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霈文,快帮我压着她!”谢嘉仪急喊着齐霈文,她快撑不住了!
经她这一喊,齐霈文才从震惊中清醒过来。他赶紧奔过来帮忙压住季心语扭动不停的身体,同时齐母也已经下楼打电话请宋以恩过来。
“刽子手,你是刽子手,你杀死了我的宝宝,恶魔——”纵使身体被压制住,季心语的嘴巴仍然不断叫嚣着,凄厉的声音缭绕在房里,让大家听着眼眶又红了。
好不容易,宋以恩飞车狂飙抵达岚园,待他为季心语注射了镇定剂,等她沉沉睡去之后,所有人才松了一口气。
看着她削瘦苍白的脸庞,齐霈文心里除了心痛,还是心痛。
“你别太难过,心语只是承受不住失去孩子的刺激,耐心点给她时间,过一阵子,她就会明白你的无奈与心情。”
陪伴在他身边的谢嘉仪和宋以恩两人,不知该怎么安慰他,最后只好由和他交情甚笃的宋以恩出声劝慰。
凝视着心爱人的面容,齐霈文喃喃低语:“希望如此……”
* * *
简单地收拾一些随身行囊,季心语静静摸过房里的摆设,每一个小东西、每一个角落,都充满她和齐霈文的甜美回忆,但如今却被失去孩子的悲戚泪水所掩没。最后她停在大门边,回头环顾这偌大的屋子最后一眼。
默默地转过身,季心语强忍着蓄满泪水的大眼,不让眼泪溢出眼眶,踏出了大门。
夜深了,齐霈文拖着疲惫的身体从焰龙门回来,一进门,屋内一片寂静且黑暗,仿佛是座无人空城,让他心生一凛。
他没命似的冲到二楼,找遍了屋内所有房间,甚至跑到庭园去,几乎将整个岚园翻过来了,仍然不见她的身影。
“心语?你在哪里?快点出来!”他哑声喊着,不信邪地继续回到屋内找寻任何一个可以藏匿的角落,连衣柜也不放过,他害怕又有人绑架了她!
突然,梳妆台上的一抹亮光引起了齐霈文的注意,他呼吸暂停地拾起那只戒指,无法相信竟会是与他戒指同款的女戒。
他永远记得当他将这只戒指套进她左手纤细的无名指时,内心充满无限喜悦与感动;而她也曾经对着这戒指向他发誓——
即使生命消失;我还是会永远带着这戒指,绝对不会拿下。
现在戒指却孤单地躺在桌面上,这代表什么意思?她不爱他了?她走了?难道这个家、或者该说是他,真的让她那么痛苦?
齐霈文震撼地说不出话,心痛万分地跌坐到床上,低头默然不语。
* * *
凝视着手指上清晰的戒痕,季心语终于在三天后打了电话给齐霈文。
“心语,你在哪里?”齐霈文一听到是她的声音,马上停止临时会议,要所有干部离开会议室,心急如焚地问。
从手机屏幕未出现来电号码这点看来,她似乎是有意在躲他。这三天他找遍所有她可能会出现的地方,虽然她的个性羞怯柔弱,但她绝对不会为这事回娘家,因为孝顺的她不会让父亲担心难过,所以他顺她的意,不敢惊动老丈人;他只打过她所有朋友、同学的电话,但结果仍让他失望。
她就像蒸气般地消失在空气中,任凭他多么努力,仍然一无所获。当他正决定要动用齐门的势力时,她的电话却在此时打来。
终于接到她打来的电话,他真的高兴极了,恨不得立刻飞奔到她身边,没有亲眼看到她安全无恙,他怎样都无法放下心。
“我要离婚。”
短短的四个字,却像是晴天霹雳,重重地打在齐霈文的心口,将他击得粉碎。
“你说什么,我没有听清楚。”齐霈文扯了扯嘴角,干笑地问着她,但他不知道此时他的笑容有多僵硬。
话机那端继续传来季心语低柔平缓的嗓音,但这次音量稍微加大,语气里更有不容更改的决心。“我要和你离婚。”
齐霈文发着愣,不敢相信自己怎会听到这么荒谬的话。不,这一定是有人冒充心语要来骗他的,他不相信!
