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习惯归习惯,她的身家性命还是要顾--
「不行!再这样下去我一定会得躁郁症,我一定要想办法让他不再那么嚣张……对!最好能找到他的把柄,只要是人,就一定有弱点、有把柄,只要抓住他的把柄,就换成是我把他踩在脚底下……呵呵呵,到时我就是女王了!呵呵呵……」就见她一边割草、一边挂着怪异的笑容,心里幻想着自己成为女王,将颜之介当奴隶使唤的画面。唉,可悲的自我安慰……
但事实上她也知道,要找到他的把柄其实非常困难。从她上工以来,除了载她下山去采买食物之外,他根本足不出户。而据她的观察与发现,如果扣除恶劣的一面,他其实是很闷的一个人。他的生活枯燥无味得像苦行僧,说好听点是简约主义奉行者--每天规律的吃饭睡觉生活,连走路的路线都不会相差太多,这点从她清扫地毯时清楚看出的走路痕迹即可证明。
他完全不理会自己生活路线以外的事物,确实遵行自扫门前雪定律,荒废的地方就任其荒废,所以这栋别墅才会像完全没有人在住的样子。而他自己的东西也少得可怜,第一次进他房间打扫时还以为那里也是问空房,除了没有灰尘外,完全不像有人住过的痕迹。
他每天除了待在房间里,就是出房间来丢难题给她,她甚至可以肯定她绝对是他生活中唯一的乐趣……
「不事生产的家伙!」边想边骂了出口。
曾经,她还在猜他是不是写小说的,不然哪有人哪里都不去净关在房间里的。她还曾想过,就算真有人生来就是个坏胚子,他也不像。那般简约生活的人不可能会勤劳到那么爱去踩别人的尾巴玩,他的恶劣绝对是后天养成,说不定是因为受过什么伤害导致现在的个性……而且他会对她那么恶劣,说不定只是因为她刚巧跳进他的世界罢了。
「唉……真倒楣。」又叹了口气,埋头割草,抬头望了眼自己整理过的大片草地,忽然发现别墅侧边紧邻的灌木丛的生长姿态似乎有些怪异……
她抹去汗水站起身,好奇地走向灌木丛,发现竟然有一条人身大小的通道痕迹。大概是因长时间少有人走动,灌木枝哑茂盛丛生,以致路径非常不明显,要不是她距离这么近也看不出来,更何况是这种引不起任何人注意的小角落。
人说好奇心杀死猫,但偏偏人就是有用不完的好奇心。她左右看了看,拨开灌木丛,慢慢走了进去。
灌木丛是软性枝橙,所以还下至于多难走。约莫走了几分钟,她估量大概是整栋别墅长度的距离,拨开最后一丛枝叶,她惊讶地看着眼前乍然开阔的景象,低语:「哇,还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哪!」
这里似乎是别墅的后花园,虽然久未整理致使杂草树藤比前庭更加繁茂,景象更加荒废,但看得出若经过整理,必定是座相当美丽的花园。
「咦!」她发现在花园后方竟还有一栋白色小屋,造型典雅,应该是某种工作用途的小屋。别墅是依山而建,没想到别墅后面竟然别有洞天,她还以为除了前庭就再没其它庭园了。
她举步往前,沿着修筑而出的花园造景穿过一排排花架藤柱,发现脚底下有一道人行走的痕迹连接主屋与小屋;转头一望,发现别墅主屋二楼竟然有一道楼梯可向下连通花园。她想了想,楼梯尽头的方位应该是颜之介的房间,在清扫他房间时她的确注意过有那样一道状似门扉的装潢,她曾经动手开过,却怎么也打不开,所以她就把它归类到装潢的部分去了;现在想来,说不定颜之介都关在房中的想法并不正确,他极有可能是到这里来了,那……那栋小屋里到底有什么呢?
「哼哼哼……」她眼睛倏然闪亮。「说不定里头就有他的把柄……」
她怎么可能放过这个可能性,这可是她翻身的大好机会。事不宜迟,她加紧脚步走向小屋。
踏上小屋前的平台,这才注意到小屋竟然没有任何一扇窗户。她试着转动门把。没上锁,她又惊喜又小心翼翼地缓缓推开门,门内光线昏暗,她站在门口观望了一会,发现里面……只有一架钢琴。
原来这是问琴房。但……颜之介来这里做什么?他又不是颜之怀,他会弹钢琴吗?又张望了会,举步打算跨进屋内一探究竟--
「妳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冰寒低问。
「吓!」她吓了一大跳,差点把心脏吓得从嘴巴跳出来,悚然转身,看见颜之介正站在平台底下,双手插在裤袋里,一脸阴鸷地看着她。
她抚着心口,惊魂未定地瞪大了眼睛,就见他缓缓步上台阶,冰冷冷地绕过她,动作轻缓,却隐含一种不容抗拒的气势将小屋的门关上并按下锁扣。
偏头眄睨她,低道:「妳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我……我是从那里来的。」她已经退到三步外,指着她来的方向诚实道。
他看了眼她指的方向,低缓道:「以后不准再到这里来。」
看着他阴寒的脸色,她难得顺从的点头。「知道了。」
她从没见过他这种表情--冷冰冰的,没有半点温度、没有恶劣的表象,却隐含着更深层的负面情绪,像怀着某种憎恶和恐惧似的。更何况识时务者为俊杰,现在的他绝对是少惹为妙。
「知道了还站在这里做什么?」
「我马上回去整理草皮!」她迅速转身往来时的方向走去,感觉他正在瞪她……心里不禁发出哀叹!她知道他恶劣又善变,但也没必要一天之中就「一脸三变」给她看吧,不是只有政客才会那么善变吗?
