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也不想就回答,“我做不到。”
“你……”
莎岗气急败坏地举起手,想再甩她耳光,但这一次被贾黛玉跳开躲过。嫉妒真可怕,让一个温柔婉约的女人变成一头勇猛的狮子。
“你冷静一点,等会儿梭罗就会回来了,你不会希望让他看见你这个样子吧?”她摇摇头直叹气,“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看起来有多么可怕吗?梭罗看到一定会大吃一惊的。”
贾黛玉的话奏效了。
莎岗将手缩了回去,扭捏不安地拨弄着头发,拉扯着身上的衣服。其实她的外表并没有太大的差异,只是她的举止让人讶异。
“我不能没有小罗,我什么话都会对他说,可是如果……你抢走了他,我以后要怎么找他?”
看得出来,莎岗很在意梭罗,贾黛玉不忍伤她的心。
“我不可能抢走他的,梭罗永远都是你青梅竹马的好朋友,这是我无法改变的事实。只是你有你的爱情生活,他有他的,你愿意看他孤独的过完一生吗?就算最后与他白首的女人不是我,也还是会有其他的女人爱上他的。”
“是吗?”
“你在他的心中有一定的分量,谁也夺不走的。”
贾黛玉的话打动了莎岗,小罗不是个绝情寡义的人,她不应该过于担心。想法一转,事情也没有她想的那么严重,小罗永远都是她的小罗,二十几年的情谊不会说断就断。
想通后,莎岗的表情渐渐和缓,“将来与小罗共度一生的女人,我希望……是你,对不起,我刚刚太情绪化了,说真的,我第一次见到你就很喜欢你,我羡慕你,所以……”
“不用解释,我能体会你的心情。”
莎岗带着笑容离开她,贾黛玉凝视着她的背影发愣。突然间,她觉得韦梭罗好幸福,有这么多的人关心他、在乎他,想拥有他还得与所有的人拔河,只有胜利才能真正的拥有。
“当然,你以为爱情就这么简单?”
“嗯?”
月老的声音出现在她脑海,贾黛玉连忙四处张望寻找他的人影。
一阵白雾后月老现身了,她紧张地向他大叫,月老文风不动地站在她面前,四周的人根本没有察觉到月老的出现,似乎只有她才能看见。
“这是最后一次警告你,不要妄想更改注定的事,否则……”
她正想好好地质问他,并争取恋爱的自由,但月老根本不给地说话的机会,只要她乖乖地听话不许开口。
“听着,我不想再听你讲什么每个人都有恋爱自由的权利,当你在我的姻缘簿上挑中韦歌德,就已经没有反悔的余地。现在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如果你不能好好把握应得的幸福,后果你自行负责。”月老以恐吓的语气说:“小心,遭报应的不只你一人,那小子也算是违背天意的人,一样也会遭天谴的,仔细想想,你以为这阵子的意外都是偶然的吗?”
贾黛玉的背脊忽然发凉。
这一阵子,就连走在斑马线上也会被车子撞到,在人行道上也常被来路不明的小石子打中,还有刚刚在屋子里的不明旋风,以及这场火……
她不敢再想下去了。
如果这些意外都如月老所说的不是偶然……
她会不会因此害到梭罗了呢?
越想越害怕,贾黛玉全身颤抖紧抓着大毛巾,但还是无法消除由心底深处发出的寒冷。
如果真有天谴,她宁愿自己一人承担,错误由她发生,当然也由她承受,梭罗还有大好前程,不能让他跟着受害。
贾黛玉看见梭罗捧着毛毯挤过人群而来,为了不让他受牵连,她狠下心趁韦梭罗还未赶过来之际,黯然地掉头离去。
她躲在不远处偷看着赶来的韦梭罗,看不到贾黛玉的他,心急如焚,四处寻找她的踪影。此时贾黛玉的眼泪不听使唤地充满眼眶,不一会儿,泪水模糊了视线,再也看不清韦梭罗的身影。
韦梭罗回到租屋大楼,这一次是为了搬家。
租约已经到期了,房东催了好几次。今天是最后期限,他不得不过来整理。
赴加拿大的行程已经确定,再过几天他就要离开台湾,短时间之内不会再回来。
拿到硕士文凭又将远渡重洋发展事业,韦梭罗是众人羡慕的对象,但他自己却不认为,一个学理科的人对于商业毫无兴趣,偏偏又身在家族企业中,父亲不会轻易就放开他的。
原本出国的念头就不是很强烈,再加上他的心还有所牵挂。
这些天魂不守舍的他,想的只有一个人。说也奇怪,当贾黛王在身旁的时候,并没有感到她的重要,现在她消失不见了,什么事都觉得不对劲。
原本寡言的他变得更沉默,缺乏笑容的他现在更不会笑了。
这几天他不断地思考贾黛玉离开的原因,想破了头也不明了是为了什么,她不是说爱他吗?她不是说希望能和他在一起吗?但偏偏最后逃跑的人却是她,为什么?
