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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月儿圆  第12页    作者:绿淇

  「那妳……怎么会跑进那户人家里去?妳的爹娘呢?」富户人家的孩子,绝不致跑进客人的房里偷东西吃。

  「我不是偷跑进去,我是在那里出生的。我娘是府里的丫鬟,失身于那家的少爷之后生下了我,没几年就发疯了,后来投井自尽。我娘死后,府里再也没人理我,只有几个佣人偶尔想起我来,给我一点吃的。就这样过了两年,我才遇到朱袖。」

  莫十五听得心惊肉跳。「那个少爷……妳……妳爹呢?他也不理妳?」

  「我不记得,我只记得我从没跟他说过话。」见他一脸苦瓜,她笑道:「别这么同情的样子,我那时还小啊,这些都是朱袖跟我说的,我实在不记得了。」

  她抱膝,眼神平和,像在说别人的故事:「唉,我刚到俪人园时,不但说话不清下楚,还笨手笨脚,不知道给朱袖添了多少麻烦。」

  八岁了还说话不清不楚、笨手笨脚?莫十五觉得鼻子酸酸的,用力皱了两下。

  提到朱袖,月怜眼神流露出孺慕,微笑道:「我虽然不记得那时的事,但隐约有印象。在黑黑的房间里,有个很香的姐姐对我笑,给我东西吃,还不怕我又臭又脏,让我坐在她膝上。」

  他暗捏自己的掌心。这么小的幸福,她一直当宝贝,放在心里藏着吗?

  「朱袖对妳真好。」见她沉在回忆中的笑脸幸福得如同作梦一般,刚才浮起的那股酸意从鼻子肆虐到眼睛,他现在连心口都酸得发软了。

  「是啊,她一直对我很好很好……虽然到俪人园之后,她没有再像第一次见面时那样抱我,但是她教我很多很多事情,让我待在她身边,教我读书写字,带我赏花品酒,还常常说很多故事给我听……」说着说着,她抿起了嘴唇,鼻头微皱,像在忍泪。「我好想她。」

  朱袖带着小小的她离开了那个封闭的黑暗世界,给了她无比的温柔和疼爱,她真的好舍不得离开啊……

  「不要想她!」莫十五忽然大喊出声。

  「什么……」月怜被吓了一跳,见他手臂微动,她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一股不满浮上心头:「你凶什么?我……我想她也不行吗?」

  「我的意思是……」他吞了吞口水,见她又后退,索性不忍了,一伸手把她已经贴紧山壁的身体揽进怀里,压抑道:「我的意思是,既然已经离开了,就不要想她,不要想回俪人园!那种……那种地方不好……妳缩什么?不要缩!我有那么凶吗?」

  莫十五略略松了手臂,低头望向在他空间有限的臂弯中努力往后缩的月怜,刚好对上她已经泛红的眼眶。

  他叹口气,再把她搂近,力道放得轻柔,却不再让她逃避。「妳说第一次见到朱袖时,她把妳抱在膝上……进俪人园以前的事,妳只记得这一件吧?」

  他的声音因刻意压低而显得温柔小心,她停止了挣扎,轻轻「嗯」了一声。

  「她那时抱妳,妳觉得她对妳很好……那我呢?我这样抱着妳,妳感觉到什么了吗?」双臂感觉她又要退,他加重力道抱紧她,微带懊恼地说道:「我也对妳好,而且会比朱袖更好!她的心分给太多事,给妳给得不够多,才会让妳一直记得着第一次有人对妳好的情景……我不一样!我会对妳愈来愈好!俪人园里的生活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我说过要带妳到处去玩、去看,我会让妳每天都快快乐乐的,让妳没有心思去记以前的事,让妳不会再想念过去的日子……好不好?」

  他几次都是为了救她而抱她,她总在他小心翼翼的动作中感受到怜惜和紧张;而现在,除了熟悉的怜惜和紧张,她还感觉到……陌生的热情。

  她知道他喜欢她,却不知道他的喜欢一旦外放开来,会是这样令她不知所措。

  他的语气又急又恼,简直像动了怒;他的手臂坚定地圈在她身侧,胸腔里的鼓动连她都听见了。

  他问,好不好?

