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善待我的妹妹,并请多包涵她的一切。」罗威青真心诚挚的托付。
桦桦可不怎么喜欢大当家低调的口气。「大当家,善待我是他的义务;包容我的一切,是他的责任,你又何必求他。况且,要和他结婚的人是我,大明王朝应该来求我善待他、包容他。他并不是什么君子或德高望重之士啊!」
「他是你的夫婿。」罗威青言简意赅。
「还没拜堂成亲,什么都不是。」桦桦最讨厌人家用男女之别来「压」她。
「我也希望什么都不是。」孟广瀛布满血丝的眼睛,丝毫不畏惧她的不满。
「互相尊重、互相尊重。」罗威青拍拍孟广瀛的肩,以行动支持他。
孟广瀛既有罗威青撑腰,表示他可以不甩桦桦的任性跋扈,一切都将按照他的意愿而行。
他数了数即将出发的车队,其中华丽显眼的六辆马车,在路上不出事情才怪。
「一定要带这么多东西吗?」孟广瀛皱眉道。
「那是送给你们的结婚礼物。」罗威青希望博取妹妹的欢心。「桦桦不擅骑马,坐马车,对她或许比较舒适。」
「谁说我不擅骑马,我只是不喜欢骑马。」桦桦不喜欢自暴短处。
孟广瀛把这一点牢记在心,他一定得利用这项「弱点」,好好地整一整她。
他不动声色的说:「马车走在路上太招摇,这一路上处处是危机,保护桦桦小姐的安全,责任重大,我和随从没法分心去照顾这些财物,最好是轻骑简从的上路。」
让他们一起骑马上路,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可是桦桦的马术不怎么高明,这该如何是好,罗威青不敢擅自为桦桦作主。
「武硕帮的势力遍及全天下,相信无人敢动你们的脑筋,我派一队武硕帮的高手护送你们。」罗威青看看两人的反应。
让武硕帮的高手全程护送,他这个镇国大将军还能混吗?况且有桦桦的靠山常相左右,他也不能实施计画。
「让你们的人手把车队先送到杭州『荣相庐』,我和桦桦小姐边走边玩。」孟广瀛非常坚持这一点。
桦桦也不想让武硕帮的兄弟护送,恐怕还未到杭州,「当家掌柜」的尊严会在兄弟的面前破坏殆尽。此外有了一堆男人当靠山,她的安全无虑,但也会缚手缚脚,不能好好地整一整孟广瀛。
「大当家,你就派一列人手,先送车队到杭州,免得人家以为我仗武硕帮的势力欺压他。」桦桦很在意这批可让她衣食无虞的财物,那是她的依靠,大意不得。「我就和他一起骑马回杭州,但三个随从一个也不能少。」
「巴哈克、博塔儿、咪咪?」三个武功不怎么样的差役,怎能保护桦桦的安全?「换一个武功高强的人,如何?」罗威青征求她的同意。
「不必了,我的安全就交给孟将军吧。」桦桦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那就举行仪式,咱们就可以尽早上路。」孟广瀛板著一张脸,从腰间取出一枚戒指,漫不经心地四处张望,就是不看桦桦。
桦桦很讨厌他的跩相,跑到罗威青身畔,抢下差役手中托盘内的戒指,精准地朝孟广瀛方向丢去,不偏不倚地套住孟广瀛的左手无名指。
「换你了。」桦桦先给他下马威。
孟广瀛的确吓了一跳,没料到她有此一手,而且准确无比。但他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他的身手不需以这种方式炫耀。
他缓步走向桦桦。
在场的人都屏息以待,不知孟广瀛会如何「报复」桦桦的无礼。
桦桦逞强地看著他,依旧不愿示弱,这里是她的地盘,孟广瀛又能对她如何。
孟广瀛停在她面前,以绝望的眼神看著她,拿出戒指。「这是我娘的遗物,我很遗憾它必须戴在一个粗鲁无礼的姑娘手上,我想我娘会恨不得立刻从地下跳出来把她的首饰收回去。」
他抓过她的手,扳开她的手指,轻轻地套住指缘,不愿把它完全套下去,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回马车,迳自上了马车。
桦桦看他坐上豪华的马车,发疯似的冲上前,愤怒的说:「路上处处是危机,你的豪华马车就不怕抢吗?」她好气他当面羞辱她。
孟广瀛冷冷地看她一眼。「只要离开威龙堡,出了你的地盘,我就会和你一样骑马上路。」他拿下梁飞手上的马鞭,指挥马儿前进。
桦桦受了屈辱,罗威青竟然视若无睹,任由孟广瀛践踏她的自尊,威龙堡还有什么好留恋的!?
