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凌清吐了口烟大声命令道。
夏彦吓了一跳,猛然吸了口气,将凌清吐出的二手烟吸进了肺部。“咳……咳…… ”
她得直咳。
凌清半眯眼眸,冷凝著她。
“对……对不起……咳……”感受到注视她的凌清厉目光,夏彦怯怯的道歉。
凌清沉默不语,拿起桌上精致的烟灰缸,捺熄烟蒂。
夏彦局促不安的端起咖啡轻啜,像这样与凌清一道喝咖啡,一周内大概有个三、五 次机会。虽然只是喝著咖啡,彼此不交谈,以往她都很享受这份属于她和凌清的宁静, 然而讽刺的是,同样的宁静,今天她却焦躁得无法享受。
“手怎么了?”凌清著著她微颤的双手,口气冷硬的问。
“手!”夏彦抬眼纳闷地问。
凌清无言,只是冷淡地盯著她如墨的水眸,优雅地啜饮著咖啡。
夏彦不解的低头,霍然发现自己的双手不停的抖,使得咖啡杯内的液体漾著波纹, 顿时,才明白凌清的问话。“呃……可能是打字打太久的关系吧!”
“打字打太久?”凌清挑起英挺的剑眉,冷冷地重复她的话。他一点也不相信她所 说的,平常她的工作量也不少,怎没见她抖成这样?
凌清一边喝著咖啡,一边若有所总的看著她,女人,善于说谎的动物!总是说著冠 冕堂皇,包著糖衣的话来欺骗人。果然,连他的小秘书也是如此!总是不说真话!当初 要不是看在她是爷爷指定给他的秘书,他是断然不可能用一名女人来助理他的工作。
在他看来,女人的虚假已到了不可救药的地步了,就连做爱时的吟哦,他都认为那 只是她们为了迎合男人的“性致”所装出来的罢了!她们从来不真实的表达自己,真是 一群虚伪的动物!
“下午的饭局给我取消!”凌清没有兴趣再去应付花痴般的女人。
“取消?”夏彦抬眼看著依然闲适喝咖啡的他。“可是……那是总裁……”
“我说取消!”凌清将咖啡一饮而尽,用力地把杯子放到大理石桌面上,发出巨响 ,仿佛昭示著他的怒意。
“呃!是……我……知道了!”夏彦惊惧地站了起来,连忙收拾著桌上的空杯,急 急地退出他的办公室。
茶水间内,洗手台的水哗哗直流。
夏彦手拿著凌清的专用杯,愣愣地发著呆。
凌清已喝下药了,就不知道药效何时发作!
其实,取消下午的饭局也是好的,虽然那是总裁为他安排的“相亲饭局”,但在不 知药效何时发作的情况下,让他离开实在是一大冒险。
夏彦收回心绪,俐落地洗净咖啡杯,转身走了出去。
☆☆☆
“当!”高雅的挂钟发出精确的报时,现在已是十点。
夏彦将资料存了档,呆愣地盯著凌清办公室的问板,隐约中似乎可听见他振笔疾书 的沙沙声。
整栋大楼里,最后一波下班的员工早在八点前便走光了,此刻仅剩她和凌清还在超 时工作。
她该做消夜吗?夏彦思忖著。
当初凌清会接受她成为秘书,就是因为她的手艺。
凌清嘴挑、不习惯外食的怪痴,在凌氏里是人人皆知的。他刚按任这个职位时,正 是总裁把她派给他的那天,一开始为了刁难她,他便要她做一餐给他尝尝,要是他的胃 允许,他便留下“爷爷钦定”的她,反之,则请她离开他的视线。
也幸好她自小独立惯了,加上父母在世时,曾带著她世界各地跑,不仅吃遍了各国 美食,回家后,一家三口还常窝在厨房里研究烹煮方法,因此造就了她一手好厨艺。
终于,凌清的胃允许她留下来,只不过从此以后,他的三餐便得由她在他办公室旁 的小厨房内“现炒现煮”。
所以,她成为凌清氏秘书里,唯一一个得在早上六点半来上班,晚上不定时下班的 秘书。
“夏彦!夏彦!”突然间,凌清饱含痛苦的巨吼急促地自办公室传出。
“夏彦……啊……”
夏彦心下一惊,迅速奔住凌清的办公室。
“啊……痛死我了……夏彦!”凌清双手抱头,痛苦地嘶喊著,地上零乱地散满了 文件,连桌上的电脑他推落倒地。
“总……总经理……”见了这样的景象,夏彦猛然倒抽了口气。
“给我……给我阿斯匹灵……快!”凌清抓住她的双臂、咬牙命令道。
“总……总经理……”夏彦不忍地盯著他,他的额上冒著冷汗。紧抓住她的那双手 显得冰凉无温,她困难地举起他限制住的手臂。伸手抚去他额上的冷汗。
“别碰我!我要阿斯匹灵……啊……”凌清猛地将她推倒在地,疯狂地翻著每个柜 子、抽屉,试图找出可止痛的东西。
“呃……”夏彦尼得有些头昏,她困难地撑起身子。
药效发作了!她知道药效发作了!为什么他会这么痛苦?为什么?
