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任风开车将她送回家后,旋即离开。
倪云开门进去,走到大厅时,发现安德烈已坐在沙发上。
他早她一些时候到。
「我以为整个派对就我和风最早离开。」她看着他沉默地啜着威士忌,走到他旁边,「今晚没什么发现。」
「当然没什么发现,光是陪风跳舞就足够让妳头昏脑胀。」安德烈缓缓地啜了口酒,放下酒杯,嘴角仍旧习惯性地勾起一抹弧度。
看在她眼里,那抹弧度更像是讽刺。
「在那种场合,也只能这么做。」倪云无所谓耸了耸肩,仔细梭巡他脸上的变化,结果令她失望,他的表情波澜不兴。
「不要在自己身上打下任何男人的印记,那样不利于将来和不同男人打交道。清楚吗?」
倪云点头。
安德烈静静地盯了她半晌,然后拍拍身边的座位。「坐过来。」
她依言坐到他身边。
他伸出手抽下她绾起头发的发夹。
一瞬间,她的秀发犹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在他面前闪烁着光泽。
「好美的头发。」他赞叹着,伸手抚过她的发丝,「像妳这样的尤物,我真不该让妳去陪那些蠢货。」
倪云微笑,除此之外,脸上无一丝发自内心的雀跃。
他的甜言蜜语她早已听过不下百遍。
知道他无心,她亦不会可笑地让自己为这些话而沾沾自喜。
「来,陪我喝两杯。」安德烈吩咐管家再拿来一只酒杯,亲自为她斟酒。
倪云不明白他的用意,只是接过酒杯,将里面的液体一饮而尽。
「很好。」他笑着看她喝光酒,俯身贴近她,让两人之间几乎无距离,「生我的气?」
她微笑,「怎么会?你并无任何让我生气的行为。」
「是吗?」突然,他抽开她手上的玻璃杯扔向一旁的桌子。
圆锥形的酒杯在桌上滚了滚,最后摔到地上,应声而碎。
「那么妳和风刚刚在做什么?不是刻意在我面前表演?」其熟稔的演技程度,竟无意勾起他隐藏了三十年的怒火。即使只是一瞬问,已足以令他感到错愕。
倪云斜过眼看了眼只剩三分之一的威士忌。「烈,你喝多了。」
「我的酒量向来不差。」他低沉缓慢的嗓音不变。
「那么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她站起身,「我去叫张妈来打扫一下。」
倪云拉开他位于自己身上的手,要往外面走去,却被他强而有力的大手拉下去。
「她待会儿自然会来清理。」安德烈将她拉着坐到大腿上,伸出手将她的后脑勺托住。「告诉我,妳希望我怎么对妳?」
「你说过,我们之间不会有感情。」
「那是当然。」
她一愣,即刻明白他是一个怎样的男人。
只要他愿意,他可以与任何女人做任何事,而不论其中是否有爱。
毕竟,在他的意识形态里,感官的欢愉与情爱是两回事。
「你真的是喝多了,我去……」倪云用手抵着他的胸口,未说完的话,结束在他突来的吻里。
他的吻,带有一丝温柔,但更多的,是霸气与惩罚。
安德烈伸出手挑开她背部的钮扣,大手抚过后背光滑的皮肤慢慢伸至她胸前。
他在她的身上燃起一把火,让她不可自拔,然后一只不安分的手探进她的裙子里……
她的呼吸逐渐变得混浊。
突然,这一连串动作在瞬间全部结束,他停止对她的抚摸。
倪云困惑地看着他没有任何表情的脸。
「今天只是个小教训,以后妳再敢自以为是地挑衅我,后果就不只是这样。」说完,安德烈头也不回地转身上楼,留下倪云呆坐在沙发上,两颊滑下眼泪。
他看出来了,所以故意用这种方式来拒绝她。
如此残忍而不留余地,他对她,根本毫无感情。
她真的,不该自以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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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小姐……」
清晨,倪云还在睡梦中,张妈的叫唤声传入她耳里,伴随轻轻拍打的动作。
她睁开眼睛,「什么事?」
「小姐,袁先生来了,先生请您下去。」
倪云揉揉泛疼的头,看了眼时钟。
森搞什么鬼,一大清早就跑来?
