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您就别再玩喜恩了,打昨儿个您短暂地失踪后,您整个人就怪怪的……」咦?昨儿个晚上?
喜恩纳闷地看着笑得更加恣意的主子。
「爷,难不成……难不成我们这一趟路跟您昨夜失踪的事有关?」不管了,横竖都要被耍着玩,就随便猜猜吧!
「难得,」君无上轻笑出声。「你总算开窍了。」
「真是为了昨夜?」喜恩的眼睛亮了起来。
君无上但笑不语。
「爷,昨儿个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他一直没机会问这个问题。「还有,我们现在究竟是要上哪儿去呢?」
君无上看了喜恩一眼。
喜恩心中一惊,知道自己逾矩了,竟过问起主子的行踪,还质问主子的去处。
知道喜恩的小老头思想又开始作祟了,只是无心地看他一眼,其实根本什么也没想的君无上也懒得纠正他。
反正说也没用!
从君无上懂事后,除了父兄外,所有的人都是这样对他,已经习惯旁人把他当成至高无上的神的角色来看待。称不上喜欢,但已经习惯了。
他的人生早已注定了。
一呼百诺、受万民景仰崇拜,这些都是他一出世便注定的命运,但他觉得这实在是没什么乐趣可言、乏味到了极点的人生,尤其是在三丫头君怀袖嫁出去后,没人戏弄的日子更是无趣得紧。
蓦地,一双似是燃烧着火焰的晶亮瞳眸在脑海中浮现──在君无上哀叹自己无趣的人生之际。
他的思绪不由得回到昨夜,想起昨夜那位创下带着奶娃儿夜闯中都府壮举的姑娘,君无上的心情顿时变得大好。
那位姑娘引起了他极大的兴趣──如果有人能看出来的话,他绝不会否认这一点。要不,他又何必大老远地尾随她回到她偏远的住处,非但没揭发她的罪行,今日还特意走上这一遭呢?
这样不辞辛劳地往来奔波,感觉好像有什么重大的计划在酝酿般,但只有天知道,他并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计划,为的只是想让她经过一夜休息、卸下心防后,看松懈下的她发现他的那一剎那的表情。
很无聊是不是?
反正没事做嘛,闲着也是闲着,索性就凑和着玩玩喽,再说他那从没出错过的直觉告诉他,这个有着一双灿亮明眸的少女肯定能带给他不少乐趣,难得有人仅凭着一面之缘便引起他这么大的兴趣,他不玩玩的话简直是对不起自己。
除了这个原因外,他也很想知道,再见到她时,那一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睛,因为惊诧将会放出什么样的光彩?
越想越觉得期待,也没空再戏弄喜恩了,瞄了眼喜恩惹人发噱的表情,对那一副想问又不敢问的僵硬神色仿佛视若无睹般,君无上脚步轻快地继续前进。
要是在平日,就算对这小老头性格已经觉得没趣了,但在聊胜于无的心态下,没得选择的他还是会勉强凑和着玩玩。现在可不同了,有了新的游戏对象出现,他可要好好的把握了。
呵呵,真等不及看她认出他时的表情了!
www.4yt.net☆ www.4yt.net☆ www.4yt.net☆
「薏儿?昨儿夜里……」
看着阳光一般灿烂眩眼的女孩儿,孙大娘担忧得语不成言。虽然薏儿说她只是带小宝散步去了,可她直觉不是这么单纯的事。
此时,立在孙大娘面前的,是一个绝对绝对会让人眼睛一亮的娇俏女孩;圆圆的眼、圆圆的脸,小巧的鼻子正不自然地紧皱着,诱人的玫瑰色唇瓣不自在地抿起,惹得唇畔两边的小梨涡若隐若现的……好可爱,那一脸不自在的模样真是讨喜极了,不过也让人很清楚地明白,她肯定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了。
看着那样的表情,孙大娘的心又沈了几分。
不该说的,关于那些徒增伤心的往事,以薏儿的个性……她知道这好女孩儿极富正义感,看不得天下不公之事,可……可现下的对象不是寻常人等,那不是他们一般老百姓所能惹得起的啊!
