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不是出客栈了?”他忘了玉云霓无法一个人外出。
“我……我在这儿……进进出出好……一会儿了……没……见到……她踏出房门。”店二小吓得几乎快要昏厥。
听了他的回答,索天扬放开他,转身回到房内。
霓儿,你是到哪里去了?他不相信一个人会平白无故地失踪。
他踱步到床畔,瞥见床上的被褥上有不寻常的红。
这是什么?他立即上前揪起一瞧,发现令人触目惊心的红并不是被子的颜色,而是血迹。
为什么被褥上会有血迹?会是霓儿的吗?此刻,索天扬心慌意乱得不知如何是好。
是谁?是谁伤了霓儿?又将她带到哪里去?他逼自己冷静下来,好好地想想所有的可能。
索天扬认为如果对方已经杀了玉云霓,那他见到的会一具死尸,而非仅是一滩血迹;她应当只是被带走,没有生命危险。
到底是为了什么要捉玉云霓?索天扬想了好久,想不出一个弱女子有何重要的地方,要让人如此大费周章地掳人,惟一合理的地方就是——对方的目标是他,而捉霓儿的原因就是想要以她来威胁他。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索天扬立即开始在房间里搜索,希望找出对方留下的蛛丝马?。
该死的!对方捉她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什么一点讯息也没有留下?
他翻遍了整个房间,完全没看到对方有留下任何身份的标记供他循迹追查,他根本无法得知是谁捉了她。
眼见她的下落就这么断了,他挫败地跪坐在床畔。
可恨!难道他就要这样失去了霓儿吗?
“啊——”他几近发狂地大吼。
早知道她留在客栈会被人掳走,他拼了命也要将她带在身边,不愿意让她像现在这样生死未卜、下落不明。
索天扬心中涨满了懊悔,已为时已晚,玉云霓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迹。
“霓儿……”他几乎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
无赦门!会是门主派人捉走玉云霓吗?他心中想到这个可能性。
他已经换上寻常百姓的衣衫,一般人绝不可能知晓他的身份,更加不可能捉走一名盲女,只有无赦门的人才识得他的面目。
对方恐怕是不敢正面与他交手,才会转而向毫无反抗能力的玉云霓下手,而且,来人的武功必定相当高,才能在人来人往的客栈中,不惊动任何人、无声无息地带走她。
一想到这个可能,索天扬一刻也待不下去,他步出房门,使出无人能及的轻功直奔无赦门。
※ ※ ※
原来……这种痛不欲生的感觉就是爱!索天扬静坐在无赦门大厅的屋顶上,对着天上的皓月扯出一抹白嘲的笑。
现在知道什么是爱已经太迟了,因为,他爱的人已经不见踪影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玉云霓的喜欢转变成爱恋?索天扬闭上眼让脑中的记忆回溯以往。
一幕幕的往事自他脑海中掠过,她的巧笑倩兮、泪眼朦胧、谈笑风生、惊慌害怕……每一种面貌的她都有其特别的风情;也许,对她的爱意就是由这些不同表情的她慢慢累积。直到,他寻找不到她时,才发觉到自己对她的爱竟已经深到无法自拔的地步。
霓儿,你人在哪里?索天扬痛苦地掩面。
他的脑中全是她被凌虐的情景,害他一刻也静不下来地在无赦门大大小小的房间及牢房寻找她;怕晚了,她会受不了那痛苦的折磨。
现在他是无赦门的叛徒,过于明目张胆的闯入,非但寻不到人,反而还会招来众人的追杀。所以,这些天中,他夜探无赦门不下数十次,却完全没有发现她的踪迹。
为了得到玉云霓的消息,他只好以守株待兔的方法守在无赦门大厅的屋顶,因为,这儿是所有命令及消息发布的地方。
“霓儿……”他轻唤着玉云霓。
“为了一个女人,你让自己堕落到这般田地?”一抹朱色的身影落至索天扬的身旁。
“门主!”听到声音,索天扬惊呼。
“这儿只有我们二人,叫我的名字吧!”
索天扬的表情微变,他真是大意,竟然忘记自己身处杀手如云的无赦门总部,警觉心降到连有人靠近也不知道。
“你总算明白自己太大意了!若来这儿的是别人,你就要血溅四处、当场一命呜呼。”乌君 告诫索天扬。
索天扬惭愧地低头不语。
“天扬,回来吧!抛却七情六欲,回来为无赦门效命,你依然是江湖上人人闻风丧胆的索命阎王,无赦门的大门、永远为你而开。”乌君 想要劝索天扬回头。
“君 ,不可能的!”索天扬摇着头。
当一个杀手不能有喜、怒、哀、惧、爱、恶、欲,但他都已经拥有这些混淆不清的情绪,已经很难再回头。
“为什么?”只要他愿意,有什么办不到的?
