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对他的被监护人生起怜悯之心。她的确美得惊人,但这名年轻女郎仍不明白自己的心意,还有白肯恩的。凯琳缺乏经验,不知道肯恩为什么故意让她难堪,但薇丽可清楚得很;肯恩被女孩吸引,而他一点也不喜欢这样。他藉由邀请薇丽来抗拒这份吸引力,希望看着两个女人在一起,可以说服自己是被薇丽吸引,但那只是徒劳无功罢了。
白肯恩赢了这一回合,年轻的凯琳几乎无法克制自己的脾气。但韦凯琳绝不是傻瓜,而薇丽感觉得出游戏尚未结束。
她以指尖轻点扶手,纳闷是否该让白肯恩将她当作游戏中的棋子运用。多么愚蠢的问题!她笑了。她当然会容许。毕竟,洛特福的生活太沉闷,而且她一向不会为了性这种事嫉妒另一名女子。此外,看看戏也是很有趣的。
“你的被监护人似乎很有精神。”她故意挑起争端。
“我的被监护人需要学会服从。”他倒了杯雪莉酒给她,致完歉意,匆匆离开了。
她听见他两步并作一步的上楼,不由得想起了她和法楠曾有过的美好争吵──往往是以愤怒、但甜美的性爱结束。噢,如果她能够看见在楼上房间里发生的好事……
她啜着雪莉酒,静静等待。
肯恩知道自己表现得差劲透顶,但他毫不在乎。数个星期来,他一直尽可能远离她。就他所知,他似乎是这一带,唯一没有随着她的调子起舞的男人。现在该是算总帐的时候了,他只遗憾薇丽必须遭受到凯琳的粗鲁对待。
还有他自己的。
但他拒绝去多想。“打开门。”
他用力敲门,明知追上楼会是个错误,但如果继续放任她挑衅自己,他将再也无法掌控得了她。
他告诉自己这都是为了她好。她任性又固执,对他而言太危险了。无论她喜不喜欢,他都是她的监护人,有责任将她导入正途。
但他并不觉得自己像个监护人。他感觉像正在输掉内心挣扎的男人。
“走开!”
他扭开门把,径自走了进去。
她在窗边伫立,夕阳捕捉到她绝美的容颜,金色的光辉将她野性的美映衬得更加张狂,那诱惑已远超过他所能忍受。
她转过身,他登时冻在原地。她正在宽衣解带,衣袖自她的肩膀滑落,他可以看到内衣底下的柔软丰盈,顿时觉得嘴唇干涩。
她并未像一般羞怯的女子,试图拉拢衣襟,反倒怒瞪着他。“滚离我的房间,你没有权利这样无礼地闯进来。”
他想起伍律师曾在信里指责她引诱他的合伙人。当时他半信半疑,现在他很肯定凯琳说给那名混帐的肚子一拳是真的。
如果他也能同样确定她会拒绝布莱登的追求就好了。
他别开视线。“我说的话一定要被服从。”
“那么你最好改对其他人发号施令。”
“小心点,凯琳。我打过你的屁股,而我不介意再来一次。”
她不但没有退开,甚至更加朝他逼近一步。他发现自己的手在发痒,想象她的臀部在他掌下的感觉。他的想象停在手掌抚过那浑圆的曲线──不是为了伤害,而是要取悦她。
“如果你想尝尝肚子被刺上一刀的滋味,那就试试看呀,北佬!”
他几乎笑了。他至少比她重一百磅,这只小野猫却认为她可以挑衅他。
“你忘了一件事:你是我的被监护人。我做出决定,而你必须照我说的做。这样够明白了吗?”