「薏儿?」
「唉呀,不成、不成,我还是先帮小宝洗个澡好了,瞧他,玩得一身的汗臭味。」薏儿知道再问下去,一定会被问出什么,幸而灵机一动,想起适才刚烧好没多久的开水。
一脸局促不安的伍薏儿找到借口后,丢下玩着小玩意儿的婴孩,逃命也似的急忙退场,想逃避这场问话──也难为她了,不是什么说谎的料子,还努力地从昨夜回来后硬撑到现在。
「薏儿?」孙大娘不死心,拖着虚弱的身体跟了上去。从昨晚让她等到现在,她一定要得到一个答案。
「大娘,虽然你的身体已大有起色,但还是得好好调养一阵子,帮小宝洗澡的事,我一个人就可以了,你快去躺着歇一会儿吧!」经过半个月的磨练后,已极有信心的伍薏儿一边调和着水温一边说道。当然,这一番话为的也是想避开孙大娘的质问。
「薏儿,别想再支开大娘了,大娘要知道昨晚的事。」孙大娘温和但却坚定地表示。
「大娘,我……我不是说过了吗?」没说过谎,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背对着孙大娘的伍薏儿越来越觉得不自在了。「我跟小宝……我跟小宝昨天就是出门散步嘛!」
因为心虚,那双充满旺盛生命力、灿若琉璃的美目只能一再地四处乱瞟,就是不敢看向孙大娘。
「在深夜里散步?」见她支吾得厉害,要孙大娘如何相信她的说词。
调好了水温,身后跟着亦步亦趋的孙大娘,一直觉得不自在的伍薏儿心虚地抱起在一边玩的婴孩。
「对啊,散步。只是……只是走得远了一点点……」这一次,她支吾得更加严重了。
「远?多远?」
「也还好嘛,昨晚月色不错啊,所以带小宝到处走走……哪……哪……哪知一不小心就走到……」帮小娃娃脱衣服的同时,伍薏儿的话越说越小声,到后来的中都府三个字压根儿就是模糊一片,没人能听得懂。
「妳真去了中都府?」像是通灵了般,孙大娘竟解读出那模糊不清的三个字。
这太扯了吧?
伍薏儿讶异得差点让手里的小婴孩整个跌进澡盆中。她当然不知道,孙大娘是靠着她的唇型解读出来的。
「薏儿,你真的带小宝去了?」
「没事的,大娘,妳别担心,我跟小宝现在不都好好的。」见孙大娘脸色倏地转为死白,伍薏儿连忙安抚她道。
「薏儿,别去,千万别再去了,中都府里的人全丧尽了天良,你去只有让自己平白涉入不必要的危险中,这又何必?婉儿已经死了,不论现在做什么都没法儿挽回了……我不希望你、不希望你……」想起苦命的女儿,孙大娘的眼泪立时冒了出来。
孙大娘早年守寡,身边的亲人就只有一个女儿──孙婉儿,陪着她度过这漫长的岁月,母女俩相依为命地过了这么多年,感情自然比一般母女来得深厚。两年前,孙大娘的身子骨一天弱过一天,婉儿看在眼里,贴心的她觉得自己已长大,说什么也不忍心让母亲再这么拖着病弱的身躯独自挣钱养家。
于是,经人介绍后,疼惜母亲的婉儿便不顾娘亲的反对,兴冲冲地到中都府当个小丫鬟,想要挣点钱分担家计,可怎应也没想到,中都府邸里的少爷竟对婉儿一见钟情,在一连串的柔情攻势下,对着知书达礼的少爷,正当情窦初开年纪的婉儿哪有抗拒能力。
无力抗拒,只有任凭命运的安排。就这样,两个年轻人不顾一切地相恋了,完全没顾虑到其他人的看法,可门不当、户不对,这样的爱恋怎可能有好下场?
果不其然,甜蜜的日子终结于中都大人的知情。其结果可想而知,中都大人震怒于这段少爷与丫鬟的恋爱戏码,在儿子的抗争中,用尽一切的手段逼迫这一对有情人分离。
那些折磨与苦难,都是孙大娘所不知情的,直到她知晓时,已是她在自家门口发现女儿的时候了。
那时婉儿已奄奄一息,只剩一口气了,而且肚子里已有三个月的身孕──她被毒打后弃于野外,靠着意志力挣扎回家,但奇迹似的,那孩子并没在那次的毒打中流掉。
在婉儿的坚持下,这孩子被保住了,也幸好有了腹中这个孩子,给了婉儿无限的求生意志,有了精神寄托加上孙大娘的细心照料,婉儿原本沉重的伤势一日日的好转,直到孩子出生。
产后的婉儿显得极端的虚弱、抑郁,但所幸在这段调养的日子里,他们一家三口过得还算平静,这份平静……可说是风雨前的宁静吧。
就在孙大娘单纯地以为,她苦命的女儿会步上她的后尘,过着没有丈夫疼爱、但幸好还有个孩子陪伴的日子时,风云再起。而一切,只是因为婉儿想与心上人再见一面的小小心愿。
为了见上这一面,婉儿表示她愿意放弃自己的珍宝,用她与心上人的骨肉来求中都大人,以为这样便能见到孩子的父亲。毕竟,这孩子也是严家的骨血,看在他的份上,第一次当祖父的中都大人该会通融才是,但,婉儿终究是太天真了。
经过多时的求情、长久的请求通报后,她终于再次进了中都府大门、见到了中都大人,可这一见面,她的心彻底地破碎了。
不是因为孩子的血统遭到最轻蔑的羞辱,不是因为她的贞节操守受了不堪的侮辱,而是屋子里正在进行的事──到处贴满了刺目的、大红的双喜字,红绸缠绕、彩球高挂,像是要办什么喜事似的!
也的确是在办喜事!
