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进行得很顺利。大概因为琳恩一直住在美国的关系,所以婚礼完全是西式的,男女双方的亲友轮流上台,说了好些感人肺腑的祝福,然后则有婚礼歌手在台上驻唱。
小萍跟吕帅开心地跳舞去了。我则陪着沈荷坐在位置上。
“还好吧?”
“这样的结局比较好……每个人……都能快乐。”
她点点头:“没错,这样,比较好!”
一会,琳恩看到了我们,她向我们挥了挥手,笑容无比亲切甜蜜。沈荷迟疑了一会,也举起手向她挥了挥。杜云磊则在旁边微笑注视着。今天的他,完全意气风发,像是拥有了全世界。
或许,一笑可以泯恩仇吧。
终于,婚礼进行到最后,新郎新娘要切蛋糕了。
琳恩在伴娘的搀扶之下,和杜云磊一起走向蛋糕。蛋糕非常的高,布满了漂亮的装饰品。
我们很是兴奋地注视着。
“等一下……”突然,我们所有人被这叫声吓着了。那是一个凄厉喊叫的女声,尖锐破碎,直直划破婚礼的愉悦气氛,逼人而来。
我们朝着声音的来源望过去,只见一个红衣女郎走了过来。她有着丰饶的身段,穿着极为窄身的连身洋装。她的卷发像瀑布一样披散着。脸孔涂得极白,左眼下方有一颗明显的黑痣,细细的眉眼似笑非笑的扬着,妖艳异常。
好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她。
她迳自走到新人面前。这时我才发现,杜云磊的脸色变得非常的惊恐。
“恭喜啊!我是特地来恭喜你们的。”她对着她们说,过白的脸孔把五官显得有点恐怖。琳恩则一脸不解的神情。所有人更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晴。
她抓起琳恩的手:“新娘子,我是特别来送结婚礼物的喔!”她交给琳恩一个信封,然后转身离开。
不知所措的琳恩跟杜云磊立即拆开来看。顿时,两个人都大惊失色。琳恩的大眼睛惊恐的睁得更大,从惊讶,怀疑,到奠名的悲伤……稍后,她晕了过去。
在场的人连声惊呼。一时整个会场混乱不已。红衣女郎却不见了踪影。在混乱之中,我隐约看见杜云磊连忙收拾信封里的东西……好像是一叠照片……
“你们看!”小萍突然指着天花板大喊。
这场婚礼在饭店的大厅举行。大厅的两旁是楼梯,螺旋着往上攀升。小萍指着楼梯的上方,有东西缓缓飘下来。刚开始不清楚,慢慢的变成一张一张如雪片的东西,缓缓落下。
等到我们伸手可及之时,吕帅率先拿了一张,是照片。
我们同时愣住。
那正是A书A漫A片里的情境,是一张春宫照片。
当事人似乎不知道被拍下,热情地纠缠着。这时另一张飘到我肩头,我顺手拿下。
没错,照片里的男人,是杜云磊,至于那女人,瀑布般卷发,应该是那红衣女郎没错。
因为是偷拍,所以照片有些模糊,但是可以清楚的看见,猥亵。
只能用猥亵形容的情景。
虽然看过各种A片,但当亲身看到认识的人的这种东西,仍然让人觉得不堪。小萍跟沈荷根本不愿意再继续看,尤其是沈荷,她难过地将手捣住眼睛。
我们没有人说得出话来,一时之间,婚礼变成了愕然的A片大赏,雪片般的照片散落会场,众人尴尬、不堪。
我环顾四周,杜云磊也不见了人影,琳恩被众人扶着进入房间去了。只剩下手足无措的客人们,老江的脸更是难以形容的难看。
再忍不住细看,照片上竟然还有日期。二000年一月十二日,那是我们期末考的那天,也是婚礼的两个礼拜前。
我伸出手,紧紧扶住沈荷的肩膀,她正微微发抖着,我于是用力地搂紧她的肩膀,给她力量。
“我们走吧!”吕帅说。
我们四人于是抛下这场混乱难堪,快步离开。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正是因为接近年节时分。
旧的一年过去,所有人正迫不及待地想要丢掉过去,忙着张灯结彩,迎接新的一年。
农历年前五天,我在我家的阳台,发现了奇迹。
我的迷迭香复活了,并且长出了小小的花苞。一个一个,带着浅浅的蓝色,带着希望,静静地宣告她的新生命,小小的花苞如此娇弱,却是那么的美丽。
我欣喜若狂。自从老妈救活她之后,我悉心学习、认真照顾,不敢丝毫懈怠,尤其是那场婚礼之后。
那场婚礼,在我们所有人的心中,将永远是一场难忘的梦魇。
我看着那小小的美丽植物。万物自有其生命历程,只要有机会,他便会奋力发展。
我迫不及待地带着花儿,冲到沈荷家,展示我的成果。沈荷看着由她播种由我养成的美丽植物,似乎很是高兴:“你做得很好!”
