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儿终于上钩了!
但罗水绢,却陷入前所未有的恐惧之中……
为什么?为什么她的心会觉得如此难受呢?
她并不怕死呀!那么……她在担心什么呢?
***
不知道是不是心虚了?
总觉得斐火祺好像听见戴逸文对她说的话了,不然,怎么最近这几天,他对她总是冷冷淡淡、漠不关心似的!
罗水绢抬头看着低头吃晚餐,一声也不吭的斐火祺,感受到他所散发出来的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气。不知为何的,她竟然感到有些心痛。
但是……
她不否认戴逸文临去前的一番话的确大大地左右了她的思绪。回想起在医院见到斐火祺那一刻起,到目前为止,若说最可疑的份子,确实非他莫属。他曾回答过她,他是在做“玩命的工作”;又曾接到过一通电话,说要“解决”——
罗水绢倏然一惊地用双手捂住嘴,双眸直挺挺地对上斐火祺冷蓝色的双眼。
是说要解决掉她吗?
“你在干什么?”
从来没有听过他用这么冷淡的口气说话,或许戴逸文说的话是对的也不一定。
“没什么!”
她放下了手,瞥见SPY 正抬起头,竖起耳朵,摒气凝神地看着他们。空气中似乎掺进了一丝诡谲暧昧的气氛,希望是她自己多心了。
“没有……没事……”她不自在地笑笑,低头猛扒饭,期望斐火祺没发现她的不自然。
“是吗?”
斐火祺疑惑淡漠地打量了她一阵,突然开口:“还有去见他吗?”
罗水绢猛地抬起头:“他?谁?”
“上回在公路上遇见的。”
他闷哼着,似乎对戴逸文非常的不屑。这就引起罗水绢高度的惶恐了!
莫非——他已经知道了?
“偶……偶尔……”她尽力想掩饰自己的慌乱,极力稳住自己发颤的手,想当作若无其事的镇定模样。
“因为他是我补习班的老师,所以我找他——”
“补习班?”
他眸光闪了闪,旋即冷淡专制地道:“下回不准再去了。”
“为什么?”
罗水绢大叫,引起了斐火祺的不悦。
“说不准就不准,难不成你爱上他了?”
他不愠不火,冷淡嘲讽地看着一脸错愕的她,连他自己也没发现自己异常的口吻,少了几分平时的冷静。
罗水绢一时为之语塞,但随即气愤不平地问:“你在瞎扯些什么?这跟爱不爱有什么关系。更何况你凭什么不准我去找他?你总得说出个理由吧?”
“反正我有我的道理。”仍旧平静无波的语调中,渗进了一丝森冷。
罗水绢冷哼:“我看你那叫‘无理取闹’!”
“你果然还是爱上他了?”
斐火祺搞不清楚自己的怒意从何而来。该死的,自从他十八岁离家之后,他就鲜少生气了。没想到他竟然会为一件根本不干己身的事动怒,而且对方还是个不经世事的千金大小姐!
罗水绢有些讶异他也会动怒。虽然并不是很明显,但……自从认识他以来,第一次看见他也会“大小声”,她真的很吃惊。她以为他的情绪、神经已经不存在了呢!她几乎不曾看他有什么较激烈的情绪反应!
不过,讶异归讶异,“清白”还是要维护的!
“谁爱上他呀!这根本无关爱不爱的问题嘛!而且你也没有一个正当的理由让我不要和他来往啊!”
罗水绢也生气了,咄咄逼人的大呼小叫:“你说呀!为什么嘛!只要你说的出理由,我就可能照着做。”
“我说过的话,就不会再重覆第二次。”
为了避免自己的情绪暴躁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斐火祺站起来,想离开她独自冷静一下,顺便弄清楚自己的怒气从何而来。
“反正你不准再和他碰面了。”
“不行!”
罗水绢抓住他的手肘:“你没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休想我会听你的!”
“那是你的事。”他甩开她的手、冷酷、绝决地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难道你是别有用心的吗?”
情急之下,罗水绢没头没脑的冒出这句。但是,话一出口之后,她立刻后悔的捂上嘴,发现自己说错话了。
“再说一次。”果然,斐火祺停下脚步,回过身,眯起了双眼,紧紧地逼视着她。
“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次。”
“我……”
罗水绢惊恐地站了起来,向后倒退一步,她被他这副阴狠的模样骇住了。
“说呀!”
“我……”
她全身发颤地退到墙边,嗫嚅着:“你……”
心一横,豁出去地大叫:“你是不是别有用心啦!”
斐火祺的唇角浮上一抹阴柔的冷笑。
“什么用心?”
对呀!什么用心?
罗水绢呆了呆,脑中猛然闪过戴逸文的话,交织着补习班的火景。蓦然,她的眼前出现了那个对着她比开枪手势的身形,邪恶、危险,但……她却看不清五官的一张脸——
“不!我什么也没看到!”她抱住自己的头,痛苦的蹲下了身。
“我什么也没看到!我什么也没看到!”
