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这一回合他的表现也不差。不过他最好小心布南的马,那匹马恨‘甘福’。”
“我们必须阻止!”鲁夫大叫。
“为什么?我们来看看这个男孩到底有多好。”
“那个男孩,爵爷,是你的妻子!她才骑过‘甘福’一次!”
“你疯了,”格瑞咬着牙说。“这个玩笑开得太过火了,鲁夫。”
可是鲁夫已经冲向跑道,挥舞着双手。男人们安静地看着布南全力地控制他的马,这匹马挑战地咬“甘福”一口,再次站立起来,用前蹄踢“甘福”的腹侧。
格瑞努力地往前冲,虽然恐惧使他的肌肉僵硬。他无能力地看着凯茜的弓箭飞落地面。他看着她挤命地控制发狂的种马,但是她的力气不够。
“凯茜,跳下马背!”他听见自己大叫,知道它淹没在男人们的叫声中。
凯茜一点也不恐惧,她气疯了。她一定是全世界最倒霉的人。“布南,把它拉走!”她大叫。她完全无法控制发火的“甘福”,但是她知道如果她跳下马背可能会被乱蹄踩死。
“布南,”她大声叫。“把它拉走!”
“甘福”再度攻击对手,凯西手里的缰绳被扯开。她知道落地面之后必须翻滚,可是当她撞击地面,却惊愕得无法动弹。
她动也不动地躺着,试着恢复呼吸。
“凯茜!”
她看向格瑞。“不公平,”她喘息地说。“我会赢的!不公平!”
他跪下来,检查她的身体。“你的腿可以动吗?”
“嗯,”她低语,突然觉得晕眩想吐。“格瑞,我会赢的!”
他弯弯她的手臂,然后按按她的肚子。
她忍住想吐的感觉。不,她不能吐,太丢脸了。她看见男人围过来,听见他们说话。
格瑞握住她的肩膀。“凯茜,”他说,轻轻地拉她上来。“看着我,你看得见我吗?”
“当然,”她说。“我没事。”
格瑞轻轻地将她抱起来。“比赛结束了。”他严厉地对男人们说。
她感到晕眩,不由得闭起眼睛。“我不害怕,”她喃喃地说道。“要不是那匹可恶的马……”
“嘘,不要说了。”格瑞说。他抱她回寝室,大声叫唤爱达。他轻轻地把她放在床上,看见她紧紧地闭着眼睛,紧紧地闭着嘴。
他感到彻底的无能为力。
“孩子!”爱达跑到床边,坐在她的女主人身旁。
“我要吐了,爱达。”凯茜低语。
呕吐之后,她苍白虚弱地躺着。她觉得头痛,但是晕眩的感觉减轻了。
“我去准备药汁,爵爷。”爱达说,慢慢地站起来。
“她不会有事吧?”格瑞严厉地问。
“我想是的,”爱达说。“只是——”
“只是什么?”
“没什么。”爱达咕哝,快步离去。
格瑞坐在他的妻子身旁,握住她的小手,第一次注意到她手上的茧。他的恐惧渐渐减轻。可是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注视着她苍白的脸。
凯茜张开眼睛,注视她丈夫忧虑的脸。“我会赢的。”她重复地说。
“你为什么这么做?”他问,握紧她的手。
“我要你欣赏我,像你欣赏珊黛夫人一样,”她说。“我想如果我赢了,你一定会很高兴。”
“我不要我的妻子模仿男人!”
她绝望地看着他。“我只是要让你以我为荣。我想不出其他办法让你在乎我,让你忘了厌恶我。”
格瑞沉默不语。罪恶感淹没他。“我并不厌恶你,”他终于说。“可是你所做的事愚蠢得超出范围。”
“请不要责怪鲁夫。”她低声。也不要怪其他的人。他们不知道布南的马会攻击‘甘福’。”
他想把他们—个个抓来撞墙,可是他看见她眼里的哀求。于是说:“好吧。”他轻轻地脱下她的外套。“跟其他的参赛者比起来,你的确表现得很好。这就是给我的惊喜?”
