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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灿烂的承诺  第9页    作者:苏珊·伊丽莎白·菲力普斯

  半个小时后,他们在露天咖啡座里啜饮美酒。中午就喝酒似乎太放纵自己,但和范伦恩在一起也是。即使一身怪里怪气的打扮,依旧掩饰不了他自然流露的颓废优雅。

  她享用着以橄榄油、大蒜和鼠尾草烹调的意大利汤圆。“我至少会胖上十磅。”

  “你有副很棒的身材,别太担心。”他大口啖着蛤蜊。

  “很棒的身材?我不认为。”

  “我看过它,菲菲。我有权利发表意见。”

  “你能够停止提起那个话题吗?”

  “放轻松,好吗?又不是你杀了人。”

  “或许我是杀了自己灵魂的一角。”

  “饶过我吧!”

  他摆出的无聊模样激怒了她。她放下叉子,倚近他。“我所做的违犯了我所相信的一切。性是神圣的,而我不喜欢当一名伪君子。”

  “老天!要当你自己实在很不容易。”

  “你又要说一些奉承的话,对不对?”

  “只是观察待在狭窄的完美路径上有多么困难。”

  “我被许多比你更高壮的恶棍欺压过,早就免疫了。生命是宝贵的,我不认为该随波逐流。”

  “但“勇往直前”在最近似乎没有用,不是吗?就我所看到的,你的名声扫地、破产,而且失业。”

  “你生活在当下的哲学又为你带来了什么好处?你对世界又有何贡献了?”

  “我给人们数个小时的娱乐,那就足够了。”

  “但你所在乎的呢?”

  “此刻?食物、美酒和性--就和你一样。别试图否认。如果它不重要,你就不会让男人挑上你。”

  “我喝醉了酒,而且那一晚和性无关。那是一时的迷惑。”

  “狗屎!你没有醉到那个地步,而且它和性有关。”他顿了一下,挑了挑眉。“我们之间的一切都和性有关。”

  她用力吞咽。“我们之间和性无关。”

  “那么我们现在在这里做什么?”

  “我们拥有的是友谊--两个同在异国的美国人。”

  “这不是友谊。我们甚至没有那么喜欢彼此,存在我们之间的是性张力。”

  “性张力?”

  “兹兹作响。”他说得仿佛那是句爱抚。

  她的身躯窜过一阵战栗,气愤地道:“我才不会那样。”

  “我注意到了--但你想要,而且我很乐意帮忙。”

  “我感动得快哭了。”

  “我只是说我想要再试一次。”

  “我敢打赌是。”

  “我不希望我的雇用纪录留下瑕疵,而且我没有做到你雇我做的事。”

  “我宁可接受退款。”

  “那违反公司政策,我们只提供交换。”他笑了。“你不感兴趣?”

  “一点也不。”

  “我以为诚实是“四个基石”的基本政策。”

  “你想要诚实?好吧,的确,你是个英俊的男人,魅力四射--但那只是种对电影明星的遥远憧憬。我从十三岁起就不再迷电影明星了。”

  “你从十三岁起就开始压抑性了?”

  “你用完午餐了吗?我用完了。”她丢下餐巾纸。

  “我还以为你已经进化到不会生气了。”

  “你以为错了。”

  “我只是提议你稍微拓展一下领域。你的自传说你三十四岁了,你不认为背负着这么多的行李有些年纪太大了?”