她从朴素的马车中取出两只宝贝箱,架在马鞍上,跨上马,不发一言的离开。
巴哈克等人手脚俐落地整理行李绑在马背上,紧随桦桦的脚步。
「桦桦小姐和孟将军几乎是水火不容,随时有可能擦枪走火,你怎么都不担心?」莉妲一脸担忧。
「放心,就是要这种有主见的男人,才镇得住桦桦。」罗威青阅人无数,相信这回绝对不会看走眼。「一定会有个圆满的结局,说不定不用等到抵达杭州,两人就搞定了。」
罗威青露出满意的微笑,现在就等著花开并蒂的好消息。
第七章
一离开威龙堡,孟广瀛就交代梁飞。「先到『众香国』休息几天,不然还未回到杭州,我就挂了。」
「带著桦桦小姐!?」梁飞大惊失色,没想到孟广瀛真的率性而行。
「不可以吗?」孟广瀛的眼睛几乎要闭上了。
「代州几乎也是她的地盘,你不怕她一个不爽,跑回威龙堡哭诉?」梁飞好心的提醒他。「你的项上人头,不知道能保留多久?」
「你少祀人忧天了。」孟广瀛勉强睁开一只眼睛。「那个女人倔强、死爱面子,既已离开威龙堡,她不会为了这等没面子的事哭诉。想不想跟我赌赌看?」
孟广瀛经过几次短兵相接,对桦桦的习性,略能掌握一二,几乎是有恃无恐,
「桦桦小姐对你粗鲁无礼的行为,会保持沉默吗?」
「她又能怎样?被迫娶她已经够倒楣了,我可不想为了她牺牲睡眠,更何况长期抗战正要开始,不养足精神怎行。」孟广瀛瘫靠在车座上,说完话立刻睡著。
梁飞摇了摇他,只摇到一团软趴趴的身躯,一点回应也没有。
孟广瀛打定主意要睡觉,任凭梁飞又叫又摇,他已进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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桦桦跟在豪华马车的后面,气势上就差了孟广瀛一大截,再加上孟广瀛不理不睬,全然不把她这个武硕帮当家掌柜看在眼里,心中的怒火,一把把的累积。
豪华马车离开威龙堡,来到一处热闹的街廓,桦桦本来对环境就一无所知,越跟越纳闷。然后,博塔儿发现马车转往代州城内的花街柳巷,他立刻策马走到桦桦的身边,准备告诉她。
桦桦也察觉到街道的「生态」,与真正的闹区不同,道路两旁的店家,站满了打扮妖娆、妩媚的女人,猜都猜得出,他们「被迫」跟到什么地方了。
「博塔儿,这儿是你时常来寻找快乐的地方吗?」桦桦直截了当地问没有女朋友的博塔儿,认为他一定对这附近的环境十分清楚。
博塔儿腼腆的点点头。「小姐,我们还要继续跟吗?这样有损小姐的名声和尊严。」
桦桦示意大家先停下来。「遇上了孟广瀛,我的尊严早就没了。」
她看了看周遭的环境,他们一行人的行头,看起来就像孟广瀛的随从,增添了孟广瀛的阔气。
她可不想一上路就被孟广瀛处处占上风,被他压得死死的。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谁怕谁!
「跟上去。」只要孟广瀛敢给她难看,她绝对会还以颜色,不会让他吃香喝辣,占尽便宜。
桦桦很好奇,孟广瀛带她到妓院,他敢当她的面嫖妓吗?除了想羞辱她之外,他还有什么企图?
终于,豪华马车停下来了,停在一家规模极大的妓院。
「众香国」!乖乖!博塔儿向来只敢「瞻仰」,不敢进去「消费」,这儿的姑娘,据说是全北方最棒的,个个都是精挑细选,经过训练的。镇国大将军孟广瀛带他们到这儿干嘛?来跟老相好道别吗?
博塔儿有义务把自己知道的讯息告知桦桦小姐。
「哦!是吗?」桦桦嗤之以鼻。「来这里玩过,就不会想去别的地方玩!?哼!我会让他一辈子再也不敢踏进『众香国』一步。」
她倒要看看「众香国」的女人有何特殊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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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飞努力地摇晃孟广瀛,企图把他叫醒,奈何他睡得像死猪一样。
实在没办法了,梁飞只好在孟广瀛的大腿上捏了一把,总算把他吵醒了。「『众香国』到了,接下来怎么办?」
「暂时停留几天,等我睡饱了再说。」孟广瀛连眼睛都没睁开。「拜托你别再问相同的问题,烦不烦。」
「桦桦小姐怎么办?」梁飞也知道老问相同的问题,既无趣又愚蠢,可是事关重大,他才不要擅自作主,得罪孟广瀛事小,惹恼了桦桦,可就吃不完兜著走。
「叫老鸨艳红替她安排住宿。」
「我不敢去跟桦桦小姐说。」梁飞往后瞧瞧,一眼就看见了桦桦的怒容。「她大概已经猜出结果,脸色不怎么好看,我怕她会请我吃『痒粉』。」
「没人叫你去跟她说。不用等太久,她一定会来问。」孟广瀛咕哝道:「我自己跟她说。」
孟广瀛猜得一点也没错,桦桦像阵风似的,来到他身边。
