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烦躁的扯扯头发,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在为他担心!
心急的走回茶棚里头坐下,板凳还没坐稳,就听见城门那头传来了官家的锣鼓声。
这是官府突然有事要告知百姓时,召集众人的锣鼓声,而通常是有什么重要事件或是城里发生了事,才会临时用此种方式聚集百姓。
谷藏音吓了跳,抓起桌上先前吩咐店家准备的点心和装水竹筒,然后想也不想的随着众人的脚步往前集合到城门下。
她挤在人群中,艰难地踮着脚尖想听清楚前方的差爷说了什么话。
“宫里前些日子闯入了大胆贼人,偷走了大日宫里最珍贵的宝物,这是宫里让人送来的贼子画像,各位若看到同画像一样的人要立刻上告官府,若能因此助官府抓到盗贼,可得破案赏金五千两,还可由五殿下亲自接待上皇城一日游。”拿着缉贼画像的官差在念到最后由五殿下亲自接待那句时,聚集在城门前的百姓全窃窃私语了起来,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事。
“能让五殿下亲自接待游历皇城可是天大的好事,一般寻常人等哪能受到如此荣宠。”谷藏音面前的数名老百姓交头接耳的说了起来。
“是啊!怕是那名侵入宫中的江洋大盗,来头非常大,抢走的大日宫宝物更是咱们太子殿下最珍视的东西,否则不会连五殿下都出面答应要让协助破案的人上皇城免费游历。”
“而且加送赏金五千两。”
百姓们频频交头接耳的讨论着,最后还争先恐后的挤到城墙边的布告栏前,看着才刚贴上的那名大胆盗贼的画像。
“这是什么盗贼?他根本是个小孩吧!”
“我长这么大,还没看过这种一点也不吓人的江洋大盗,你们瞧,他背着长剑望着前方的模样,看起来比个白面书生还没力道。”
“还有他背后的剑似乎挺重的,他那么瘦小无力的手臂拔得出来吗?”
众多百姓在布告栏前指指点点的说着,跟着还爆出一阵不小的哄笑声。
谷藏音好奇的挤在百姓中间,却因为面前那个大块头中年男子的阻挡,让她左晃右闪都瞧不见那个敢偷窃宫中宝物的大胆盗贼长相。
“老伯,画像上的人是什么样子?”怎么踮脚也看不见的情况下,她随口向身边一名胡子花白、老眼朦胧的老人家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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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兄弟,老伯我的眼睛不中用,看人都会瞧出好几个影子,所以你别问我,我也看不清楚,不过听大伙说强盗是个小男孩,背着把比他身子还大的长剑。唉!真是世风日下,一代不如一代,竟连个小孩都敢潜入宫里偷太子宝物。”老人家挥挥手,将自己知道的告诉她,然后嘴里含着话嘀咕的走开。
“什么小孩?”谷藏音狐疑的排开层层人群,费了点力,好不容易才钻到布告栏那头。
只是不看还好,才看第一眼,那名江洋大盗熟悉到不行的长相,当场让她惊吓的叫了起来。
“我……我竟然值五千两?就算把我卖了,也卖不到十两银,可这次官府竟悬赏五千两捉我?”
“原来我这么有身价!”她忘情的指着画像大笑了起来,下一秒张狂的笑声却在众百姓和官爷逼近瞪视的熊熊目光中,惊觉不对劲的嘎然停住。
“啊!完了!”
官府要捉她,她还愚蠢的在官差面前笑得那么大声,自投罗网的将自己送入虎口!
发觉自己身陷险境后,谷藏音瞬间弹开老远,转头卯起劲来全力狂奔,而后头回过神的官差也随之追上,更后头则是一堆想看热闹也想拿赏银的百姓。
“快快,就是他!抓到他有五千两赏银,就算咱们大伙平分也还有个几十两,所以快点追上,千万别让他逃了!”不知哪个人在一团混乱中嚷了这么一句,搞得所有百姓纷纷推开官差冲了上前,想拔得领赏的头筹。
“不是我,你们认错了!我不是江洋大盗,更没有上皇宫偷东西。”谷藏音没命的往前跑,一边还狼狈失措的撞翻了前方进城小贩及往来百姓肩上的担子和包袱。
“明明就是你,那个强盗的长相和你完全一样,小强盗,你还不束手就擒,让咱们抓你去领赏。”
急迫的百姓中跑在最前头的某名光脚庄稼汉,大嗓门的吼叫声,让她又急又怕的像无头苍蝇似的更加四处乱窜。
眼看着先前东方越帮她系上的黑马就在树下,她心喜的只想冲过去解开绳子骑马逃命去,但小手却在摸到马儿缰绳的时候,想起来那个还不见人影的臭家伙。
讨厌的东方越,他为什么还不回来?