她昨晚几乎无眠,一直在大厅里待到三、四点才上楼睡觉。
张妈看到她睁开眼时,眼里布满血丝。
「小姐昨晚没睡好?」
张妈替她拿来衣服,佯装什么也没看见。
凡是安德烈的人,个个都很精明,知道什么事该知道,什么事该假装不知道。
倪云点点头,有气无力地到浴室梳洗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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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振唐那边怎么样?」办公室里,安德烈坐在皮椅上,看着坐在他对面抽烟的袁利森。「下个月我会亲自上欧洲一趟。」
「倪云也跟去吗?有个女人在身边总是比较好办事。」袁利森说着,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
「进来。」
「好久不见了,森。」倪云反手关上门走到袁利森身边,嘴角含笑。
「是呀,大美女,又变漂亮了。」袁利森回以同样的笑容,突然注意到倪云眼里的红丝,「搞什么,眼睛那么红。昨晚没睡好?」
「陪烈喝了几杯,有点睡眠不足。」她不甚在意地回答,彷佛昨晚的一切不曾发生过。
倪云走向办公桌一旁的沙发坐下。
安德烈的视线随着她脚步的移动而改变方向,带笑的眼睛盯着她,「下午别去时装店了,精神这么不好,我不心疼,妳的两个师弟也会把我砍死的。」
「他们哪敢?」朱唇轻启,倪云看着他,刻意逼自己忽略内心的感觉。
她高超的演技让一旁的袁利森也察觉不出异样。
「让妳不用去就别去了,难得有一个假可以休息,何必要活受罪?」
袁利森熄掉烟,淡淡看了她一眼,感觉这一男一女皆是笑面虎。成天挂着个笑容,实际上是居心叵测。
倪云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森,这次去欧洲还顺利吗?」
「还可以。」他所说的还可以就是成功了。
「欧洲美女多,森这次可是大饱眼福了。」
「对着妳这个大美女这么久,再漂亮的欧洲女人都不觉得怎么样了。」袁利森嘴角微扬,开玩笑的意思十分明显。
「师弟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是『师姐』太谦虚。」
倪云笑了笑,她的确是需要这种无关的话题来转移对他的注意力。
安德烈坐在皮椅里沉默地看着两人,许久才出声:「森,你快把你师姐捧到天上去了。」
他脸上的笑容仍旧优雅从容,但其它二人都清楚,他已开始不耐烦。
袁利森即刻转到原话题,「下个月去欧洲,倪云也一块去吗?」
安德烈看向她,「不用,她在这里遗有任务。」
「你要一个人去?」倪云有些讶异。
安德烈摇头,「不,我让子衣陪我去。」
袁利森一听到阮子衣的名字,立即皱起眉,「可是烈……阮子衣是……」
「我自有主张。森,她的事你不必插手。」安德烈打断他的话。
袁利森不再开口。
「倪云,妳认为如何?」安德烈把目光转向她。
「既然是师兄的决定,我想就有你的道理,我也不便多过问。」她尽量保持平静的口气。
「既然倪云也认为妥当,就这样办了,下个月十七号,我和子衣先去保加利亚。森,你和风盯着阮振唐,他一有行动马上告诉我。」
「倪云呢?」袁利森问。
「她待在服装店里,这阵子来购买的欧洲人可能会比较多,倪云,妳要多注意。」
「好。」她点头。
「就这样定了,风今天没过来,森,你改天告诉他计划。」
「好。」
袁利森离开后,早餐的时间已到,安德烈和倪云走到大厅上。
张妈摆上碗筷。
安德烈拿起碗,帮倪云盛上满满的一碗汤。
倪云看着他,嘴角扬起笑意,「吃这么多,身材会变形的。」
「我只怕妳太瘦。」他把碗递到她面前,「放心,妳的身材吃不胖。」
「果然是阅女无数的厉眼。」她微笑着拿起汤匙。
「多谢赞赏。」他也为自己盛好汤,与她一起进餐。
清晨的阳光由窗棂的缝隙射进来,照在两人身上,形成一道祥和的金色画面。
「先生,阮小姐来了。」
张妈的声音唤起安德烈的注意力。
他抬头看了看阮子衣,脸上勾起浅浅的笑意,「子衣,过来。」
阮子衣越过张妈,走到安德烈身旁坐下,然后对倪云点头微笑。
「这么早让妳过来,还没吃饭吧。」不待她回答,他兀自命令:「张妈,替阮小姐盛早餐。」
「谢谢张妈。」阮子衣接过张妈递过来的汤,又把脸转向安德烈,「烈,这么早叫我过来,有事吗?」
「没事。我想妳,可不可以?」他不太认真地回答,却惹出阮子衣一脸绯红。
「你少不正经了,倪小姐还在呢。」
「没关系,你们继续,我吃饱了。」倪云维持着几乎快崩溃的笑容,识相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我先上楼了,你们慢用。」
安德烈微瞇起眼,锁住她的身影。
「烈,倪小姐人不舒服吗?不然怎么吃那么少?」阮子衣瞥到对面碗里的汤几乎没动多少,不明就里地问。
「她的确是不舒服。」安德烈径自喝着汤,懒懒地回答。
「有没有吃药?」阮子衣问,遗想说什么,却被他打断。
「别想了,她无药可救。」
阮子衣好奇地看着安德烈不甚愉快的侧脸,不明白他突然的怒意从何而来。
「子衣,我突然有点事要办,妳先让司机载回家,我晚上再去找妳。」
听起来似乎有些无理。
她堂堂阮氏的总裁千金被他呼之则来,挥之则去。
但是向来乖巧的阮子衣看他脸色不太好,也不敢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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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云换好衣服,正准备上床补眠,房门突然被人打开。
安德烈走进房,反锁上门,高大的身子一步一步在她眼中扩大。
「子衣说,妳看起来不舒服。」他在床沿坐下,单手支起她的下颚。
「怎么会?只是有点困。」
「有那么困吗?张妈为妳熬了几小时的汤,妳一口也没喝?」他脸上突然没了笑意,口气依旧是低沉平稳的。
倪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许久,忽然轻笑,「为我熬还是为她熬?」
一早起来便作戏,她早已看穿。
既然昨夜已惩罚过,今日何必再演一场戏来告诫一次?
