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有个性,我喜欢,等一下我不会亏待你的。”耿炫狡笑地伸出魔掌。
砰啷!
一只清代骨董花瓶莫名其妙地摔下来,碎片溅得四处。他仅用眼尾瞄瞄,便继续对她贼笑。“来,先让我香一个。”
“你放尊重点,小心我要叫了。”死家伙,也不撒泡尿照照,竟敢吃你祖母的豆腐?
“叫呀,叫才好,尽量叫。”他丝毫不受影响地靠过来。
咻!旁边的椅垫飞起来砸上他的脸,他讷讷地搔搔头,又向她移近。
许幼薇愠火地对着空气咆哮。
“你要硬的是吧?呵呵呵,这个我耿炫最会。”耿炫却误解她的意思,他兴奋地屈着两手,暧昧地朝她舞着十根手指头。
“耿炫?你就是耿炫?”想不到她要找的人就在腥则,她不禁愣了下。
耿炫见机不可失,立刻往她扑来,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他即将抱住她之际,左翼的三十三寸大电视忽然砸向他,他当场被击得七昏八素.不支倒地。
许幼薇连忙奔出房间,接着,她撞到了人,然后便失去知觉。
许幼薇感觉身体沉重,彷似有个千斤顶压在上面,她挣扎地张开眼,看到的是耿忻满布愁郁的潘安容颜。
“对不起,你有没有怎么样?”他漂亮的眉宇纠结着,乌瞳流露的两泓盈波让她的胸口无由地疼了起来。
“别皱眉,我喜欢看笑着的你。”她伸出纤手想抚平他脸上的忧惧,无奈手掌摸到的尽是寒气一片,她只好顺着他的“外形”轻触。
“你会不会不舒服?”思及他的大意险些害她失身,他哪里还笑得出来,若不是他缠着她,她何须经历这些。
“不会。”她苍白的小脸淡淡地笑着。
“不会就好。”忽然之间,他好恨!
他恨为何他会变成灵魂?他恨为何他的牵绊扰乱了她的生活,他宁可现在倒下的是他,他愿意为她承受一切痛苦……这是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感觉,他所有的思维只能跟着她转、跟着她动、跟着她呼吸,跟着她——活!
“我怎么了?”她这会儿才想起要问。
“你昏倒了。”他细语轻声,宛若怕惊扰到她。
“昏倒?”她蹙额想了一会儿,渐渐拼凑出昏厥前所发生的一切,她不禁噗味笑出。“我想起来了,你用电视机丢耿炫……他的表情好错愕、好滑稽……”
她这一笑倾国倾城,令他体内的气息瞬间逆流,随经之处引燃一股强猛的灼热,烧得他只想以她的吻来灭火。
不知是否此热量会传染的缘故,他亦感受到相同的火源在她体内扩大,她的馥水双眸照莹蒙蒙,散发出的邀请和诱惑使他情难以抑地低下头来,她不晓得这样看一个男人会导致对方的情欲焚身吗?她忘了无论如何,他基本上仍是个正常的男人吗?
他忍不住轻柔地刷过她微启的唇,接着加重他的吻,修长的指头也缓慢地徘徊在她敏感的耳垂,和皎洁如月的颈项,沿着她优美的弧线向下、再向下……
她对他的举动讶然不已,而那冷冷的寒气在她周遭围成的氛团,却带给她惊人的麻热,她感觉到他的吻、他的抚摸,她舒服得不想抵抗,也不记得要害怕,仅想放松发软的身躯任他为所欲为。
欲望之火向她撩拨,她甚至不去防御便认输了,只因她想要的更多更多。
她连连喘息的娇吟,对他无疑是帖催化剂,单是这般的接触已止不了饥渴,他越来越无法满足,想要的越来越多,此时此刻他好遗憾自己没有实体,他想让她感受到真正的激情,他想让她知道他爱她。
他爱她……这个念头乍然惊动他的理智,他倏地停手抽身,退离她半步。
是呵,他爱她!