“够明白了,北佬。我明白你是头傲慢的驴子!现在,滚离我的房间。”
她用手指着门,内衣的系带朝另一方肩膀滑落。薄薄的衣料贴覆着她的乳峰一秒后,往下滑落,露出她珊瑚般红艳的蓓蕾。
凯琳先瞧见他的视线往下,才感到冷空气拂过肌肤。她往下看,随即惊喘出声,匆忙拉好内衣,遮掩住自己。
肯恩的黑眸变得氤氲如雾,语音沙嗄。“我比较喜欢你稍早的模样。”
一转眼间,他们之间的战役已彻底转了个方向。
她拉着内衣系带的手似乎变得笨拙不已。所有的直觉都在警告她赶紧逃离房间,但她唯一能做的只是转过身躯。
他来到她身后,拇指梭巡着她的颈项。“你是如此该死的美丽。”他低语,拢起她的一绺黑发,温柔地褪下她的内衣系带。
她的肌肤骚动。“你不能……”
“我知道。”
他俯身拂开她的发,气息似羽毛般轻拂过她的锁骨。
“我不我不要你……”
他温柔地轻咬她的颈项内侧。“你说谎。”他低语。
她闭上眼睛,背倚着他的胸膛,感觉到他润湿的舌头舔吮着她的肌肤。
他的手抚过她的肋间,来到她的双峰。她的肌肤忽冷忽热。当他隔着衣料爱抚她时,她的身躯窜过一阵战栗,惊讶于那份美好,以及自己竟然疯狂得任他为所欲为……
“自从你回来后,我一直想这么做。”他低语。
她无助地呻吟出声。他的手探入她的衣物底下……碰触着她。
从不曾有任何感觉比得上他带茧的手指抚弄着她双峰的美好。她拱身向他。他轻拂过乳尖,她娇喘呻吟。
敲门声响起。
她倒抽口气,立刻往后退开,急着要拉好内衣。
“是谁?”肯恩不耐地吼道。
门打开来。莎妮站在门的另一边,双颊染上惊慌的雪白。“你在她的房里做什么?”
肯恩瞇起眼睛。“这是凯琳和我之间的事。”
莎妮的金眸摄入凯琳衣衫不整的模样,双手在腰际紧握成拳。她咬着下唇,似乎极力抑下不敢当着他的面说出的话。“布先生在楼下,”她最后道。“他带了一本书来借给你。我让他和甘太太一起在起居室等。”
凯琳紧抓着内衣系带的手都僵硬了。她缓缓地松开手,朝莎妮点头,尽可能平静地转向肯恩。“能否请你邀布先生留下来用晚餐?莎妮可以协助我换装,我一会儿后就下去。”
他们的视线锁住,风暴般的紫眸锁住了寒冬般的灰色。在刚刚这一役里,究竟谁是赢家,谁是输家?没有人知道,冲突也依然没有化解。相反地,激荡在两人之间的敌意却比先前更浓厚了。
肯恩一言不发地离开房间,但他的神色显示出两人之间还没有结束。
“什么都别说!”凯琳开始脱衣服,却笨拙地扯破一条大缝。她怎么能够容许他那样碰触他?“我要换上那件银白色礼服。”
莎妮没有移动,于是凯琳自己拉出衣服,丢在床上。
“你是怎么了?”莎妮怒声道。“我过去所知道的韦凯琳,绝不会和一个不是自己丈夫的男人关在房间里!”
凯琳转向她。“我并没有邀请他。”
“我敢打赌你也没有要他离开。”
“你错了。他在生我的气,因为他要我下楼和甘太太用晚餐,而我拒绝了。”
莎妮指着床上的礼服。“那你为什么又想穿上它?”
“布莱登来了,因此我改变主意。”
“你是因为这样才盛装打扮,为了布先生?”