  “我没有压抑性。”

  他挑了挑眉,轻抚嘴角。“就说是服务他人吧--你应该会欣赏这样的哲学--我愿意协助纡解你的性压抑。”

  “等等,我正在回想这是否是我所听过最侮辱人的话--没错。”

  他微微一笑。“这不是侮辱,菲菲。你唤起了我。你曼妙的身材、一流的头脑,加上高高在上的个性,强烈地吸引了我。”

  “我又感动得要流泪了。”

  “昨晚我们在镇上碰面后,我一直幻想再见到赤裸的你--四足分开。我是否说得太明了?”他的唇角抿起个孩子气的笑意,而非邪恶的。他明显地乐在其中。

  “噢……”她试着表现出成熟世故,但他确实也唤起了她。这个男人就像瓶装的性--即使在最过火时。她一向赞赏拥有明确目标的人,而让理智的费博士接手似乎比较明智。“你在建议我们来段性韵事。”

  他以拇指摩弄着唇角。“我提议往后数个星期、我们每晚的几分钟,都来玩前戏、后戏……或游戏。”他蓄意不把话一口气说完。“我提议我们谈论的只有性,我们想的只有性,我们做的只有--”

  “你是当场编出这一切,或是出自某个剧本?”

  “性到你甚至无法走路,我无法站立,”他浓醇的声音散发出一千瓦的电力。“性到我们都在尖叫,性到赶走了你所有的压抑,而你唯一的生命目标是达到高潮。”

  “这真是我幸运的一天,免费的色情电话。”她将太阳眼镜稍微挪高。“谢谢你的邀请,但我敬谢不敬。”

  他悠闲地以食指轻画过杯缘,露出征服者的笑容。“我们得等着瞧,不是吗?”

  清晨的健身也无法燃烧掉伦恩郁积的烦躁精力。他灌了一大口水,望向花园里待搬运的柴薪。安娜原本要找管葡萄园的丈夫西莫或儿子基诺来搬的,但伦恩需要运动,因此他自告奋勇。

  天气炎热,晴空万里无云,然而肉体的劳动也无法让他不去想霭丽。如果当初他能够更努力触及她的内心,她或许仍会活着。但他一向不喜欢牵扯,对女人和友谊都漫不经心--事实上,除了工作,他对任何事都漫不经心。  “我不要你带坏我的孩子。”伦恩十二岁那年,他的父亲如此对他说。他的报复则是偷走老头子的钱包。

  的确,过去十年来他已经改邪归正,但旧日的习惯仍难以改变,而且他的本性仍是邪恶的。或许那正是他待在伊莎身边觉得轻松的原因。善良的盔甲将她保护得滴水不漏。她看似脆弱,却坚韧如铁,就算是他也无法带坏她。

  他装满了推车,将木柴推到葡萄园边,倒入用来烧枯枝的铁桶内。他点燃了火,远眺着农舍的方向。她在哪里?他们去维特拉是前天的事了,而她仍然没有电力,因为他尚未吩咐安娜派人去修理。噢,他原本就是个恶棍的料,而且这似乎是让完美小姐前来就他的最好方法。

  他纳闷当她终于冲来庄园,质问为何仍没有电时,会是戴着帽子呢,或是任由她所痛恨的一头鬈发飞扬?愚蠢的问题。费伊莎绝不会放任自己乱七八糟。她总是穿着整齐,成熟干练。噢,她甚至可能会挥舞着一叠法律文件,威胁如果他继续怠忽房东之职,她会告到让他被关上一辈子。

  他考虑亲自去农舍一趟,查看她的情况,但那一来就没有意义了。不,他要完美女士主动来找他。恶棍最爱的就是引诱女主角进入他的巢穴了。

  伊莎在壁柜里找到一座陈旧的树枝状吊灯。她取下小灯泡,在灯座插上蜡烛,找了条够坚固的绳子,把吊灯吊在木兰树下面。

  弄完吊灯后,她改找其它事忙。她已经洗完衣服,将起居室里的书本重新排好,也替猫洗了澡。截至现在,她的时间表根本是个笑话。她无法专心写作,沉思更是不可能。她唯一听到的是诱惑、低沉的男音,引诱她定向堕落之途。

  “性到我们都在尖叫……性到赶走你所有的压抑……”