打从他跟着她的那天起,她便参与了他的生命。
因为这样,所以老天安排他遇上她,好教他体会什么是“爱”吧?
因为爱她,所以他才会想得到她,更因为爱她,他该珍惜她,而非贪图一时的私欲将她占为己有。
噢,他以前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过的又是什么样的生活?为何当他忆起的往事愈多,他心中的惶惧愈沉,接踵而至的恨意也愈深呢?
“别走!”她羞怯的双眼迷惑地盯着他。
“有人来了。”他困难地寻回自己的理智。在两人均沉溺于迷情之际,他该力图清醒,他必须保护她,不让她受到一点伤害。
“不,不要留下我。”她轻喊。
耿欣不敢逗留,若非感觉到外人的接近,或许他方才真会侵犯她。
这事往后不能再发生。他叮咛自己。
毕竟,他只是个灵魂,对于未来,根本不是他能掌握的,现在的地是没有资格和自信能给她幸福的!
“不要留下我。”许幼薇呼唤着。
一身冷汗令她睁开了眼,四下看了好久才发现自己是躺在医院里,臂膀传来的疼痛让她注意到上面的点滴,而虾米担忧的愁容映人眼中。
“你醒啦?好些没?”虾米忧心地问。
“我怎么了?”她反问,但两眼却在搜寻耿忻的身影。
刚刚那是梦?是呀,应该是梦吧,一个叫她刻骨铭心、回味无穷的旖梦。
“你又昏倒了,恰巧钟德民在场,他送你来医院,否则……你想吓死我呀,幸亏医生说你仅是疲劳过度,没啥大碍。”虾米急急地念了一串。“你是在忙什么,忙到疲劳过度?咦?你在找什么?”
“喔。”许幼薇轻应,收回搜寻的目光。她想,必定是耿忻那个叫人恶心的弟弟耗损掉她不少体力,所以她才会昏倒,但钟德民……干他什么事?
“我紧张得要命,你却只有‘喔’一声?”虾米气得都快鼓成虾球了。“你坦白告诉我,
“哪个‘他’啊?你少疑神疑鬼了,你明知我会怕的。”许幼薇装傻地道。
“会怕就该听我的,你不用骗我,你会昏倒一定是因为‘他’吸走你的阳气,你再不想想办法,你会死……”
瞧虾米说得绘声绘影,许幼薇开始觉得害怕,但她害怕的不是自己会死,而是若她的阳气被吸尽后,耿忻会变得如何?
一阵轻轻的叩门声,钟德民小心翼翼地推开门问:“我可以进来吗?”
“钟先生?你的眼睛?”许幼薇惊讶地指着他左眼的乌青,乍看之下颇像“家有贱狗”里的那一只。
“这……”钟德民面红耳赤地遮着眼。
“还不是你惹的祸,钟德民刚到宴会就让你撞翻,接着又莫名其妙地被不晓得从哪飞来的棒球击中……”虾米豁然顿悟,她先请钟德民出去,表示有些“女人话题”要谈。
等他人一走,她便迫不及待地向许幼薇逼问:
“对。”想想还真是这样那,许幼薇不禁点头。
“惨了,我果然没猜错,连那颗球也是‘那东西’搞的鬼……完了、完了……”虾米红着眼眶,忧惧的声音因关心而转成急切。
“我……”许幼薇问心有愧地垂下蛲首。
“不准你凶她!”空气中遽起一股强冷的风,耿忻愤怒的身形霎时出现在她俩之间,倒竖的鹰眉正对着虾米斥吼。
“嗄——”虾米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立即被骇得叫不出声,仅能咧着大嘴,瞪着大眼,然后直直地往后倒去。
第六章
虾米幽幽苏醒的刹那,跃入眼帘的是许幼薇坐在床沿,和一俊美男子在争论,而她则躺在床上。
“你想吓死她呀?没事干么忽然冒出来?”许幼薇低声斥责。
“谁说我没事?她凶你对我而言可是桩大事,我是出来为你打抱不平耶,你以为她这种恰北北,那么容易被我吓死吗?”他矢口不认罪。
“她是为我好嘛。”许幼薇为好友申辩。但一忖及那个春梦,粉脸有了潮红。
“对,我鸡婆、我无聊、我恶劣,我就不是为你好!”他扬手跳脚。其实地很想乘机向她表白,也很想告诉她那个她以为是幻象的春梦不是梦,但话到喉咙又梗塞住了,毕竟他也没有什么立场求爱。
“这……”许幼薇无言。
察觉肇事者的偷窥,他迁怒地飘过去,然后幼稚地在虾米耳边大喊——“鬼祟小人。”
刮起一飓寒风,他夸张地消失了。
许幼薇啼笑皆非地对空呻吟——“耿忻!”