为什么“那个人”没告知她,这药会让他痛苦!
看著他疯狂的样子……天!再这么下去……他会……他会伤害自己的……“碰!” 果不其然,凌清在找不到止痛药的情况下,以头用力地撞击著坚硬的书柜。
“碰!碰!”
“不!别这样!别这样!”夏彦自他身后紧紧地抱住他。
“碰!碰!碰!”疯狂的凌清,彼头痛激出了蛮力,凭夏彦的力量是压不住他的。
“求求你别再撞了……求你……”夏彦心疼的将自己的手掌挡在他的额前,试图降 低他对自己的伤害。
凌清用力之猛,撞得她的手阵阵疼痛。
渐渐的,他的力道有些减弱了,夏彦侧身挤入他与柜子间,拥著他,缓缓地坐在地 上,纤指轻轻地按摩著他的额际。
凌清在她的按摩下,慢慢地平静下来。整个人如猫般枕卧在她的大腿上。
看著他皱紧眉头,痛苦地紧闭双眼,她难过地掉下了泪。“对不起……对不起…… ”
泪不小心滴落于他的眼皮上,使得他的眼皮微颤了下,她慌张的抹去那泪滴。
看著墙上的钟,十一点整。风暴终于平息、整栋楼显得异常黑暗与岑寂。
她奋力地撑起他的身躯,吃力地扶著半昏迷的他,走出了办公室。
夏彦将凌清扶上车后,便飞速地驶离凌清氏的地下停车场。
他们是搭乘专用电梯直达地下室,所以轻易地避开值班的守卫人员,在此之前,她 已关掉地下室监视系统。此刻虽已驶离了凌氏,但握方向盘的手仍不稳地抖著,仿佛她 做了件天理不容的大坏事般真是令人不敢相信,她就这么把他“劫”走了!
夏彦微微头看著冷汗涔涔的凌清,不由得咬了咬下唇,俐落地换档,将油门踩到底 ,往阳明山方向狂飙而去。
车子停在一幢欧式大屋前,夏彦以遥控器打开庭院大门,将车驶进车道。眼前的欧 式庭园别墅是父母遗留给她的。五年前,她大学刚毕业,却得到父母在欧洲登山遭遇雪 崩的噩耗。这可谓是她这辈子最难忘的毕业礼物了!
从此以后,她便一个人孤独的在这大房子里生活。但现在多了凌清,也许她的日子 会不一样了!
“唔……”凌清躺在柔软的大床上,痛苦地呻吟著;
夏彦拧干毛巾,轻轻擦拭著他的俊颜,纤指颤抖地解开他的领带与衬衫扭扣,她羞 著脸褪去他的上衣,仔细地擦拭著他汗湿的身躯。
她静静地看著他,手不自禁地抚上他的脸,爱恋地揉著他紧锁的眉心,抚过他的浓 眉,滑过他俊挺的鼻、坚毅的下颚。她的凌清!她的凌清!
凌清在她细微、轻柔的碰触下,慢慢地睁开了双眼。
“你……你醒了!”夏彦猛然一惊,迅速收回在他脸上流连的双手。
“不!别走!”凌清抓回她的手,嗓音喑哑他说:“你是谁?”他想知道,眼前这 位令人目眩的美人是谁,是梦、是幻,还是仙?
“我……”夏彦语顿,看著他温柔的轻抚自己的手。以前的他根本不可能这么做的 ……想著想著,她倏地抽回手。
“呃,抱歉,我唐突你了!”凌清略显狼狈的道歉。
“咳!能不能告诉我,你是谁?”凌清重整了心神,坐起身来,语气中不自觉的充 满命令的意味。
“我……夏彦……夏天的夏……英彦的彦……”她怯怯地答道。他似乎改变了,以 前他对于女人总是轻蔑不屑,但现在……不过,他那霸道的个性,习惯性的命令,却仍 存在著。
“夏彦!夏彦……我是……”凌清脑中门过一丝火光,然后一片空白。“我是…… ”
他努力地搜寻著记忆,就是想不起和自己有关的事。天!他到底是谁?他是谁?
“别这样!凌清!你别这样!”夏彦伸手拥抱住他。“冷静点!冷静点!凌清…… ”
“你叫我什么?你知道我是谁对不对!告诉我!告诉我!”他突然抓住她的手,激 动地问。
“你是凌清!你是凌清!”夏彦安抚般的,徐缓地举手轻触著他的脸庞。“你是我 的未婚夫!我的凌清!”
“你……”凌清握住她的手,双眼如漆的胶著于她绝美的脸上。“我们订婚了?”
“嗯!”她怯怯地点头又摇头。心里一再的告诉自己,他们需要新身分、新关系, 她必须自私!虽然,这样做对失忆的凌清不太公平,但她是真的爱他的!