她点点头。“这不算真的比赛,”她说。“鲁夫不希望我丢脸,所以挑了一些比较差的选手。”
“你没有丢脸,这是珊黛夫人给你的主意?”
“不是,不过她教我如何射箭。她好美。”
“凯茜,”他温和地说。“我说过我曾经想要她,但是我并不爱她。你不需要羡慕她的技艺。”他轻轻地触摸她的额头,放心不少。没有发烧。“凯茜,”他继续说。“我怎么想对你真的这么重要吗?”
她凝视着他,想起她曾经说过她爱他。他完全没有把她说的话放在心上?他相信她只是又说了一个谎?既然她已经承认自己说谎,他可能再也不会相信她说的话。她只说:“是的。”
“我们之间发生了很多事。”他开始说,可是被爱达的出现打断。他退到旁边,看着她喂凯茜喝药。
“她会睡觉,爵爷。我不知道她计划做什么,否则我绝不允许她做,我祈祷她不会有事。”
“我会陪着她,”他说。“如果她的情况恶化,我会叫你,爱达。”
他握住凯茜的手,她慢慢地闭起眼睛,沉沉地入睡。
他为她脱掉衣服,轻轻地拉起被单盖在她身上。他发现自己在打量她,比较她和珊黛。她们两个根本无法比较。他很高兴。
凯茜一直到晚上才醒过来。她感觉非常沉重、迟钝。
“因为爱达喂你喝了药,”格瑞告诉她。“你恐怕得休息几天才能再拿起弓箭。”
“你不介意?”
“不,”他微笑地说。“可怜的布南担心死了,你必须好起来让他安心。”
“我会的。”她又睡着。
她在黑暗中醒来,喉咙干得发痛。她想床,慢慢地走向桌子。当她伸手向水壶时,腹部突然剧烈地痛起来。她感觉到湿湿黏黏的东西从她的身体流出来。她低头看自己,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然后另一阵剧烈的疼痛使她忍不住大叫。
格瑞听见她的叫声,立刻跳下床。他迅速地点燃蜡烛,迈步向她。
“凯茜,怎么了?”
“格瑞,救我:我在流血!”她痛得弯身抱住肚子。
他看见如注的血从她的腿间流下来。恐惧紧紧抓住他的心。
他抱住她,她紧紧地抓住他的肩膀。“帮助我,”她呜咽地说。“我怎么了?”
他知道她正在流产。他听见自己冷静地对她说:“你不会有事的,凯茜。我抱你上床。我叫爱达来。”
她躺在床上,张大眼睛,惊恐地注视他。
“你不会有事的,”他重复。“不要移动。”
她看着他迈步向房门,打开门,呼叫爱达。
爱达喘息地出现。
“她在流血,”格瑞告诉她。“她怀孕了吗?”
爱达脸色发白。“是的,”她低语。她看见凯茜躺在血泊中,忧心地哀嚎一声。“哦,孩子。”她说,抓住凯茜的手。
“我能做什么?”格瑞问。
爱达镇定自己的情绪。“干净的布,爵爷,还有热水。我们不能让她失血过多。”
格瑞立刻转身,却被爱达叫住。“爵爷,你的罩袍!”
第二十二章
“你知道她怀孕了?”
爱达和蔼的脸痛苦而扭曲。“我知道,爵爷,我正打算告诉她。”
“可惜你没有在她今天扮演男人之前告诉她。”
“你不知道她怀孕了吗,爵爷?”
格瑞差点大叫他是男人,不会把心思放在这些女人家的事情上。可是他没有说出口。他应该注意到她没有月经。他不是注意到她的乳房似乎比较丰满了吗?
“她怀孕多久了?”他问。
“差不多两个月。”爱达回答。
他低头看他沉睡的妻子。她的脸白得没有一点血色。“她不会有事吧?”
