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朔夜是又造了什么孽,才让这没事不发火,一火就不得了的尉海生气,还火爆成快抓狂发疯的模样?!
“谁要和那臭娘们儿在一起?她才不配!”一听到黎朔夜三个字,尉海的烦躁就没来由地席卷全身上下,让他气恼难耐。
“她不是中暑吗?”本来在舞池中央和漂亮女孩跳舞的晋扬出其不意地插进话来。方才叶心齐那个小不点喜出望外的杀过门口的重重难关,特地来跟路焰报佳讯时他也在场,所以所有的事情,他也是听在耳里一字不漏。
“中暑?我看她好得很!”还有本事把他逼得气极攻心、快要中风,那就表示她身体硬朗得很,短暂的暑气对她这只打不死的蟑螂产生不了任何威胁。
“你看全天下每个快病死的人还能说话,也是这么回答的啊!”含糊的声音从尉海身后蹦出。刚跑进来凑热闹的樊磊快活地跳到尉悔背上,由他扛着他不算轻、但对尉海来说只是娘们儿似的重量。
“你要不要去见识一下那死婆娘病恹恹时的贼模样?我包准你被她气得脑充血!”尉海使劲将樊磊的身躯甩到一旁去,看他站得稳稳的,忍不住再加补他一脚。没见过那只蟑螂的生命力,他当然可以说得天花乱坠!
“我们的度量比起你来好太多了,就算她说话狠毒得教人喷饭,我们也能基于我们是绅士的分上不和她一般见识。”晋扬落落大方地坐在路焰身旁,接过他递来的鸡尾酒,颇有闲情逸致的品尝起来。“嘿,蛮好喝的,你要不要消消火气?”他好心询问在找时机发标的尉海。
“要他消气的方法只有把黎朔夜抓来让他痛扁一顿,除此之外,只会让他更加火大。”已是多年朋友,尉悔一个杀人似的眼神他就能看透。路焰喝着自己调出来的鸡尾酒,缓缓道出他不幸多年与尉海为友为伙伴的看法。
“没错。”难得理会他怒气的路焰一开口就道出了他深埋在心底的苦处,不愧是他的朋友。尉海极为欣慰的看了路焰一眼。
“那你就动手去抓啊!”晋扬天外飞来一笔,丢了个任务给尉海。说是会说,不过尉海像是不想再和那克星相见一面似的,他还想看戏呢!现在黎朔夜都还没正式入学,尉海若就此罢手不和她誓不两立的话,那等到他毕业前,他都会百无聊赖。
“为什么是我抓?”尉海愣了一愣,有些不爽。
这些朋友是当假的吗?朋友要消火也不帮个忙,去把那臭三八抓来给他揍,还要他亲自下海动手抓她?这些死小子可真是有品啊!
“因为是你在气她咩,我们又没说我们跟她起争执。”樊磊接过路焰递来的鸡尾酒,和着嘴里还含着的棒棒糖入喉。“啧……甜甜又涩涩的味道,不好喝!臭阿扬,你骗我!这鸡尾酒明明难喝得要死。”他巴不得把刚刚喝下去的全吐在他身上。
“那是因为你嘴里有棒棒糖的关系,不要归咎于我的味觉。”晋扬从容地推推根本没有度数的眼镜,好心肠的帮樊磊这只懂得吃甜食、连鸡尾酒也只喝水果口味的嗜糖家伙解释。
“那你干吗不早讲,害我的棒棒糖也变得很难吃……”樊磊将棒棒糖从口中取出,没好气地睨着它。
“又是我的错了!”晋扬不可思议地挑眉。这小子还真会怪人,怪天怪地就是不会怪自个儿笨,“算了,就算我的错,我下回会记得提醒你。”这算是朋友的道义了吧!
