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过他刚说的话!
“你……”水沁忍不住倒退了三步,被他那充满著情感的话语惊得说不出话来。她瞬间有一种不知所措的感觉。
为什么他这样子的看她?为什么?
她以为渐渐平复下来的心,突然又失序了。
这不是传闻中“笑脸残医”会有的表情,而这是她梦中的男子才会有的表情!
“我认识你……”
水沁脱口而出的四个字,暴露在空气中比任何炸弹的威力都还要大。
时间缓缓地流逝,但是房间里的两个人却只是望著彼此,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你……记起来了?”冷彬的声音充满著小心翼翼及渴望,水沁听了之后,心中忍不住一颤。
不应该,她不应该用这种方式跟他说话的,她是要他命的人!
记?为什么他要用这一个字?难道她跟她之间,真的就像做梦时候的情景一样,曾经有过一段吗?那么为什么他们会分开,没有在一起?
这是怎么回事?是怎么回事?头痛愈裂的她只能靠著紧握手上的刀子来减轻那一个痛苦。为什么他好像跟一个她要杀的人有著一段牵扯不断的过去?而那一段过去居然还是她记不起来的?
冷彬看见她这个样子,就上前要去扶她,但水沁杀手的本能在这时候却未离开她。当冷彬靠近她时,反射性的她就俐落地将刀子往他的心脏抛去,力大到绝对会夺命。
冷彬在她出手的同时,愣了一下,错失了可以后退的机会,虽然他闪过了胸膛上的那一刀,但是他却没有躲过被她的刀子划过的命运。鲜红色的血从他的手臂上流出。
水沁应该是得意的,毕竟她让冷彬挂了彩,但是她发现心中无任何一丝的愉悦,甚至只有偿不尽的苦涩,虽然她完全不能理解那一个原因。
突然她的脑中闪过一个影像……
你居然敢招惹我?我不是你招惹得起的男人。
挂著笑容的脸庞有著相当冷漠的眼神,像是耻笑眼前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孩。
我才不管你是谁,我招不招惹的起你,我觉得只要是人,就应该要救……
“你是谁?”
依旧抚著他头的水沁从那个破碎片段的回忆中回过神,无动于衷的面具迅速地从水沁脸上剥落,让她只能以最真实的表情面对冷彬。
为什么她最不在乎的过去,却好像跟他息息相关?
一接近他,常常就会有一些异于她平常的反应的举止,这是为什么?
"你是谁?”她再次喃喃地问,知道这个问句虽听起来莫名其妙的,但是他一定知道她在问什么。
她害怕他的答案,却又无法否认这些答案对她来说相当的重要。
“我是‘笑脸残医’冷彬,”冷彬望著自己的伤口,抬起他的眼睛,静静地对她说,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
“你知道我不是在问那个!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水沁拿著刀的手抖动著,显示出对这个问题的在乎。
冷彬默不吭声地望著她,好像一点说话的意愿也没有,突然,他将手术刀往她的方向一丢,从怀中掏出了一罐粉红色液体的药,放在桌子上。
“这是治头痛的药,一天喝一点点就好了。”冷彬语气平稳地对水沁说,然后就往门口走。
水沁望著流著血转头而走的他,看著地上的刀子,及放在桌上的药。
“你这是什么意思?”水沁叫住他问道,心中的思绪干回百转。
冷彬的脚步顿了一下。
“什么什么意思?”他侧了一下头,斜眼望著站在他身后的水沁,将一大半的背部暴露在她的攻击范围,却丝毫不以为意。
“你就这样子走了?”水沁不知道自己应该不应该感觉到被羞辱了。
冷彬不答反问:“你觉得你现在杀的了我吗?”
水沁无言以对。她知道可以逞强跟他硬拼的,但是当她望著冷彬的时候,她更想知道他跟她之间到底有过什么过往。
很明显的,冷彬已经读到了她的想法,他静静地跟她说:“你现在有很多个选择,但是我奉劝你,若你对要猎杀的目标有任何的疑问,导致你有可能下不了手,那么我想你还是先将那个疑问清除了之后再来杀我吧。”
他将门开了之后,又顿了一下。
“若你不愿意去面对自己的过去,而依旧执著的想要杀我的话,最快的方法就是去将我的妻子找出来给我,我以我这条命来跟你换。”
他转头望了她一眼,然后就从门口走了出去。
“我会待这里一阵子,你做出决定的时候就直接来找我吧。”
门缓缓地在他的背后合上,留下沉思的水沁在其中。
水沁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不知望著地板上的手术刀多久了。
她越是望著那一把手术刀,越是不愿意去动那一个手术刀的主人。
为什么?她心中的感觉是什么?她发现她根本搞不清楚。
他愿意以自己的命来换取他妻子的回来,这不知为什么也触动了她。
她应该不是冷血的吗?但是为什么碰到他之后,她却冷血不起来了呢?