“哈瞅、哈啾。”虾米被他扫过的冷流引发好几个喷嚏,这下也无法继续装睡了,只好猛地坐起,两只食指立即交叉,做出十字架的形状摆在眼前,慌乱的眼珠四处溜呀溜地。“那……东西呢?”
“你没事吧?”许幼薇未答反问。
“那东西呢?他躲到哪去了?有种吓我,没胆出来让我瞪?”虾米苍白的脸色犹如槁木,悔不当初没跟师父多学两招。
“什么‘那东西’?你才不是东西咧,你父母没教你基本的国民礼仪吗?”耿欣不悦地荡进两人的视线里讥讽道。“克制一下你可笑的举动,OK?我不怕那鬼玩意儿的。”
“哎呀师父唷——”虾米忙不迭扳过许幼薇的背,躲在她身后哆嗦。
“耿忻!”许幼薇没好气地喊着。哪有鬼说十字架是鬼玩意儿?到底哪个比较可笑?
“哼!”他不情愿地闭上还想嘲讪的嘴。
“耿忻?他就是耿忻?”虾米诧嚷,一双眼睛旋即越过许幼薇的肩膀偷看。
“干啥?没见过帅哥吗?”耿忻微愠,她瞅他的眼神像要吞了他似地,这令他忆起以前他讨厌女人的原因。
“哇噻,还真有那么八分像。”虾米赞美的惊叹号已取代胆怯,她拨开许幼薇,接着小心翼翼地靠向他瞧。
“鬼才和你是假的呢,你讲话客气一点,我岂止是八分像?我就是他,他就是我,我不是鬼,我是灵魂!”耿欣高声抗议。
“灵魂?”虾米怪叫,一面压低音量用手肘撞撞许幼薇。
“你真的看得见他?”许幼薇愕然中有着耿忻不再是她一人专属的失落感。
耿忻解释,柔和的语气和对着虾米时完全不同。“你这顾人怨的朋友具有通灵的体质,所以她能看到我。”
“你说的‘顾人怨’是什么意思?”虾米扬眉喳呼。
“不仅不会去查字典吗?”耿欣挑衅地冷笑。
“你……算了,看在你‘人’帅的分上,待会儿再来跟你吵。”转过头,虾米问许幼薇。“讲吧,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叹,说来话长。”许幼薇叹道。
“那你就长话短说喽。”虾米兴致勃勃地说。
当许幼薇详述事情发生的经过,包括耿忻做出的一些“特技表演”,如用棒球打钟德民、以电视机砸耿炫……等等枝节,虾米问许幼薇。“你好好想一下,每次他耍完宝之后,你是否就特别累或昏倒?”闭上嘴,虾米瞠着虾眼,希望得到的答案是否定。
“注意你的措辞,我哪里是耍宝?”耿欣咕哝,但仔细忖度,似乎真是如此,每回他动用一些法力,幼薇接着便会累得想睡,严重的几次的确是昏倒。
“依你这么一提醒……好像是那。”许幼薇颔首。
“完蛋了。”虾米垂头。
“怎么啦?”许幼薇紧张地问。
“你别吓人喔。”耿忻则说,一双耳朵不禁竖起来,莫非是他害她的……
“请你搞清楚,吓人的是你。”虾米瞪他。
“那怎么办?”许幼薇问。
“现在是骑虎难下,除非你死,否则他是跟定你了。”虾米忧心仲仲地道。
“什么?”许幼薇惊呼地与耿忻对视。