“哎,已经止血了。”爱达无能为力地摩擦双手。“我应该告诉她的。我想她是个已婚妇人了,而你又是有经验的男入,她应该会知道——”
格瑞打断她的话。他感到无能而愤怒。“我娶了一个孩子,”他严厉地说。“谁能期望她了解女人的事?”
“她最近忙着别的事,爵爷。”爱达说,注视他。
“哎,学习男人的技艺!”
“这不是她的错。”爱达坚定地说。
“她没有向你承认她说谎吧?”
“夫人绝不说谎,爵爷。”
格瑞不屑地笑笑。“你太不了解她了。现在已经无所谓了,你去睡吧,如果她醒了,我会叫你。”
爱达看着他,想告诉他,他是个大笨蛋,可是他眼里的痛苦使她沉默不语。他确实在乎凯茜,她想着,可是在乎到什么程度呢?她慢慢地走出房间,老骨头累得嘎嘎叫。
凯茜醒来,明亮的阳光使她眨眼睛。她感到疲乏、全身酸痛,好像被人用棍子打了一顿似的。然后她想起自己从马背摔下,不禁疲乏地微笑。可是流血是怎么回事?
“来,喝下这个。”
她慢慢地转头向她的丈夫。他扶她起来喝药。
“你觉得如何?”格瑞问,小心地让她躺下来。
她虚弱地微笑。“我觉得好像被揍了一顿,爵爷,可是我不了解我为什么会出血。”
“你失去了我们……一个孩子。”
她茫然地看着她。“我怀孕了?”他点头,她感到全身冰冷。“我不知道。哦,老天!”
泪水滑下她的脸颊,可是她没有力气擦掉它们。
格瑞拉起被单擦掉她的眼泪。他想安慰她。但是痛苦的感觉使他冷酷地说:“我相信你的导师珊黛夫人在她怀孕的时候,知道要停止做男人的运动。”
他不公平的话使她麻木。他认为她谎称自己不知道怀孕的事?他认为她故意做危害他们的孩子的事?太过分了。她慢慢地转过脸去,紧紧地闭着眼睛,不让该死的眼泪流下来。我不会再哭了,她告诉自己。“也许,”她说,声音轻得他必须倾身靠近她才听得见。“我应该摔死。”
格瑞猛吸口气。“不要胡说,”他犀利地说。“我们还会有孩子。”
会有吗?她怀疑。
“你不会责怪鲁夫吧?他不知道,我发誓。”
“我不是怪物,”他冷冷地说,暂时忘记他给侍卫长的那顿严厉责骂。“你必须好好地休养。你的保姆在外面等着,我晚一点再来看你。”
她看着他迈步出去,那么的刚强威武。他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爱达喂她吃的晚餐是特别为病人调配的。
“格瑞伯爵呢?”
“在大厅,”爱达小心地说,注视她的女主人。“每个人都非常担心你。可怜的鲁夫差点把布南宰了。”
“那不是布南的错,”凯茜说,闭起眼睛。“他怪我。”沉默片刻之后,她淡淡地说。
爱达没有假装听不懂。“伯爵大人非常关心你的健康。”她说。
“不要编织故事,爱达。他相信妻子唯—的价值在于生养孩子,我愚蠢得忘了这点。”
“你会再怀孕,孩子。”
“哎,做取悦他的事是我的责任,”她说。“我不会愚蠢得想要其他的——再也不会。”
“你不要再说傻话!”爱达严厉地说,忧虑地皱眉。“这是男人的王国,”她继续说。“男人主宰—切。”
“哎,而生更多的男人是女人的责任。女人必须为男人生儿子来主宰不幸生为女孩的人!”
爱达努力地想着安抚她的话,但是格瑞伯爵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哦,老天,他听到多少?