哎,真恐怖,她今年到底接了什么样的暑假打工啊!
第三章
林政卫额际泌出汗水,虚弱地拿出手帕擦拭他的圆圆大头。夏天的山区其实凉爽宜人,尤其现在是一大清早,清晨的雾气都还没全散,温度自然不会高到哪里去,然而一想到等会要面对的人,他就忍不住汗涔涔又泪潸潸……
看到目标建筑物,他缓缓、缓缓地将车停下,看了下表,差十分八点整。
「唉,丑媳妇还是得见公婆的。」他闷声自语。「或者该说……委屈小经纪人总是得见冷酷大少爷的……唉。」
下了车,推开铁门,拖着无力的步伐走过别墅前庭,站上门前台阶,深呼吸一口气,鼓足勇气按下门铃。
一分钟后,门像是很惊讶似地被打开,蓝媚儿讶异地瞪着眼前的访客。「咦!还真的有人耶……」她还以为自己听错门铃声了。
「咦!」林政卫的惊讶程度不会比她少,甚至犹有过之--这里竟然会有另一个人存在,真是太不可思议了!还是……他在作梦?
「真的人耶……」由于太过惊讶竟然会有人来访,她不小心伸出手捏了他的脸一把。
「会痛!」林政卫也同时讶异地发现这个事实,证明这不是梦,他没有赖在被窝里不肯起床面对事实。
「你没定错地方吗?」她问。
她的问题教他也不禁转头环顾四周,努力确认着。这才发现庭院草坪似乎与以往来时的情况大不相同,变得整齐又漂亮清爽,他开始不确定了……可是这里是这条山路上唯一的别墅啊……难不成他一开始就走错路了?
愣愣地指着草坪,他无辜又无奈地低语:「草……不一样了……」
「那当然!那是我整理的。」昨天她可是费了一番功夫才整理好的哪。
「这里……是颜家的别墅吧?」他小声地确认着。「我是来找颜少爷的。」
她扬眉。「你是他朋友?」
「不是,我是颜少爷的经纪人,我姓林,林政卫。」
「经纪人?」她不禁提高了音调。「他是做什么的?需要一个经纪人?」
「他--」林正卫正想回答,却突然想到现下怪异的情况。「可是……等一下,请问妳是哪位?」
她昂起头,骄傲地回答道:「我是这里的女佣。」
「女佣?」他张大了嘴,差点没把下巴给掉下来。「颜少爷竟然愿意与另一个人同住?」或者可以说……竟然有人敢跟颜少爷同住?」不自觉地把惊讶给说出了口,毕竟这两点都同样教人感到惊诧万分。
蓝媚儿可以理解他的惊讶,但还是忍不住因他的表情而发噱,笑道:「所以我很了不起啊。」
他赞同地点头,而且忍不住流露出同情的眼神。「妳在这里……很辛苦吧?」
她忍不住又笑。「怎么听起来你也像是受害者之一?」
他差点没迸出两行清泪。「我--」圆圆大头正想给他用力点下去,却发现她身后的暗影中突然闪进一个身影,差点没把自己的舌头咬下当场吞进肚里,因为那个身影在被发现的下一秒就出声了--
「你是来这里调戏女人的吗?」
「吓?!」蓝媚儿吓了一大跳,惊转过身猛拍胸口,用不着看清来者何人就已经冲口骂道:「你上辈子是猫吗?!走路从不发一点声音的!你可不可以不要再这样吓人了?!」
颜之介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冷道:「是妳自己在这里挡路。」
「我挡路?」不顾他如同昨日的一脸冷然,她气道:「我现在是在接待来找你的客人,不然刚才门铃响时你不会自己来应门啊?!」
管他冷若冰岩,她昨天已经忍受这样的他大半天了,现下是新仇旧怨一起总清算,她不想再继续忍气吞声了。
「我来了,所以妳可以让开了。」颜之介依然冷道。
「那你也要客气一点啊!更何况吓到了人至少也要懂得说声对不起啊!」她仍旧不客气。
林政卫原本同情的目光霎时转变成崇拜的闪闪发亮,竟然……竟然有人敢对着颜少爷大吼耶!好神奇、好厉害、好崇拜……她真是她心目中的女神啊。
「你倒是看戏看得有趣。」
一道冷光突地射向圆圆大头,林政卫立时如同遭雷击般的小小树苗应声而断,头低得快贴到脖子,嗫嚅道:「没……没有……」
「你骂他做什么?!」见林政卫被骂得一脸惊恐又呆滞,蓝媚儿看不过去,挺身上前,替他出气道:「你别以为他是你的什么经纪人就可以任意欺负他!」
冷眼微微瞇起,讽道:「那他又是妳什么人?妳这样护着他?」
「素昧平生。」她理直气壮。「但我的个性就是这样,路见不平就想要拔刀相助!」