莎妮的质问令她愣了一下。她究竟为谁盛装打扮?“当然是为了布先生──还有甘太太。我不想象个乡巴佬一样被她比下去。”
莎妮僵硬的表情微微软化一些。“你可以对我撒谎,韦凯琳,但别对自己说谎。你最好先确定你不是为了中校这么做。”
“那太可笑了。”
“将他留给甘太太吧,甜心,”莎妮走到床边。同时,她重复了曼克数个星期前对她说过的话。“中校不是女性的梦中情人。他的内心结了冰,任何试图穿透冰层的女人都会被冻伤。”她将礼服套过凯琳的头部。
“这点不必你来告诉我。”
“当中校看到美丽的女子时,他看到的只是能够取悦他的美丽身体。如果女人了解这一点──就像甘太太,她可以得到一时的欢乐,而且不会在事后难过。但任何愚蠢得爱上他的女人只会落得心碎的下场。”
“这和我无关。”
“是吗?”莎妮为她扣好钮扣。“你们一直不和正因为你们太相像了。”
“我才不像他!你比谁都清楚我有多恨他。他挡在我想要的事物面前。‘日升之光’是属于我的,我宁死也不让他拥有。我会嫁给布莱登,再尽快买回农场,莎妮。”
莎妮为她梳理一头乱发。“你又凭什么认为他会将农场卖给你?”
“噢,他会卖的,那只是时间的问题。”
莎妮想要将她的头发绾成髻,但凯琳摇摇头。她打算让长发披肩而下,只簪着银发梳,塑造出和甘太太截然不同的形象。
“你无法确知他会卖。”莎妮道。
凯琳无意说出她昨晚偷看过农场的帐簿。她很快就计算出肯恩已扩张过度,现在只是岌岌可危地拥有农场和工厂。任何一点小灾难都会毁了他。
凯琳对纺棉厂所知不多,但她对棉花的知识极多。她知道突如其来的霜霰、飓风、洪水或虫灾都有可能毁了一整季的收获。她只需准备好现金,等着买回农场──而且是以她定的价格。
莎妮看着她,摇了摇头。
“哪里不对劲了?”
“你真的要穿这件礼服下楼用餐?”
“它不是很漂亮吗?”
“这是在舞会上穿的,不适合家中的晚餐。”
凯琳笑了。“我知道。”
这件礼服昂贵得当初在买下时,伊莎都曾表示反对,认为这一件足以买上其它的好几件。此外,它美得太过耀眼夺目,伊莎表示,恐怕不适合高贵的淑女。
但凯琳不管。她就是喜欢它那份灿烂夺目的美。它的裙襬是有若冷月光辉的银色,缀上水晶珠子,闪亮有如冬夜的星空。领口开得极低,她低下头就可以看见乳峰因为肯恩的爱抚红晕未褪。她别开视线,戴上搭配的水晶项链,恍若无数的碎冰在雪地上闪亮。最后她穿上银色珠鞋,完美地将冰雪的光辉融铸于一身。
“别担心,莎妮。”她迅速啄了一下莎妮的面颊,有若冰雪女王般翩然下楼。
甘薇丽瞧着凯琳走进来,并没有动容。看来小野猫决定反击了,她想着。她不会感到惊讶的。
这套华丽的礼服一点也不适合在家中的晚餐,但也美得惊人,冰雪般的光辉反衬出女孩狂野的美。硬拗留下来用餐的布莱登一脸的惊艳,白肯恩的脸色却像是乌云罩顶。
可怜的男人,他不该坚持她上楼换衣服的。
薇丽纳闷他们在楼上时,究竟做了些什么。凯琳的双颊微微晕红,颈上还留着淡淡的瘀痕。他们没有做爱倒是可以肯定的,因为肯恩的脾气仍像丛林里蓄势待扑的野兽一样。
用餐时薇丽坐在肯恩的右侧,凯琳则和布莱登坐在一起。晚餐美味极了,然而薇丽敢说她是唯一注意到食物滋味的人。
她故意在用餐时一直黏着白肯恩。她偎近他,告诉他在国外听到的种种趣闻,纤指轻搭着他的衣袖,偶尔亲昵地轻触他坚实的手臂。肯恩也给予她全副的注意力。而如果不是她早知原因,她敢说他根本没注意到由桌子的另一端传来的笑声。
用完餐后,肯恩提议大家一起到起居室享用白兰地,布莱登迫不及待地同意了。尽管在用餐时,白肯恩屡屡流露出对布莱登老古板的想法的不耐,布莱登同样也没有成功掩饰他对白肯恩的轻蔑。
在起居室里,薇丽故意挑在凯琳的身边坐下,即使明知道女孩并不喜欢她。但一开始交谈后,她发现女孩有礼、风趣。对一名年轻女性来说,她可说是读了不少书。薇丽提到想将她最近看过的福娄贝的新书借给凯琳,布莱登却一脸不赞同地瞪过来。
“你不赞成凯琳看‘包法利夫人’,布先生?那么我或许还是暂时把它留在我的书架上吧。”
肯恩好笑地望向他。“我相信布先生不会古板到反对有智能的女性增长见识。你说是吗,布先生?”