韦梭罗将重要的东西收拾进箱子,眼神却不时地飘到墙上的大洞。
后来房东找人要补这面墙,他和贾黛玉不约而同都想了一大堆的理由,硬是不让师傅进来修理。深怕这面墙封上了,会阻碍了他们之间的亲密。
一想到此,他搁下手边的东西,双手攀在洞口,一个跳跃,他挤过洞口,进入贾黛玉的房间。
所有的东西都没有变动,一如那晚离开一样,玩偶、卡通人物……一堆当初他觉得碍眼的东西都在,但是让他最思念的人却不在了。
她到哪里去了呢?
韦梭罗打过电话回贾黛玉的老家,但家里的人都说她没有回去。他也试着找过她上班的地方,同事只知道她请长假,也没有人知道她去哪了。
这个时候韦梭罗才发觉自己对她所知太少,过去那段日子,都是她在关心他,他鲜少主动关心、询问她的事。他情不自禁地抚摸着屋内她曾碰触过的东西,睹物思人,让他的心里更难过。
为什么总是在失去之后,才觉得可贵呢?
“老头,你真的觉得这样好吗?”
“当然,如果我不吓吓她,她会离开那小子吗?如果她不离开,和韦歌德就没有机会了,那我拿什么去向玉皇大帝交差啊?”
月下老人的忧郁症几乎痊愈了,他一边泡着茶,一边约福神、禄神打牌,神情喜不自胜,以为自己百分百完成了任务,认为贾黛玉铁定会回头找韦歌德。
但是月下婆婆可不这么想,女人的第六感让她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月老太过乐观了。
“不行,我还是不放心,我得把镜子拿出来好好盯着贾黛玉,真怕她会做什么傻事。”
月老嫌她太罗唆,“别麻烦啦,你不如把多余的精神拿来扫扫地,对了,夫人,我书房可是很久没打扫了,能不能帮忙一下,等会儿他们要来打牌,可不能三缺一让人穷等吧!”
“才懒得理你,老娘现在没空!”月下婆婆不理会月老,一个人专心地注视着镜子。
“刚刚又有人打电话来找你了,都是同一个人。我说黛玉啊,你和那个人到底怎么了?先是一声不响地跑回家来,然后又要我帮你挡电话,不过这都不打紧,你整天闷闷不乐,摆着一张苦瓜脸,让人好担心啊!”
贾母推开女儿的房间,瞧见贾黛玉抓着抱枕,躲在床铺的角落,两眼无神地发呆。
贾黛玉无精打采地说:“没什么,妈,我和那个人没有关系的。”
“没有关系?那他干嘛三不五时就打电话来,问你到底在不在?老实跟妈说,他是谁?你不要顾忌上回相亲的事,如果有要好的男朋友,就让爸爸帮你回掉韦家就好了。”
“不用,韦歌德已经有要好的女朋友了。”
贾母很讶异,“可是上次相亲,他不是……”
“别再提相亲的事了,好吗?”贾黛玉烦恼地抓着头,“我只是季节性的懒惰病,过一阵子就没事的。”
“可是我很担心你,生日就快到了,你知道吗?”
这个时候的贾黛玉才懒得理咒语的事,一个突然冒出来的月老已够让她心烦的。紧紧地抱着枕头,全身懒洋洋地倒向床铺,刻意地背对母亲,什么话也不想再说。
贾母无奈地叹气,“唉,做人父母还真难,孩子小的时候担心不能健康长大,好不容易长大了,却还得替她的未来烦恼。”
老妈就是这样,老爱碎碎念,原本想回家一个人安静地想一想,没想到老妈的唠叨更让人烦。但是她已经没有地方可以去了,这里是唯一能让她感到安心的地方。
她感慨地说:“妈,如果一辈子都嫁不出去不是很好吗?我可以陪在你身边啊,你想见我的时候,我马上就可以冲回家来看你。”
“傻孩子,我宁愿看见你过得幸福。”
这个时候,在家寄宿的外甥女推开门跑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封信。
“阿姨,你的挂号信。”外甥女笑得很暧昧,还不停地对贾母眨眼。
贾黛玉没好气地说:“干嘛啊?我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啊,一封挂号信,没什么大不了的,搞不好是张罚单。”
接过信一看,信封上写着——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韦梭罗寄
贾母也凑过来看,“又没有写收信者是谁?怎么知道是黛玉的信?阿妹啊,会不会邮差投错信了?这种不明的信不要乱收。”
外甥女没有回应贾母的话,只是偷偷指着贾黛玉。
贾黛玉原本疑惑的脸立刻涨红,手不停地颤抖,不知道该拆还是不拆好。当她发现母亲和外甥女正以好奇的眼光盯着她瞧时,便故意不当一回事的把信丢在一旁。
“没什么,有人恶作剧吧,好了,我想睡觉,你们不介意让我一个人待在房间里吧!”
外甥女开玩笑的说:“喔唷,有人下逐客令了,我看我还是先溜的好,以免被人当成讨厌鬼。”
贾母敲了下外甥女的头,“喂,你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你说我是讨厌鬼啊?”