“那你快告诉我,我是谁?我们在哪里?我到底怎么了?为何我想不起任何事,还 有我们订婚几年了!为何我一点印象都没有?”凌清大掌攫住夏彦纤弱的双肩,焦躁的 问出一个接一个的问题。
看著他心急无助的模样,夏彦简直无法想像他是那个邪冷倨傲,一世孤独的凌清, 他现在看起来像极了迷路的孩子般彷徨。她或许无法体会那种没有记忆的恐惧,但从此 刻起,她发誓,一定要为他创造个美好的未来。
她深吁了口气,理清思绪慢慢编织著属于两人的“新过去”,然后徐徐地开口说: “我本来是你的秘书……也许是因为日久生情的关系吧!我们自然而然的在一起,但是 ……你身为企业集团的接班人,而我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秘书,因此你的家人便阻挠我 们在一起……你……你一气之下,便带著我出走……就在我们决定私订终生的前一天, 你出了意外……从高……从高处摔落,脑部受刨……影响了你的记忆……”
“这么说,我们很相爱吧!”凌清眼神深远,若有所思地说著。在他心中有太多太 多的感慨与无奈,对于眼前这位美幻加仙的佳人,他原来曾是如此的爱恋,爱到愿意放 弃事业、家人与她私奔,如此强烈的爱,居然不禁那一摔!天!他怎么能这样,只是个 意外,他便将她忘得一干二净!哦!天呐!他懊恼地揪著头猛晃。
“别这样……”夏彦双手捧著他线条分明的脸庞J叵泪无助地流了下来。
“我……我真的很抱歉!你……你会怪我吗?你会怪我忘了你,忘了我们的一切吗 严凌清略微粗糙的手指,顺著泪轻画著她细致清妍的脸颊。
看著他眉间深刻的榴痕,她知道他很懊悔,并且对于自己的失忆自责不已。“不… …这不是你的错……不是……”她的泪宛如泄洪的水库般泉涌直流。
“如果我永远想不起来,恢复不了记忆,你还会守在我身边、永远跟一个没有过去 ,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的我在一起吗?”凌清语气急切地问著。
他需要一个可以安定他慌乱情绪的力量,当一个人忘记自己是谁时,那个可以告知 他答案的人,就形同上帝般。他希望夏彦是他的上帝,因为他们曾经是那么相爱,对他 而言,她是可信任的唯一人选。
“会的!我会永远在你身边!”夏彦吸吸鼻子肯定地答道,双臂紧紧环抱著他的身 躯,美颊轻贴在他胸前,以行动表示自己的决心。
“虽然,我忘了我们是如何日久生情、如何相恋相爱,但我肯定。这次我对你是一 见钟情!”凌清一手环著她的纤腰,一手抚著她的背脊,语气温柔他说。他永远忘不了 刚清醒的那一刻,她看起来是多么的炫目夺人。
闻言,夏彦身躯明显一僵。
一见钟情,多么不可能的状况呀!居然就这么发生,而且还发生在凌清对她的情形 下!难道真如那神秘的陌生男子所言——失去记忆后,或许他对女人会有新感觉。
“怎么了?”凌清托起她的小脸问道。
“嗯……”她摇摇头。
凌清盯著她晶灿如水的唇好一会儿,徐徐地低头吻上。
夏彦呆愣地望著眼前放大些许的俊颜,心如擂鼓般巨响著。凌清吻她!这往往只能 在梦里或幻想时,才有的画面,今天却成真了!天呐!
她轻轻合上眼,仔细地感觉著灵魂相遇的此刻。
“嗯……我觉得,我以前好像不曾吻你似的!”凌清苦笑的看著她,意犹未尽的轻 啄她的红唇。
“你……很尊重我的……”夏彦双颊酡红,垂首低声道。此刻,她还晕沉沉的呢!
“是吗?”凌清抚著下颚思索著,试著回想,却徙劳无功。算了!此时此刻,何需 拘泥过去呢!“我不敢保证失忆的我,会如以前绅士,你考虑好和我共创新记忆了吗? ”
他黑眸里闪烁熠熠光彩,温柔地问著。
“嗯!”她羞怯地点了点头,再次投入他温暖的怀中,仿佛此生此世已确定了自己 的归属。
第二章
“少爷,夏彦已将凌清搞定了!”黑衣男子说。
昏暗的小房间内,一名男人背对著黑衣男子,默默地抽著烟。
半晌,他冷冷地开口。“也多亏了她的一片痴心,要是没有她,我可能得犯上谋杀 亲兄弟的大罪。”嘲谑的口吻,更彰显出他的冷酷。
“少爷您就是太仁慈了!”黑衣男子徐徐地答道。
“哼……仁慈?也许吧!毕竟我们流著相同的血脉呀!”他优雅地吐了口烟,嗤笑 道。
“少爷,您打算何时入主凌的位子?”黑衣男子恭敬地问道。
“尽快,免得老头子起疑!夏彦的辞呈记得递上。”男人熄了烟蒂,语气沉稳地叮 嘱道“是的!属下会安排好一切!”黑衣男子颔首。
“就这样吧!还有其他事吗?”见黑衣男子并不准备离去,他挑眉问道。
“凌和夏彦是否有必要继续监视?少爷的意思……”
“嗯!”他修长的手指轻捻著浓淡适中的剑眉思考著。”他们在哪儿落脚?”
“阳明山半山别墅区,是夏彦的住所。”黑衣男子毫不迟疑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