突然,一个娇嗲的声音从身后的窗户边传进她的耳朵。
“咦?居然没死人?怎么可能?”充满著无限惋惜的声音状似感叹地说,“你们两个应该实力相当呀,怎么会这样子?地板上连一滴血都没有?怎么这么无聊?”
当水沁转头时,看见一个褐发大波浪美女坐在窗台摇头叹气的,好像错过了什么一样。
来者除了“五国”南主朱雀,那个惟恐天下不乱的家伙,还会有谁?
水沁心中一惊,没有想到居然有人会突然出现在她的背后而让她不知觉,她二话不说就抄起了冷彬刚刚遗弃在地上的手术刀,一个反手就向朱雀射去。
“唰”
“乓!”
出手也相当快的朱雀,马上解下她腰上的红丝巾,毫不犹豫地就将那个原本朝她直直飞来的手术刀打落。
她诡异笑意的眼神中丝毫没有迟疑地对上了水沁那一双冰冷的眼神。
“哇哇哇!不愧是顶尖的杀手,身手真的太漂亮了!”朱雀一点都没有被突袭之后应该有的恼怒,反而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相当愉快地望著水沁,“再露一手吧,你还有什么绝活儿,快表现给我看吧。”
“你耍我?”水沁冷冷地说。
“哦,是一只有个性的泼辣猫呢!”朱雀嘴巴说著乱七八糟的话,杏眼却溜呀溜的,看起来好不狡猾,“看在我们两个是属于同一类型人的份上,你若是再露一手,我就送一个东西给你,大美人,你说怎么样?”
诚如她之前对冷彬说的,激将法用在她身上是没有用的,但是她也不会平白无故地放走来找她麻烦的人。
“有本事就拿你的命来换吧。”水沁冷漠地望著她,甩了一下她的手腕,语出寒气地对她说。
朱雀睁大眼睛,直直地望著她,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一个蕃茄,张开大口就咬下去。
“你不是要杀冷彬吗?”她嘴巴含著蕃茄,口齿不清地问著她,眼睛却小心翼翼地看著她手上耍弄的刀子。
玩归玩,将自己的命都玩完了可就一点都不好玩了!水沁会晋升为有名的杀手之一,一定有她的道理,她还不会笨到将自己玩死。
“我的事向来都不用别人过问。”水沁突然逼近她,朝她的藤盖刺去。
“哇哇哇!你居然玩真的,还剁我的脚,够狠的!”
朱雀差一点就被自己嘴巴里的蕃茄给噎著,收脚的过程差一点就让自己翻出窗外。
跺了她的脚她就不能跑,反而必须慢慢的接受死亡的磨难,水沁果然是一等一的冷血杀手!
要不是她向来喜欢美女,而且永远对美女生不起气来,她早就下去跟她大战三百回合了,哪会在这儿当个窝囊鬼?
但是,她也是有目的来的,哈哈……
朱雀一脸的不怀好意,满肚子坏水地望著水沁,双手向前伸,让水沁可以看的见她手上拿的东西,笑眯眯地等著她的反应。
原本想漠视朱雀脸上的表情的水沁,这时却因为朱雀手上拿的东西而止住了自己的脚步,慢慢的抬眼望著那个笑得好不狡猾的朱雀。
“跟大美女见面总是要带个见面礼吧,我想,你应该会喜欢这个礼物。”朱雀的食指吊著一支手枪,晃呀晃的,像钟摆一样的在她的手指上荡来荡去的,看起来就是一个极端令人想撷取的诱惑。
但是水沁没有被冲昏头。除了朱雀刚亮出那把手枪之时她几乎连动都没动。
“挑手枪不是我的专长,但是我想在这种情况下,你应该可以将就一下吧。”朱雀见她没有要说话,便自顾自地说著,甩著手枪的食指故意用力的甩了一圈。
“你有什么目的?”水沁终于问道。
朱雀的脸看起来相当的无辜。
“我?我会有什么目的?我只是因为知道你的枪被那个半死人给溶掉了,所以说特地跑来奉送一把枪的。”她朝水沁手上拿著的刀努努嘴,“刀子是近身攻击的武器,若要真的杀得了人,必须有一个可以从较远的地方射击的武器。”
“你也想杀‘笑脸残医’?”水沁那闪著无限诱惑的双眼,因为自己的揣测,而冷凝了下来。姑且不论她跟冷彬是否有过一段过去,光是眼前这一个女的要跟她抢杀冷彬,或是想要藉由她的手杀了冷彬,这两个假设都已经让她心生不悦了。
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跟她抢猎物!一个也没有!
“我?”朱雀将剩余的蕃茄都塞进嘴巴,用仍沾著蕃茄汁的手指指自己,“我为什么想杀他?”
