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我们若真的被分开囚禁,你唯一要做的,只需等待。」
秋衾答了一声「是」,便不再多言。
简单的问句,简单的应答,她与秋衾之间,从来不需太多言语就能清楚的了解彼此的心意。亦亲亦友的秋衾,他也了解自己心中的挣扎了吧!不过,就现在而言,她的任何情绪都还言之过早,还没有亲眼见到殊冥王,什么事都没得论断。
有一瞬间,瞳儿的心瑟缩了一下,也许,一刀杀了殊冥王吧!这是最快的方法。只是……拿着刀刺进别人的心窝是什么感觉?她无法领会。
脑海里,一遍一遍回忆涌起,一张张不同的脸孔,挥着刀舞向人的身体。也许,他们挥动的速度太快,来不及去检视自己的感觉。也许,他们倒下的速度太快,来不及让她去分辨清楚他们扭曲的脸孔。
但为什么?他们奔出躯体的血液,却彷佛是她的一样?她分辨不出伤口在哪里,但那创痛却像从心揪出,痛至四肢百骸,不能自己。
随着秋衾覆上的手,清凉如泉抚慰她颤动的身子。
松开了紧咬的牙,感觉到额上沁出的汗水。她回握了秋衾的手,他也是如此吗?也是一把记忆揭开,就痛彻了身心在折磨自己吗?
是的!她彷佛听到秋衾的心中这样回答。生平第一次,她不知道该责怪老天,还是诅咒命运,竟让两人背负了相同的苦痛。
但她清楚的知道,她不会杀殊冥王;她怎样都无法忍受拿着刀子刺进别人身体的感觉。她可以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只是……她不能杀人。
马车驶进了皇城,通过了高耸雄伟的皇都城门。当然,马车内仍深陷黑暗的二人,对于一切一无所知。
来到皇城后,二人确实被分开隔离了。经过无数的曲折路径与阶梯,将蒙眼的黑布解下,再睁开眼时,秋衾已身在牢房中。果然如他所想,只不过这牢房够大,用的东西也一应俱全。
铁门外重重的守卫,看来有再好的轻功也无处施展了,而主人给的唯一指令就是「等」字。盘起双腿在床上调息,看来能做的事,就只有等了。
瞳儿重见光明时,确实被吓了一跳,她被一群衣着光鲜的侍女伺候着入浴。
偌大浴池,是用白色大石所砌成,浴池四周宽大的走道上,铺着软垫及毛毯,其上分别置放着几组睡榻及小床。
沐浴完毕,换上衣服后,她被带到一间房间。与其说是房间,不如称之为密室还比较恰当。这间石室除了一道出口外,不见窗户,倒是有数个圆形的通气孔在墙上方。小猫小狗倒是可以进出,至于人嘛……就不用说了!
房内的摆设,简直是极尽奢华之能事。四方角的炉火,虽然只升起一炉,在略为昏黄的炉火下,她还是能将房内的情形,看得清清楚楚。
中间那张够五、六人合睡的大床,吸引她的注意力,她上前看个仔细,床上的被褥虽厚却轻,摸起来既舒服又滑手,不知是什么质料做的,她长年居住在深山,这些事,她自然是不懂的。
床幔垂在床侧,地上皆放置各式各样地毯。她的双足,现下正舒服的踩着呢!
瞳儿坐在床沿,这数日来的奔忙,确实使她疲累。
真希望现在能放心的倒头大睡,只是环境所逼,让她不得不思考目前的处境。那些侍女把她弄得全身香喷喷的,换上半透明的雪白外衣,又把她带到这个房间,用脚指头想也知道他们是何居心。
其实,瞳儿自己也曾想过用「色诱」这种方法。女人向来都具有能改变男人的能力,不过,话说回来,也要那个男人愿意才行!
身为一国之君,身边陪伴的自然个个都是美女,讲得难听一点,在皇宫内院,美女是不值钱的,要多少有多少,想要殊冥王被她牵着鼻子走,唉!难矣。
看来殊冥王也不算是正派之士、仁人君子,光看他欲将高湘公主捉来……论其目的和居心,都不怎么光明正大。
今天若捉来的真是公主,深论起来,只怕他是想引起两国的战端也说不定。对于殊冥国来说,高湘只是一个小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殊冥国国富兵强,而殊冥王的嗜战嗜杀,她一路上也听多了,这样的君王,绝对是个极有主见的人,想改变他,谈何容易!