他冷冷一笑。「妳倒是很闲,都自顾不暇了,还有余力去管别人的事。」
她抓过林政卫,一副同仇敌忾的模样。「因为我和他有共同的敌人,两个人加起来的力量绝对胜过一个人。」她学他冷笑,但看起来却呆了好几分。
「是这样吗?」他又低又缓地问道,眼角斜光刺针般轻刷过圆圆大头。
林政卫倒吸口气,赶紧退离蓝媚儿三大步远,支吾道:「没……没有,我没有和她同一阵线。」
蓝媚儿转头皱眉低叫:「喂!你真是太不够义气了,这么快就划清界线?!」
「我……妳就体谅我只是个小小经纪人,万一惹颜少爷不高兴,我的工作就不保了啊……」林政卫哀凄道。
颜之介冷冷一勾唇。「看来妳已经失去妳的盟友了。l
「哼。」她昂起头挺起胸。「就算单枪匹马、孤军奋战,我还是不怕你!」
他又若有所思地看她一眼,突然一语不发绕过她往门外走去。林政卫一惊,赶紧迈开脚步跟上。
最后回过神的蓝媚儿只好站在门边叫道:「等等!你要出门?」她现在才发现这件教人惊讶的事。「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听见蓝媚儿的叫声,颜之介忽然停步,害得林政卫差点撞上他,半转回头应道:「晚上。」就又迈开脚步往林政卫的车子走去。
一直到车子的身影消失在车道上,蓝媚儿才想起--「到头来,我还是不知道他到底是做什么的……」
经纪人……他是演艺人员吗?哈哈!颜之介如果是艺人,依他那种恶劣的个性,肯定忙坏一堆人。那如果像昨天或今天早上这种冷酷的样子呢?嗯,那肯定冻坏一堆人。
一个人在那里胡思乱想了半天,突然想起后花园小屋中的那架钢琴,不觉低语:「不会吧?他不会也弹钢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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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可怕吗?」车上,颜之介看着飞掠而过的风景,忽然问道。
林政卫连续看了三次后视镜才相信颜少爷是在对自己说话,而且问的问题……好可怕啊。
他清了清喉咙。「不……不,怎么会呢,您怎么会可怕呢?哈哈。」他笑得好干。
颜之介漫不经心地问:「你怕我?」
「不!」林政卫赶紧否认。「不,怎么会呢,我一向敬畏您啊。」
颜之介看一眼后视镜,低缓道:「我最痛恨欺骗我的人。」
林政卫吓得又开始冒汗,结巴道:「我……我……我的确怕您……」他觉得自己正站在断头台上。
「很多人都怕我,对吧?」
圆圆大脸霎时揪成一团肉包子,小心措辞道:「嗯……是有这种说法……」
「那她为什么不怕我呢?」
「谁?」林政卫愣了下才想到。「刚才那位小姐吗?」
「你不也听她自己说了?她不怕我。」
「对啊……真是……这样实在是……」他正想着该如何回答,却不小心从后视镜中发现颜少爷的唇边好像挂着一抹笑,就这样当场吓得忘了说话。啊啊啊!当颜少爷经纪人的这一年多来从没见过私底下的他会这样笑,他一向只有在上台后才会像变了个人似的笑啊……好……好可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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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蓝媚儿正安稳地边看电视边吃晚餐时,听见车声隆隆驶近,她往窗外看一眼,心想应该是颜之介回来了。
她想了下,还是站起身去开门。车只开到大门外,她看见颜之介下了车,开了门走过庭院,手上好像提了个东西。
随着人影愈走愈近,她的眼睛也愈瞪愈大。
看见她,颜之介笑开一张脸,远远就朝她挥手。「我回来了。」
她瞪着愈来愈放大的温和浅笑。「你……」
「我怎么了?」他笑,走进屋内,闻到一阵面香。「啊!妳已经吃晚餐了?我带了好吃的外卖回来给妳呢。」他举了举手上的提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