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她就要消失在这堆人群之中,而他恐怕也一无所觉吧?
“晚安,你快回去加入他们吧!”她宁足在门口,回头对莫子儒说。
“晚安。”莫子儒简直要看呆了,他发现就连雪瑞蹙眉发愁的时候,都别有一番如秋凉枫红般的凄美,教他在刹那间几乎心疼得想要拥她人怀细细呵护。但为了长远的计划着想,他还是忍住了,只是绅士地轻拍她的肩说:“雪瑞,开心点!”
她颔首淡笑,“不用担心我,我没事的!”
“但愿你不是在骗自己。”
听到他这句话,雪瑞的心一阵抽痛又想哭了,突然她未经大脑地脱口而出,“莫大哥,喜欢一个人该怎么办?依你的立场,你会给一个爱慕你的女人什么意见?她们该如何才能得到你?”
话一出口,她才想到拿这种问题问莫子儒并不公平,毕竟莫子儒简直跟她面临同样的困境,而她却正是让他感到挫折的元凶。
良好的家教促使她马上满怀歉疚地补上一句,“莫大哥,对不起,我不该……”
“没关系的,雪瑞。”莫子儒装作不在意地摊着双手,“这有什么呢?你忘了,我说过我愿意和你分享任何事的。”
“真的吗?莫大哥,你真是个好人耶,以前我实在对你太差劲了……”即使知道不该,但雪瑞的确十分希望他能给傍徨无措的她一点意见。她带着渴盼的双眸紧紧的盯住他看,等待他回答她的问题。
单纯的雪瑞如今满脑子都是辜震刚,她丝毫不知道莫子儒的心底正漫天翻搅着一阵极端不平衡的酸意。
莫子儒几乎得花上全身的力气才能克制住自己不因嫉妒而狂叫出声,他狂乱地在心底问着,为什么雪瑞因在乎而闪闪发亮的双眼不属于他?他不懂!自己年轻、优秀又有前途,究竟有哪里不如那个男人的呢?
但鼻梁上的镜片遮去了他那双进射着嫉妒与不平的眼,上扬的嘴角让他看起来友善极了。他说:“雪瑞,在我看来,要嘛,就要能将一切抛诸脑后、不计后果的去追求自己所爱,就算失败了也不要后悔;要嘛就彻底放弃。”
在说这话的同时,他有九成九的把握雪瑞选择后者,他相信自己的眼光不会错,因为雪瑞是个娇滴滴的富家千金,要她纡尊降贵地去追求、讨好一个根本不将她放在眼里的男人,机会已是微乎其微。就算她真的不顾一切去做好了,凭她那不堪一击的自尊心,只要对方给她一点羞辱、一点拒绝的暗示,她恐怕就再也没有勇气继续下去了。
正当他这么想的时候,雪瑞脸上那不敢相信的表情更加深了他的信心。
只见雪瑞脸色难看地摇摇头,低声喊着,“叫我倒追男生?这怎么可能?”
莫子儒知道在这个时候自己说什么都是多余,还不如先静观其变,然后再乘虚而人才是真的。
他温柔地为她拉紧薄外套,“有点凉,你还是先进去休息吧!听我的话,好好睡一觉,别想那么多了,嗯?”
雪瑞整颗脑袋乱烘烘的,只得胡乱地朝他点点头,转身进入屋内。
而谁也没注意到此时远远的另一端,那个目视了他们好一阵子,浓眉却逐渐朝眉心聚拢的男人。
第四章
“雪瑞,你怎么啦?”雪瑞的手帕交俞亭宣伸出五双手指头在她呆滞的目光前摇来晃去。
亭宣满心纳闷地想,明明是雪瑞主动打电话邀自己出来陪她喝咖啡的,但是从见面到现在,她说的话加起来绝对不会超过十句,而且每句还不超过五个字,天塌下来了吗?要不然,那个健谈、有点傲却又逗得可爱的雪瑞到底跑哪儿去了呢?
见她没反应,亭宣索性双手按在她肩上猛摇,“雪瑞、雪瑞、醒醒啊!”
终于,雪瑞一脸如梦初醒的问:“嗄?”
“我的大小姐,你到底是怎么啦?瞧你这副失魂落魄、魂不守舍的模样,要是我不认识你,我还以为你是失恋了咧!”亭宣翻翻白眼,扯着嗓门道。
雪瑞没好气地看了她—眼,终于愿意开口说话,“男人婆,我的确是失恋了啊。”
还没听清楚整句话,亭宣就像是屁股被火烧到似地嚷嚷了起来,“臭雪瑞,我警告过你多少次别喊我男人婆了?你简直是把我的话当耳边风嘛!我哪里像男人啦?真是过分!”
“宣宣小姐,请注意,这里是高级西餐厅不是菜市场好吗?麻烦你收敛一下你高亢的嗓门,否则待会要是有人忍不住丢杯子过来砸你的时候,我铁定会装作不认识你。”雪瑞撑着下巴也凉凉地说。她觉得和亭宣拌拌嘴之后,让她整个人的精神好多了。
“没良心的家伙!”
