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豆子这么的善于察言观色,当然是一目了然了,既然云公子有疑问,他小豆子就该解开他的疑惑,“小的看云公子一身的疲倦以及一脸的倦容。还有这双软弱无力连站起来都成问题的腿,再再都证明你刚做完‘运动’,而且还是在宝小姐的闺房里……”他用手指了指两人身后的卧房。
原来如此!兜了好大一圈,云中翔终于明白小豆子所要表达的话,原来,小豆子认为他是个这么“龌龊”的人!
“云公子,恭喜你啊,伎俩成功了,没有关系想办法产生关系,终于如愿以偿的找到了非比寻常的‘关系’人了!”小豆子说的好玄奥。
云中翔点了三个头,像是颇为赞同小豆子的说词似的,但半晌后,他却冷不防的突然喊道:“恭你的头,喜你的头啦,你真是愈来愈不像话,竟然还消遣我!”
被骂得一头雾水,小豆子搔搔头后又道:“云公子,干嘛生那么大的气呢?我不过是在陈述一件事实罢了,你又何必如此动肝火呢?”
“小豆子!你少讲两句话,也不会有人把你当做哑巴的,我告诉你,我是清白的!”云中翔大声喊道。
他是真的动怒了,他一定得澄清,失风事小,失节事大啊!
“清白就清白,干嘛那么大声,虽然这是塞外大漠,火气也不需要搞得这么大嘛!”小豆子低喃道。
第七章
“传说”是很可怕的东西,它从字面上的意思是指:不是自己亲眼看见,而是从别人口中传来的话语。
而这种话语真的很可怕,尤其是以讹传讹的威力更是可怕,可怕到足以害死一个善良的人,这个善良的人就是他——云中翔!面对满桌的佳肴,他低喃。
“云公子!”小豆子轻唤。
“干嘛啦?没看见我正在用智慧沉思吗?”云中翔睨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
“云公子,思考归思考,饭菜可是快凉了,不趁热吃的话,可惜啊!”小豆子好心的提醒。
“喔!说得也是!”小豆子一语提醒了他。“快去别苑厢房把宝小姐请过来一起用膳吧!生气耗损体力,她一定饿坏了。”云中翔心疼的喊道。
“是!云公子。”小豆子一顿,立即像一阵旋风似的转身,急急的执行任务而去。
“小豆子不愧是小豆子,难怪古甄表嫂会把他擢升为副寨主,他办事果然是积极!”云中翔有感而发的轻喃。
他还没把感触说完,小豆子的背影早就不晓得飞奔到哪里去了,于是他只好继续沉思……
死表哥段飞,也不晓得从哪里打听来的传说,说宝珍公主是个虚弱的女孩,得小心的捧在手心照顾与保护,否则她一不小心便会吐一口鲜血出来,珍贵的很,害他吓得用自以为是的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来逃避这桩婚姻,没想到走了三千六百里路,由山石林立的大理,远避到塞外鸣沙山林,而佳人竟然就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兜了这么大的一个圈子,有缘人终究还是会相聚在一起,难道这就叫做缘份?!缘定三生!
曾经听过这样的传说:
月下老人有一袋袋满红绳的布囊,布里的这些红绳子是用来系夫妻的脚的,从有缘的夫妻双方一生下来,月下老人就偷偷的把他们的双脚系在一块儿,即使是仇敌之家,贫贱殊隔,甚至是两人在天之涯。海之角的任何一方,只要红绳一系,终生不可逃脱,既便是再多方寻求,或是千方百计逃脱,都是徒劳无功,无济于事的。
套句俗话就是说:“该是你的,天涯海角跑不掉,不该是你的,就算近水楼台也是得不到。”
经过这番出塞,与宝珍的情缘,云中翔是愈来愈相信这种所谓的既定宿缘了,不过,他不能高兴得太早,因为他得先让他的宝妹妹先行气消才是啊!
缘分虽然是既定的,但如果不用心,相信再好的情缘也会因此溜走,不可以太自恃!这辈子,除了宝妹妹以外,他可是谁都不要啊!所以,他得更要小心翼翼的把握这份情缘,但究竟该用什么样的说词,才能让宝珍对他洗尽前嫌且开开心心、欢欢喜喜的接受他的求婚呢?
云中翔坐在椅子上左思右想,再度运转他那绝世的智慧。
突地,一阵灵光闪过他的脑中。“有了!”他先清清嗓,先行演练一番,“宝妹妹,总有一天,一切将会成为过去,即便是星星、月亮、山川、城河、花花草草,但唯一不变的是我对你的爱,请相信我对你忠贞永远不变的爱,你是我千年唯一的爱!”
嗯,不错,真是愈来愈欣赏自己既聪明又睿智的智慧了,这说词其的不错喔!
云中翔沾沾自喜之余,也感到饥肠辘辘了,肚子咕噜、咕噜抗议的叫着,这使他不由得心想:怪了!小豆子去请宝妹妹前来用餐,怎么一去不回呢?在搞什么啊?