  她把脸埋在他衣襟之中,眼眶的热意止不住:心口颤得发痛。

  「我也是孤儿。」他下巴轻抵住她头顶,怕看见她哭。「我娘死得早,我爹在我六岁那年被入村劫掠的山贼杀死,师父捡到了我,我那时吓得连自己名字都忘了,她就帮我再取了个名字,跟着她姓莫,叫十五。」

  原来他……也是孤儿。她不自觉地伸出手,轻轻回拥他腰身。

  莫十五背脊微微一震,浑若无事地继续说道:

  「我一直嫌师父没念书,给我取了这么个简单的名字,妳知道吗?小时候我问她为什么叫我十五,她居然说因为我是八月十五中秋节生的。真是胡扯!我明明是捡来的孤儿,她连生日都帮我定好了,八月十五吃月饼过生辰,还真方便!」

  月怜莞尔,但笑意一出唇畔,就变成了柔声细语:「我会做猪脚面线。」

  知她未语之意,莫十五心里一暖,再问:「妳呢?妳的名字是朱袖取的吧?她有没有说过为什么叫妳月怜?」

  「我小时候也问过,她说,因为是在月夜里遇见我的,看我实在可怜,就叫我月怜了。」

  「怜不是只有可怜的意思……」莫十五摇摇头,轻抚她的头发。「我想朱袖在叫妳月怜的时候,一定想着要好好疼妳,怜惜妳。我啊遇到妳之后,就不再嫌我的名字没学问了。」

  「为什么?」她抬头。

  他慢慢松开了环住她的手臂。

  「因为妳叫月怜,而十五日的月亮是最大最亮的。」他用力压抑心跳,正视她的眼睛:「我的名字搭上妳的名字,就像在说……世上没有人,会比我更怜惜妳。」

  月怜一愣,被他专注的目光锁得牢牢的,自己竟也移不开视线,只能傻傻听着他的话语一字字钻入耳中,剎那间羞得满脸通红。

  这算诉情吗?这是诉情吧?

  拿名字来作文章好象转得有点硬……但他认真的表情、怜惜的眼神,却让她怎么样也笑不出来。

  见她红着脸没有反应,他有点急、有点慌,更有点对自己笨口笨舌感到懊恼,只能轻轻执起她的手,借着掌心的热度,传递着、重复着笨拙的心意与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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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后  汝州临汝县县衙中

  官差排排站着,有几个没穿差服的生面孔混在里头;坐在案旁的师爷拿着笔发楞,看了看端坐在大位上的县老爷,又看看方才被人推进堂中的一双青年男女,事出太突然,他实在不知该如何下笔。

  知县倒是立刻进入状况,惊堂木重重一拍,不怒自威:

  「大胆刁民,还不招供?」

  莫十五跪在堂下,无奈地翻翻眼。

  要他招什么啊?

  见他迟疑,惊堂木又是一拍。

  两旁宫差零零落落地喊了声:「威武--」

  莫十五陪起笑脸:「敢问大老爷,要小民招什么?」

  如此回问,知县也是一怔,随即重振官威:「还敢狡辩,来人!给我重重地打!」

  瞥见跪在身边的月怜脸上惶惑又焦急的神色,莫十五忍住冲上前去揪县官胡子的冲动,直起身来叫道:

  「且慢且慢!大老爷,这里是天子脚下,您要拿人、要打人,可也得给个理由吧?」

  此话一出,拿着毛笔的师爷和拿着板子准备行刑的两个官差也不禁点了点头,转头望向知县,眼神流露出期待。

  「理、理由嘛……」

  彷佛遇到了极大的难题,知县翻起白眼,扭着眉毛想了一下,忽然又暴喝一声:「大胆!」

  两旁官差合作的再搭配一声拖得长长的:「威武--」

  「果然是刁民,竟敢在公堂上撒泼!」

  「谁撒泼啊?」莫十五额角爆出青筋。

  见这刁民公然顶撞,知县吹胡子瞪眼睛,一把抓起惊堂木,正要再往下拍时,座旁的布帘后传出男人说话声,轻薄的语气带着笑:

  「大人,此名少年甚为刁猾,在公堂上必定拒不吐实。不如将他直接交给在下审问,省得扰乱公堂,大人也可免为此事烦心。」

  一听见这声音,跪在堂下的莫十五暗暗叫苦,与月怜互视一眼,彼此都知道情况非常不妙。

  莫十五哼声道:「飞鱼兄,你的嘴皮果然不简单,居然请得动官府。」

  他用力瞪着从帘后现身的贺连衣。早知道这狗官跟他有勾结,刚刚在城里就该恃强拒捕了!

  「大人?」贺连衣不与他啰嗦,转头询问知县。

  「就这么办。来人!押下去!」

  知县拍了最后一下惊堂木,师爷拿着快要干掉的毛笔对着桌上的白纸干瞪眼:官差们又是一声「威武--」原先站在两旁那几个末着差服的人走上前,不由分说地把月怜和莫十五押下了大罕。

  两人被丢进暗无天日的死牢里,全身上下里里外外都被搜过了一遍。

  贺连衣遣开旁人,只留下一名少年与他并立。

  莫十五坐在石床上,抬起手脚上的重重缭铐,笑道:「有必要这样对付我吗?」

  贺连衣下答,那名少年开口了:

  「不铐住你,难道铐住她?」说着往坐在墙角的月怜指了一指。

  莫十五忙摇头:「别铐她!欺负弱女子,算什么男子汉?」

  少年哼了一声,似笑非笑地撇了撇嘴。

  他敢怒不敢言地死盯着少年清秀的脸,心头阵阵火起。这家伙刚刚居然搜她的身……可恶啊……可恶!自己又在脸红什么?

  搜了半天什么也没搜到,贺连衣沉声问道:「你把玉八卦藏在哪里?」

  莫十五大声回道:「你那天不是追着小舟去了吗?你自己追丢了,不下河去找,难道玉八卦会从河里滚回我身边不成?」搞了半天原来是要搜玉八卦?他又不是没看过,那么大一个东西能藏在身上吗?搜个屁!

  「还嘴硬!」贺连衣上前一步,左右开弓打了他两巴掌。

  莫十五被打了个冷不防,颈脖僵硬,转不回脸来。

  这两掌来得突然,下手既重又带着阴劲,莫十五忍着满口疼痛,往墙角啐出一口血沬。双颊又热又麻,头有点晕了……正想开口讲话,却听见软软的嗓音先他一步开了口:

  「你那天也有看到,玉八卦确实是随着小舟流走了,我们身上没有你想要的东西,你打他也没用的。」

  莫十五望向月怜,见她站了起来,只是被那少年挡住,无法走到他身边。

  贺连衣看也不看她,目光只锁着莫十五。「到现在还想要骗我?」

  「我哪有骗你……呜!」气息一窒。

  伸手紧紧扣住他喉间,贺连衣也动了怒:「说!」

  「说……说什么啊?」莫十五感到极大的荒谬,脸上居然扬起笑。

  贺连衣额现青筋,手上加劲:「玉八卦在哪里?」

  「就跟你说……被河水……流走……」不能呼吸,整个人几乎被提了起来。

  「被河水流走?若是真正的玉八卦,你岂会这么轻易就放手?这种伎俩骗得了我一次,骗不了第二次!」贺连衣怒火中烧,一掌往他胸腹之间打去。

  「呜!」

  「师兄。」少年出声提醒,怕他出手太重。

  「我知道。」贺连衣咬牙冷哼,松手放开莫十五。

  莫十五滑下身子,重重摔在石床上,身体弹了一下,呕出一口暗红。

  眼睛有点花,胸腹一阵翻搅,五脏六腑像是移了位……原来,他到今天之前都还没遇过真正的坏人啊……

  莫十五龇牙咧嘴,索性软摊下来,虚弱道:「唉,飞鱼兄,我真的没有骗你……」放着真正的玉八卦不去捞,却在这边拷问他……师父说的没错,江湖人真的很奇怪啊!