雪瑞被她嘟着嘴的模样给逗笑了。
亭宣的瓜子脸上缀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起来鬼灵精怪的,秀气的鼻梁下是一张可爱的樱桃小嘴,只可惜这样一张十足女性化的脸蛋却得配上那一头削得又短又满的俏丽短发、大刺刺的举止、一点也不懂得收敛的嗓门与爽朗的像男孩子般大而化之的个性,这也莫怪雪瑞总爱喊她男人婆。
雪瑞继续讽刺道:“难教你要胸没胸、要臀没臀的,说话那么大声、动作又那么粗鲁,想让人不认为你是男人婆都很难。”
“苏雪瑞!你真的很过分耶,人家我不计成本地跷班出来陪你喝咖啡,你还净损我?”亭宣不甘示弱地损回去,“我再没胸好歹也有个三十四B,虽然比不上你的SIZE,但我这叫‘小而巧’你懂不懂?我可不想当一头大乳牛!”
“你说我是乳牛?”
“我可没指名道姓哟!”亭宣露出胜利的笑容。
“算了!”平常,口才硬是要得,不争得最后胜利不会罢休的雪瑞突然宣告停战地挥挥手,“本姑娘没那心情,不想跟你玩口水战了。”
“雪瑞?”亭宣不可思议地盯着她看,“你到底是怎么啦?难不成你真的是让男人给甩了?我想只有失恋才能让你转性转得这么彻底吧?居然连吵架都没兴致了?”
“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雪瑞懒洋洋地瞥了她一眼,无精打彩地说,跟她平时犀利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亭宣见状才真的开始担心起来。
她是雪瑞的国小同学,两人认识至今已十五年了,彼此都是对方心底的蛔虫,雪瑞有心可她怎么可能毫无所觉、视若无睹?想着,她连忙将椅子向前拉近,殷切地抓住雪瑞冰凉的小手,“雪瑞,我是说真的,你到底怎么啦?我们才一个多月不见,你就变得这么怪里怪气的,真教人担心耶!”
“我不是告诉你我失恋了吗?”
“可是……”亭宣甩甩头,仍是有些摸不清雪瑞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雪瑞,我没听说你有男朋友呀?前阵子听你说苏妈妈老想替你安排相亲,你不是说你绝对不去坐在那边等人家相的吗?况且前后才不过一个多月,难道……”
“难道什么?”
亭宣瞪大眼睛,“你也去学人家Y世代的新新人类摘什么一夜情、速食爱情的啊?”
“亲爱的宣宣,我拜托你别猜了行不行?老天爷,你猜得我头都疼了。”说着,雪瑞作势揉揉发疼的太阳穴,满脸疲惫的将身子向后靠。
“行行行!我不猜、我不猜,但雪瑞你总得告诉我真相呀,否则你教我怎么帮你呢?”
“我……”
雪瑞不知从何说起的动动嘴唇,最后她索性心一横,把自己平时宝贝得要死的尊严全当狗屁抛到脑后,把自己暗恋辜震刚却只把她当妹妹的这一干丢脸到家的事全都原原本本地产给亭宣听。
听得亭宣那张小嘴张得好大,只差没滴下口水来,但她仍不忘讥讽雪瑞一番,“雪瑞,真是报应耶!”
“你这个落井下石的家伙!”
“我是说真的嘛!真没想到那些匍匐在你脚下的痴心俊男你全都看不上,竟然去暗恋一个只把你当做妹妹的人,这不是报应是什么?”
雪瑞快被亭宣气死了!亏自己不顾形象的在她面前掏心掏肺的,没想到到头来竟然换来她一顿嘲笑?
幸好她们俩十多年交情够稳固,自己也够了解她,唉,亭宣要是那么会说话、那么会安慰人的话,还用得着自己常常骂她没大脑吗?于是,最后雪瑞只得悻悻然地回她一句,“俞亭宣,你从现在开始,最好每天祈祷上苍保佑你将来爱情旅途一帆风顺,否则到时候我绝对会将这堆因果循环的报应说,一字不漏地背给你听。”
见雪瑞好像真的生气了,亭宣才赶紧吐吐舌头,“雪瑞,别生气哟!你也知道我一向是没大脑的,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天大的不幸嘛!反正你们又不是真正的兄妹……”
“什么意思?”脑筋一向清楚的雪瑞只要一碰到有关辜震刚的事,脑袋马上融成一团浆糊。
她眨眨茫然的水眸,压根忘了自己刚才是怎么骂亭宣的,现在反而将亭宣当成绝境中惟一能给她希望的救世主,怔怔地望着亭宣。
平常任何事都是由果断有主见的雪瑞拿主意,什么时候轮到她来为雪瑞作主啦?亭宣满心怪异地想着。
雪瑞荧然的目光害她说起话来都战战兢兢,“意思就是……意思就是……”亭宣紧张地抓抓头,“反正他又不是你的亲哥哥,他要把你当妹妹,你又不一定要把他当哥哥看……”
雪瑞打断她的叨吟念,直接要求道:“宣宣,说重点!
