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找不到爱上他的理由,明明知道这个男人冷漠而且工于心计,即使面带微笑也不晓得他是不是笑里藏刀,可是她还是被他吸引,想要知道这幅拼图完整的模样是不是就真的是这样?
她想拼出完整而且真实的他。
如果他真的是这样的人,那么就当她爱错了人,下错了赌注;若否,那她也有可能会因此赢得她的爱情,她不能因为怕跌倒就不学走路。
「我想,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的。」展聿皇的声音从她的身后来,「所以,我宁可直接化作实际行动。」
神无月的脚步停顿了下,转过身看着他,「你只是先下手为强吧!」
展聿皇的眼神闪了一下,不得不在心中佩服她的犀利。
「既然你知道我是先下手为强,又为什么不阻止我?」展聿皇顺着她的话尾问着,好整以暇地观赏她光裸的身子。
普通女人该有的娇羞和矜持在她身上找不到,她就是这样率直大方,他从来没有遇过像她这么特别的女人,但也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他才会总是对她充满了无限的好奇,她的反应总是出乎人意料之外。
神无月看了他好一会儿,冷静得像是在说别人家的杂事,「也许是因为我爱上你了。」
这是在他预料中的事情,而且也不是没有女人说过爱他,但是亲耳听见的震撼,却远比任何揣测都还来得强烈,某种诡异的窃喜从心底深处冒出,但是他选择视而不见。
因为他竟只对她的话有反应,而他宁可当作不存在,他向来只爱自己的,也只相信自己,并且认为这世上除了自己,其他人都是善于背叛的,于是,他和人保持着有礼的距离,也不准任何人越雷池一步。
他的心从来没有因为任何人事物而起过波动,所有的行动都只是个游戏,他也喜欢这种不为所动的平静,以前是这样,以后也是这样。
「你这么直接的告诉我,不怕被我把这当成你的弱点?」展聿皇还是保持着微笑,同样让人看不清楚他在想什么。
「为什么要怕?」神无月漫不经心地反问,「既然我可以这样直接地告诉你,那也代表有一天我可能转个身,就把你给忘了。」
也许她曾经考虑过很多很多,但是与其假设一大堆,倒不如就这样走下去吧!不往前走是不会知道前头还有什么不同的风景的。
展聿皇的笑意渐渐地从唇边隐去,眼神不自觉地冷凝了起来。
「那样东西我会交给你的,我也不需要任何人为我的人生负责,所以你不用急于展现你的英雄主义。」神无月大方地旋过身摆摆手。
「但是,你还是必须跟我走。」展聿皇在她起步时说着,「你家欠下的债务,我已经替你偿还了。」
神无月的脚步一颠,走回床边,「我已经答应要把铜镜给你了,所以我们互不相欠。」
「你真以为我要的只有那面铜镜?」展聿皇伸手将她揽回怀中,空着的手指在她眼前摇了摇,「你错了,我要的是你。」
「我是不卖的。」神无月有些动怒了。这个男人到底是拿什么眼光看她的?
「这么说好了,我需要一个保镖。」展聿皇很高兴终于看到了她的情绪反应,他不要她对他无动于衷。
「保镖?」神无月冷哼,「高贵的王子需要保镖?」
「你也亲眼见过我遭人袭击不是吗?」展聿皇说得慢条斯理,虽然那些袭击者对他还构不成威胁。
「但是,你怎么会找我?」神无月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尖,随即两手撑开他的胸膛,「你是不是搞错了?」
「我很确定。」展聿皇稍稍松开她。
也许一开始他的确是为了展家的传家宝而接近她的,但是他发现追求那个传家宝的挑战已经不能满足他了。
他想要这个女人,要这个女人即使是转过身,也无法把他从心中抹煞掉,他要在她心中烙印,要她永远忘不了他!