“我哪敢。”
两人说说笑笑、打打闹闹地离开房间,在离开前,又不约而同地偷看贾黛玉一眼,想知道她的心里是高兴还是生气。
然而贾黛玉聚精会神地看着信,根本忘了其他人的存在。
黛玉:
不知道这封信会不会到达你的手中,寄出时,我向上天祷告祈求,这些话能够传达到你的心中。
你或许不知道你的影响力有多大,我已经习惯你在身旁唠叨,听你说着芝麻绿豆的小事,听你嘲笑电视上的艺人。你快刀斩乱麻的烹煮方法,搞不清楚红绿灯的过街方式,与小贩杀价的磨功……我从当初的不适应,到现在却变成了百般思念。
我从来不知道自己会如此急切地盼望见到一个人。
我也不了解对你的思念会如此的令我废寝忘食。
这就是你对我造成的影响,让我怨你不得,恨你不成。
如果这一切都是你的计谋……
先让我注意到你,然后不经意地介入我的生活、我的时间,最后慢慢地占领我的大脑,让我不知不觉中习惯你的存在。
很好,你做到了,现在的我,仿佛是上了鸦片瘾的男人,却苦寻不到朝思暮想的鸦片。
如果你的离开是一个警讯,你是想警告我,要我认真正视你感情的存在,黛玉,我注意到了,也察觉到了,没有你的生活我很痛苦,这样的自白有够将你唤回到我的身边吗?
我只是一个平凡的男人,但我对你的感情是不平凡的,请相信我。
我将在星期一离开,在这之前,希望能见你一面,我有很多话想告诉你。
如果你执意不愿见我,那请收下这个当初你给的幸运符,我已经不需要任何的幸运。
你不在我身边,我早已与幸运无缘。
梭罗
贾黛玉将信封里的幸运符拿了出来,却发现不只一个,而是两个一模一样的幸运符。
难不成他也去帮她求了一个新的?
她感动地将幸运符和信紧紧地搂在胸前,这样的一个好男人,要她以后去哪里再找呢?之前,她一直以为自己对梭罗的爱,远比梭罗对她还深,但现在她才知道自己错了。
她还在意什么呢?
如果有天谴,那是针对不忠不义的人,而她不过是追求爱情,何错之有?
贾黛玉顿然清醒,从床上跳了下来。
她得去找他。
她要告诉他,不管眼前有多大的阻碍在,她是跟定他了。
唉,姻缘是要如何定下的呢?
就靠这条细细的红线,将两个泥人儿绑在一起,这一生一世就永不分离了。
月下婆婆看见韦梭罗写给贾黛玉的那封信之后,就不停地叹气。她想不透,没有绑红线的两个人,为什么也能爱得如此热烈。她没有告诉月老贾黛玉最后的决定,在心底的某个地方,她还是希望有情人能终成眷属。
她盯着泥人儿瞧,一个个仔细地瞧,尤其是贾黛玉和韦歌德这一对。但是越看却越不对劲,这个韦歌德的泥人儿怪怪的,怎么看都觉得像韦梭罗那个小子。
当她瞄到桌子后面的扫帚时,月下婆婆想起了一件事。几个月前,她在大扫除的时候,曾弄倒好几个泥人儿。
不是都放回原位了吗?
啊,糟了,这个韦歌德的牌子一定是那时弄错的。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月下婆婆着急地从一堆泥人中找出挂着韦梭罗名字的娃娃,仔细一看,面目与韦歌德相差不远。
是了,就是这个缘故,所以贾黛玉才会和韦梭罗相爱。她想破了头也想不出所以然,害她还失眠了好几个夜晚。啊,谜团解开,月下婆婆也释怀了。
现在她得将功赎罪。
月下婆婆马上掏出世缘镜,镜中的韦梭罗正拖着行李步出家门。惨了,他要出国了。
贾黛玉呢?
镜面迅速一变,贾黛玉正坐在回程的火车上。哎呀,太慢了,等她回到住处,韦梭罗早就搭飞机离开了。不行,她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时间所剩不多了,月下婆婆赶紧大声吆喝着月老:“死老头,快来啊,事情严重啦!”
送走福神、禄神,月老才刚泡了壶茶,跷起腿,正准备舒服地在树下好好睡个觉,却被月下婆婆的高分贝尖叫声吓得差点从躺椅上掉下来。他不耐烦地叹气道:“唉,神农氏老问我日子过得好好的,干嘛没事患上忧郁症,说嘛,还不都是宝贝老婆大人害的,老是出其不意吓唬人,又爱管东管西,在她的紧追盯人和疲劳轰炸之下,不得忧郁症才怪。这下子不知道是看见蟑螂还是蚂蚁?”
月下婆婆喊了好一阵子,也没听见月老回个声,她气得拿起扫帚往外冲,“死老头……大祸临头了还不知……”
一见到跷着腿悠闲喝茶的月老,月婆二话不说拿起扫帚扫向他的身子。
“夫人……你这是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