在被告知那些全是为心上人即将举行的婚礼所准备的以后,婉儿浑浑噩噩地抱着孩子回家,当天夜里便趁着孙大娘不注意时上吊自杀了。
这些悲伤无奈的事情,在孙大娘的口述下,伍薏儿全都知道。此时看着孙大娘因回忆而伤心落泪,她的心真是难受极了。
「大娘……别这样了,人死不能复生,你得看开一点,你还有小宝要照顾啊,为了小宝,你千万得好好保重自己。」不是很懂得所谓的人情世故,但伍薏儿已经试着用最大的力量来安慰这个痛失爱女的母亲了。
她所说的,活了大半辈子的孙大娘岂会不明白?
只是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种为人父母者最大的梦魇,不是身历其境的人真的很难体会,这种事教她如何看开啊。
「薏儿,答应大娘,别再想着要讨回公道的事了……」擦去眼泪,不想连累薏儿的孙大娘要求道。
「大娘,这怎么可以。」那种路见不平、必须拔刀相助的信念让伍薏儿无法答应这请求,这也是为什么半个月来,两人会一直在这问题上僵持的最主要原因。
「大娘不想连累你……」
「这没有什么连累不连累的,像这种仗势欺人的狗官,就该得到一点教训。尤其是那个负心忘义的薄情郎,更该为婉儿姊姊的死付出一点代价,不然岂不是便宜了这一对没人性的父子了?」龇牙咧嘴的伍薏儿露出一对可爱的小虎牙,仿佛巴不得把那对薄情父子生吞活剥了似的。
只可惜,因为天生容貌使然,旁人通常无法体会到她气愤情绪的一半。就好比此刻,即便那张可爱的小脸上充满着义愤填膺的不满神情,但给人感觉较多的,是她光彩夺目的生气盎然、灵巧生动;尤其是那对本就晶亮而充满活力的瞳眸,经由气愤的怒火催化,那宛若宝石般耀眼晶亮的双眸仿佛有火焰在其中燃烧般,让她整个人有种说不出来的味道,简直是美得不可方物。
「薏儿,民不与官斗。别跟自己过不去,再怎么斗,我们一介平民是怎么也斗不过权大势大的官,何必呢?反正我还有小宝,因为这些事,小宝跟着姓孙,我孙家也算是有后了,就当是天意,至于那些惹人伤心的过往就别再去想了。」孙大娘苦口婆心地劝着。
会这样说,也说不上是看开或是什么的,她依旧是心疼女儿,只是更不想拖累满腔热血的伍薏儿。
「大娘,这事儿你就别管了,全包在我身上,我定要那对父子为婉儿姊姊的死付出代价,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地登门道歉。」艺高人胆大,仗着一身的本领,伍薏儿发下豪语。
「可是……」
「好了、好了,就这样,大娘帮小宝穿衣服,我倒洗澡水去,等会儿可忙了,得重烧一锅水,不然咱们就要没水喝了。还有,得顺便看看灶上的粽子蒸好没,那么久了,应该是快好了。」不想再延续这话题,将洗好澡的小宝交给孙大娘后,嘟嘟囔囔的,伍薏儿捧着小澡盆先走了开来。
吁,再不走,不知道要让大娘说教到几时呢!
为了不用听说教而稍喘了一口气,抬着澡盆的薏儿往后院走去。
真是的,她才不相信什么「民不与官斗」哩,不对的事就该得到纠正,尤其是伤害到别人的事,犯错者就该受到惩罚,凭什么当官的就不用受到惩罚了呢?
哼哼!昨儿个要不是小宝临时来了那么一下,哭得像是被一窝虎头蜂叮到了般,她的计划早就完成,潜进中都府给那对同样没心肝的父子一点教训了。
想想真是懊恼,昨儿个好不容易让大娘早点安歇,她才能带着小宝上中都府去,可经过昨夜后,想必大娘会加倍小心地注意她的去向,这样一来,那她上中都府寻秽气的计划要执行不就更加困难了吗?
不成、不成,她得再想个办法,只是……就算摆脱了大娘,小宝呢?
不能再带他去了,要是再像这次一样,她可真会失手掐死不合作的他,但要是不带着他的话,大娘的身体还没调养好,也实在没力气长时间应付这么一个好动的小鬼头。真麻烦,这小鬼头真难安排,又没办法丢着让他自己一个人玩……
心中思绪万千,抬着小澡盆,伍薏儿思索对策,距离可以倒水的沟渠还有两、三步的距离,但反正居住的地方偏僻、甚少人烟,懒得多走,没有多想地,她把盆子里的水用力地往及腰处的小篱笆外倒去──
「哎呀!」
一声惊慌的惨叫让伍薏儿回过神。
没见到人影,因为篱笆跟外面的小径有着一人高的断层──这也是为什么要筑篱笆隔离的原因,除了要隔离家禽的活动范围,也是怕有不当心的人跌了下去──断层加上篱笆,想看到屋外小径上有人经过,除非那人身长有八尺高。
听着连连不断的咒骂,伍薏儿尴尬地搔搔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