「要一个女人来保护你,未免有失你的男性尊严。」神无月撇撇嘴,「而且再怎么说也应该是你保护我才对!」
「我还以为你是大女人主义者。」展聿皇笑了起来,「再说,我可从来没有小看过女人。」
「大女人和大男人同样愚蠢,女性的价值不需要以大女人主义来垫底,能确定自己的价值才是最重要的,人总是不可能满足每一个人的理想。」神无月淡淡地说着。
「所以,要不要到丰收集团来?」展聿皇依然只有简单的问句。
「职衔呢?」神无月也冷淡地问道,「还有薪水呢?要把我挖角过去,薪水太低我是不会心动的。」
「职衔?」展聿皇的眼中漾着难解的谜,「展家少主夫人。」
第7章(1)
「阿月,你真的要辞职?」古湜殷依依不舍,泪眼汪汪地看着神无月收拾办公室内属于她的私人物品。
「老编,总是替你找麻烦的人不在啦,你应该要高兴一点。」神无月挑着秀眉,捏了捏古湜殷的双颊。
「阿月,你这个没良心的,对方到底是出多少钱挖你,你居然说走就走?」古湜殷自认平时对她不薄。
「展家已经放话说要迎娶她过门了,」丁恋紫拿着其他家的报纸出现在神无月的办公门口,「老编,你应该要多看点报纸。」
「什么?这个消息就只有我们西铭报没有?」古湜殷大惊失色地将报纸从丁恋紫手中抢过去。
「因为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神无月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了。
好样的,没想到展聿皇的手脚这么快,他就真的这么怕她会「被人家抢走」吗?她也只不过是个保镖而已。
「你的拼图呢?」丁恋紫瞧了瞧神无月办公桌后那一大片拼了一半的拼图,她以为神无月怎么样都会拼完拼图才下决定的。
「总有一天会拼完的。」她抓抓头,把那些拼好的部分全都拆开准备带走。
谁晓得她拼完这幅拼图之后的决定,是不是和那家伙从此一刀两断老死不相往来?相爱总是比相处容易。
也因此她想靠近那个人,清清楚楚地将那个人看个仔细,想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爱错人,想知道自己到底能爱一个人到什么样的地步。她想更了解展聿皇,想更靠近他的心,想把那条他所划分开来的界线抹去。
他已经进入她的心,为了公平起见,她也会努力让自己进入他的内心。
「自己多保重。」丁恋紫言简意赅。
「你也是。」然后神无月就离开了报社,没有回头。
她爱这里,也重视这里的每一个人,更爱这份工作,但是回顾并不能帮助她什么,她只能往前走。
俞尚人站在报社门口目送着她离开,这个耀眼的月亮,再怎么明亮也无法照亮他所处的阴暗,所以,他只能这样远远地看着,而无法伸手摘月。
永远永远……不属于他……
神无月走到大马路上等待展聿皇的座车,因为她马上就要到丰收集团去担任展聿皇的保镖。
她当然也知道展聿皇是不需要保镖的,从他结实的肌理纹路就可以推测出他也是练过拳脚的;再说他要真那么弱,哪能活到现在?况且,展家可以请更多优秀的保镖给他,不是非要她不可的。
而她之所以会接受,是因为她想赌赌看,看她是否能得到这个男人的真心。
如果他当初接近她是为了那面铜镜,又为什么在她愿意给他那面铜镜之后还执意要娶她?
如果他先前之所以会和她纠缠,只是想制造新闻,为自己巩固在丰收集团里的势力,那他没有必要在所想要的东西到手之后还对她这么执着。
所以,她想赌赌看,她会为任何一个微小的希望而努力,不到最终尽头她是不会放弃的,至少,她还没用完全部的筹码。
但是,若她真要放弃了,不管如何她都不会回头的,这是她性格中最差劲的部分。
爱要爱得义无反顾,恨也恨得义无反顾,她不想在许久以后才后悔她对爱情还可以更积极,或是早该甩头一走了之。
「你果然在这里。」骆裴农从马路的另一头悠哉游哉地朝她晃过来。
「你总算出现了。」神无月瞪视着他,「从那天说要出去补货,补到后来连个鬼影子也没看见。」
「我出现了不是更不好意思吗?」骆裴农语带玄机,而神无月大概也猜得出来他已经知道她和展聿皇发生什么事了。
「你放心,就算你在我也不会有所顾忌的。」神无月糗他,到此时也才发现她对骆裴农的感情,真的只是可以打闹、开玩笑的哥儿们,却不是爱人。
「哎呀呀,你还真残忍,这么想刺激孤家寡人的我吗?」骆裴农装可怜地说着。
「不想被刺激就自己去找一个啊!」神无月在一旁凉凉地说着。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骆裴农语带神秘。
「咦?」这下子神无月可愣住了。
骆裴农有心上人?她怎么从来都不知道?亏他们还住在一起!
「呐,这是我帮你藏的东西,」骆裴农不再多说,只是掏出一支钥匙,「公寓的钥匙先不要还给我,你想去拿那样东西的时候,就直接进去拿吧!」
「你藏在什么地方?」神无月双眼发直地看着那支递至她手中的钥匙,只丢给她一把钥匙,就要她当福尔摩斯吗?