“你说得不错,夫人,可是你的话太过严苛。男人主宰一切,因为他们是唯一适合担负这个责任的人;而女人有价值,是因为没有女人就没有男人。”
“现在我一点价值也没有。”凯茜说。她觉得麻木,没有任何感觉。
“我没有这么说,”格瑞平静地说。“我相信你现在会注意你的责任。”
她看着他,所有的希望全破灭。“如果我知道如何联络费狄恩,我会考虑给他那条可恶的项链请他带我走。这么做你一定会很高兴。只可惜兰琪已经不在这里,不能嫁给你。”
他咬紧牙。“可是你知道如何联络费狄恩,不是吗?”
“爵爷,”爱达说,“她太累了,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她必须休息!”
格瑞绷着脸:“我把她交给你。”然后走出房间。
“你不应该说那些话。”爱达责备她。
“为什么?无所谓,爱达,一切都无所谓了。”
凯茜写信给父亲,关于流产和与格瑞之间冷漠的关系只字未提。当管家朗迪走进来的时候,她刚好写完。
“你写信给你的父亲吗,夫人?”
“嗯,写好了,朗迪。”
他看着她,然后看着羊皮纸。“伯爵大人会过目你写的信,夫人。”他提醒她。
她只是疲乏地微笑。“我知道。信里没有一句话会惹他生气。”她站起来。“事实上,这封信非常乏味,也许伯爵大人会认为寄了也是白寄。”她慢慢地走到窗边。“现在一点也不像二月底,空气中有春天的香味。”
“哎,今天特别暖和。”朗迪忧虑地看着女主人。“你何不去骑马,夫人?”他温和地建议。
“也许我会,”凯茜说,转身向他。“嗯,这是个好主意。”
天气虽然温和,凯茜仍然穿得很暖和。她慢慢地走向马厩。他们已经冷战一个月了。其实,她早就应该习惯。在她为期不长的婚姻生活中,痛苦比甜蜜多得多。现在,痛苦似乎永无止尽。她和仆役们打招呼,所有的人都带着同情的目光看她。
没有人试着阻止她,她骑着“蓝铃”离开城堡。湛蓝的天空飘浮着几朵白云,她仰起头,呼吸海的咸味。
凯茜沿着海滩漫步,看着海水潮来潮往。这里是这么的宁静,但愿她的心也能如此宁静和平。她在岩石上坐下来,纷乱的思绪总拢脱不了格瑞和他们痛苦的生活。她接受自己爱他的事实,知道爱他是愚蠢的,但是改变不了这份深刻的感情。他会永远为流产的事责怪她。毕竟除了生孩子,她还有什么用处?她大笑起来。不,她还能够为男人们准备美味的三餐。
狄恩。他的脸在她的脑海出现。她挺直肩膀,扬起下巴。她想到那条价值不菲的项链,忍不住笑起来。如果兰琪可以,那么她也可以!
格瑞阅读康瓦尔公爵送来的信,公爵要他去见他。格瑞叹息,想知道公爵要他去做什么。他决定立刻出发,因为这里没有事情需要他留下来。他召唤鲁夫,交代侍卫长该注意的事,然后去找凯茜。她不在寝室,不在任何地方。他看见布南走向他.停下脚步。
“爵爷,”布南开口。“我听说你在找凯茜夫人。她骑马去了。但我不知道在哪里。”
格瑞的下额紧绷,因为他命令过奥伯没有他的允许不能让她骑马,这个家伙显然违背了他的命令。他正要迈步去马厩时,凯茜静默的脸出现在他的脑海。她不会愚蠢得离开他的土地。让她去散散心也好,他想着,让她去活动活动。等他从康瓦耳公爵那里回来。他会对她温和一点。毕竟,她不知道自己怀孕了;虽然她愚蠢地……他的思绪戛然而止。她试着学习珊黛,以为他会因此而欣赏她。他感到一股痛苦萦绕着她的心。这种感觉使他不自在,因为他开始无法确定自己的感情,无法确定自己想要什么。对女人心软的男人是可鄙的,他耸耸肩,强迫自己回想她的身体。他会再度享受她的身体,看见她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