第二章
石门忽然开启,走进了一道颀长身影,初时她看不真切,待那人赤脚走近,她调整视线,想看清来人;终于……啊!一个好看的男人。
他的眼眸在看清她时黯了下来,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瞳儿趁他思索时静静打量他。男子仅着一件白色外袍,随意系条带子,使其武将般修长壮硕的身材,无遗的展露在她面前;而他的脸型轮廓略为粗犷。
还好,她顿时松了一口气,她无法忍受一国之君是个充满胭脂味的白面书生。而眼前这是个成熟的男人,那两道英眉使其看来深具威严。
有一道叫「危险」的讯息,悄悄爬进瞳儿的脑袋。她和秋衾一向很少接触到外人,而十来岁的秋衾,与眼前的男人不同,此人好像会散发出某种气味,似山中野兽身上的刺鼻腥味。
「有一件事,我必须告诉你……嗯……」
话未说完,这男人竟将她扑倒,几乎是同时的,唇也被占据。
瞳儿睁大着一双眼,不敢置信他的举动。好恶心,他的舌头竟侵进她嘴里,一股奇异的气味充塞在口鼻之间,双手怎么推都推他不动。
「你听我说……」推他稍离,他又马上黏了回来。「你听我……你听我说嘛!」瞳儿为之气结,到最后干脆用吼的。
那男子终于被她给吼停了动作,他坐直身子,以好笑的口吻问道:「妳到底要说什么?」
嗯,嗓音低沉浑厚,满好听的。吸了口气,瞳儿先调匀自己的呼吸。
「我要告诉你,我不是高湘公主。」
那男子听了,浮起一抹嘲笑,复又倾身与她厮磨,舔舐她的颈项。
「喂……」瞳儿双手用力槌打,他却丝毫不为所动,而且进一步上下其手,居然扯起她的衣服来了。瞳儿愤懑地拉起他的头发,男子因突来的扯痛而离身,他的眼睛瞪着她,彷佛觉得不可思议。
这招不错,把它记起来,说不定以后用得着。瞳儿在心中提醒自己需谨记。
「喂,我说的是真的,我真的不是公主。从一开始,我就一再表明,为什么你们没人相信?不然,你可以派人去查呀!」她表情认真的诉说,最后再次强调:「我真的不是高湘公主。」
男子好像终于肯认真的面对她了,细细打量着她,眼中闪过好几种思绪,最后,他悠悠的开口。「妳真的不是?」
「真的不是。」
「那妳知道我是谁吗?」他问。
「殊冥王啊!」瞳儿回答得理所当然。
他好像很讶异,不过随后又回复了冷静。「算了,是不是公主,已经不重要。」
「啊?」不重要还耗那么大心力,想把公主掳来?
「只要妳现在脱下衣服,我就把妳留在宫中,享尽荣华富贵。」
殊冥王怎会说出这种奇怪的话?荣华富贵?
她想起浴池和这间石室里的陈设,若没下这一趟山,只怕这一生是不会明白什么是荣华富贵吧!
不过她还是喜欢山上。在山泉中洗涤,在岩洞中、树干上睡眠;有时天气好,她会躺在雪地上,享受着暖暖的冬阳,背上传来冰雪透寒,通体舒凉。
虽然山上没这种柔软的被子,没有滑手舒适的衣料;但那种与天地为伍的自由自在,在她心中是独一无二、无法取代。
「不必了,我不想留在这里,只要你放我出去,我就感激不尽了。」
不过这石室倒是给了她一个想法,也许找一洞或天井,也弄间牢不可摧的石室,再把殊冥王捉来关他个十年,不也算达成任务吗?
好,就这么办!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先想办法把自己和秋衾弄出去,再慢慢计划该怎么把这位一国之君从皇宫大内给绑架出去。
「哦,是吗?」
殊冥王语气冷淡的响应。利诱不成,难道要他色诱?嗯,这方法倒值得考虑。
眼前的美人玉体半露,酥胸隐隐可见,浑身散发着不可思议的魅力,这时候若是放过她,那肯定不是男人。
他起身拿过一个小盒子,瞳儿见他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红色糖丸,走过来放在她手上。「只要妳把这个吃下去,我就相信妳不是高湘公主。」
手中的红色糖丸小巧可爱,吃了它就可以了吗?瞳儿把它放进口中,一口吞下,觉得没什么味道,不像糖。
她抬起头,迎上了殊冥王异样闪烁的眼光,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这样你相信了吧!」
「嗯。」他点点头,「我相信妳真的不是高湘公主。」
他坐在床沿,慢慢的靠近她。「妳叫什么名字?」
「瞳儿。」
「瞳?」
她在床上用食指写了一个瞳字,他点头表示知道。
「很美的名字,女人用瞳当名字的不多,那妳姓什么?」他又问。
「柳。」
「柳瞳儿。」殊冥王念出她的名字。
瞳儿觉得有些奇怪,他在施念魔咒吗?为何心中好像有一把火苗燃烧了起来,火焰从体内挣扎向外窜出。人开始昏昏沉沉,她甩了甩头,企图使自己清醒些,却益发的难过,身体愈来愈燥热,头愈来愈重。
「妳怎么了?」扶着她平躺在床上,他有点明知故问。