他坐在椅子上,引颈企望良久,仍不见宝珍与小豆子前来,这使得他再也坐不住了,他站了起来,准备移动脚步,亲自去探个究竟,步伐才往门口迈出第一步,却冷不防地与迎面而来的小豆子撞上正着!
“唉唷!”
“唉唷……”
两人不约而同地惨叫!
云中翔开始怀疑他是否和小豆子的八字对冲,要不然两人怎么老是相撞呢?若再这样撞下去,肯定有人会先“报废”,抬出去黄土堆里掩埋起来的,这,真是太划不来了,太危险了!想到这他冷冷的打了个寒颤。
“小豆子,我的幸福人生还没开始,我还不想那么早就挂了,为了我的下半辈子幸福着想,请你下次另找对象相撞,好吗?”云中翔发自内心真诚的建议。
小豆子的反应是脸色苍白、面有难色,且上气不接下气的不晓得该如何开口,“云公子,我……”
“怎么?小豆子你对我的建议有意见吗?”云中翔和颜悦色的问。
小豆子摇摇头,又咽了一口口水,才勉为其难的说了几个字,“我……不是对云公子……你……说的话……有意见……”
闻言,云中翔忍不住地摇摇头,叹了口气,又是口吃,口齿不清,这是小豆子紧张时的惯性连锁反应,都阔别一年了,他还是没能改过来,真是伤脑筋!
“好了!我们之间的‘恩恩怨怨’先跳开来,等有空的时候再来谈好了,宝小姐呢?”还是我他亲爱的宝妹妹比较实际。
云中翔略略引颈往屋外望去,老半天,却没看见宝珍的身影,他只好转过头来,用眼神正视着小豆子。
“怎么没看见宝小姐?”云中翔脸上清清楚楚摆着这样的疑问。
“宝,宝小姐……”小豆子愈是紧张,口吃毛病就愈是严重。
“慢慢讲,没关系,我会很仔细的听着。”云中翔缓缓的引导。
被云中翔鼓励后,小豆子终于一鼓作气地把重点说出来,“宝小姐,她,她不见了,她的,细软,也跟着不见了!”说完,小豆子吁了好大一口气。
“什么?!”云中翔的眼睛瞪得奇大无比,他的宝妹妹怎么可以这样就“绕跑”呢?红丝线,命运的红丝线将他们紧紧的系在一起了啊!宝妹妹怎么可以弃他而去呢?
用“错愕”也不及形容云中翔此时复杂情绪的千万分之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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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珍现在很相信人的潜力!所谓潜力无穷这句话还真是有点道理,尤其是在生气之后的潜力更是无比的惊人,才一天一夜,她竟由鸣沙山林的古意庄山寨越过了无数个滚滚黄尘的沙漠,来到吐鲁番城东的高昌城郊。
面对着这一片黄沙滚滚,周遭尽是萧条的景象,照理说,该是“念天地之幽幽,独怆然而涕下”
的悲春伤秋,诵叹古今一番,但宝珍现在却眼角挤不出任何一滴泪水……
雪里穹庐不见春,汉衣虽旧泪垂新
如今最恨毛延寿,爱把丹青错重人
这是王昭君留下的千古恨,昭君被毛延寿所陷害,画了一张像貌很“抱歉”的画像,注定了她往后终老塞外的凄凉岁月,先是嫁给匈奴的呼韩邪单于,后又转嫁殊累若单于,真可谓是历经沧桑的美人啊!
想到这,宝珍不由得感叹,人家汉朝王昭君出塞好歹是和亲,对社稷做出了相当程度的奉献,而她一个堂堂的大理国公主,跑到塞外来,竟然是为情所困。真是可怜啊!
她究竟是招谁惹谁啊,非得要落得此下场,放着豪华舒适的宫殿无法居住,非得跑到这人烟杳杳的塞外来受苦受难独感慨,可悲啊!
是传说害了她!以讹传讹之说让云中翔逃之夭夭不敢也不想要她,而她在强烈的自尊趋使下,也选择了离别,但却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与云中翔在塞外的异地相逢,造化与命运竟然齐齐的捉弄她,她怎么那么可怜啊……面对这一大片黄沙滚滚的大漠,宝珍虽然挤不出一滴眼泪来,但却情不自禁的白怨自哀了起来。
“死云中翔,臭云中翔,杀千刀的云中翔!你给我记住!”宝珍边喊边用手抹去迎面拂来,停留在唇角的黄沙。
云中翔的话还历历在耳,还有他幸灾乐祸的表情,她是难以忘怀啊!
“宝妹妹,不是我嘴巴毒,爱说人是非论人长短,这是我的衷心体会,我认为谁要娶到宝珍公主啊,谁就要倒大霉了!”
“哼!”宝珍忿忿地握紧了拳头,气得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段宝珍到底是做错了什么啊?竟惹得人家这么的厌恶,这么的嫌弃她,先是未曾谋面的平西王世子段飞,后又来了个她迷迷糊糊未曾先搞清楚对象,却已用情至深的云中翔……
“云中翔,云中翔!我跟你有什么仇啊?你非得这样对我!”眼泪终于还是无助的落了下来了,她爱云中翔,却又扯不下脸来原谅他,要不得的自尊与自负不断的侵扰着她,这种矛盾又复杂的心情。
好是痛苦啊!