桦桦瞥见孟广瀛睡得一脸猪相,嘴角还流著口水,心中不禁嫌恶万分。她真怀疑自己当初在市集和他见面,怎么会对他留下好印象。
嘴角那串口水,任凭哪个女人见了,都会退避三舍。
「你带我来这里,是什么意思?」
「你以为呢?」孟广瀛以袖口抹掉嘴角的口水。
「想把我卖到妓院?我才刚嫁给你,你敢把我『处置』掉!?」
「凭你这副德行,老鸨艳红会要你才怪。」
「你对这里很熟?」凭他直呼老鸨的名讳,可见他一定是这里的常客,想到这个可能性,桦桦不禁怒火中生。
「没错,未去威龙堡前,我就在这儿落脚,玩了几天,玩到筋疲力尽。」孟广瀛打了好大、好长的一声呵欠。「我很累,想先睡一觉再走,不行吗?」
桦桦立刻把他的话加以联想。「你的意思是你在这儿,和女人厮混了好一阵子,才到威龙堡?」
「不行吗?我还没和你结婚以前,我爱跟谁玩,你管不著。」
桦桦冷笑几声。「我是管不著。不过,打从你为我戴上戒指的那刻起,你已经算是我的财产了,而我向来对维护自己的财产不遗余力,不容别人染指。」
「是吗?」孟广瀛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他一定会挑战她的「挑战」。
「你可以试试看啊。」桦桦问:「没有人规定你一定要今天离开威龙堡,为什么不在威龙堡睡饱再走?想用这方法羞辱我吗?」
「你若是要认为我羞辱你,我也没办法。」孟广瀛呵欠连连。「此去一路上尽是危险,不养足精神,我不会上路。威龙堡--你我都迫不及待地想离开,我是为你好,才勉强自己带你离开威龙堡,你应该感激我才对。」
「好像我欠你很多人情哦!?」桦桦斜睨道:「你少来,我们都晓得彼此心里在想什么,我是武硕帮的当家之一,不是烟花女,为什么要安排我住妓院?」
「为了你的安全,我不能让你离开我的视线。」孟广瀛不耐烦的说:「我来代州好一段日子,只知道妓院,不曾投宿过客栈。再说妓院的房间设备,比你的『浣花苑』豪华多了,不会委屈你的。」
他的精神虽然很疲累,但说出的话具有挑衅的意味,随时不忘攻击标的。
「你是存心的,想吓跑我吗?」桦桦冷冷的说:「有种你就去告诉大当家,说你要把我休了。我们都不想要这桩婚姻,总是要有人当烈士,解救我们免于婚姻的束缚、折磨,我希望烈士是你。」
「我的确不想娶你,可是我不能拒绝,这对外患频仍的大明有毁国灭种之虞。你若不想和我结婚,你是武硕帮的当家之一,可以上达天听,何不由你来当烈士,让罗威青取消这荒谬的计画。只要退还彼此的结婚信物,船过水无痕,谁知道我们曾经举行过结婚的仪式呢?为感谢你的成全,我定会为你塑像、立碑歌颂千秋万世。」
桦桦的自尊又被践踏一次。「我宁可背负大明毁国灭种的罪名,逼你毁约,也不会成全你。反正我的未来几乎已经毁在你手里了,我还在乎什么。」
「好,谈不拢,咱们就住妓院吧。」
「住就住。」桦桦一想到他到代州只识得妓院,妓院能做什么事,三岁的娃儿都知道。「我不会让你得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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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飞交代老鸨艳红替桦桦主仆四人安排房间。为免寻欢客的喧哗影响他们,甚或好奇古怪的桦桦打扰了寻欢客,他特地要求让他们住在使用率较低、位置较偏僻的冬楼二楼。
他并末说明桦桦的身分,只请妓院的侍者除了准备吃食外,别去打扰他们。
老鸨艳红把一整层的冬楼,供他们主仆四人使用。
「众香国」共有四栋二层楼的建筑物,分别以春夏秋冬命名,以回廊连接四栋楼房,成为一个四方形,中庭有一大圆形表演舞台,舞台的外围则是观赏表演的桌椅,桌椅的外围,则是赌台,人声鼎沸。
这的确是男人玩乐的地方,吃喝嫖赌,样样都齐全。桦桦可以猜得出孟广瀛为什么要选择暂宿「众香国」,让她彻底认识男人的劣根性,想以男人的劣根性吓吓她。
既然孟广瀛以这种方式「整」她,她不会轻易示弱,当然也不会让孟广瀛「没没无闻」的离开「众香国」。
她仔细打量房间的摆设,的确是比她在「浣花苑」的房间豪华多了。一张大床,既显眼又暧昧,天花板及四周都是铜镜,到处都可以看见自己的倩影。房内的摆饰金碧辉煌,除了品味差些外,几乎是无可挑剔的奢阔。
梳洗完毕,并享受了一顿美食,桦桦开始有时间思考许多相关问题。
孟广瀛在哪里?正在做什么?这是桦桦最关切的问题。
「去逛逛吧。」桦桦对男人在妓院除了嫖妓之外,还能搞些什么玩意,十分好奇,刚才只是惊鸿一瞥,还未满足她的好奇心。
妓院是良家妇女的禁地,她却要直捣黄龙,以便有筹码和孟广瀛一较长短。
博塔儿不安的嗫嚅道:「小姐,四处乱逛,不太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