“他当然不会,”凯琳急着道。“布先生是我所认识的人当中,最有进步思想的一位。”
薇丽笑了,这真是个极有意思的夜晚。
肯恩走进图书室。他脱下外套,推开窗子,但没有点燃灯。甘薇丽和布莱登早就离开了,凯琳也随即告退。肯恩明天一早就得起来工作,他知道他早该上床睡觉,但今夜有太多旧日的回忆冒出来啃囓着他。
他视而不见地注视着窗外的黑暗。他的父亲白纳森是费城一名富商的独子,虽然没有杰出的商业才华,但生意也还做得有板有眼。他在三十五岁那年娶了十六岁的辛萝丝。虽然萝丝还小,但她的父母亲已迫不及待要摆脱掉这个专会惹麻烦的女儿,特别说对象又是白纳森这样的富商。
打一开始,这桩婚姻就不是天作之合。萝丝痛恨怀孕,对新婚夜后九个月出生的儿子毫无兴趣,并愈来愈轻蔑崇拜着她的丈夫。她在公众场合羞辱他,在私下让他戴绿帽子,但白纳森从不曾停止爱她。
他将她对婚姻的不满全怪到自己头上。如果不是他太快让她怀孕,她或许会比较满足。但随着一年年过去,他不再责怪自己,而是将所有的过错全算到孩子身上。
她花了大约十年的时间,散尽他的财富,最后跟着他的一名雇员私奔了。
白肯恩──一名孤单、困惑的孩子,目睹了这一切。他母亲离开后一连几个月,他只能无助地看着父亲将自己锁在费城的大宅里,置事业于不顾,镇日沉浸在酒乡,以及对他不忠的妻子的病态迷恋里,甚至虚构出种种有关萝丝的回忆。
那个九岁的男孩反抗过一次。他在一时愤怒下,对父亲直言指出拋夫弃子的母亲的不是。白纳森气得将他打得鼻青眼肿,全身瘀紫,但事后却根本不记得了。肯恩由父母那儿学到惨痛的教训,他从不曾遗忘。他学到了爱是种弱点,它会扭曲人性,让人变得软弱、依附。因为这样,他读过的书立刻送人,并在自己太过喜欢某匹马之前卖掉它。
在这个寂静、燥热的南方之夜里,他站在“日升之光”的图书室窗边,想着他的父亲、母亲……以及韦凯琳。
他不喜欢她唤起他那些愤怒的感情──事实上,他一点也不喜欢她唤起的任何感情。但自从她侵入他屋子的那一天──半蒙着面纱、神秘、狂野、美丽──他就无法将她驱离心头。今天,当他碰触她的双峰时,他知道他再也不可能渴望任何女子像她一样。
他望向书桌。今晚他的桌子似乎没有被动过,或许在发现他的帐册被动过后,他就该将所有重要的文件都锁起来,但发现她不诚实的证据似乎带给他某种扭曲的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