「适合这把钥匙的地方。」骆裴农笑得很可恶。
「我看你是太欠揍了。」神无月握起拳头在骆裴农眼前晃来晃去。
「呵呵,不要太『疼』我,我会不好意思的。」骆裴农将她勾进怀里,轻吻了一下她的面颊,「自己多小心。」
「咦?」她最近怎么老是被人家吻?才想推开骆裴农的胸膛,她的眼角就看见展聿皇的座车开到附近,她暗自申吟了声,等一下那个人肯定又要发飙了。
「我有危险你又不会来救我!」神无月睨了他一眼。
「会有别的王子救你。」骆裴农安闲地说着,「再说,我得去救我自己的公主,当然没空来救你。」
言「啧,说得真现实。」神无月瞪视着骆裴农。
情「你的王子来了。」他嘿嘿贼笑,「我该走了,省得被连皮带骨吞下腹,呵呵!」反正他本来也只是想看见他那个学长的笑脸垮掉的样子,见好就收向来是他的优点。
小「多保重。」神无月笑着跟他挥了挥手。
说 骆裴农在展聿皇靠近前也跟她挥了挥手,跳上自己的车离开了。
独「他怎么会跑来?」展聿皇眯起了眼,看着他绝尘而去的背影,总觉得这家伙有点碍眼。
家「他要离开都市一阵子,过来道别的。」神无月四两拨千斤。
「他要离开?」这小子还算聪明,知道他再待下去,恐怕会有行踪泄露之虑,这阵子的新闻全是冲着神无月的,他和她住在一起,难保不会连带被人挖出。
「搞不好是去看心上人。」神无月做出不负责任的发言,反正当事人不在,随便她掰。
「该走了。」展聿皇没兴趣再把话题放在骆裴农身上,从她手中接过东西,转身就往自己的座车走去。
神无月吐吐舌,跟在他后边慢慢地晃过去。
蓝天依然在头顶上迳自湛蓝着,今天的气温……大概是27℃吧!
被带回展家主宅的神无月跟着展聿皇进入大厅,昏暗的厅堂中摆放的家具使人恍如回到中国古代的错觉,太师椅、贵妃椅、纹龙桌……所有的东西都让人有种时空错乱的感受。
果然是个历史悠久的家族,就不晓得这些东西是不是也摆放了百年以上?
神无月边走边看着,总觉得这样的气氛让人感到沉重,让她突然有点同情那些在古早时代嫁入显贵之家的女人们。
不过每个人认同的幸福不同,对她而言能够做自己是最幸福的,但是若她是以嫁入豪门为幸福的真义,那么她也许会喜欢这样的生活吧!
毕竟这里是真的很像王宫,只是场景换到中国而已。
「曾祖父,我把人带回来了。」展聿皇必恭必敬地对隐藏在黑暗中的老者说。
「哦?她就是你所挑选的新娘吗?」在首位上,有着白胡须的老人开口了。
神无月在他开口之后,才知道原来这厅堂中是有人的,她努力眯起眼循声望去,只见黑暗中隐身着一位拥有长白胡须的老人,四平八稳地坐在太师椅上。
「是的,她叫神无月。」展聿皇的态度像是在对主人说话,这不免令神无月眼露疑惑地瞥了他一眼。
这个骄傲的男人居然把这个老人当成主人一般尊敬?这个老人到底是……
「是吗?」老者沉默了下,对神无月伸出了苍老的手,「过来,让我看看。」
神无月停顿了下,依言走上前去,近看才发现眼前的老人完全看不出年纪,从他的皱纹判断他年纪应该很大了,但是从他那种苍劲有力的声调和眼前这种炯炯的目光看上去,又很难推断。
「神无月……应该是农历十月的别称,」老人在她走近时开口了,「娃儿,你几岁?」
「二十八。」神无月绽放她惯有的微笑,那是她最有利的武器。
「你有一双清澈的眼眸。」老人在她距离他有一臂之遥时要她停下来,伸手抚上她的面颊,那样的举动让展聿皇的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太清澈了,像是从来没有被污染。」
「您过奖了。」神无月偏过头,避开了他的抚触,漂亮的眼眸里毫无畏惧。
带笑的唇角,犀利的眼睛,还有从容不迫的神态,从来没有一个年轻人敢在他面前这么大胆地估量他,这个年轻女子居然敢在他具有压迫威胁的注视下也同时对他做评估。
虽然不能否认她的确是个极具魅力的女子,但是这样勇敢的眼神让他厌恶。
「呵呵……我能够明白皇儿选择你的原因了。」老者停顿了下,残忍地说:「你是个会令男人想征服的女人,和皇儿正好是正反两极。」
神无月笑着耸耸肩,完全不在意他所说的话,「您又过奖了,其实我很平凡。」
「你的眼神不是这么说的。」老者呵呵笑着,接着对两旁的人说:「去叫三少爷出来。」
「曾祖父?」展聿皇感到有些不对劲,要展驭王出动?难道是……
「既然你选择了候补新娘以外的女人,当然我就有权利来确定这个新娘有没有资格进入展家。」老者停顿了下,目光落在神无月身上,「若是不合我意,我同样不会让她过门的。」
「咦?这倒有趣了。」神无月微笑,一点也没有被刁难的窘迫,「不过也挺合理的,这么大的家族的确应该筛选新娘。」
「等你知道你的考试题目,也许你就不会这么想了。」老者语多为难,看不到她为难的脸色,益发让他感到气愤,他倒是想看看她还能够从容到什么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