她已无兴趣再陪他玩这种拐弯抹角的游戏。
安德烈无言,倪云继续说下去:「我的身分我自己知道,所以毋需你一再提醒。你和阮小姐如何恩爱,亦毋需一再在我面前表演。」
安德烈笑了笑,「真是我的好女孩。」
他看着她,直到倪云受不了他的视线而别过脸。
他一把扳过她的脸,低下头慢慢地吻她,然后一路吻至她的脖子,引起她体内由衷的战栗。
倪云突然想起昨夜他所做的一切,用力挣脱,「烈,别这样。游戏结束了。」
安德烈稍停数秒后,诡异的笑容再度浮上他的嘴边,「不,游戏尚未结束。」
她睁大眼看着他。
「毕竟妳和我,都还有这么长的时间。」他再次低头吻着她的脖子,嘴里吐出细碎的话。
她听不清楚他话里的意思,恍惚中,感觉他的手温柔地抚摸过她的每一寸肌肤,一切的阻拦都已来不及。
即使脑海最底层仍有着因昨日的羞辱而产生的抗拒意识,但这一刻,巨大的情欲快感瞬间覆盖了她,也覆盖了身上的这个男人。
他们彼此纠缠。
在蒙眬中,他的手指抚过她脆弱的神经,一切顾忌如同海市蜃楼般脆弱。
她丧失所有反抗的力量,耳里听到的只有他混浊的呼吸。然后他的声音伴随手指的温度由身上传来。「告诉我,从来没有男人像我这样抚摸过妳。」
她的意识已不再清醒,只是胡乱地摇着头。
突然,他的身体进入她,将她隐藏的脆弱赤裸裸地撕开。
她在混乱中感到剧痛,而后是一波波袭击而来的欢愉。
她终于在他不断的需求下沉沉睡去。
第三章
倪云醒来时,周围已是漆黑一片。
她转过身触摸一旁早已冰冷的位置,直觉他在完事后便起身离开,没有半点留恋。
她静静地躺在被窝里。
冬日的棉被里只有她自己的体温,这令她感到寒冷。
她突然看破了这一切。
原来男人和女人活在这世上,孤独一人,只会深感这世界的荒芜,于是必须互相依靠。
就像她,在这寒冷的冬夜里,将赤裸的身体藏在棉被下,一醒来就渴望可以触及他的体温。
这样的亲密接触,她等了十年。如今,他带给她的只有无尽的空虚。
有哪一个女子,在和自己所爱的男人做爱后会感到绝望的?也许她是第一个。
倪云对自己发出冷笑,她起身到浴室里冲洗完后便着装下楼。
「张妈,待会儿叫人把我房里的床单换掉。」走下楼后,倪云看到张妈在张罗晚饭,便吩咐了句。
「是。」张妈必恭必敬地应道。
「先生呢?」倪云问。
「先生说他晚上不回来吃饭了,叫小姐不用等他。」
「是师父那边有事吗?」
「没有,他是去阮……」张妈话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自己说太多了,赶紧中途卡住。
倪云明白地点点头,看了餐桌上五颜六色的菜一眼。「拿下去吧,我吃不下,给我弄点粥就好。」
「好,我这就去。」张妈应了声,立刻走出大厅。十分钟之后,端了碗热气腾腾的粥到餐桌上。
倪云坐到餐桌旁开始喝粥,没多久,抽出纸巾擦拭嘴角。「张妈,把我的皮包拿下来。」
张妈应了声,拿来倪云的皮包。
当她起身要出门时,她突然又唤住她:「小姐,您等一下。」
倪云回过头,看到张妈将一颗药丸和一杯温开水送到她面前,「先生出门前吩咐我让小姐在晚饭后服下。」
她的脸在一瞬间变成惨白。
他在事后要求她吃药,其中的涵义她怎么会不清楚?
倪云颤抖地接过药,二话不说地将它吞进嘴里。
她告诉自己,一切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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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先生,你稍等一下,刚刚倪小姐来电说她立即过来。」店员将咖啡递给何佑文。
「谢谢。」何佑文朝店员颔首。等了将近半个钟头,平静的脸上仍无丝毫不耐烦,足见此人有着不俗的修养。
不久,窗外的冷风中停下一辆黑色莲花跑车。
倪云裹着大衣从车里走出来,进入服装店里。
「倪小姐,有位姓何的先生已在会客处等了半个钟头。」店员一看是倪云,立即迎上去。
倪云点点头,转身朝会客处走去,「何先生,让你久等了,实在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