“我所有的情绪全被霓儿牵着走,自从她失踪后,我的三魂七魄早就不知飞到河处,我已经不适合再当一名杀手了。”
“我真不明白你脑子里想的是什么?就为了一个女人,你宁愿放弃你在无赦门辛苦建立的地位,你这么做值得吗?”要脱离无赦门是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乌君 不相信索天扬会不知道。
索天扬不认为不值得,因为,玉云霓是他这一生的真爱。
“将来你要是遇上你一生中的最爱,你就会知道我现在的心情。”没有爱过一回的人,不会明白爱情那不可思议的魔力。
“如果如此的盲目、疯狂就是爱,那我倒宁愿这一辈子绝情绝爱。”区区一个“爱”字就要让他失去一个从小到大的挚友及左右手,他不同意。
“君 !你有没有派人捉走霓儿?”是不是无赦门的人掳走玉云霓,身为门主的乌君 是最清楚的。
“有又怎样?没有又怎样?”
“有的话……你最好交出人,别逼我动手。没有是最好的,我们依然是好哥儿们。”索天扬不怕乌君 会生气,他实话实话。
“为了一个女人,你连咱们几十年的友情也不顾?”乌君 对于他的回答感到不悦。
“如果逼我在两者择一时……我选择霓儿,然后再以死谢罪!”只有这样,他才对得起对他有恩的老门主,及对他有情的乌君 。
“你到底有没有派人捉走霓儿?”他不死心地再问一次,坚持听到他要的答案。
“我没有派人捉她,不过,是不是有人背着我动手,就有待商榷了。”乌君 语带保留地说。
“你这是什么意思?”
“有没有可能是夜杀?”乌君 猜测地反问索天扬。“之前他一直谏言,要我派人擒住你的女人来威胁你,我一直不肯答应,我想,他大概会自己行动。”
听了乌君 的话,索天扬觉得不无可能。
“夜杀人在哪里?”乌君 既是门主,一定知道他的下落。
“在无赦门后山的密室!”索天扬在无赦门搜了那么多天,独漏了被列为禁地的后山密室。
一得知地点,索天扬哪管得着是不是禁地,他脚下轻点,往后山奔去。
真是的!这么心急!乌君 紧跟在索天扬的身后。
※ ※ ※
一打开密室厚重的石门,就见玉云霓的身上有着斑斑血迹,毫无生气地趴倒在石地上。
索天扬的心倏地揪紧,抖着手扶起她的身子,她苍如白纸的脸色让他的心中充满恐惧,害怕他找到的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霓儿……”他抑制不了惧意在他心中蔓延,伸出要探查她鼻息的手迟迟不敢放到她的人中。
爱情竟然能让无赦门的一流杀手,变得如此怯懦!
如果不是早就认识索天扬,实在无法将眼前这个双手颤抖的男子,和江湖上那个下手毫不留情的索命阎王联想在一起。
看见她尚有起伏的胸口,乌君 知道她并没有死。
“天扬!放心吧!她还有气!”
探到她平稳的气自心,索天扬这时才能放下心,停止颤抖。
“霓儿,你醒醒!”他轻拍着玉云霓的脸蛋。
“嗯……”玉云霓长长的睫毛上下煽动。
“霓儿、霓儿——”见她有苏醒的迹象,索天扬激动地摇着她的身子。
听到耳边有熟悉的声音一直唤着她,玉云霓仔细地聆听,想要知道这声音的主人是谁。
“天扬,是你吗?”她孱弱地询问,怕这一切是自己的幻想。
“是我!霓儿!对不起,我来迟了,害你白白吃了这么多的苦。”
真的是他!他来救她了!“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
“霓儿……”
“好了,该走了!要情话绵绵等离开无赦门再继续。”乌君 不解风情地打断索天扬想要倾诉的情意。
索天扬将玉云霓抱起,三人打算要踏出密室,却被夜杀带领了一群人团团围住。
“想走?可没那么容易!”
“夜杀!你这是做什么?”乌君 大喝。他实在太大胆了,竟然带着无赦门的人来围住他这个门主。
“门主,索命阎王是叛徒,不该轻易放他走!”夜杀埋伏在外是打算擒住索命阎王,没想到门主竟然会和他在一起。
乌君 为难地望了索天扬一眼,只见他理解地点头。
“我不是要放他走,我是要捉他到大厅接受门规的制裁。来人啊!将索命阎王押到大厅!”乌君 痛苦地下今。
不是他不顾两人情分,而是在众人面前,他是操控无赦门的门主,而非是索天扬认识的乌君 。
身为门主,他有身不由己的苦衷啊!
