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梭罗似乎感觉到somethingchange,但却又说不上来。反而是被他热烈眼神直视的贾黛玉,露出鲜见的难为情。
“我只是……觉得在这种情况下,能和……人接吻是一件美妙的事。”她硬是将“你”这个字,换成了“人”。
她甩甩头、耸耸肩,一副不在乎的模样。
贾黛玉搞不懂为什么在这个节骨眼上自己还要装蒜,竟然无法坦白。
她继续自圆其说,“女人一上了年纪就是有这个坏处,想接吻的时候老是遇不到适合的对象。不过,反正我们都已共度过一晚了,再接个吻也无伤大雅吧?”
真希望韦梭罗在这个时候能开口说说话。
贾黛玉说了老半天,又搬出一大堆理由,就是希望能探出他的口风与意思,想知道刚刚那个热吻代表着什么,但是他文风不动,像一尊雕像。
面无表情的他,实在很难看出在想什么。
韦梭罗并不是没有反应,而是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他整个人迷迷糊糊的。
过了很久,他才开口说:“那晚……我们曾这样接吻过吗?”
“嗯?”
此时晴朗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雷声轰隆隆作响,不一会儿,噼哩啪啦的大雨下了起来。
“糟了!”
突如其来的大雨,雨滴打在身上还会发疼呢!
贾黛玉还在纳闷为何下起雨来了,身旁的韦梭罗早已拉着她快步奔跑。
“快走哇,还发什么愣?”
广大的海滩根本没有蔽身之处,只有零星几株小树,他一时也不知道该往那儿躲。
韦梭罗迅速地脱下外衣,搂紧贾黛玉将衣服撑开,形成一道保护屏障,遮挡住滴下来的雨。
“进来一点,才不会被雨淋湿了。”
他的声音好温柔,贾黛玉又见到他体贴的一面,顿时心生暖意。眼前的韦梭罗和相亲所见到的,仿佛不是同一个人。她发现越与他接近,就越发觉到他的温柔。
韦梭罗其实是个细心体贴的男人,只是不善于表达。
贾黛玉微微昂起头注视着他的侧脸,有一会儿失了神,稍微没有跟上他的步伐,韦梭罗却细心地将她搂得更紧。
啊,真希望时间就此停住。
他们一路相依奔跑,越过堤防,发现不远之处有栋空屋。韦梭罗高兴的嚷嚷着:“你瞧!”
兴奋的韦梭罗没瞧见贾黛玉脸上的失落,她多希望能一直依偎在他的身旁,但那是不可能的。
“啊,几百年没瞧见这样大的雨势。”一冲进空屋,他忙抖落身上的雨水。
“是啊,还真扫兴。”
韦梭罗忽然想起,“你的车没问题吧?”
“啊?”她张大嘴巴,想起挂在车身的两顶安全帽。“哇,等会儿回去,安全帽大概都泡水了。”
“所以说还是汽车好,女人还是乖乖地让男人开车接送比较妥当。”
“喂,那是一般女人,不是我,我可和其他女人不一样。我喜欢自己做决定,不想事事依赖男人。”
他嘲笑说:“嘿,不是任何事都能独自一个人完成。”
“喔,譬如说……”
“谈恋爱啦、生小孩啦。”韦梭罗自信满满地说:“这两件事非得两人才可以完成的吧?”
贾黛玉没有反驳,但语气显得很无奈,“或许……有些人一辈子就得独自一个人完成所有的事,所以这两件事当然永远都没有机会尝试。”
“喂,可别说你从来没有谈过恋爱?”
她避重就轻地说:“牵涉人身攻击,本人不予回答。我说的是有些人,又不是说我自己。”
瞧她尴尬地将头别过去,韦梭罗就知道被他猜中了。
只是……像她这样一个标致的女人,也有年纪了,怎么会没有谈过恋爱?他不太相信。
天真、爽朗、自信、毫不做作的贾黛玉,应该有一长排的男人等着她的垂青。
韦梭罗想起在酒吧的那晚,她喝起酒来的魄力,可不输给任何一个男人,他每灌下一瓶她随即跟上。
啊,多奇特的一个女人!
他专注地凝视着她许久,仿佛这辈子从未见过她似的。韦梭罗的沉默也感染了她,突然间贾黛玉也不知道该出声说些什么,只觉得在这个时间说什么话都不对。
她想鼓起勇气对他说出心中的爱意,但又怕会吓到他。从来没有感觉如此不知所措,贾黛玉向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但这一刻却深怕会将韦梭罗吓走。她知道他一走就不会再回来了。
两个人陷入长长的沉默中。
直到雨声变小,贾黛玉才打破僵局,转过头来对他说:“走吧,雨势转小了,我们牵车去。”
“嗯。”他的手上还拿着那件湿透的外衣。
当他们离开空屋后,怪事发生了。
韦梭罗发现除了他们刚刚经过的地面是潮湿外,其余却是干燥的。原本以为会泡水的安全帽,却完好如初。
他吃惊地说:“这是怎么回事?”
韦梭罗当然不明白其中的奥妙,但贾黛玉心里可清楚得很。
一定是月老搞的鬼!
