盯着,连替班袭解扣子的手都微微发抖着。

  “人哪,年纪一大动作就不灵活了,这扣子怎么就是解不开呢?”脑后的盯视依然灼热,老侍医擦擦汗。

  “呼!到底解开了!咦?还有一件?”他游叨念着:“这班老弟真是体虚,天儿又没冷到哪去,需要穿上层层的衣服吗?”

  解了一层还有一层!“不是我老人家爱唠叨!扣掉这层层的衣服,班老弟其实也没几两肉嘛!”

  终于解开最后一层衣裳,却闻老侍医嗔嗔称奇:“这班老弟看似正派,没想到居然穿着女人家的兜衣!穿着这东西怎么上药嘛!真是!”

  郁干狂闻言一惊,探头只瞧见老侍医正要解开班袭颈后绳结,立刻阻止:“慢着!”

  老待医才刚回头,就让他大手一挥给挥到后面去,还来不及抗议,却见郁干狂坐在床沿,放下丝帐隔开他的视线。

  “喂!你这是在干嘛?”

  郁干狂沉下声说;“男女授受不亲,先生请回避!”兜衣内有着丰满的起伏线条,他——

  原来是她!

  轰!老侍医这才明白,红了一张老脸支支吾吾的说:“医者父母心,哪……哪里有邪念的!”

  帐内传窸窣的衣物声,郁干狂接着说:“先生将药递给在下。”

  老侍医将药膏放在他伸出帐外的手,叨叨念着:”男女授受不亲耶,我这正牌大夫都不能接近了,你这不成礼统、不成体统哪!”

  郁干狂轻柔地替她上好药,一双鹰目在望向她胸前嫣红的蓓蕾时,微微一黯,将兜衣的绳结细心绑好,仔细盖好锦被,并避开伤口,这才掀帐走出。

  面对老侍医的询问,他回身望着榻上人儿,嘴畔掀出一丝笑意。

  “我会负责。”

  闻言,老侍医悄悄退出,他也曾年轻,知晓这样的眼神。

  屋里既无他人,郁干狂收好丝帐坐在床畔,粗厚的手轻轻拂妥她颊侧散落的乌丝,想起家乡的山歌——

  美丽的姑娘哪

  你美貌赛过花朵

  温柔胜过月亮

  还有那婉转的声音

  像爱情鸟儿歌唱

  塔婢的身影向我走来

  美丽的姑娘啊

  我愿为你抛弃家国

  愿随你孤马双人

  就像那爱情鸟儿一人

  相偎相依

  他的手随着心底旋律游走在她细致的脸上,柔情软化了他刚毅的脸。他多想紧紧紧紧的拥着她,但她受伤了。

  无妨,他们有一辈子的时间。

  郁干狂的眼里盛满热情,曾经,他认为他的天神已离他远去,才有从王储沦为质子的坎坷遭遇;如今才恍然明白,若不来中原一遭,哪里能遇见她?

  长生天的众神哪,感谢您让“他”是她!

  有了她,多年来身为质子的委屈不再,甚至,他愿意让出契丹王汗的位置,不再打打杀杀、尔虞我诈。

  他修长的手指沿着她粉嫩的颊来到肩胛。俊眉微微拱起……她这么纤弱,怎么受得住东北的严寒气侯?

  无妨,他可以找个气候温和的所在,为她建构一片家园。无须锦衣豪宅,只要两心相许。

  他的手指缓缓划过她平稳起伏的胸线,摊平手掌贴在她的心口,他的情源源注人她的心里……

  第五章

  问爱

  当迟疑化成牵想

  化为波泱相连的鸽侯

  我对爱问:爱  不爱?

  肩头隐隐的作痛让班袭皱着眉,缓缓张开美目,映人眼帘的是他关怀的眼神。

  “老侍医刚遣人拿来药汁,趁热喝了吧!”除了起身从丫环手中接过药碗外,在她昏迷的这段时间里,他寸步不离地守着,光看着她就满是幸福了。

  班袭在他的搀扶下坐起,发现自己身上只穿着兜衣时,脸儿一红。

  郁干狂温柔地在她的肩头罩上他的披风,自在地好象不以为意,其实心里正为她的娇媚震撼不已。

  他的自在让班袭也从客了不少。接过他手上的药用,不禁失笑。

  “相识以来,咱们的相处模式就是你喝我端来的药,我喝你端来的药。”

  郁干狂坐在她身旁说:“不只是这样,咱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做其它的事。”

  “是呀,咱们是朋友嘛!”班袭故意逗他。

  “不只是朋友——”

  郁干狂还来不及说完,就传来叩门声。

  “郁干大哥,你睡了吗?”从老侍医说出班袭是女儿身之后,郁于狂就严禁任何人来打扰她休息,兰心公主心有不安,决定再试一回。

  班袭挑眉,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一眼。

  郁于狂先替她拉好披风,才说:“公主请进。”

  兰心公主进来瞧见他们并坐在榻上,心里百般不是滋味儿。

  她从来没见过郁干大哥脸上出现这么温柔的表情!

