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坐在地板上的王萱妮,皱着眉头,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仰望着坐在沙发上,自己惟一的哥哥王必昕。
她一直是独生女,享尽亲人的疼爱与呵护,直到十年前哥哥遵从他母亲临终前的遗愿来与老爹一起生活,她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哥哥,是老爹与初恋情人的结晶。
不过,她这个哥哥从不在外人面前叫老爹一声爸爸,说什么不要有太多的包袱,而且公司的员工一旦知道他真正身分,便很难和他们打成一片,到底是“高处不胜寒”,有谁喜欢待在那种没人气的深山哪?
但是高处不胜寒?依她看,最大的原因应该是要避开那些攀龙附凤的拜金女子吧!他呀!专情得不得了,自他到王家这十年来,只见他交过一个为期三年多的女朋友,其余一片空白,六根清净之地步,简直就像深山里吃齐念佛的和尚一样,想要叫他学学人家富家公子风流样,可是拿把刀架在他的脖子,要他的命也做不来。
“拜托、拜托,帮帮忙,想办法让老爹别再搞那些相亲饭局了。”王萱妮抿着唇说。
“你自己已经有很多应对办法,我可从没看过、听过你和那些男士有北二次的接触,吓都被你吓跑了,哪还需要我出马费脑筋想?”
“可是有时候很突然的就被捉去吃相亲饭,根本来不及做准备呀!所以最好的解决方法,还是打消老爹拚了老命要把我推销出去的念头。我又不是面恶心恶的母夜叉,老是担心我的终生大事,再说,我也才不过二十四岁而已,结婚?再过几年吧!”
“嫁人有什么不好?一了百了。”王必昕点燃香烟,吞云吐务起来。
“除非遇到一个让我心甘情愿为他走进坟墓的男人。”
“那就努力去寻找啊!可别跟着人家搞什么单身贵族,将来老啦,看谁要陪在你身边。”
“那你自己呢?快三十岁的人了,也只看你交过一个女朋友,分手后就再也没有其他的了,结婚,你恐怕比我有得等。”
“如果有适合的对象,我早早就半夜把她娶进门了,哪需要你们提醒。”少了触电的感觉,条件再好的女子也无法打动他。
“别净说些不相干的话,哥,到底有什么办法可以打消老爹的念头?”王萱妮愈是想办法破坏相亲,父亲就愈喜欢捉拿她去吃相亲饭,猫捉老鼠总不是办法,最好的就是让猫对老鼠没了兴趣——了断父亲嫁女儿的念头。
王必昕好奇的问:“这回又是谁家的公子啦?”
“谁晓得啊,总之跑不了就是一些博士、大企业家的儿子或孙子。老天爷,还真没一个合我意的!”王萱妮撇撇唇道。
“你不去不就成啦!”真可怜,老是被爸爸追着跑,他想,有几次,还是妮妮出门旅游中途被捉回来。
“这样老爹的面子往哪摆?”
“不然老是捉弄对方,让人家下不了台也不是办法,虽然这个法子挺好用的。”王必昕只要一想到那些男人一脸惊愕的模样就觉得好笑,不是她穿得一副落魄相,就是逼得男方没形象,当然,有几次是比较好的,吃完饭之后,老人家要年轻人出去走走时,她才给对方一点小意思,通常后者是为人尚能教妮妮满意,所以不当场给对方难堪。
“我去相亲你也跑不掉!”
王必昕终于正眼看他妹妹了,真不喜欢她的威胁,但是,又无奈于事实。
每次的相亲大会他有哪一次没到现场的?即使有再大的要事在身,也会被老爹三令五申拿到场,不用猜测就知道妮妮对对方没意思,说点应酬话,拍拍对方男士马屁,有时用餐到一半,好戏就场。
每一出好戏,他都是协办单位,起初是被迫的,后来倒也玩得挺有兴致的,而主办单位是他爱搞怪的妹妹,总之妮妮负责想办法,自己则替她找临时演员。
“最好的办法是你赶紧找个对象,而且要爸爸满意的,这样你就无事一身轻了”王必昕不认为说服父亲会比这个法子来得好。
“算了,我认命。”王萱妮决定不靠哥哥了。反正父亲那颗顽石,谁能改变他的主意。
“当真?”
“还是玩老把戏喽!反正我会抗争到底。哥,你帮我打昕这一次对象是谁?我们好针对他的弱点来玩。”
“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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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萱妮在父亲的逼迫下,不情不愿的穿上温柔婉约的裙装,所有身上的饰品都是精致小巧,无不透露着“温柔”两字。
呜……王萱妮对着天空痛哭,为什么自己必须受到这样的虐待,就因为她二十四岁还没嫁人?
虽然内心正哭泣着,可是脸上的表情可就“表里不一”了,面对父亲朋友介绍的男士,她竟是微笑以待!