“你是谁?竟然敢冒充我妻子的名义来骗我!告诉你,刚刚你说的我一个字都不信,你不要再打来了!”说完,他慌乱地结束通话,并且关机。
齐霈文烦躁地离开座位,拿出烟抽吐起来,一双长脚更不断地在地板上走来走去。他并不是个瘾君子,但自从家里发生一连串的变故之后,他便需要尼古丁来安抚他的心灵。
铃……铃铃……一阵尖锐的电话声突然响起,更显得气氛安静诡异到了极点。
齐霈文睁大双眼,死瞪着电话不放,仿佛会有什么怪物从电话机内跑出来。就在铃响了几分钟之后,它停了,而齐霈文这才坐回皮椅上,暗自松了一口气。
即使面对再凶狠、难缠的对手,也从未让他如此慌乱;这是第一次,忐忑的心情令他无所适从、坐立难安。
“帮主。”谷傲扬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边,一向平静无波的音量却让齐霈文整个人惊吓得跳了起来,他猛地转头瞪着谷傲扬,几秒钟后神智才又回复过来。
“什么事?”齐霈文狼狈地狠狠抽了一口烟。
即使再惊讶不已,谷傲扬还是镇静地没有表现出来。他递出了一张纸条,并向齐霈文报告。“这是帮主夫人刚刚交代要给您的。”说着,他不着痕迹地看了齐霈文一眼。
一听到季心语有东西要给他,齐霈文一把抢过纸条,马上迫不及待地读了起来。
谷傲扬也在这时无声无息地退了出去,他明白齐霈文现在最需要一个人独处,而且自傲如齐霈文,绝不会希望他脆弱的一面被人瞧见。
迅速地读完纸上寥寥几行字,齐霈文面如槁木地颓坐回皮椅上,手里的纸条也飘然落地——
* * *
隔天早上十点钟,齐霈文准时地出现在谢嘉仪的律师事务所里,这完全是应季心语的要求。当他一眼瞧见那个让他心悬挂念的身影时,情绪立刻激动起来。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不顾谢嘉仪在一旁劝阻,他一把抓住季心语的手,语气中满是掩饰不住的责备。但即使心中有再多的怨对,他还是记得控制手劲,舍不得伤她一丝一毫。
季心语不说话,反倒是谢嘉仪同情地看了他一眼,“你们需要谈谈,我先出去。”她根本就不希望他们会走到这一步,所以她希望齐霈文能力挽狂澜,尽力抢救他们的婚姻。
齐霈文给她一个感激的微笑,不过待她离去之后,他的笑容瞬间隐去。他焦急万分地转过身,心疼地看着才三天不见,却整整瘦了一大圈的季心语。
“心语,这几天你跑哪里去了?我快急死了!”
相对于他的热切,季心语显得冷漠许多。
不过齐霈文仍然不灰心,“没关系,我想你也累了,我带你回家休息。”说完,拉起她的手欲往外走。
“放手。”季心语不动如山地坐在藤椅上,只静静地说出两个字。
“心语?”齐霈文不明白她的意思。
季心语的视线完全不看他,仍是冷冷的语气。“都是因为你,否则我的宝宝不会死。”
“我知道孩子没了你会难过,但是……”齐霈文的话被她冷淡地打断。
“别说了,反正我是铁了心要离婚的。”说着她欲按下通话键,请谢嘉仪进来,但在她身旁的齐霈文先一步抢过电话筒,不准她这么做。
仿佛早知道他会有这样的举动,季心语也不和他抢,她直接站起来,往大门方向移动。
齐霈文慌了,赶紧大步追过来,并且恳求她:“心语,求求你别离开我。难道你不知道我爱你——”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已经开始哽咽。
“我知道,我也爱你……”说到这里,季心语的心也软了,声音也跟着沙哑起来。她没有想到个性坚强悍然的齐霈文竟会哀求起自己,她好舍不得他受委屈。
听到她这么说,齐霈文双眼顿时亮了起来,但一想到她站在这里的目的,光芒马上又暗了下去。
“既然爱我,为什么还要离开我?”他越来越不能理解她在想什么了。
季心语转过身,不愿回答他的问题。
齐霈文扳过她的身子,喑哑地低喊:“这就是你爱我的方式?未免太残忍了!”他无法想象眼前这个人,会是以前那个善良、体贴的季心语。
她变了,变得无情,变得可怕极了!他简直快不认识她了!
季心语不能忍受这样的指控,她根本不想残忍,而且就算她有残忍的一面,也是被他逼出来的。一想到她的宝宝无端卷入黑道的纷争而丧失生存的机会,她就无法对他好。
“我忘不了是你、是你让我肚里的孩子提早离开人世,他甚至还来不及出生就走了,那是我怀胎整整三个月又十一天、脐带相连的宝贝!”
她的思绪回到她怀孕的那几个月,顿时笑得好温柔、好温柔——
“我每天说故事给他听,和他讲话,虽然只有短短的三个月,但我知道他是有感觉的,并不是毫无知觉的一团血肉。我可以想象他出生了将会是一个漂亮的壮小子,有一张爱笑的嘴……”她笑着抬起头,却看到自己的丈夫以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注视着自己,好像在说:你疯了吗!
这样的认知让她的心顿时跌进冰窖里,也硬生生地将她从幻梦中拉回现实。她冷冰冰地说:“这样的感觉,你是不会了解的。”
“我会不了解?”齐霈文第一次对她大吼,“你有没有替我想过,我也是孩子的父亲,难道失去孩子我就不会伤心?”