“值得奖励吧?”我洋洋得意。
她没有说话,今日的她看来神情有些落寞。
“沈荷……你怎么了?”
“我要离开了。”过了一会,她小声地说。
“去哪?”
“我爸妈要我把房子卖了,回到他们身边。”
“什么!”
开什么玩笑,那这样我宋昱豪这学期所做的一切,不都全成了一场空?
“为什么,沈荷,为什么?”
“那你能告诉我,为什么我要抛下爸妈,一个人在这儿?”
我无话可说。
“早知道事情发展成这样,我就不该回来。”她走到阳台前,长发飞舞着,神情更显得黯然。
“我害惨了江琳恩。”
原来,她还在在意着婚礼的事情。
“那又不是你的错,大闹婚礼的,是那个女人。这根本是杜云磊的错。原来……他根本一直没有停止过跟那女人来往……”
“不要说了,我不想听!”沈荷神情激动了起来:“都是我不好…我让江琳恩受到了二次伤害。”
“我嫉妒她的幸福,枉做小人。”
“沈荷……”说起来,还不是杜云磊那个混蛋。居然让众多女人为了他自相残杀。那可恶的贱货也是,伤害了沈荷,还要大闹琳恩跟老杜的婚礼。
可恶的……我忽然想起,那女人正是出现在圣诞夜PuB里向我邀舞的女子……难道她时时都跟在老杜的身边……还是窥探……还是巧合……实在猜不透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子…自甘作贱……又不甘而扰人幸福?
而杜云磊……这样的男人更是无法让人理解。经历了这许多,他却依然不能断绝跟那女子的来往……而宁愿中伤两个深爱她的女人……他对于那贱人……是欲望…还是感情?
“真是作孽啊!”我喃喃自语。
“沈荷……总之,这根本不是你的错。既然早在婚礼之前,你就已经选择放手,这一切,就不再跟你有关。”管他们的孽帐,沈荷早该脱离这些了。
“话是没错,但我这辈子恐怕都会对江琳恩有所歉咎……
“唉……”我一时不知道拿什么安慰她,忽然瞟见一旁的迷迭香:“会过去的,沈荷,会过去的,你花了三年的时间。我相信,琳恩也能够。就像这小小的迷迭香,不管在哪里,由谁来栽种,只要她愿意,就能够开花。”
“谢谢你,宋昱豪,没想到你这么会说话。”她抬起头来,平静寞看着我“但我是应该要回到父母的身边的……他们……很担心我……”
“沈荷……”
“你是个好人,你能够好好照顾这花,就表示你是个好人。”
我骚骚头皮,还好我有个好老妈。
“你知道吗?迷迭香的花语,是“忠实的爱”。”她抚抚迷迭香的叶子:“谢谢你……让我能看到忠实的爱”
“哦……”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多谢你……”她看着我,眼睛里没有冰冷,没有了忧郁。
也没有对我的感情???
“倒是,不知道杜云磊跟那女子如何了?”
她耸耸肩:“这两人已与我无关,自不用再去在意他们的死活。”她完全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的表情,我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害怕。
当一个人系着你的心,你会为了他几乎毁了自己的人生;当他离开你的心底,那怕他跪在地上对你苦苦哀求,你都不会再注意他一眼。
“沈荷……”
“干嘛?”
“你可不可以告诉我,这些日子以来,我在你的心中,有没有一点份量……一点点就够了。”
“这个嘛……”听到我这样问,她用一种戏谵的表情看着我:“让我好好想想……”
她举起右手,将食指跟拇指靠近,距离大概只有一两公厘:“那大概就是一点点吧……”
是了。懂得这样欺负我,那代表沈荷小姐现在的心情不算太糟糕。
离开沈荷家,我的心情总是忧喜参半,我有些失魂落魄的走出那扇橘色大门。
“等等!”抬起头来,我看见沈荷一脸着急,用力向我挥手:“宋昱豪,等等!”
我的心忽地狂然跳动了一下。
她舍不得我走?
“宋昱豪……等我一下!”她叫住我之后,没多久,橘色大门打开……
“你忘了这个。”
她的纤手晃动着。喔,原来是我的迷迭香。
“这么快就打算抛弃她?”
“怎敢怎敢……”
“可别始乱终弃呀……”
“是是是是!”
忽然,我感觉有一种强烈的被注视感。在我的身后燃烧着。我立刻转身,说时迟,那时快,一个身影在夜色中急速向我们冲过来。
我本能地将沈荷推到我身后,鬼魅般的身影冲过来,我看清楚,那是一把亮晃晃的刀子。
杜云磊。
我迎上前去,试图架开那发狂的教授。杜云磊右手一转,在我的左手臂划下一刀,鲜血立即汩出。
好痛!唉,又是我的左手臂,恁地多灾多难,我的眉头因痛皱起。
“啊!”沈荷这时冲上来,抓住我的左手:“你没事吧??”她面对杜云磊:“你疯了……”
那身影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嘻嘻……心疼了?”