而在一旁看戏的王必昕也是保持着微笑,没办法,因为心中很想大笑,偏偏碍于场面庄严,只能浅浅的笑,一点点、一点点的释放肚子里的笑气。
老天啊!王萱妮明明记得哥哥探求的消息是:二十八岁,一百八十公分,相貌堂堂,来自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取得博士学位归国。可是,她眼前看到的是——一只病恹恹的病态白斩鸡!
真不愧他姓白!过分白皙的肤色显得娘娘腔,这也就算了,可怜的是讲话竟然还是一副娘娘腔,操着满口的台湾国语,还真怀疑他说的英语美国人懂吗?真是,找来这种白白净瘦巴巴的男人,一件好看的西装松松垮垮的套在他身上,没有一点男人该有的体魄,算了,再批评下去,只所她会口吐白沫,当场昏倒。
打从进了这家气氛高尚的餐厅之后,从头到尾都是王川和朋友在聊天,他只有礼貌性的向男士问几个身家背景问题,臂如家庭状况、排行、事业等,接着就是老朋友叙旧了。
而王萱妮和王必昕只是低着头用餐,理都不理人,除非问到他们才会开口。此时,两个贼头贼脑的兄妹偷偷瞄了眼手表,相互看了看,也该是好戏上场的时候了。
这时候,一个灵秀的女子身穿飘逸的罩衫,无声无息的飘向他们,打断了王川与好友的谈话。
“小姐,请问有事吗?”王川礼貌性的问,不懂她哀怨的眼光为何直盯着女儿今晚相亲的对象?
“你骗我!”白衣女子一双哀怨的眼直盯着白斩鸡,然后幽幽的吐出三个字,凄凉悲惨的声音令人听着听起了同情心。
“我?小姐,我和你素不相识,何来欺骗?”白斩鸡文谄诌的说。
“对呀、对呀!小姐,今天可是白先生和王小姐的相亲,你可别破坏了人家的好姻缘哪!”介绍人眼里闪着紧张的神情。
王川瞟了眼一双儿女的反应,倒是没什么异常的举动,应该不会又是女儿的安排。
“我没有胡说,他昨晚还在我床边说着未来的计划,还说要娶我共组美满的家庭,原本我提议今天是去我家吃饭,见见我父母,可是他说公司要开会到很晚,没想到却在这里碰上,而且……而且是在相亲。”白衣女子说着说着,哭了。
王必昕抢在白斩鸡急于解释之前开口,“爸,反正妹妹又不是条件差得没人要,何必急着替她物色人选呢?我看还是别坏人家的感情了。”他趁此机会替妹妹向父亲求情。
“不要听她胡说八道,我根本不认识她。”白斩鸡慌慌张张的解释着,深怕没有人相信他的话。
王川沉默不语,只是拿了手帕给哭哭啼啼的白衣女子,然后朝着介绍人努努下巴,看友人要如何处理这尴尬的场面是好?
“白博士啊,你也真是的,明明有了有了这么标致的对象,也有夫妻之实了,还答应我帮你介绍,你看,现在这情形你要我如何向女方家人交代?太不给人面子了点。”介绍人低声责备着白斩鸡。
“这简直是莫名其妙嘛!这位小姐,我白某可曾与你结怨,让你一心想破坏我的好姻缘?”白斩鸡一扫方才的娘娘腔,十足男人气魄的口气质问着白衣女子,却逼得她嚎啕大哭。
“你真的这么狠心?就为了少奋斗二十年而选择富家千金不要我这个穷人家的女儿?”眼看着戏快演不下去,白衣女子哭着离去。
介绍人拉起屁股黏在椅子上的白斩鸡,“还不快去追呀!人都被气跑了。”
“可是……我……”
“还可是不可是的,快去追!”介绍人推着白斩鸡往门外走,再折回座位连忙赔不是,表示自己绝对无意给王萱妮难堪的意思。
“老陈,没关系,下回帮我物色个好一点的人选,起码不要有贪图之心和花心。”王川倒是相当沉静,口气中稍稍透露着一丝丝不悦。
王萱妮和王必昕四眼相望,不同样的脸孔却是相同的表情——
老天爷,还有下一次呀!
第一章
王萱妮睁开眼,首先映人眼里的是多彩的抽象巨画,有红、有黄、有绿,乖乖!仔细一数,竟是彩虹的七彩颜色,虽然她不甚了解画者要表达的主题是什么?但光是看这色彩搭配,就教人叹为观止了。
她从没看过有哪一幅画能同时运用七种鲜艳来表达抽象功,对于美术,她不是行家,但不至于是个艺术白痴,起码家中那些各时期、各功派的作品及图功,已够她浅浅感受美术世界的美了。
真不知是哪位艺术收藏者有如此的兴致,竟把画给搬上天花板,而且是要命的好看,如果她的卧室也像上面那样,请人来功上一幅巨大的裸男图,不知老爹的反应会如何?更或者请阿曼来画幅性爱图?