斐火祺走近她,伸出手来扶她:“你没事吧!”
“不要碰我!”
她惊惧地蜷缩在墙角,看得斐火祺冰冷的心泛上一抹从未有过的不舍,细细地啃噬他的胸口。
罗水绢霍地站起来,一双显然已经浸了泪水的双眸定定地凝望着他。
“你是怕我出卖你?”
斐火祺锁紧眉头,缩回手,改插入口袋中。他站起来,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什么意思?”斐火祺冷冷的问。
“你可以放心的……”
她别过头去,不看他那双坦然的冷蓝眸子,深怕看见令自己心碎的讯息;到此刻她才突然发觉,原来他在她心中,已经占有了一席重要之地。
“我根本记不得那个人的五官和模样。就算有我也会当成没看过、不知道、不干己事。”
要不是戴逸文的话勾起她对当时情景的片段记忆,她恐怕还弄不清她这一连串的危险事件是从何而来的,为什么斐火祺什么也不说清楚?莫非,他真的是那个想杀她灭口的主谋?
为什么?为什么要在她发现自己对他的感情已经不再寻常时,才让她绝望?
斐火祺终于明白她所表达的意思了。
“你的意思是说……我想杀你?”
见她全身痉挛了一下,斐火祺仰头大笑了几声;罗水绢错愕地抬起头来,不明白他为何大笑。
“你……你笑什么?”
斐火祺英俊的脸庞上瞬间转为阴冷。
“你难道没想过,如果我要杀你,需要那么大费周章吗?”
潇洒地一个旋身,斐火祺举步欲离去。
“若是你故布疑阵呢?”
她抬起双眸来,定定地凝望着他挺拔的背影。她的心慌了,真的慌了。万一他是真的是为了要杀她,才对她好的呢?
斐火祺没有回答她的话。没意义的问话他一向是置之不理的,反正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言多必失,倒不如以静制动。
未多做停留,他大步地跨出罗水绢的住处,知道自己必须找个地方让自己冷静一下。
但罗水绢却把他的沉默当成了默认,眼泪疯狂地淌了出来。SPY 蜷伏在另一边,丝毫没有意思要过来安慰她。
莫非它也认为她错怪他的主人了?
其实,她一点也不在意。真的!她真的不在意他是正是邪,又是否要取她的性命。只是,她心中有个冀望——即使只是自己的假像也罢。就算他有杀她灭口的想法,她也不在意,但只要他能多在乎她一点,只要一点点就好了。
罗水绢希望他能够转过身来,把她当成普通女人一般地看她一眼,她不渴盼他会爱上她,只要能……
只要能……
隔壁似乎响起了开门又关门的声音,表示他要出门去了;原本想去拦下他的,但……要对他说什么?现在再说些什么是否太迟了呢?
她咬住下唇,聆听着脚步声的消失,眼泪溢出了眼眶。
现在才发现……她似乎忘了什么……
第5章(1)
午夜十二点。
电话铃声大作。
罗水绢刚洗完澡,她边擦着一头及肩的长发,盯着铃铃作响的电话看。
往常,电话铃声总是响三声就没了。但是,今天却持续响了二十几声还没人接,莫非斐火祺还没回家?
在晚餐结束,斐火祺离去后,罗水绢就再也没听见另一间屋子里有任何动静了。难道她真的错怪他了?所以他生气,不想回来,也不想再见到她了吗?
他会生气是正常的,任何一个普通人都不能忍受被别人说成是杀人凶手的。
电话铃声还是不间歇的响着,连在一旁安睡的SPY 都不耐烦地站了起来,抖抖身子,往厨房移动,大概是想换个安静的地方睡觉吧!
罗水绢看着仍旧响个不停的电话,她看了一眼墙上的钟,心中推测……也许是什么重要的事吧!电话像催魂似的响着,若是他错过了,会不会有麻烦?
旋即脑筋一转,心想——
若是她帮他接了这通电话,他会不会感谢她,就当成是她的赔罪!
但……
“不准接电话,听好了!”
斐火祺的警告声突然在她的脑海里迸了出来。
就在她犹豫不决时电话铃声停了一下,但随即又石破天惊的响了起来。
究竟是谁呢?这么急?
她到底该不该接?
紧紧一握拳,横下心,罗水绢还是拿起了话筒。心想——就当作是帮斐火祺一个忙吧!
“喂……”
没想到她这一喂,倒喂出麻烦来了。
“你是谁呀?怎么会在祺的家里?”
罗水绢错愕的愣住了!
这个女人是谁?听声音似乎也才不过二十来岁的年纪,那种口气为什么视斐火祺为所有物?
“我警告你哟!就算你现在和他相好,他也不可能爱上你的,你最好趁早死了这条心,早点离开他吧!干脆一点,他可是有妻室的人了!知道吗?我就是他的未婚妻!我叫‘梁蕙兰’!梁氏企业的独生女,你是配不上他的,赶快趁早死心,滚蛋吧!”