就这么小小的发愣一下,身边如潮水般涌来的百姓已经将她团团围住,挤得水泄不通的连个空隙都不留。
混乱之中,有人抓了她的头发,有人扯着她的衣袖,让她花容失色的不知哪来一股力气,小手一推的排开众人,惊吓得直接抱住树干,双脚胡乱的踩了上去。
她拼命的往上爬,不敢往下看的只知道朝高处去,因为爬得越高,让人逮住的机会也越小。
“下来!你已经让咱们围住了,不可能会有逃命的机会!”随后而来的众多官差,在带头的大捕快带领下,排开了吵闹不休的小老百姓,围住了谷藏音藏身的那颗高耸古树。
他们抬头对着高大古树上头的小小身影喊话。
“你别挣扎了,有本事偷太子宝物就要有胆子接受处罚,大不了脖子一伸,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不过来生你可记得别再做贼偷东西了!”带头的捕快气势万千的拉开嗓门,朝着枝桠间的缝隙一吼,声音便响彻云霄的让原本在树枝间吱叫个不停的饥饿雏鸟,全吓得没了声响。
“好可怕!”
谷藏音紧抱着粗壮树干,摇晃不稳的眯着眼望了望下头,这才发现自己竟然爬到了这么高的地方。
下头的人全都变得跟蝼蚁一样的小,她怎么会在不知不觉中爬到了跟城楼一样高的位置?
“呜……”东方越怎么还不回来解救她?她明明没有偷东西,为什么宫里要派人捉她?而且那么破烂的大日宫里,哪有什么价值连城的太子宝物,只有一个随时都能把人整死的东方越!
她摇摇不稳的抱着树干,沮丧的望着下方那群聚集在树下的人们,忙碌走动搬东西的举动。
长长的登墙云梯由城门里头传递了出来,“跟着在百姓和官差的齐力合作下,搬到了谷藏音藏身古树的下头摆好,然后数名艺高胆大的官差便依照顺序沿着云梯爬了上来。
在前进无路,后方又有官差爬上追来的情况下,谷藏音眼吲巴的站在树上,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的等着东方越出现。
他最好快点回来,不然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在情急之下,干脆由树上跳拉下去,先自尽算了!
否则就算她根本没偷宫里宝物,只要让人逮到抓进宫府,最后仍免不了是死罪一条,因为偷宫里宝物这么大的罪,一抓到可是要就地处斩的!
她才不想因为被诬陷成小偷这种罪名,身子和头分成两半的死得很懒懒凄惨,而且就算要死,怎样好歹也得留个全尸!
所以真要是不行,她就跳下去,然后再化成恶鬼,一辈子扰得宫里不得安宁好了,因为谁教他们要诬陷她没做过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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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头一身沙漠旅人装扮,脸上还覆着遮阳布巾的东方越驱赶着由市集里头买来的雪山长毛牛,牛背上驮满了入雪山所需的粮食物品!才刚拐个弯朝城门方向走去,就发现原本该是人潮汹涌的大街,只剩下零零落落的小贩正在收摊准备离开,而其余店家里头的人则走得不剩半个人影,连掌柜的都不知道跑到哪去了。
“大娘,城里发生了什么事?怎么整条街上都没见到什么人?”他拉住一名卖菜的老婆婆问着。
“大爷,你还不知道啊!听说是有个偷皇宫宝物的小强盗,让官差逼上了城门旁的那棵古树,现在大伙全都去抓人了哩!” 正在收拾菜篓的老婆婆,佝偻着背,笑咪咪的抬起脸和他说着。
“偷皇宫宝物?这年头竟然有人敢偷皇宫宝物,这倒挺稀奇的!”东方越笑着接话。
“是啊!听说还是个小男孩,他背着把长剑潜进太子住的宫里,不知偷了什么天下少见的宝贝,现在官府开出了五千两黄金,要捉拿他,宫里的五殿下还说谁抓到小偷,就亲自带那人到皇城玩一天,这样的捉贼奖励,我老婆子可也是生平第一次听到……”卖菜老婆婆的话还没说完,东方越的脸色已经像想到什么似的一沉,瞬间变了颜色。
小男孩,背着把长剑,偷了太子宫里的宝物?还让坤玉皇弟愿意放下尊贵身分,亲自带领破案者到皇城游历?
不祥的感觉瞬间浮上!