  她清清嗓,说:“班姑娘,本宫是来向你道谢的。”

  “公主别这么说,班袭担待不起。”

  “你的名真叫班袭?”

  “没错。”

  “为什么易钗扮装?”

  “行走江湖诸多不便,班袭着男装惯了。由于一开始并未说明,也就没有适时解释,还请公主见谅。”

  兰心公主嘟着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眼儿一瞄,“郁干大哥,能让我与班姑娘说几句话吗?”

  郁于狂望了她一眼,见班袭点点头,他才说:“我到屋外候着。”

  兰心公主直望着他的背影,眼里满是藏不住的痴慕。

  班袭好整以暇的等着。

  “你知道吗?我喜欢郁干大哥好多年了。”兰心公主幽幽的说。

  班袭只是看着她,并不说话。

  “在你出现之前,我以为郁于大哥无欲无情,以为自己有一天终究能感动他。”兰心公主的声调忽然激昂:“可是你却出现了!”

  “因为他遭受埋伏,我们才会相识。”她的话不轻不重地点出郁于狂的处境。

  “我……”兰心公主有些心虚,“我会保护郁干大哥的!”

  班袭点头,淡淡的说:“我相信。于是他接二连三地在别官受到暗算。”

  “只要我们回宫里去,就不会再有刺客暗算!”兰心公主强调:“谢邦振已经伏法了,没有人能在伤害了郁于大哥后,安然无恙!”

  “今日杀了一个谢邦振,来日还是会有无数个谢邦振;只要他做质子,就会有人想杀他。”

  这话兰心公主不服,“郁于大哥就算不为质子,回到契丹同样有人想杀他,他的存在威胁到其它人的地位,这是无法改变的!”

  班袭淡淡点出事实,“话虽如此,然而做质子的他无法反击,在契丹他能在战场上公平竟争王汗的位置。”

  兰心公主知道她说得没错,私心里却不愿意承认,只好背过身去。

  “郁于大哥身为质子是父皇的决定,我无能为力。”

  “翱翔大漠的雄鹰一旦被绑住翅膀,剩下的只有不驯的尊严。你的父皇不会容忍他眼前出现个不驯的质子。”

  这些她都知道,所以才会经年累月要求住在别宫,就是怕郁干大哥顶撞了父皇呵!

  兰心公主绞着手,咬着下唇,眼里升起一阵雾气。她好爱好爱郁干大哥,这样还不够吗?

  唉!班袭不忍见她失落的模样,躺回床上。

  “这是郁干大哥的房间,你要不要回你自己的房里疗伤?”

  不知道她是女儿身时,才会让她眼郁干大哥共处一定,现在知道了,心里百般不愿意他们孤男为女共处一室,可郁于大哥却坚持要亲自照料她!

  “随公主的意思。”班袭闭上眼睛说。

  醒来时,他眼底的深情,浓烈得教人移不开眼;而兰心公主的惆怅让她怜惜。然而,此身却像走人了流沙,越挣扎越离不开。

  她一开始只是心疼他的遭遇,没想到会这么快便走人情淖哪!

  真的吗?心里有道声音轻轻反问。如果没有在意,哪里会有心疼?

  是吗?原来对他早在不知不觉中有了情意,那一生一世不是玩笑话,而是心底的想望?

  “既然你没意见,本宫去跟郁干大哥说。”兰心公主见她无意再谈,说完便往外走。

  回应她的是一声幽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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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照料班袭是我的责任,公主无须挂心。”郁于狂听完兰心的话,便一口回绝。

  兰心公主好是气闷!却只能捺着性子说:“班姑娘是为我而受的伤,论起责任该由我担呀!”

  “不劳公主费心。”郁于狂淡淡的拒绝。

  好说歹说他都不为所动,分明对班袭有私心!兰心公主灵机一动。

  “郁干大哥,父皇久受胃症所扰,我听老侍医说赣北有种叫做‘南苍术”的草药,你帮我跑一趟,取回那味药可好?”

  郁于狂微皱着眉,“契丹不是进贡了北苍术吗?”

  兰心公主反应飞快,“侍医说北苍术确实不错,然而南仓术更是佳品。父皇即将大寿,本宫想在寿宴献上‘南苍术’,你能办到吗?”

  口里说的是询问,但郁于狂心里明白,她一旦用了“本宫”便是要他领命接受。

  这正是身为质子,身不由己的无奈!