  她开始擦拭玻璃杯。或许她可以打电话给安娜,但她怀疑那正是伦恩的如意算盘。他就是要她去庄园找他--要她随着他的步调起舞。但就算是为了恢复电力,她也不干。他或许够狡诈,但她有“四个基石”作为王牌。

  万一她昏了头,屈服于和他在黑暗中共舞的冲动呢?那是绝对无法忍受的。她出卖过一次自己的灵魂,而她不会重蹈覆辙。

  她瞧见有人走近屋子,因此走出厨房到后门。“你们是来修电力的?”她问。

  来的是一老一少。老人有着灰发和历尽沧桑的脸庞:年轻人健壮、黑眸,有着橄榄色的肌肤。他放下铲子和十字镐。“电力?”他以意大利男人欣赏女人的目光打量着她。“不,西诺拉,我们来察看水井。”

  “我记得有问题的是下水道。”

  “是的,”老人说道。“我的儿子英文不好。我是魏西莫,管理这里的土地,他是基诺。我们先做测量,再看能否挖掘。”

  她打量着他们的铲子和十字镐。奇怪的测量工具--或许魏西莫的英文也不好。

  “噪音会很大,”基诺道,露出一嘴白牙。“会有很多灰尘。”

  “我会捱过去。”

  她回到屋子。不久后,维多出现了,长发迎风飘扬。

  “西诺拉!今天是你的幸运日!”

  午后的热力迫使伦恩回到屋里。他的心情坏透了,安娜刚告诉他伊莎开着辆红色的飞雅特,和一名叫维多的男人离开了。维多是谁?伊莎怎能在他对她另有计划时,跟着这个男人离开?

  他游了个泳,回了经纪人的电话。积架要找他为广告的代言人,“美丽世界”想以他做封面报导。更重要的是,霍杰肯的剧本终于搞定了。

  伦恩和杰肯长谈了史凯帕的角色。史凯怕是个连续杀人犯,也是个内心复杂的黑暗男人,一再加害他爱上的女人。伦恩尚未看过剧本就和杰肯签了约,杰肯一向对剧本极为保密,而且当时他也街未写完。“夜之杀戮”令伦恩非常兴奋--但还不至于兴奋到忘了伊莎,和那名开着红色飞雅特的男人。

  她究竟去了哪里?

  “谢了,维多,我有个美好的下午。”

  “我的荣幸。”他绽开个万人迷的笑容。“我会尽快带你去参观西雅那,你会觉得你真的看到了天堂。”

  她笑着目送他离开。她仍不知道他和将她弄离开屋子的阴谋牵涉有多深。整个下午,他一直表现得无懈可击,施展魅力,调情但不下流。他说他的客户临时取消行程,并坚持带她去参观蒙特里奇欧。他们漫步在小镇广场时,他并未试图说服她搬到卡萨里欧。但他还是成功地将她弄离开屋子一整个下午。问题是,在她离开的期间,他们究竟在做什么?

  她没有回到屋内,反而走到橄榄树山丘。她没有看到挖掘的痕迹,但山丘另一侧的储藏室似乎有人出入,木门外面留下了睬踏的痕迹。她试着推开门,却发现它被锁上了。

  她听到踩在鹅卵石上的脚步声,抬头瞧见玛妲站在花园里看着她。她的脸颊微红,仿佛被逮到偷窥。玛妲一直看着她,直到伊莎转身离开。

  当晚老妇人回到小屋就寝后,伊莎开始寻找储藏室的钥匙,但没有电力,那根本是难上加难。她决定等到明早再试。

  她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纳闷伦恩现在在做什么。或许正和镇上某个漂亮的西诺拉做爱。这项认知远比她愿意承认的更令她沮丧。

  她拉上百叶窗,瞧见玛妲的小屋里流泻出灯光。显然并非农舍里的每个人都没有电可用。

  她辗转难眠了一整夜,想着电力、伦恩和漂亮的意大利女人。因此她睡到隔日清晨九点才醒来,再度错过了时间表。她洗个澡,挫折感已达到沸点。她打电话到庄园找伦恩。

  “范先生不在。”安娜口气不善地道。

  “你能否告诉我到底有没有派人来修理电力了?”