  「……飞鱼……兄?」少年神色奇怪地望了贺连衣一眼。

  莫十五从瞇起的眼缝中看见贺连衣正居高临下的冷瞪着自己,他的脸皮好象一抖一抖的,左手高高举起……噢,不要吧!他实在没什么可以招的……

  「十五!」月怜蓦地开口:「这人不爱听实话,你就编个谎话让他开心吧。」

  「妳说什么?」瞄向她,邪气的声音里有威胁的味道。

  她定定地迎向贺连衣微瞇的眼神,口中却是对莫十五说话:「十五,你就算说破了嘴,他也不会信的;贪心的人,总觉得人人都与他一样贪心。」

  「啊,妳说的没错……」莫十五恍然大悟,摊在石床上苦笑:「那我要开始编谎了,飞鱼兄……」一口气顺不过来,他弓起背用力咳了两声,一时无法再出声。

  又叫一次飞鱼兄……少年偷瞧贺连衣一眼,想问,却忍了下来。

  少年好奇的眼神让贺连衣面色一阵青,他放下了高举的左手,走向月怜,一把抓住她手臂,沉声问道:「妳知道些什么?说!」

  见贺连衣要对她动手,莫十五从石床上跳起,大叫:「你……你别碰她!」

  月怜克制自己不去看他,咬牙对贺连衣道:「要我说吗?你喜欢听哪一种?我编就是了。」

  贺连衣面上戾气乍盛,手指微微加劲,狞笑道:「妳就编编看,瞧我满不满意。」

  月怜眼前一黑,额上冒出冷汗,强笑道:「你抓痛我了……我编不出来。」

  「放开她!她什么都不知道!混帐!」见她痛得脸色惨白,莫十五挣扎着想冲过去相救,镰铐拉扯得叮叮作响,喉间又涌出阵阵血腥味。

  贺连衣回头看了他一眼,再调回目光,对月怜笑道:「原来我一开始就弄错对象了……妳才是这浑小子的弱点啊。」

  抓着她手臂的力道又再加重,五指深嵌入肌肤,她痛哼出声,只能用意志力强撑住,不让眼泪掉下来。

  「师兄。」少年的声音透着不悦。

  贺连衣不理。

  「混蛋!叫你放开她--」莫十五胸前衣衫尽红,声音已然嘶哑。

  贺连衣满意地点了点头,摸着下巴道:「小姑娘,妳的脚伤才刚痊愈吧?」

  她怒目瞪视他,手臂上的压力忽然往下,把她整个人扯倒在地。

  不顾莫十五声嘶力竭的喝骂,贺连衣蹲下身,伸手扣住月怜下巴,迫她抬头,轻薄的声音又阴又柔又得意:

  「有句话说『精从足底生』,人的力气都从脚上来,脚一受伤,真的是哪里都不能去呢……特别是旧伤,要是再伤一次的话,那可真是要命……妳说对不对?」

  莫十五嘴里的骂声开始混入难听的污言秽语,这似乎让贺连衣心情愈来愈好,他把脸凑得更近,满面笑容说道:

  「我记得……妳之前受伤的是左脚,是不?」

  一声锐响,赤色长鞭破空而来,卷住了贺连衣手腕。

  他手指刚触到月怜裙襬,就被赤鞭拖住。贺连衣抬头,面上有怒:「你做甚么?」

  少年紧握赤鞭:「师兄,她不会武功。」

  「还要你说?」

  贺连衣手腕后扯,少年却无意放开。

  「她不会武功,你就不该对她出手,师兄。」少年面无表情,声音清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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