  绷着脸,他说:“郁于狂受命。”

  望着他大步离去,兰心公主有些后悔,郁干大哥,请原谅我的自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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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班袭听完他的话后,只轻轻点头,“所以你现在要立刻启程罗?”

  她的平静让郁干狂眉心又打了个结,“你那儿没有南仓术这味药吗?”

  班袭摇摇头,“很抱歉,没有。”

  其实北仓术的药效并不逊于南仓术,而南仓术也以浙、皖两地的品质较好。兰心公主舍近求远,想必只是为了支开他吧!

  “你熟知医理,难道没有其它可以代用的药材吗?”郁于狂微恼的说。

  班袭定定望着他,轻启唇瓣,“你我都明白,她要的是南仓术,不是其它替代品。”

  她的话让郁干狂眸色一暗,“好个归德大将军!”要他做的,净是些跑腿琐事!

  班袭伸手搭在他胸前安慰,“别沮丧,这只是暂时的羁束,你不会永远陷在中原的。”

  郁于狂的眼从她的手缓缓上移,望人她的水眸里,他一把拉住她的手,一手环住她的纤腰拉向自己,在班袭诧异的眼神里,封住她想要询问的双唇。

  她的柔顺让他加深了这个吻……

  思及她左肩带伤,郁干狂不舍地放开她的嘴唇,轻吮她微肿的唇瓣,托起她带媚的红润颊须。“等我回来。”

  “嗯。”班袭靠在他怀里,刚刚的长吻几乎让她失去全部的力气。

  郁于狂轻柔地拂过她的伤处,“这伤……”

  “不要紧的,我擦了雪肤膏,很快就会结痴的。”

  他点头,雪肤育的疗效他是试过的。

  厚实的大掌恋恋不舍地抚着她的发丝,“等我。”此刻的他只恨身不由心!

  她从他怀里伸出手,抚去他眼底的沉郁,甜甜一笑,“我会等你。”

  赣北,就算是快马加鞭,也得十天才能回返吧!

  一向淡薄心性的她,竟开始有些不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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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三天,三个昼夜递嬗,三十六个时辰轮替,她心里就罩上层层思念了。

  班袭了无兴趣地拨弄着筛子里的药草。她肩头的伤已不碍事,可心头的想念却让人难忍,于是搬出药箱里的草药,晒晒收收、收收晒晒。

  她抬眉望着朗朗晴阳,日子怎生过得如此漫长呢?还有七天的相思得熬哪

  心头一震,旋即摇头苦笑,相思?相思终究是瞒不了人的,自己陷人的程度远超过愿意承认的。

  身后的脚步声断了思绪,班袭回头,见是徐离,微微颔首。

  “谢谢你昨日为我说项.坚持让我继续留下来。”

  昨天兰心公主软硬兼施要她离开,多亏教从骊王府回程的徐离撞见,在他的坚持下,才让她能留下等郁于狂回来。

  “不客气,只是得护送香香公主回京了,你自己多保重!”

  班袭微笑,“保重!”

  目送着徐离的背影,他与郁干狂性情相同,看似冷性,却愿意为朋友两肋插刀。

  毕竟都是来自大漠的血性男儿啊!

  “班姑娘。”兰心公主冷着张脸来了。

  又来找麻烦了吗?班袭无声轻叹,敛裙行礼,“班袭见过公主。”

  兰心公主哼的一声,“郁干大哥的伤势都已经好了,你究竟要留到何时?”

  与她有理也说不通,班袭无奈耸肩,端起药筛走进屋里。

  兰心公主跟着走人,板着张怒颜,“喂!本宫在问你话!”

  班袭不温不怒,“等见过郁干将军,班袭自会离去。”

  兰心公主嗤之以鼻,“只怕到时走不了吧!”徐离刚走,如果不趁这时赶走她,等郁干大哥回来,更不可能愿意让她走了!

  “班袭无法干预别人的想法。”与她说不通,班袭径自转身整理药材。

  兰心公主看班袭不理自己,恼了起来,冲过去便踢掉她手中的筛盘,散了一地的药草。

  班袭皱了皱眉,难得的沉下脸色,“公主请自重。”

  兰心公主听了更火,不自觉端出架子,“放肆!我是堂堂公主,你不过是小小平民,居然敢用这种口气说话?还不跪下谢罪!”

  班袭不睬,转身就要走出去。现下跟她有理说不清,这些药材等晚点再过来整理好了。

  “站住!”兰心公主娇叱。

  班袭脚步停下,却未转头,“公主莫要欺人太甚。”这句话沉沉、冷冷的,已完全表达她的不悦。

  兰心公主也不是骄纵的人.只是班装带来的威胁太大。

  她降尊屈贵走到班袭面前,“我不是故意摆谱欺你,只要你肯离开,本宫绝不为难于你……”

  班袭淡瞄了她绞在身前的十只玉指,平静的神色看不出心里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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