他受不了了!这些日子以来,她像只寄居蟹躲在她的壳里面,不肯出来,也不肯听他和大家的劝,只是用眼泪来哀悼他们的孩子;而他呢?他不但要忍受她的严厉指控,忍受失去孩子的痛苦,还要故作坚强地挑起一切担子,不能掉眼泪。可是他也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他怎么会不难过、不伤心?!
别人也许不能了解他的苦,但是她,这个该是他最爱也最能了解他的人,怎能用这么肮脏的想法来污蔑他?他好痛心……
“没用的,你说再多也无法改变我的决心。”季心语可以听出他的悲痛,但她选择封闭自己的耳朵,不肯让他的话影响自己。
齐霈文不相信自己说了那么多,还是挽回不了她欲离去的心。
“为什么?明明我爱你,而你也爱我,为何两个相爱的人不能在一起?”他疯狂地大吼大叫,无法控制地捶打着墙壁。
不会痛?他的手竟然一点感觉也没有,是他麻痹了吗?可是为什么他的心却痛得好像快死了!?即使捂起了耳朵,季心语仍然可以听见他用力捶打的声音,那每一击都重重地打在她的心上,让她的心也跟着碎了!但长痛不如短痛,她不能在这个时候妥协,她要坚持下去,不能功亏一篑!
就在这时候,门被打开了,出现一张充满不安与担忧的脸,那是关心他们的谢嘉仪。她听到他们剧烈的争吵声,最后更出现不寻常的重击声,她实在担心里头会不会发生了命案,所以她只好硬着头皮,进来关心一下。
“嘉仪……”这是恳求援助的声音。
“出去!”这是命令性的狂吼。
两种声音同时出现,但显然的,狮子的吼声淹没了小白兔的求援,因为谢嘉仪选择听从齐霈文的命令,乖乖地退了出去。虽然好友重要,但自己的生命更重要!
门又被关上,室内的气氛回到刚才的诡谲、窒闷。
只是经过这一段小插曲,齐霈文重新拾回理智。
他想通了!今生今世他是绝对放不开她的!无论用什么方法,他一定要求得她的原谅,但是,她必须给他机会才行!
现在,他就是要替自己制造机会!虽然她可能会讨厌他,但他也管不了那许多了!
“如果你要离婚,可以!但是我不接受这样的理由。”他开始运用起他灵活的头脑,而且势必要让计划成功。
“你这是什么意思?”季心语猛地看向他,一脸错愕。
没错,离婚是她先提出的,但听到他答应了,她的心居然开始隐隐作痛。为什么?!她不是应该高兴他终于肯放了自己吗?
可是……为什么?他为什么会突然答应自己,愿意离婚?
齐霈文满意地看见她错综复杂的表情,这表示她还是在乎他的!这样一来,他成功的机率就会更高!不过他得先当坏人。
“你知道的,只要我不签名,你永远是我齐霈文的妻子。”他露出邪恶的笑容,坏坏地看着她。
季心语瞠目结舌地看着他,不相信那个口口声声说爱她、关心她的齐霈文,如今竟然会威胁她!难道她还不够了解他?
“你怎么可以……”她说不下去了。因为他说的是对的!
此时,齐霈文笑得像只狡猾的狐狸。他低下头,以最近的距离逼视她的眼,冷静而清晰地道:“相信你清楚地知道我可以,而且我更可以用夫妻的义务来逼你和我回去。”他说到做到。
他的强势逼使季心语整个人瞬间崩溃了,她哭喊的哀求道:“不,求求你不要逼我!如果我回去的话,我一定会疯掉,我是说真的——”
明知道说出这么冷绝的话后,两人可能真会从此画下句点,无法再回到过去那段甜美的时光,但她不得不说。不只是因为怨他,更重要的是因为她无法从自己内心的愧疚中解脱。
三天来,她仔仔细细地想过整件事,从发生到结束,齐霈文一直扮演着守护者的角色,而他也很称职;如果没有她临时跑出来坏事,说不定他们现在就可以高高兴兴地迎接新生命的到来。一切都是她没有考虑到自己的身体情况,以及不信任齐霈文所造成的。孩子没有了,她哪有脸面对他?她更害怕以后他会因这事而怨她,她不要!
说她自私也好,说她过分也罢,反正她就是无法让自己在他心里的形象扭曲、变形,即使那得付出分离的代价,她也甘愿!
齐霈文没有想到自己会逼她到这地步,看她这么激烈地反对,他也不忍心再逼她走入绝境。可是他又不甘心就这样屈服于命运的捉弄!
他到底该怎么办?离婚,真是最好的解决之道?
“岚园对你而言,真的这么可怕?”他声音喑哑地问道。
季心语不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点点头,“是的。”
明知道她的答案,但真的听到她这么说,齐霈文的心还是不由得狠狠抽痛了一下。咬着牙,他最后还是妥协了。
“好,我不要求你和我回去,但你得答应我要回到你家住;而且不可以逃避我,相信你非常清楚焰龙门的寻人能力。”这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暂时他只能做到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