“沈荷……现在你满意了啊……我的婚礼被破坏,工作不保……颜面尽失……你满意了?”
今日的杜云磊,不是初见面的潇洒风趣,不是班游时的冷静自若,不是圣诞夜的咄咄逼人,不是医院的颓丧失魂,也不是婚礼的惊骇失措。
是……发了狂似的,有种恐怖的眼神,夜色下,闪闪骇人。他的声音,沙哑,残破。
沈荷却很是镇静:“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怨得了谁?”
杜云磊的一双眼睛依然骇人的晶亮:“我自找的……如果不是你……是不是也不会想要背叛我……”
沈荷只迟疑二秒:“哦……那女子……”沈荷这个时候的表情却更是冷酷,她眼神凌厉,面目冰冷。当初你怎么都不肯告诉我对方是谁,深怕我骚扰她似的。现在,没人要理她,她倒是自己跳出来嚷嚷,把你们的丑事当喜讯一样公布。怎么?这你也要怪到我头上?”
我有一点担心。杜云磊显然今天是来找碴的,沈荷却像跟他杠上似的。这不之自找麻烦?
果然,夜色不恼羞成怒的杜云磊抓紧刀子,恶狠狠地说:“总之,我完蛋了,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他逼上前来,我担心沈荷,赶紧挡在她面前,只听见杜云磊的冷笑:
“哼,你倒是有一个忠心的护花使者嘛……”
他一边冷笑,一边举起刀子,使劲向沈荷这边砍过来。
夜色很是昏暗,我看不清他的举动。我只能本能的上前抵挡,我担心沈荷。
忽然,我感觉一把利刀直直地戳进肚子里去。
知觉顿失。
尾声
我在哪里?
四周都是氤酝的雾气,弥漫着,阻挡着。
我要去哪里?
渐渐的,我看到了能够辨识的物体。是一座围墙?或是栅栏?
像是公园外的栅栏,硬生生横在我的面前,比我还要高,森森严严,阴阴冷冷。
怎么过去?我应该过去吗?
栅栏仿佛没有尽头,左右绵延着。
“有人吗?”我抓住栅栏,栅栏却很是坚固,不为动摇。
怎么办?
我到底在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
“宋昱豪……宋昱豪……”恍惚中,我感觉有人在叫我。
“宋昱豪……宋昱豪……”我听得见声音,但是…在哪里?
我着急的想要越过那道栅栏,可是,不论我怎么走,栅栏像是有灵力,硬是无止尽地阻挡着。
“宋昱豪……昱豪……”声音好像很着急,很急切,急促地叫着。
我着急地找寻声音的来源。但是声音,忽远忽近,怎么都听不真切。
在哪儿?
我徘徊了好久好久好久……
终于。我听见了,声音是从我身后传来的,而不是从栅栏的另一边。好像很远,可是声音却很清楚。
有人需要我,有人在急切地叫我……
声音一阵阵不停地传来……
我于是掉头往回走……刚开使用走的,然后用跑的……
谁在叫我?
好想很需要我的样子。
一着急,脚底竟然踩空了……
终于,我张开眼睛,迷迷蒙蒙的。
首先,我看到着急的老妈。
“醒了!他醒了!”一阵欢天喜地的呼叫声音于是此起彼落。
“帅哥!”接着,我看到小萍,一脸的伤心高兴复杂的表情。
“没事就好。”是老吕,担心地看着我。
我感到一阵剧痛从身体各处传来。
会痛,表示人还活着。但痛更使我加剧了心中盘旋的念头。
“沈荷呢?沈荷呢?”我使尽力气,好容易将声音自喉间传出:“她人呢?”
众人一阵安静。
我担心了起来。“怎么了?她人呢?她没事吧??”头痛愈烈,四肢无力,但我却顾不了这些:“她人呢?”
终于,挤在我床边的人们退开,在床脚,我看到了沈荷。
沈荷完好的站在我面前,有些憔悴的容颜,欲语还休,但是完好无缺。
一阵心安,我又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沈荷端坐在我的身旁,温柔地看着我。
“沈荷……”她抓住我的手,微微地点点头。
“我很好,真的,我很好。”她柔柔地说着。
我安心了,依然抓着沈荷的手,她的手柔软,但有点冰冷。
我环顾四周,我在一间病房里(废话),邻床个着帘幔,想必有另一人与我同房,呼吸声微微的传来。
身旁除了一些医疗生活用具之外,有一束花,署名大小吕。
除此之外,目前只有沈荷在这儿。
不过我想这样也够了。
“其他人看你醒来过,就先回去了。”沈荷附加解释着。
管他。
我的精神好了很多,挣扎地要坐起,沈荷只得扶着我让我坐好。
“那杜云磊……”我的身体又传来一阵痛楚,使我不由得想起将我弄成这样的家伙。
沈荷摇摇头:“他剌伤你之后就跑走了,我有报警……可是,到现在也没有消息。”
“我睡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