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餐厅默默地用完声,却仍是片安静,不讲半句话。
陈维育想到自己是个男人,又是他邀请人家的,只顾着吃饭确实很差劲,于是鼓起勇气道:
“你……通常都赴男人的邀约吗?”
“当然不是,那得看对方是个怎样的人。怎么,我看起来像是那种很随便的女人吗?”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误会,我只是好奇,我们才认识两个多月,你怎么会轻易答应和我起单独吃饭呢?难道……不怕我对你乱来?”
徐宛真微笑了下。
“其实,我常私底下观察你哦。”
“观察我?”陈维育指着自己。
“对呀。你是女同事们心目中的白马王子,而我幸运的和你编在同组, 自然会被很多人排挤,说实在的,我还具有点委屈,所以我才会暗中决定观察你,除了有帅气的外表外,到底还有什么致命的吸引力迷倒众家女子。后来,经过我的观察,才发现你真的与众不同。”
“我与众不同?”陈维育心里暗爽了下,又继续发问: “那请问你,我哪里与众不同?”
徐宛真咯咯笑了两声。
“呃……你除了有俊俏的脸蛋外,还有敏锐的观察力、敏捷的判断力,以及勇敢的超人力。”
“超人力?”
“嗯,因为你凡事都敢冲、样事都敢拼,所以说呢,你具有超越常人的奋斗力。”
陈维育简直太高兴了,他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拥有那么多优点。
“照这样说来,我岂不是全美?”
“错!你有个非常大的弱点,而且,它以后会造成你处事的障碍。”
“什么?我有这么严重的弱点我自己都不晓得,你快告诉我啊。”
徐宛真指着陈维育说道:
“你就是这样,太急性子、太冲、太拼。其实它虽然是你的优点,却也是你最大的缺点呃……这样说好了,你的冲劲另种说法就是冲动。通常这种人如果做得好的话,得到的奖赏是最多;但相对的,若是出错了,领到的责备也是最大的。”
“原来如此,你倒是挺细心的。对了,我直不好意思告诉你、其实你有点像我以前的同学,但是她……”
“她怎么了?”
陈维育话说半又停住。想到方巧文的离家出走,足足折磨了他年,他有时还会梦到她深情的容貌……
惊觉自己有点闪神,陈维育勉强笑,把话题带开:
“不谈这种不愉快的事。对了,你喜欢泛若文吗?”
泛若文是江华恩的艺名。
“当然,她唱歌不但好听,人也长得漂亮,可是不知道何时才能采访到她?”
“我……或许可以实现你的愿望哦。”
“真的?这个星期日她在西门町有场签唱会,你带我去。”
星期日,江华恩结束了最后场签唱会,正要回饭店休息时。却被熟悉的声音叫住了。
“华恩,我来了。”
“怎么来了个不速之客?”孙映如依然不改泼辣的本性。不客气地道。她现在是江华恩的宣传。
“你来啦!咦,这位漂亮小姐是你的女朋友啊?恭喜,我真替你高兴。”
“不是啦,这是我杂志社新进的师妹,因为她很喜欢你,听以就带她来喽。你不会像某人样不欢迎我们吧?”
“当然不会,你别在意映如的话。小姐,你好,”
江华恩走向徐宛真和她握握手。在近距离细瞧下,她觉得徐宛真好像某人,于是将陈维育拉到旁问道:
“喂,你不觉得她有点像……巧文吗?”
“是有点像,但又不太像,或许只是巧合吧。”
“是吗?”江华恩有些失望,又道: “巧文这几年究竟跑到哪里去了?我好想她喔。”
江华思想着,眼里充满厂泪水,陈维育见状,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
“别这样,这几年来我们都尽力了,我想,她是存心避开,不然我们不可能找不到她的。”
“唉!就是这样,才更让我伤心欲绝,我现在只想当面告诉她,过去的事都过去了,我们仍是好姐妹。”
“华恩!”
江华恩回头往声音来源望去,竟是——徐宛真。
她立刻冲向她,落下兴奋的眼泪,道:
“是你,你就是方巧文吧!这么熟悉的声音,我不可能记错,你……是巧文!”
“对,我是巧文。”看着江华恩期盼的眼光,方巧文再也无法继续扮徐宛真。
江华恩双手用力地抱住方巧文。
陈维育也慢慢走向她们,不敢置信地再问次:
“你……真……的……是……巧……文………”。
“没错!”
方巧文松开江华恩,望着他俩缓缓说道:
“本来,我还不打算这么早揭开真相,但是华恩刚才那番话,令我太感动了。等不及要和你们相认。前几天你提起我的时候,我真的好高兴,好想立刻告诉你我就是巧文,但是我不能,因为我必须听到华恩亲口原谅我的话,所以我忍住,直到现在,我再也无法继续伪装成徐宛真了。”
“小傻瓜,我说的是气话,你怎么能当真?要是你真有什么不测,我不会原谅自己的。”
“华恩……”
两人又再度拥抱在起,在场的人都为这场喜相逢开心不已。
吃完了晚餐,两个女人当然待在房里话家常,但是,却有个更心急的人始终不肯离去。
“维育,你来凑什么热闹啊!”