嘻!就来试试吧!王萱妮在心中开始计划在天花板画上裸男图,想着要请谁来画?奖金不是问题,她母亲去世时已为她留下一笔庞大的遗产,光是每个月近十万块的利息就已经教她花不完了,所以钱不是问题,最重要的是要找谁来功?而且要怎么瞒过老爹偷偷的进行才是最重要的。
找谁呢?有了,就问问这天花板的主人吧!但主人是谁呢?她也不晓得,反正她现在只知道这里不是自己的地盘。
王萱妮就是这种乐天派的人,纵使天塌了下来,她仍能笑嘻嘻的说:“没关系,反正全天下比我高的人比比皆是。”
古人云: “泰山崩于面前而面不改色”,用以形容人的从容不迫。
有大将之风的人皆有如此的气度,她有此气度,但却没有大将之风,因为她认为自己有幸能被泰山活埋,也算是一种荣幸,况且,几百几千年后的考古学家可能还会视她的遗骸为稀世珍宝哩!
在静悄悄的卧室中,翻书的声音清脆。
王萱妮听到了,于是她坐起身子,一双亮澄澄的眼睛盯着在她前方数公尺坐在单人沙发上的男子,他正专心的看着腿上厚重的书籍,完全不知她已经清醒了。
王萱妮打量他的穿着,并非是出自于名牌服饰,但手工及质料却是某些名牌所不及,应该是私人订制的吧!
他的左手托着下巴,右手则轻松恣意的放在扶把上,散发出来的气质犹如阳光下做日光浴的狮子,乍看优闲却隐隐透露着王者之风。
王萱妮想,他应该就是这里的主人了吧?本想再继续细细观察他的,但因心中突然想起其他问题而就此打住。
想想,她不认识这陌生的男子啊?但为何他和自己待在这卧室呢?
于是,王萱妮倒带回想中午她和好友林雪如相约在百货公司用餐,然后采购这一季的衣服,但是,雪如迟迟未到,她便上分妆室洗个手,照照镜子,即使明知自已没有显眼的外貌,不过,她仍是很注重仪表的。接着,当她踏出化妆室时似乎发生了怪异的事,有人自她背后以手帕捂住她的鼻口,很快的自己丧失知觉,而下一个镜头就是她出现在这里了。
难道……她的心中有一点头绪了,但仍希望这不是真的。
“我被绑架了吗?”王萱妮开口问在沙发上阅读的男子。
他抬起头,定定的看着她, “我个人认为你是被‘邀请’,而非绑架,不过你若坚持后者,我不反对。”
王萱妮发觉空虚男有一张令自己看得很顺眼的脸孔,不是帅,只是有点酷,但不至于太酷,她就是喜欢这种味道的男人,不过眼前不是欣赏男人的时候。
她不满意得到的回答,又问: “为什么?”
男子扬起嘴,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因为……所以。”
“这是哪门子答案?喂,被绑架的人是我,我有权知道原因,免得到时候连怎么死的都不晓得。”
男子轻皱着眉,这个王萱妮的口气丝毫不似被绑架的女孩,反倒像极了菜市场里和小贩讨价还价的女人。
“你放一百个心吧!原则上,我不会撕票,可是如果你不愿意好好合作的话,我可会调整我的原则,懂吗,王小姐?”
王萱妮当然不是被吓唬大的。“要我配合,可以,但是让我知道为什么?否则,牺牲生命也无所谓!”
王萱妮坚定的口气引起男子的注意。即使隔着四、五公尺的距离,她仍能感受到他鹰般的双眼注视着自己,炽热的眼神令她想逃避,但是自尊心不容许她表现得像个弱者,于是,她不客气的回视他。
空气中蔓延着寂静,两人都沉默的注视彼此。
男子发出低沉的笑声,打破沉默,“不愧是王川的独生女呀!好,我就给你答案,希望你遵守诺言,我们好好的合作。”
王萱妮抚顺及腰的发丝,下床整整微皱的帅气牛仔洋装,并且有些懊恼的瞪着他。
这突然柔性的举动让镇定的男子动了容,微微的发着愣,不过,只是一闪而过。
早该知道穿裙子出门准没好事发生的,都怪她那罗唆的老爹,见她一柜子的牛仔裤,直嚷着没有一点女孩子样,理又帮她订了一柜的裙装,还命令她一旦踏出王家的大门就得穿裙子。
不过呢,通常命令是一回事,做又是一回事,惟有在罗唆的老爹在家时她才服从命令,而今早,就因为老爹在家才穿上这件勉强满意的牛仔洋装出门,结果……如果没记错,她以前被绑架时也都是穿裙子的。
唉,五次的教训,以后打死她也不穿裙子了。
裸足走向他,王萱妮在他对面的单人沙发坐下来。
“说吧!如果让我觉得合理,我可以合作。”她的直觉和经验告诉自己,这个男人“邀请”她精致这里,一定和父亲在生意的往来有绝大的关系,而她也相信,他不会对她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来。
王萱妮已经不是第一次被坏人绑架了,再说,这一回的情况对自己并不会造成危险,而且是对她利多于弊,因为她不需要花太多的心思对付坏人,以免他们侵犯她。因此,她理所当然的能够很镇定的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迷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