“就算没有,当你的‘气’被他吸光而亡时,他一样会化成灰烬。”虾米摇头长吁。
“你少瞎掰。”耿忻眯起眼表示他的不满,暗地里却又怕虾米说的是事实。
“我虽不是这方面的专家,可起码懂一些基本的知识。”虾米滔滔陈词,拉着许幼薇的手,她自责着。“都怪我,我为何没有早点发现,在你问我耿忻的事时,我就该有警惕。”
“我不在乎化成灰烬,但绝不能让薇薇死。”耿忻不假思索便随口而出,原本不屑的态度亦变得卑下恭顺,他问虾米。
“薇薇?”虾米神色诡异地来回睇着两人——
耿忻话说得太快,正为泄了自己的情感而尴尬不已。初次听他这么喊的许幼薇,则满脸红霞,她没料到他会这么说,筑亮的晶眸有欢有悲。
流露在两人之间的电波是再明显也不过,虾米不知该为好友庆幸或哀伤,幼薇终于愧到心仪的对象,但却是有“问题”的爱人,结果会如何,目前很难断定。
“你是不愿意,还是没办法?”耿忻不耐烦地问。
“我有选择权吗?”虾米叹气连连。
“你这不是在说废话吗?我们要是知道他的身体在哪儿,何必仍像只无头苍蝇四处乱撞?”许幼薇呸她。
“你离开身体有多久啦?”虾米想到一直被他们疏忽的大事。
耿忻和许幼薇对望了一下,然后不肯定地说:
“就以四星期来算,四七二十八,扣掉四十九,仅存二十一,也就是我们只剩三个星期的时间了。”虾米焦虑地咬着指甲。
“三个星期?”许幼薇木然。
钟德民敲们探头询问:
“没说完。”虾米吼。
“我不要休息。”许幼薇喊。
“那……我……”钟德民碰了个大钉子,一时不知要如何接腔。
两头母老虎互看一眼,接着异口齐啸。
虽然所余时间不多,当然就更没空闲浪费在病床上,许幼薇不顾钟德民的反对,立即办理出院。
钟德民的关心并未因此而放弃,他一路跟她到家,无论许幼薇怎么赶都赶不走,最后还是耿欣变出一堆棒球,他才捣着早先那圈黑青的眼睛落荒逃开。
“你其实不必那样吓他,人家他没有恶意。”许幼薇进门的第一件事便是拿苹果来啃。
“我看他是居心叵测。”耿忻生闷气地让苹果在桌上滚来滚去。
“我说你咧——是嫉妒。”虾米是旁观者清。
“我哪有,我是怕薇薇遇人不淑,吃亏受骗,我……”耿忻脸红脖子粗地辩驳道。
“薇薇?薇薇?哈!”虾米怪声怪调地在他周遭转。
耿欣绷着脸消失,虾米大笑。
“虾米!”许幼薇难为情地跺着脚。
虾米耸耸肩,正经地说:
“嗯。”丢掉手中的苹果核,许幼薇进攻第二颗。
“你有什么发现?”虾米问。
“耿炫那家伙果真不是善类。”许幼薇悻悻然握拳,一想起差点被他非礼,她就恨不得这一拳是击在他的油头粉面上。
“他若是善类,这世界就没杂虫败类啦!”虾米义愤填膺。
“他对我有敌意。”耿忻平空冒出。
虾米被耿忻的神出鬼没给吓了一跳。
“对,昨晚遇见他时,我就强烈的感应到。”耿忻接着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