接下来,那个女人在电话中劈哩叭啦的说些什么,她早就听不进去了。所有的思绪,全炸碎在“他可是有妻室的人了,我就是他未婚妻!”这句话中——
他有未婚妻了?
奇怪!为什么她的心会如此疼痛,如此地难受呢?连鼻头都酸了起来,直到脸上感到有热泪流动,她才发现自己哭了。
“我告诉你!”
对方还在发表长篇大论。
言“你最好快点离开他,不然我告诉他妈妈——斐氏企业的总裁,包准你吃不完兜着走,听见没有?”
情 斐氏企业!
小 这么说来,他是……
说 突然,有人出现在她身后,把电话切断,并且拔开插头,森冷的声音中透出一丝愤怒地道:“为什么没有遵守约定?”
独 在黑夜中,这声质问异常的严厉、可怕。罗水绢惊觉自己虽然流着泪,却出乎意料地镇定、冷静:“你有未婚妻?而且还是富家少爷?”
家 感觉到身后的人明显僵了一下。
“不干你的事,你少管。为什么违反约定?当初我不是三申五令的告诫你不准接我的电话吗?为什么你没遵守约定?探人隐私真的这么好玩吗?”
为什么她要在这个时刻发现自己爱上他?为什么是在知道他有未婚妻、是大企业家的孩子,是在和他充满误会、争执下,才知道自己的心情?为什么她要遇见他?为什么要……
喜欢上他!
这根本是一份不会有结果的恋情呀!他已经……已经有未婚妻了!
“你说话呀!”
斐火祺使劲扳过背对自己的罗水绢,惊觉她布满泪水的脸庞,心里不自觉的狠狠地抽痛了一下。
“别想用哭来打动我。”
他狠狠地放开她,冷冷地说着,竭力想使自己心中翻腾的罪恶感平息。该死的!他是吃错了什么药?竟然会为了这个女人的泪水而感到不舍和疼惜?天杀的!他究竟是哪条神经错乱了呀!
“我想用哭来打动你?”
罗水绢一听见他这句话,立刻像屁股着火似地弹跳起来,远离了他。斐火祺这才发现,她眸底浮上的绝望和受伤;大大地刺痛了他的心。为什么?他突然觉得很困惑。
“你既然在家,为什么不接电话?”
泪水不听使唤地溢了出来,罗水绢彷佛看见自己的心碎成一片片。为什么?爱上一个人的感觉,竟然是这么痛苦和绝望?
“你以为我真的想接吗?”
要不是认为自己误会他、伤害了他,想找个理由跟他和解,她又怎么会是一个违言背信,甘愿冒着让他生气的风险去接电话。甚至还得被对方当成情妇似地数落和羞辱。
“你的电话铃声响那么久,不会吵到别人吗?”
明明是他的错,却偏偏算到她头上来。本想向他道歉的,怎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或许,他们真的不合,犯冲吧!
斐火祺沉默不语,一双眼眸阴郁凌厉。他不能告诉她,他不接电话的原因,是因为他未婚妻打电话来,他不想接,也不愿接;和肤浅无知的女人哈拉是很痛苦的一件事。再加上他心情不好,又怎会有兴致应付她?何况他知道这是他母亲的手段,要逼他回家结婚,做她的掌中偶。他不想,真的不想被人操控。
现在,他母亲要是知道他的住处有女人,他肯定要花时间应付她们了。而她们,正是他这一生最不想见到的人,她们的自私自利、爱慕虚荣,是他最厌恶痛恨的一切。
“而且你这不是摆明在耍我吗?”
罗水绢歇斯底里的咆哮声岔入他耳中。
“富家少爷!不能接你的电话,原来是怕别人误会。那又何必让我住在你这里,然后把一切弄得神秘兮兮的!耍我这么好玩吗?我给了你什么乐趣?你说呀!”
“住口!”斐火祺发狂、愤怒地一吼。
“你走!既然认为我耍你、玩弄你,你就走!不要在这边控告、指责我,当初是谁在医院中,忝不知耻地巴着我不放的?”
忝不知耻?巴着他不放?
原来,她在他心中,竟是这么轻贱、没有价值的女人!
看来……她不该爱上他的!不该!真的不该!“水”与“火”毕竟还是誓不两立,永远不可能和平共存的。是她自己自讨苦吃,莫名其妙,糊里糊涂的栽入情网中,也不看是什么样的网子。她到底是为什么爱上他的?为什么重视他?他只不过是个小白脸,她最痛恨的类型,那她又是为了什么在乎他?他甚至不曾重视,在意过她!是她自己犯贱,拿自己的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怨不得别人!
“你走呀!还在这里做什么?”
斐火祺恢复了冷淡,森冷的眸光释放出的信息近乎憎厌,切切地撕裂了罗水绢的心。她跌跌撞撞,踉跄地往门口走去,她不能再待在这里让人践踏,踩碎她的心了。虽然她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唯一能够想到的,是自己绝不能在这个人的面前,展露一丝一毫自己已受伤害的苦楚。她得离开,而且趁着自己还能维持住人格尊严时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