江华恩看了眼陈维育,见他的眼神直往方巧文身上飘移,这才明白了切。于是,江华恩将站在门口的陈维育半推半拉到方巧文面前,俏皮地说:
“我想,你们有更多话想聊吧。君子有成人之美,我不打扰位了。”
说完,江华恩迅速离开现场,留下两个心里小鹿乱撞的人儿:
陈维育鼓足了勇气,先开口:
“如果……你愿意的话,这次你可以名正言顺地当我的女朋友,”
“不,不行!”
陈维育听见这答案,有点招架不住。心想,她以前不是喜欢自己的吗?而且还死缠烂打,怎么今儿个自己愿意接受她时,她反而给他如此难堪的答覆?
是啊,他不也曾经那么绝情的对她,还说他们是永远不可能的,想不到当初的话,竟是斩断情路的罪魁祸首,也罢!或许他俩真的没缘吧!
他没脸继续再说下去,毕竟自己也曾经那么残酷对她,现在,就像是场报应。
但又望了方巧文眼,心里不禁呐喊:为什么?明明是同个人,为何变化那么大?最惨的是,他爱的女人,却被自己那样狠狠拒绝过,真是讽刺啊。
“是啊,这么久不见,你条件又那么好,肯定有男朋友了。”陈维育苦涩地说。
“不,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听了她的答案,陈维育更困惑了。
“你在说什么?我不懂。”
“我……拒绝你,并不是因为有……男朋友,而是……”方巧文想到过去那段不堪的往事就哽咽不已。
“我……离开台北后,个人到了外地,但是我人生地不熟,很快的,带去的钱已寥寥无几了。想找份工作,但是找了又找,始终找不到正职的工作,所以只好打些零工。但那些钱根本不够用,我只好……只好当起舞小姐。”
陈维育听了,震惊不已。
“舞小姐!你疯啦,你真是……”陈维育气得快说不出话。“既然在外面过不下去,为什么不回来?却选择这样践踏自己……”
“因为我没有脸面对你们。在这里,我只会想起张牙舞爪、满身邪恶的自己,所以我宁愿待在那儿。”
陈维育心疼地抚摸方巧文的秀发,道:
“你真傻,明知道我们说的是气话,又何必……”
“就因为我知道你们会原谅我,但是我无法不怪自己。你曾经说过,路是自己选的,就该负担后果。”
“你真是……0K,我们不要再讨论这个话题,老实说,我并不介意,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方巧文听了,真不知是该喜或忧。
“刚开始,我的确只是纯粹当舞小姐陪客人跳舞,但时间久,不想沾到秽气都不行。”
“你是说……你和客人上床了?”陈维育副鄙视的表情。
“没错,我是满身污气的女人,你还会笑着说不在意吗?看你的模样,似乎是不会了。”
陈维育愣了会儿,然后才忿忿地说:
“那你回来干嘛?”
“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刚才直说不介意,现在又质问我,你未免也太现实了吧?”方巧文从袋子里拿厂包烟出来,点着烟吸了口后说: “我压根儿不打算回来的,是华恩直不死心的寻找我,甚至还在电视上留言,让我感动不已,又正好有位客人……他真的是个好人……”
“好个屁!会去那种地方的还称得上是‘好人’?”
方巧文狠狠地回瞪陈维育,怒道:
“你不懂就别乱下定论!他去那里纯粹是为了生意、而我正好坐了他的台,就这样认识了。他对我很好,直以礼相待,他老是劝我别待在那里,我不听劝,直到看到华恩在电视上寻查我的下落,我才开始心动,正好那个客人要回台北,所以就决定跟他起回台北。 ”
回台北后,方巧文直住在那个客人家里,才知道原来她长得很像他因难产而过世的妻子。她很感动他对妻子的事情,便认他做干爹,以报答他对她的照顾。也是因为干爹的痴情,令她再度想起同样深情的陈维育。
“后来,我无意中得知你在这家杂志社上班,碰巧干爹又认识社长,就拜托社长带我进来。”
“既然你不想面对我,又为何要和我在同家杂志社工作?”
“我知道我已经配不上你了,但是我实在无法控制爱你的心。所以我告诉自己只要能远远地、静静地望着你就够了。”
陈维育摇摇头,冷冰冰地道,
“你真是矛盾啊!那今天又为何要说出自己的身分?”
“我……忍不住嘛!”
“忍不住?你真是满肚子谎言,亏我还想和你……我真是受够你了!”