相同的招数上一回也在韦梭罗的身上用过。
这一定是个警告,月老在警告她。贾黛玉相当气愤,尽管他是掌管世间姻缘的月下老人,但也不能如此霸道。
她不会让步的,也不会因此退却,月老的刺激反而增加她的信心。
好吧!这是月老强迫她要先翻牌的。
贾黛玉对着韦梭罗,深深地吸了口气说:“事到如今我必须向你坦白。韦梭罗,我无可救药的爱上你了,而且我希望你也能爱我。”
他在夜半醒来好几次,辗转无法成眠。
和贾黛玉在一起就像坐云霄飞车一样惊险刺激。她总带给他惊奇,永远都有新鲜事,永远都不嫌腻。她有消耗不完的精力,让他自叹弗如。他心想,自己要是有这种精力,哪怕是一本论文,就算十本也不怕写不完。
点亮小灯,睡不着的他干脆坐起身子,拿出论文资料,打算趁天亮前再多看几眼,明天上午是论文口试的时间,只要这一关OK,就等于拿到硕士学位了。他的心里是这么想,但盯着书本却没把内容读进去,韦梭罗满脑子都是贾黛玉。
她说话的样子、她生气的样子、她露出顽皮眼神的样子、她尴尬的模样,还有她对他说已经爱上他的表情。
每一张脸都让他深深地着迷。他震惊于她的大胆与勇气,又对她的说到做到感到钦佩。当初她曾对莎岗说过相同的话,如今她自己也一样做到了。
韦梭罗腿上的书页没有翻动过,他对自己焦躁不安的情绪感到心慌。
就在这个时候,贾黛玉突然出现在墙上的洞口,她双手趴着,好奇地望着他,“喂,白兔眼,你在干嘛?瞧你灯还亮着,就知道你还没睡。”
“睡不着。”他据实以答。
“喂,这一整个星期你都在熬夜,这样对身体不好耶,告诉我,是什么事让你心烦?”贾黛玉露出兴奋的表情。“为了我吗?”
“当然不是,很抱歉让你失望了。”他反驳说:“是为了明天的论文口试,这两年的心血完全就看明天的表现了。”
“哎啊,就这一丁点的事?我以为什么大不了的事,哎,放心,你一定会通过的。”
“怎么,你比我还有把握?上一回的面试就被我搞砸了。”
“是吗?”贾黛玉沉思了好一会儿,然后打了好几个呵欠,“啊,我困了,失陪了,我没有办法陪你奋战,得先去眯一下。不过,明天出门前记得等我哟,我有东西要给你。”
还没来得及开口问她,贾黛玉已经从洞口消失了,韦梭罗听见一阵乒乓的声音,接下来就没有半点动静。
大概是睡了吧!他对她所说的话,并不以为意。
隔天清晨,韦梭罗正准备出门,在楼梯口遇见喘着气匆忙跑过来的贾黛玉。
她气嘟嘟地说:“不是说好要你等我吗?怎么没见到我就要走了,喂喂,不成的,我有东西要给你耶,你没拿到,那我不就白跑一趟,还冤枉白跪了一个多小时。”
“不要麻烦,快来不及了。”
“不行。”她脸红气喘地从皮包里掏出一个小袋子,递到他面前,“给你的。”
韦梭罗打开袋子,是一个红色的幸运符。
她一大早出去,就是为了到庙里祈求幸运符吗?
“你……”
“还不快点走,要迟到了,记得啊,要把幸运符放在口袋里。这庙专门保佑考试顺利过关的,很灵验哟。”贾黛玉声声催促他快离开,深怕他迟到。
韦梭罗很想再多说些感谢的话,但贾黛玉已经掉头离开。他将幸运符放进口袋,匆匆赶往学校。
第九章
在口试结束的最后一刻,韦梭罗见到了教授们露出的笑容,心中的一块大石头才落了地。
指导教授在门外等他,握着他的手示意,“恭喜了!”
他知道自己过关了,出奇的顺利令他难以置信。然而另一个惊喜正等着他,在校外久候多时的贾黛玉,笑吟吟地向他挥着手。
“喂,这里!”
“怎么没去上班?不怕老板把你开除?”表面上在询问,但心里头可是很开心见到她。
“才不怕呢,该怕的人是他,万一我走了,恐怕就再也找不到比我更优秀的秘书了。”
“哼,又在自吹自擂了!”
“嘿,事实如此。”她拉扯他的手臂,“快,别抬杠了,告诉我,怎么样?过了没?”
韦梭罗得意地说:“这个问题还会有其他答案吗?凭我韦某人的实力,哪有过不了的。”
“又来了,不知道是谁一整夜担心得睡不着觉,喂,得感谢我啊,一定是幸运符带给你好运。快说快说,要如何谢我啊?”
贾黛玉的黑眼圈在来之前已经刻意地用粉饼掩饰,但韦梭罗仍然看得出来。
“你想要什么?”他的语气很温柔。
“哇,这次怎么这样爽快?”她很讶异。“原本以为还得浪费口舌呢,嗯,好,你随意我也干脆,原本是想要你……在路上深情地吻我。”
“啊?”韦梭罗马上尴尬地红了脸。
“原来是这样打算,不过看在你还满有良心的份上,一顿饭,怎么样?”