他眉目一蹙,跟着直接松开手里的长绳,迈开脚步急奔向城门那头。
只是才刚到城门边上,便发觉有些不对劲。
那些原本该守在城门上的多名士兵已经不见踪影,再奔到外头一瞧,却看见所有人都挤在那棵原本让他用来系马的古树边下。
而树上正有几名官差和士兵攀着云梯不断的向上爬,眼看就快要构到树上那个看起来又小又眼熟的身躯了。
“小家伙!”他不敢置信的大喝了声,胸腔里的心脏也在谷藏音发觉自己到来,而后转身号哭求救的那刹,狠狠的撞击了下。
不等众人回头将他看清楚,东方越想也不想的奔向前,跟着双足一蹬的干脆踩在众人的肩上飞越向前,然后借力使力的飞身上树,抢在官差抓住谷藏音前,将她抱了开来。
“闭眼!”紧紧的搂着她在怀中,感觉到她颤抖发冷的身躯,东方越心急的命她闭上眼,然后抽出那把让她背在腰间的长剑,在众人的错愕注视下,由高空翻落而下,落在两人那匹不知让谁牵到茶棚后头绑着的黑马背上。
他迅速的挥剑斩断绳子,双腿一夹的策马冲出现场。
第七章
策马狂奔的翻过一个小山头、两个大土坡后,东方越找了间偏僻的农家,以几串铜钱换到了件那家人媳妇穿过的旧衣裳。
他带着谷藏音到了个长满杂草的矮树丛边,将换来的女人衣裳扔给她。
“快点换衣裳,不然你哪都去不了。”他不多废话,当着她的面取下一直绑在腰间的新包袱,取出了另一件青色衣袍准备换下。
原本他也给小家伙买了几件衣衫,但现在看情形,那些男人衣衫都不能让小家伙穿了。
“等等!为什么你的是新衣,我就得穿女人家的旧衣?”她不满意的拿着旧衣裳,眼巴巴的瞪着他手里的新衣。
“那就得问你自己,我原本不是让你好好在茶棚待着,你是做了什么事,能让城里大半的百姓和官差全追着你不放?”即使知道原因,明了错不在他,但只要一想到先前看到他惊险的抱着树干,摇摇晃晃的好像随时都要摔下来的那一幕,他就忍不住想吼人。
为了小家伙,他一颗心都快跳出胸口,最后还像穷寇似的狼狈逃开,想想长这么大,他何曾遇过这种让人穷追不舍的景况?
这还不都是因为他!
“我哪有做什么!”她气闷的嘟着嘴,只觉得自己很无辜。“我不过是想上前看看那个有胆子偷皇宫宝物的贼长得什么样,却看见上头画的是我,然后……五千两的赏银实在太多了……”
“因为觉得自己不可能这么有身价,接着在太惊讶的情况下,就很情不自禁的说了几句话。”她嗫嗫的咬着自己的手指头,口气里有种心虚的感觉。
“你说了什么?”东方越冷冷的瞄她一眼,顺口问了声。
“我说……我……我竟然值五千两?就算把我卖了,也卖不到十两银,可这次官府竟悬赏五千两捉我?还说……原来我这么有身价!”她讨好的露出小狗似的笑容,脚步难得害怕的退了几步。
“嗯哼!你只是用说的吗?还是兴奋到根本是用喊的,所以才会让所有人都发现你就是那个小强盗,而且还傻傻的站在那等人来捉?”他眯着眼,似笑非笑的接道,过于沉冷严肃的面孔让谷藏音头皮发麻的只能再次陪笑。
他干么那么不苟言笑?这么正经的神情很吓人的!
“原来你这么清楚。”她悻悻然的抓抓头发,很识相的决定先照他的意思换下衣服,免得招来一顿好打。
“废话!还不快换衣服,我们得赶在天黑之前找到地方过夜。”东方越低喝了声,火气挺盛的当着她的面解开自己的衣衫。
“你……你要在我面前脱衣裳?”谷藏音惊讶的低叫,脸色绯红的连忙将脸转到一旁。
“有问题吗?”东方越冷冷的抬起头瞪了下她。
“同样都是男人,有什么好别扭的,倒是你快点把衣服换下,再不快点,说不定待会追兵会赶上来逮住你!”他恐吓她。
“好嘛!可是你得转过去,不许看我换衣裳。”她扭捏的说着,脸蛋泛起了不正常的红晕。
“罗唆!”他不耐的叱喝了声,但还是顺着她的要求转过身去换下衣衫。
在此同时,谷藏音则瞪大着眼,一边看着他脱衣穿衣的动作,一方面胡乱的脱下自己的外衣,迅速的套上那件农妇衣裳。
刚拢好衣带的刹那,东方越已打点整齐的转过身,跟着拿出新买来的黑色长方巾,将自己的束发收拢在长巾里头,做出边城随时可见包着布巾的潇洒男人扮相。
“唉!”谷藏音惊艳的望着他装扮过后更显落拓不拘的慑人气息,跟着有些气馁的垂下肩膀。
现在倒好,他成了潇洒俊美的边城青年,而反观自己的样子她低头扯扯身上过大的粗布衣裳,觉得自己此刻活像个会走路的大布袋。
她颓丧的滑坐在地上,哭丧着脸的模样让东方越想到了先前在那户农家见到的那名只有五岁,扎着小辫的农妇小孙女。
他失笑的拉起她,随意的瞧了下后,像想到什么似的将她拉了过来。
跟着他把手伸到她的耳边,仔细的将她及肩发丝分成两半,然后拢起其中一束,有些不熟练的照着自己想的方式替她结成了参差的小辫。
他单手抓着结好的发辫,朝自己身上张望了下后,接着撕下一截衣袍下摆,系在她的短辫上打了个蝴蝶结。
“为什么我要绑得像小孩一样?这样看起来好傻!”一手摸摸垂在自己颊边,还左右叉出些短发的发辫,谷藏音有些懊恼的问着仍在动作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