陈维育怒气冲天的甩上门离开,留下了满腹委屈的方巧文。
第八章
江华恩高兴的来到饭店房间,但是敲了许久的门都没有反应。碰门把,门竟轻易开启了。见房里整齐的床铺,似乎没人睡过,她觉得纳闷,只好到柜台问问,才知道方巧文昨夜已经退了房。她直觉有不好的预感,似乎事情没有想像中的顺利,于是立刻赶到杂志社,却只见陈维育。
江华恩拖他出来讲明切经过,陈维育仍是气愤难当,道出昨天发生的事。
江华恩听后,第个反应是僵呆,半晌才恢复过来。
“其实,她会这么做,完全是因为现实环境所逼,你就当做没听过就算了。”
“要我装作没这回事,怎么可能?”
“你不是喜欢她吗?那就不应该计较她的过去啊。”
陈维育想不到江华恩也站在她那边,更火大了。
“要我不计较,未免太强人所难了吧!”
“我知道这么要求你,是件很过分的事,但谁没有过去?谁不会犯错?难道你就不能站在她的立场为她着想吗?”
“为她着想?那谁要站在我的立场为我想?你吗?”
见陈维育这种态度,江华恩也生气了。
“现在我们讨论的是你和巧文,干嘛又扯到我这儿来呢?我要提醒你,不错,当初你是拒绝过巧文,但当她以徐宛真的身分出现时,你不也对她有好感吗?甚至巧文表明身分后,你不也想要再追求她吗?但你现在却因她的过去而舍弃这分感情,我想问你的是,你究竟是喜欢徐宛真的外表,还是方巧文的灵魂?如果是前项,我无话可说;如果是后者,就应该连她所有的切起接受。我话说到这里,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江华恩道完便转身离开,留下陈维育人独自思考。
回到饭店,江华恩还是坐立不安、提心吊胆。
陈维育是个倔个性、硬脾气、死脑筋的人,绝对不会先让步的,除非……耍点小手段。
“叮咚!叮咚!”门铃响了很久,却没人来开门。
江华恩等得不耐烦正想离去时,大门终于有了回应。
“华恩。”方巧文副睡眼惺忪的模样。
“你怎么现在才开门嘛?”
“对不起啦,我还在睡觉,快进来坐。”
两人进到屋内,江华恩环视周,装璜得不错.看来方巧文过得不错。
方巧文递了杯茶给江华恩,说: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我不记得有给过你住址啊。 ”
“当然是找到你工作的杂志社喽。”
“杂志社?”
江华恩喝了口茶,故意连连嗟叹道:
“我大早去饭店想约你逛街的,可是你却不在。柜台小姐说你早在昨晚就退了房,我很生气啊,所以就跑到杂志社,但也不见你,就连维育也不在,我只好拜托你社长,害我还得以个专访做为条件,他真会乘人之危。”
“当然,你现在可是当红炸子鸡,不趁机敲笔,不知得等多久呢?”
方巧文表现得副理所当然的。
“嗟!不跟你扯了。快从实招来,为什么昨晚不告而别,今天又不去上班?”
“我……有点不舒服。”
“骗人!”江华恩毫不考虑直言道。
方巧文睁大眼睛,仿佛在说:你为什么那么肯定?
江华恩又赶紧补充说明。
“我……的意思是,既然不舒服,为何不在饭店休息,却还要回到这里,不是梃奇怪的吗?”江华恩擦擦冒下的冷汗。
“我……我有认床的习惯嘛。”
“才怪!”江华恩又不假思索道。
见方巧文又瞪着她瞧,她只好再找理由解释。
“我……是说,你从来没有告诉我。”
“当然啦,我总不能无缘无故就说我有这种习惯。”
“说的也是。”江华恩牵强地笑道。
兜了半天,始终套不出方巧文的真正想法,江华恩只好又想了别的话题。
“对了,昨天你和陈维育都聊什么啊?”
“……没什么啦,只是说说这几年的近况。”
“啊,才这样而已喔,那……我有没有可能喝到你们的喜酒啊?”
“不可能的。”方巧文低下头,不愿意让人发现她的眼泪:
“为什么?”
方巧文沉思了会儿才道:
“因为我有男朋友了。”
“胡扯!”
江华恩又冲动地脱口而出,只得再急忙解释。
“因……为我看得出,你还是对陈维育深深爱恋,怎么可能……”
“别说了,他是不是都告诉你了?”
江华恩只得摊开明讲了。
“他的确有告诉我。”
“既然你都知道了,为什么还要来找我呢?”
“我不认为你有错,如果换成我,或许也会选择相同的路,真的。”
江华恩的番话,方巧文感动得落下感激的泪珠:
“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你愈好,愈显出我是多么的邪恶、多么的坏。”
“不,我没有这么好,你也没那么坏,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