半死人好歹也算是她的搭档之一,她怎么会想杀他?她只是有不同的目的罢了,哈哈……
“但是我倒是愿意给你一点建议,听不听那是你的事。”朱雀的眼睛又转了一圈,“若你真的想要杀那个半死人的话,将他妻子找出来将会是最快的方法。你可能不知道,你现在在黑衣杰克的家中,他请了冷彬来治疗他的孙子。若你想要早日的取下他的人头的话,你一定要在这一段时间动手,否则,他一治完黑衣杰克的孙子的病,马上就会离开了,等到那时候,你连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朱雀侧了侧头,对她露出了阳光般的笑容:“当然,黑衣杰克不会轻易地让你在他的屋檐下杀人吧?
姑且不论你跟那个半死人之间的实力如何,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因为有你的存在,所以黑衣杰克已经把美国各地最好的杀手都请来了,他旗下的人跟你之前在柏克林区的人有著天壤之别,我想你应该不会想惹祸上身吧?那会有无尽的麻烦哦!”
朱雀边说,边注意著水沁的表情,准备在苗头不对的时候逃跑。
“你以前就认识他。”眼前这一个女的应该以前就认识冷彬。但是不知为什么,这个认知居然让她不舒服了起来。
水沁想到这,便蹙起眉头,对于冷彬一直纠缠她的思绪感到些不快。
倒是一直很仔细的注意她脸上表情的朱雀嘴角露出了一个贼笑。
她设想,水沁终于感受到了一丝的醋意了吧?
不煽风点火,岂是朱雀的本色?
“是呀,是认识蛮久的。但是没有你久,只是你忘记了。”
朱雀望著水沁往下沉的脸色,心中拍案叫好,但是决定在那个半死人可以找到她跟她算账之前,先自行的退场。
反正这一出戏,多得是可以让她搅和的地方,也不急在这时!
“你想要知道一切问题的答案吗?如果我是你,我会想知道。”朱雀决定在搅扰冷彬的战局之时,也好心的帮冷彬一场忙。
说是帮忙,也不过是因为想看见战场更混乱罢了,但是聪明的朱雀是打死也不会承认的。
“你想说什么?”水沁知道自己不应该顺著她的话问下去,但是她就是忍不住这样子问了。
“你想想看,当初是谁叫你按杀冷彬这个任务的,为什么她要你接这一个案子,你难道都不好奇吗?”
经过朱雀这么一说,心中好像有一根弦不小心被拨到了一样。她迅速地望了朱雀一眼,却只见朱雀用无辜的眼神望著她,还耸耸她的肩。
“有一些话,说太明白就没有意思了,毕竟挖掘事实的过程有时候也是挺有趣的。”
朱雀顿了一下,看见水沁眼中升起的疑问时,嘴边的微笑就忍不住扩张了。
“喂,接住!”朱雀对著水沁喊著,将她手上的枪丢去,在她确定水沁握住枪之后,便轻盈地从窗户跳出去。
水沁接住枪之后,连忙跑到窗台边,只见朱雀走远了。
“后会有期了,不管你最后决定做什么,希望你都可以找到真正的真相。”
朱雀留下谜一般的话之后。从容地从水沁眼前离去。
第六章
她从未问过问题,因为觉得没有必要。
五年前的记忆像是一片朦胧,对她来说根本不重要,要不是今天她因为别人的质疑而生出了疑惑之心,她根本不会想去问她的过去。
人,有时候就是这么的奇怪。
及脚踝的米色风衣在阴臭的小巷子中飘荡著。高楼大厦的都市内不知从哪里飘出来的微风,让人忍不住的避开那种充满著不知名危险的小巷子,但是像她这种人最适合这种地方了。她从来不会特别的在乎她的所在,也不会在乎她是否会被别人发现,但是因为她的师父会在乎,所以她挑了这里。
“你居然找我?”
没有靠近的脚步声,没有声响,没有任何一丝的预兆,只有一阵突然从她背后出现的冰冷的声音。
水沁转头,望著师父戴著面具的脸庞。
“为什么我最后一个考验是他?”没有热切的打招呼声,没有任何的问候语,迅速简洁地将今天找她出来的理由问了她。
面具下的脸庞没有任何的反应,心里却是有万般的思绪闪过。一时冲动下作的决定到此时此刻看起来都是如此的完美,若不是因为她突然找她,说有事情要问她,她说不定可以一直得意到冷彬死的那天,但是她居然问了……
她知道了什么吗?还是想知道什么?她问这件事情的目的何在?动机何在?
她可不希望多年来布的局在一瞬间都被打乱了……
面具下的脸在扭曲著,无限恨意的表情。
她失去的,她也不要别人得到!
“为什么你最后一个考验不是他?”她不答反问。
她想要知道为什么水沁今天会突然的转变,居然会问起她一直相当有把握她不会问的问题,“你难道不想知道你的过去?”
但是水沁的回答让她的心惊了一下。
“一点都不想。”水沁相当平静地说,完全感觉不到她情感的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