“云中翔!你知道吗?你知道吗?”宝珍凄诉。爱一个人就是希望把自己心情与他分享,希望是他臂弯里的宝贝,但此时此刻,此情此景的感受,她却只能自己默默体会,独自承受!好痛苦又难捱啊!
夕阳沉沦在高昌城的另一端,大漠的气候日夜温差极大,夕阳才缓缓落下,阵阵凄凄寒风夹杂着黄沙便肆虐的席卷而起。
泪水夹杂着风沙以及怀抱着一颗伤痛的心,使得宝珍的脚步益发沉重,她知道她必须在日落前,进入吐鲁番,否则安全堪忧,可是迎面而来的狂风却狠狠的阻扰着她前进,像是与她作对似的,令她举步维艰。
宝珍吃力的半驮着背,在大漠狂风中前进,泪水则被风吹干了又溢出,溢出了又急速的风干,泪水夹杂着风沙在脸上,就这样湿湿黏黏的好几回,数不清,而她之于云中翔的怨怼,也就愈来愈深了!
“唉唷!”宝珍一个不小心,竟踩了个空,没有疼痛,只有沉沦,缓缓的往下落。
“是流沙!”宝珍惊呼。大漠中常见的足以令人致命的流沙,不小心掉到流沙里的人,若没有及时得到救援的话,会渐渐的陷人流沙中,最后,终至掩埋其中……
宝珍本来还算镇定,但当她试图由流沙堆里爬起来时,整个人却陷得更深。渐渐的,流沙已到达她的胸部了,像是逼近胸口似的,令人既紧张又害怕,呼吸也跟着流沙的迫力而急促了起来……
“死云中翔!都是你害的!”宝珍无助的喊道。
在最危急之际。她想的人、她嗔怪的人、她想撒娇的人,还是她最亲爱的云中翔,她付托明月心的云中翔。
流沙已由胸口渐渐往上逼近了……宝珍的呼吸愈来愈急促,索性作最后一搏,奋力的一蹬,结果还是重重的往下沉沦,流沙直逼颈项了……
愈想愈不甘愿,难道她段宝珍就该命丧于此吗?不!不行……好!就算要死了,她也要留下几个字,吓吓云中翔!
危急存亡之际,宝珍仍不改她淘气的个性,奋力伸出手重重的写了几个字:
大理云中翔,我命丧高昌,你却逍遥古意庄,我段宝珍做鬼也不饶你!
写完这几个字,宝珍的脸也渐渐的被流沙淹没了。
生是偶然,死是必然,但宝珍却不想在这个必然里失去生命,生命是一件很奇妙的事,只因她还眷恋着她最亲爱的云中翔,他的憨,他的痴,他的纯真与善良以及他机智的反应,还有他真挚的笑容……再再都在她脑海萦绕不去。
敦煌悦来客栈的初见,他纯真的被她整得浑然不知觉,鸣沙山林里的英雄救美,还有函洞中的点滴回忆,以及两人被押上囚车时的患难与共情景……
这种种的画面一一的出现在她脑海,愈使得她不愿也不甘就此离去,不愿意在这次意外中走向这条必然的路。人们总是在出生时,心不甘、情不愿的哇哇大哭,但一旦面临生死垂危之际,却又是奋命的挣扎,不愿就此离去……
“救命啊!”宝珍终于奋力的叫出来了。
但流沙已经淹没了她的颈项、她的头,她唯一能做的便是奋力的高举双手,作最后的求救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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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天了!
宝妹妹已经失去音讯整整有五天了,一、二、三、四、五,云中翔扳着手指,来来回回算了好几趟。
这五天来,山寨里的弟兄们在小豆子的发号施令下,倾全力的帮忙寻找宝珍的踪迹,弟兄们夜以继日的奔走在大漠鸣沙山林以及不远的敦煌城里,几乎快将整个鸣沙山、月牙泉以及敦煌城翻遍了,却仍是毫无斩获。
“宝妹妹,你究竟在哪里?”云中翔无助的呐喊,许多事情,人总是要亲身去经历、亲自去体验,才能真真切切的有所感受,现在他终于明白也终于体会到失去心爱的人的这种既茫然又无助的心情。
这五天来,是他过去一帆风顺的人生旅程中最沉重的五天。他从来不晓得生命竟会有如此沉重的时刻,生命中有如此不可承受之重,从前,当段飞为情所困、为心爱的佳人一颦一笑或一嗔一怒而牵动所有喜悲情绪时,他觉得很不可思议。
没有谁该负担谁的喜悲,自己的喜悲自己负责,为什么要为谁而改变自己呢?当时,他狂妄的如是说,而现在他终于明白,那是他一相情愿的想法。
所谓爱恋,就是为对方痴狂、为对方眷恋、为对方悲喜,这才是真正的享受生命,体验人生。
“宝妹妹,你怎么可以就这样的离开我呢?”云中翔不安又无助的将脸埋进他的掌心里,陷入自怨自哀的迷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