“那有什么问题,不过,你得追得上我才行啊!”话一说完,他抱着一堆书拔腿就跑。贾黛玉在他身后追赶,“嘿,哪有人这样,还有条件的啊?早知道就不帮你求幸运符了,那可是我跪了一个多小时求来的耶!”
“喂,不要抢我的肉,是我的……喂喂,那个……”
“可是你的看起来比较好吃,别这样嘛,让我尝一口,一口就好。”
“不要、不要,你再乱拿我的菜,我就找老板告状,把你列在客户黑名单里,以后不让你来吃。”
“喔喔,我好怕喔。”
贾黛玉不理他,口中碎碎念,但动手夹他盘里食物的动作一点也没有停下来。
韦梭罗索性也学起她来。
“喂,你怎么可以拿我的?”
他模仿她的语调,“因为你的看起来比较好吃哇!”
两人的筷子飞来飞去,互不相让,铁板烧师傅被他们的孩子气弄得哭笑不得,甚至还别过头偷笑。韦梭罗专注地在打筷子争夺战,但一心可多用的贾黛玉却注意到了。
她停下手中的动作,转头怒斥师傅。
“你笑什么?”
铁板烧师傅低下头专心一意地炒菜。
“没有,没有。”
“我明明看见了,都怪你,我们争吵都要怪你,你偏心,为什么把好吃的东西都放在他的面前。”
师傅很无辜地说:“材料是厨房准备的,我都是一视同仁的炒,你的菜绝不会多放盐,他的肉也绝不会多放油。”
“不管,你得再给我一块和他一样的肉,以示你的清白。”说了老半天,贾黛玉就是想叫师傅多分给她一点,看她认真的模样,这一次换韦梭罗大笑。
她嘟起嘴来问他:“笑什么?”
“你身上的肉已经够多了,就少吃一点吧!”
贾黛玉将脸颊涨得鼓鼓的,双眼变成斗鸡眼,然后转过头对师傅说:“我哪有胖?对不对,师傅?”
铁板烧师傅再也忍受不了她的耍宝,干脆将铁铲放到一旁,捧起肚子大笑。贾黛玉接着也忍不住笑了出来,韦梭罗更是开心大笑。
正当他们一伙人热闹滚滚时,忽然听见有人唤着韦梭罗的名字。
“好巧,小罗。”韦歌德先看见坐在外侧的弟弟,随即看到一旁的贾黛玉,他惊讶地说:“嗯,贾小姐。”
依偎在韦歌德身旁的莎岗,则娇羞地向他们点了点头,“你们好。”
贾黛玉爽朗地对他们说:“要不要一起坐呢?”
“好哇!”
韦歌德也爽快地回应,但韦梭罗的反应并不热烈,他只是冷淡地看了他们一眼。或许是还没有习惯看见他们两人亲密挽着手出现,只觉得有些扫兴。
贾黛玉完全没有察觉出他的心情,热烈地对着韦歌德和莎岗兴奋地说:“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们,梭罗刚通过论文口试了。”
“真的!恭喜你了,小罗。”韦歌德举起杯子向他道贺。
“恭喜,小罗,辛苦了那么久。”莎岗也跟着举杯。
众人替他感到高兴,但韦梭罗只是冷淡地回应,他浅浅地喝了口啤酒,然后低下头吃着眼前的食物。
贾黛玉感觉到韦梭罗的异样,为了不弄僵气氛,她赶紧打圆场。
“啊,我们刚才光顾说话,肚子都饿扁了,嘿,你们不介意我们先把肚子填饱吧?”
韦歌德说:“当然不。”
坐在离韦梭罗最远处的莎岗却不这样想,刚刚一进门看见小罗和贾黛玉两人嬉闹的样子,让她十分惊讶,尤其是小罗脸上的笑容,她认识他这么久了,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
莎岗有些愤怒,以前小罗向来有什么事都会先告诉她,可是这次口试通过竟然没有告诉她,却和贾黛玉私下庆祝。
为什么?
小罗喜欢贾黛玉吗?莎岗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她不喜欢这样。
她看着韦梭罗,语气有些责怪,“小罗,你怎么没有先告诉我?”
“我想你应该很忙,没有空理我才对。”他转头对哥哥笑了一笑,“是吧,大哥,我听妈说莎岗最近很少到家里,大概都是你带她出去玩了吧。也对,热恋中的情侣应该是这样的,别管我啦,我自己会处理我的事。”
莎岗忿忿不平,“小罗,你怎么这样说?我们是关心你,你以前什么话都会对我说的。”
“那是以前啊,现在不一样了,大哥他会照顾你,我不用担心了。”
“怎么叫人不担心,前几天伯母还提起你出国的事,准备好了吗?伯父说只要等你一拿到学位,就要让你到加拿大去掌管北美分公司的事。”
韦歌德接着说:“是啊,这件事你也该准备一下,这可是你当初和父亲交换的条件。”
坐在一旁闷不吭声的贾黛玉忍不住开口说:“什么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