第七章
“索命阎王,你背叛了无赦门!你可知罪?”坐于上位的乌君 冷声的询问抱着佳人的索天扬。“属下知罪!”索天扬谅解乌君 要服众的苦衷。
“天扬……”玉云霓不明白为何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别担心!一切有我在!”索天扬在她的耳边细语,安抚她不安的情绪。
要以门规处责索天扬,乌君 下不了手,但若是不处置他,以后他要如何服众,那铁令如山的门规也将被视?粪土。
“索命阎王,你不但没有依命令杀了侠慕文,还取解药救他,本门主难以饶恕你藐视命令的重罪。”乌君 心中淌着血,狠下心说出他违反门规的罪行。
“属下知罪!但是,门主也知属下向来只杀罪大恶极之人,对于行事端正的老百姓,我绝不出剑。属下无法执行门主的命令,是因为侠慕文不但并非作恶多端之人,其侠义庄的义行更令老百姓们爱戴,像这样有情有义之人,属下无法依门主之令杀他。”
江湖上人人都知索命阎王的规矩,因此,他不听命令也是情有可原。
“这……”乌君 表面上是犹豫了,但私心里却是赞许索天扬的机智,有了这个理由,即便饶了他,他也可让门下的杀手们信服。
“门主!别听他信口雌黄,索命阎王早就熟识侠慕文,他的理由只是为了替自己开罪罢了。”夜杀怕门主一时听信他的解释而放人。
乌君 面色不悦地睨了夜杀一眼。“我的事需要你来插嘴吗?我自己不会判断吗?”他冷声的对着夜杀喝道。
夜杀被乌君 这么一问,顿时垂首。“属下不敢!”
可恶!明知道门主和索命阎王之间有深厚的交情,但碍于门主的威信,他不能过于声张,只能等着门主下命处置索命阎王。
“索命阎王,本门主谅解你的立场,此外,规矩是老门主在世时所立下的,不执行本门主的命令不算是背叛无赦门,你仍是无赦门的首席杀手。”
乌君 灵光一现,搬出他已辞世的爹,他相信没有人敢说他不公。
“门主!”夜杀不能接受门主如此轻易地放了索命阎王。
“怎么?难道你们对我的处置有意见吗?”乌君 眼神严厉的直盯着还有意见的夜杀。
“门主英明!”底下的人齐喊。
乌君 和索天扬眼神交会,知道众人已经信服于门主的处置。
“门主!索命阎王不只有这条罪!”如果这一次无法扳倒索命阎王,他夜杀以后就没机会了。
怎么又是夜杀?他和天扬之间到底有何深仇大恨?
乌君 以眼神询问索天扬,只见他不置可否地耸肩。
“他还有什么样的罪名?”乌君 想看看夜杀打的是什么主意。
“第一,索命阎王与侠义庄的侠慕文有勾结,而保护临安县令是由侠义庄所负责,所以刺杀临安县令的任务他才会破天荒地失手,第二,他在外结交女子,还将这名不知身份的女子大咧咧地带进无赦门,怕是对无赦门心有不轨,想借此让无赦门的所在地曝光。”
乌君 明知这些全是夜杀所捏造的罪名,碍于身份,他不便出声否决。
“索命阎王,你怎么说?”
“门主!刺杀临安县令会失手是因为有人走露风声,至于这人,有可能是无赦门里的人,望门主明察。和侠慕文谈不上勾结,我是在和他交手之后才相识,会帮助他是因为门内有人使毒伤人,我是基于维护无赦门的名声才会帮他寻找解药;至于,我怀里的这名女子为何会出现在无赦门,我相信夜杀比我还清楚。”索命阎王将所有的问题全丢回给夜杀。
伤了侠慕文之仇、暗杀他之罪、掳走玉云霓之恨,他都要一一地讨回来。
“我是被夜杀打昏带来这儿的,我的手还被他的剑所伤。”玉云霓伸出她一双纤纤玉手,上头全是刚结痂的伤痕。
索天扬一见她的手指伤痕累累,双眼顿时充血,透出令人不寒而栗的红光。
“夜杀!你竟敢伤她!”他伤了他心爱的人,他绝不放过。
“门主,别听信这女人的一面之词,她是个瞎子,她怎么会知道是谁捉她的?”夜杀急于辩解,?不察自己的话露了口风。
“原来她是个瞎子!夜杀,我盯了她好久都不晓得,始终在她背后的你怎么会知道?可见这女人真是你带来的!你随意带一名身份不名的女子进无赦门,还将她囚禁在密室禁地,你该当何罪?”乌君 提高音调。
“门主,我……”夜杀还想要解释。
“这条罪我以后再慢慢跟你算!”乌君 转身面对索天扬。“索命阎王,你就带着这名姑娘在无赦门住下,继续为无赦门效忠。”
乌君 可以成全索天扬和这女子,前提是要待在无赦门。
“门主——”索天扬双腿跪下。“求门主让我离开无赦门。”
他已经厌倦杀手的生涯,他现在只想和玉云霓平平凡凡、安安定定地过日子,他不愿意他的手上再沾上血腥,更加不愿再看到她受到伤害。
“天扬——”乌君 心惊之下脱口而出他的名。“索命阎王,你可知道你说什么?”
要离开无赦门是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
“属下知道!”他的心意已决,再也不会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