她因情欲而醉红了双颊,看来药效发挥得很快。
「休息一下吧!」他双手开始脱掉两人身上的衣服,直至赤裸相对。
瞳儿已经觉得够难过了,怎知他却在她身上点燃更多火焰,随着他的口手所到之处,令她不由自主颤抖呻吟。
「你……你给我……吃了什么?」
殊冥王没有回答,唇吻上她的胸,给了她前所未有的震撼。
直觉的,瞳儿知道,这跟那粒红色糖丸有关,感觉她身上的男人正拉着她往海里沉,紧捉住最后的理智,她恨恨的对他说:「……你……好卑鄙……」
他竟抬起头,对她漾开一抹邪邪的笑容,而后倾身封住了她的唇。
他狂烈的吻着,瞳儿的呼吸瞬时变成了轻柔的热喘。他的手在她细滑的胴体上游走,起身用手指抚揉她乳峰,感觉它们正因他而肿胀。
易洛的唇暂时离开她的唇,转而向她的胸口游走,轻含住她粉红的蓓蕾,饥渴的吸吮。因着这亲密的接触,她只感觉一阵火热,身体不自觉的轻颤,并弓身向他。
她温暖、柔软,比他所拥有过的任何一个女人都还要令他感到刺激,她的每一寸娇躯都因抵着他的身子而悸动不己。
「我……好热……」瞳儿已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这样的反应对不对,她只感觉自己全身在发热,并且无法抗拒他现在所对她做的事。
他的手臂绕过她的腰,将她拉向自己伟岸的身躯,手掌沿着她的背向下滑。那种感觉让瞳儿猛地倒抽一口气,他……他在干什么?仅存的一丝丝意识让她觉得他对她所做的事,是绝对不允许的;但药效的作用,却让她希望他不要停下动作。她忍不住发出阵阵呻吟,而这呢喃的柔声听在易洛耳里,却使他的情欲加剧。
他的手溜向她的大腿内侧,她已经无法思考了,只能凭着本能响应。他则急切地以膝盖分开她的双腿,抬起身滑进她的体内。
她口中断断续续发出无意识的呻吟,任凭他带着自己直向天际,又重重的落下
当瞳儿醒来时,已不在那间石室,虽然不知身在何处,但比起石室,她更喜欢这地方,这房间很大,屋梁、门窗的雕琢很细致。
窗是开的,回廊上的竹帘都卷了上去,可以清楚的望见远处的花团锦簇,枫红碧落,远山的黛薄茶青。
不知有没有听错,好像有潺潺溪水流过的声音。啊!是了,远处那座小桥下,必然是一条清流小溪。
试着挣扎起身,她这才感到浑身酸痛,还是再躺一会儿吧!阳光洒进来,整个房间暖烘烘的,令人觉得好舒服。正当眼皮将要合上之际,一个红色身影蓦然跳进她的视线,将她惊醒,那是一个笑起来很甜的清秀女孩。
「瞳儿姑娘,您醒了吗?」她似乎很开心。
「妳是……」
「我叫小可,是从仪园挑选出来伺候您的丫鬟。」她仍是一脸甜笑。「您渴不渴,要不要喝口水?」
我希望妳不要吵我,让我就这么睡死下去。她心中没来由的想大声怒喊,但终究仍以理智控制住。
不过真的是口干舌燥,润润嘴也好,瞳儿点了点头。「让我喝口水。」
「我这就去倒。」小可满脸欢喜的走开。
奇怪,她怎么那么高兴?倒杯茶是那么值得高与的事吗?瞳儿感到不解。
瞳儿当然不了解,宫女自进宫开始,先在仪园习得各式宫廷礼仪,并等待分发,其中够资格伺候到正主儿的,其资质、能力、容貌……皆属上选,各宫院若有需要,便会派人前来挑选。
在事先毫无预警之下,王上竟亲往仪园挑选女侍,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
小可明白,是自己的运气太好了,因为她不是仪园中最优秀的,但却幸运的获得钦点,为此,她对眼前这位瞳儿姑娘,自然心存万分感激。
小可扶起她喝过水,瞳儿再度无力的躺下。「姑娘,要不要吃点东西?」
看着小可无时无刻的甜美笑容,啊!这女孩让人看了真舒服。
瞳儿轻轻的摇了摇头,她不该做这个动作的,因为这小小的动作,又引得她头疼欲裂,她困难的开口:「我想休息了,别打扰我,我好累……」
话还没说完,眼皮早已合上,小可细心的为她盖上被子。
她脑中只剩一点残存的意识,想起了石室中的那名男子和昨晚发生的事。
她不知道做那种事会那么难过,全身的骨头好像要拆散了一样。
自她下山接触人世以来,好像她这种遭遇的女子,应该要很伤心的去寻死才对。可是她既不伤心,也不想寻死,只希望一觉醒来,身子不要再那么难过了。
放弃仅剩的意识,她再次沉沉的进入梦乡。
重兵戒备的议事厅,片刻之后打开了大门。稀释了里面严肃气息,无数脚步穿堂而出。
待众人散尽,最后走出来的是身着便装的殊冥王,身后跟着的二人,一是辅政官兼军机大臣黎云;一是皇都御军统领袁无行。
三人神态各异,步出了东天门,来到龙行城楼拾阶而上,屏退了守将,临空俯瞰,城楼下正有一营精兵在操练。
「知道我为何转攻为守,撤回在外征战的军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