“我说的全是重点呀!呃……他还没结婚,据说也没有女朋友不是吗?既然男未婚、女未嫁、门当户对而且郎才女貌,加上你又这么喜欢他……那还不简单,你就努力去让他也喜欢你呀!”
“努力让他喜欢我?”
亭宣用力地点点头,“是啊。!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怎么才能让他喜欢我呢?”雪瑞呆呆地问道。
亭宣无力地说:“你……哎呀,雪瑞,你不是很聪明的吗?方法有千百种,最主要的是要你敢去付诸行动而已。”
“此话怎讲?”
“你可以主动去接近他呀!三不五时制造机会和他来个偶遇,投其所好的让他所赏你、依赖你,最,后终于离不开你、进而爱上你。或者如果你看准他是个够负责的男人的话,那就干脆来个生米煮成熟饭比较省事。”
“宣宣!”这次换成雪瑞掩着嘴惊呼。心想她这多年老友怎么提得出如此前卫大胆又不顾女孩应有个性矜持的下流建议?
亭宣一脸无辜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这……这太低级了啦!”雪瑞不依的大声抗议,“这是什么馊主意嘛!你是我的好朋奉耶,怎么可以净叫我去做些倒赔本的事情?好吧!就算我听你的话真的去做了,那要是他到时候不买我的帐拒绝我怎么办?我岂不是要难堪得去跳淡水河自杀啦?”
“我可先警告你,淡水河是很脏很臭的哟,依我看,选择淡水河自杀简直是跟自己过不去!”亭宣—脸正经地警告着。
“你…宣宣,我快被你气死了啦—!”
亭宣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突然坐正身体,声音也严肃了起来。
“雪瑞,你的想法实在太八股了!”她义正严辞地纠正雪瑞,“也许我的说法是过火了点,但是谁教你偏偏爱上他呢?既然你不想坐以待毙,那就主动出击呀!这才是咱们新时代女性应该有的观念嘛!”
“是吗?雪瑞还是觉得头顶有很多问号飞来飞去,她存疑地看着亭宣。
“那5我问你,你甘心就这么放弃他吗?看他被别的女人抢到手、看他挽着别着女人步入礼堂……”
她还来不及说完,雪瑞的头已经摇得如博浪鼓般。
亭宣弹指一笑,“那就对啦!Tmst me,y.u can nlake it!”
“真的要这么做?”
“别在犹豫了!雪瑞”亭宣很有义气地拍拍她的肩,“拜托,我只要你努力制造她对你产生二盂言好感,试着主动去为自己争取一生的幸福,又不是教你直接上门献身?”
“可是……”
“别再可是了,你放心我会帮你,”亭宜够义气地拍着雪瑞的手。
“噢!”就是你帮我我才担心。雪瑞翻翻白眼在心中笑了笑。
但为了要得到辜振刚的心,雪瑞咬咬牙,决定她愿意倾全力去试试,因为这总比将来花一辈子的时间去懊悔,去追忆、去遗憾的好吧?就算丢脸、失去尊严,那又怎样?会少一块肉吗?不过想的永远比实际行动容易,她紊乱的思绪仿佛打上一个又一个的死结,益发理不清了。
为了杜绝绯闻所带来的祸患,辜振刚连贴身秘书都用男生,可见他打算专心一致在事业上的决心有多么强烈了。“
“总经理,您今天早上十点钟跟皇禾有约,他们的人现在已经到了,是将她带入您的办公室还是直接到会议室??连承恩比辜震刚小上三岁,是今年刚从研究所毕业的大男生,辜震刚基于惜才而大胆地启用了年轻而乏丰富经验的他,将他培养成自己的心腹。平常私底下,承恩总喊他辜大哥,不过上班时间,一切可得照规矩来。
“先带他到会议室,我马上就到。”
待承恩退出办公室,辜震刚上放下手中的笔,习惯性地拨了一下头发,深呼吸一口气,随即毫不迟疑地移动坚定的脚步离开办公窒。
他每天从早到晚包括应酬的时间,工作总时数长达十五个小时。
累吗?关于这一点,辜震刚本身也说不上来,反正,他只知道自己应该不断地向前冲,将父亲所交棒给他的庆隆企业经营得更加出色。
从小,他这个辜家惟一的继承人便是在众人期待与赞许的眼光中长大的,不论任何时候、任何地方,他伟岸高大的身材、自信的风采、精锐的目光总自然而然地进射出王者般的慑人气势,不着痕迹地显现出他出类拔萃、不同凡响的气质,于是在周围人根深蒂固的印象中,再困难的事情交到他手中,他也总是能顺利达成。
没有人问过他是怎么做到的,也没有人关心过为厂这—张又一张亮丽的成绩单,他付出过什么代价,但辜震刚无怨无尤,因为这些层层的压力早成为他生活的一部分,持续地鞭策着他向前疾行。
国他甚至曾经想过,若是有一天,当大家期盼的眼神不再锁定在他身上时,他会不会不晓得该怎么生活下去?
在踏进会议室之前,他举起手礼貌性地在敞门的门板上敲两下。不过,他大手尚未触碰到门板,惊讶已经先袭上的心,怎么会是个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