  “很快就会有人去了。”说完话,她随即挂断了电话。

  伊莎很想冲去庄园,找范伦恩对质。但他狡诈过人,而她直觉他正试图操纵她。瞧他怎样引诱珍妮佛罗培兹落入他的魔掌。

  她在浴盆里注满肥皂水,决定到花园逮只猫来洗。如果她不找件事做,她会疯掉!

  伦恩伸手到口袋里掏烟,蓦地明白到他已经抽完了紧急配额。考虑到现在才清晨十一点,这绝对不是好预兆。他必须承认她远比他以为的还难搞定,或许他应该考虑到她是个心理学家。但该死了,他要她来就他,而不是相反过来。

  他可以继续等下去--然而他已经失去了耐心--或是主动让步。这令他呕极了,但最后有差别吗?他们的性结合终究是无法避免的命运。

  他决定去橄榄园里走走--只是定走,散散步,没什么的。如果她凑巧在花园里,他会打声招呼:嗨,菲菲,电力的问题解决了吗?还没?该死了……这样吧,跟我回屋子,我们一起和安娜谈谈。

  但他的运气不好。他在花园里只遇到了三只被强迫洗过澡、极不高兴的猫。

  或许来杯浓缩咖啡,看看报纸会有帮助,虽然他真正想要的是来根烟。他坐进玛莎拉蒂,脑海里却闪过一辆红色的飞雅特。他皱起眉头,发动车子,驶离车道。

  他在车道的尽头看到了她,猛踩煞车,跳下来。“你该死地在这里做什么?”

  她自车帽下仰望着他。即使戴着工作手套,她看起来北女王更有威严。“我在捡路边的垃圾。”她将一个空铝罐丢进塑料袋里。

  “耶稣基督,你干么做这个?”

  “别乱喊主的名字。还有,垃圾是环境之癌,无论在哪个国家都一样。”

  她伸手到草丛里捡起一个空香烟盒,腕上的金手镯映着阳光。她穿着白上衣,淡色短裤,露出姣好的长腿。事实上,对捡垃圾这种贱役来说,她似乎太过盛装打扮了。

  他双臂抱胸,俯望着她,开始乐在其中。“你根本不知道该怎样放轻松,不是吗?”

  “我当然知道怎样放轻松。这让我放松,有助于沉思。”

  “沉思个屁!你紧绷得可以听到弓弦声响。”

  “的确,缺乏最基本的文明设施会令任何人紧绷。”

  他发挥了最佳演技--先是一脸的茫然,银蓝色的眸子几不可觉地大睁,剑眉挑起。“你是在告诉我电力一直没有修好?我不相信。该死了!我明明吩咐过安娜的。你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

  好莱坞付他高片酬不是没有道理的。她端详着他好一晌后道:“我假定你早就知道了。”

  “谢了--我猜这证明了你对我的看法。”

  瞧见她的棕眸眯起,他决定见好就收。他掏出手机,打给他的管家,并故意用英文道:“安娜,我正在和费博士说话。农舍一直没有电,我要你找人过来,在今天之前修好它--不论要花多少钱。”

  他挂断电话,倚着车身。“这应该搞定了。在他们过来修理时,我们开车去兜风吧!等我们回来时,电力的问题应该解决了。”

  她迟疑了一下,审视着他的玛莎拉蒂。“好吧,但由我开车。”

  “想都别想。上次是你开的车。”

  “我喜欢开车。”

  “我也是,而且这是我的车。”

  “你会超速。”

  “逮捕我吧!你要开车,只因为你想掌控全局。”

  “那对全世界都有好处。”

  她得意的笑容让他忍不住笑了。或许她是对的。如果由费博士掌控全局,至少这个世界会干净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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