“那还差不多。”得到所要的答案,樊磊很满意地把手上那支被门外众爱慕者虎视眈眈的棒棒糖,以漂亮的抛物线弧度丢入垃圾桶里,取出随身携带的葡萄口味棒棒糖又吃了起来。
接下来是一阵沉默……
路焰若无其事照旧品尝他的鸡尾酒,晋扬刻意将视线放在舞池中因为他的凝视而跳得有些僵硬的人们,樊磊含着新的棒棒糖,坐到路焰一旁,闭上眼睛休息片刻,只剩尉海一个人兀自生着闷气,在场的人却是不闻不问、不理不睬,让他从进来就没有降下过的熊熊烈火烧得愈来愈旺……
“你们这群死人是没有看到本少爷在生气吗?”尉海阴鸷的眼眸中跳着几簇星火,低沉的口气隐约透出凶猛如鹰的杀意,一百八十几的健硕身材被一股浓厚的汽油味给笼罩,一触即发。
路焰长发轻轻一甩,迷人的举动引起门口不小的骚动。“是看到了,那又怎样?”他又不是不知道他路焰向来不当他的怒气是一回事!“你不会要我安抚你吧?”那简直是做梦!他拍拍尉海抽搐的脸,冷冷丢下一个轻笑,就到舞池角落去调他的鸡尾酒。
“那……你们两个呢?”对路焰那张长得跟女人有得比、甚至还更艳丽的面容,他从小到大就是没辙,永远只有投降的分。但是,关于剩下来的这两个人嘛……他就没有不动手的理由了……
“这口气像是要我们交代遗嘱的样子。”晋扬不吃他那套,继续耍无赖,坐在沙发上悠闲的喝着酒。
“没错,我的确是要你们那么做。”尉海的表情危险至极,犀利的眼中闪着森冷。
“人家好怕喔,阿海……不要、不要对我动手……不要……”樊磊唱作俱佳的演起了受尽虐待荼毒、跌入万劫不复之深渊的可怜人,一双带笑的眼隐藏着令人为之动容的痛楚。
“演得真棒!真不愧是演员的儿子,未来的前途不可限量!”晋扬毫不吝啬地给予热烈掌声,笑得不可抑止。
“你们两个挺有骨气的,你们就看我等一下会不会亲手拆了你们的骨头,丢给外头的流浪狗啃。”尉海的口气不似开玩笑,危险的气团将他团团包围住,那感觉像是要人窒息。
“你是一定会这么做的。”樊磊贼溜溜地盯着尉海那帅到随便一个动作都会令人疯狂尖叫的脸。
“所以我们再怎么挽救也是徒劳无功。”晋扬好不容易克制住笑意,目光迂回了好大一圈才颇不正经地放在尉海脸上。真难想象这张帅脸气到爆炸时会是怎样?不过,他很想见识一下。
“干脆就随便你揍。”樊磊极有默契地接话,两眼散发异样的光彩。
“反正都是会进医院的。”晋扬大大的笑开,朝着尉海身后放送电波,迷煞外头一群爱慕者,让她们心头小鹿乱撞。
“够了没?你们两个还说相声。”尉海又冷又硬的表情更加冷然了。“你们只要再讲一句话,我就直接送你们进棺材。”他不悦地微扬嘴角,发出最后通牒。
樊磊和晋扬立刻垮下脸,万分忧愁地瞅着狠心无情又冷血残酷的尉海,担心在援兵开口之前,会先因不识相而被揍烂,打成不成人样,失去平时的威风潇洒。
“总算知道闭嘴了。”尉海挑着眉,像只蓄势待发的老虎,缓缓地接近猎物,准备一口撕裂他们的身体,尽情发泄囤积了多时的怨气!
“你这猪脑袋,你是在干吗啊你?”就在老虎的爪子正要向领死的猎物奋力挥去时,身后突然冒出了他这辈子再也难忘怀的熟悉声音。
“黎、朔、夜!”尉海以极缓慢的速度把头转向声音来源处,果真看到那个臭三八很惬意地品味着路焰精心调配出来的酒,还声色俱厉地阻挠他把那两个死家伙给剥皮。她真的是他尉海有生以来见过最难缠的对手!
“感激你大少爷还记得我的名字。”黎朔夜靠在椅背上,以半点情绪也没有的音调吐出不高不低的致谢词,讥诮的语气让尉海皱起了浓浓的眉。
“你来干吗?”一见是她,之前的战火又不得不延续。尉海阴着脸大喝,将狩猎的目标很快地转向头号敌人黎朔夜。
“你有叫我不能来吗?”他好像还在为之前她不肯说谢谢的事情生气。抚着项链的坠子,黎朔夜清雅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心中的疑惑却随着尉海怒火的高张而逐渐升高。
她还是无法理解谢谢在他心中的地位是如何的尊高,就是因为不能理解,所以她才不想道谢。就算他真是帮了她一次又怎样?助人为快乐之本,他这一生恐怕早造了太多孽,再不做点好事来积阴德相互抵销,他迟早会下十八层地狱!说起来,她也是在帮他,那他更该跟她道谢了,不是吗?
“但我也没说你能来。”她就是有办法一句话就逼疯他,而他就是没办法不对她大发雷霆。”见到她,他就是想要大动肝火,将过去大大小小的愤怒化作一股念力,将她咒得死死的!
“我来都来了,你说这些话也没意义了。”黎朔夜十分遗憾地告诉他这个消息,像是有多令人扼腕。
“你给本少爷闭嘴!”再听她说任何一句话,他都有可能濒临失去理智的边缘,最好的方法就是先让她闭上她的鸟嘴,他才有办法平息他的情绪、控制他的呼吸。
“又不是闭上了嘴你就会不生气,你是看到了我就想发标耶。”黎朔夜空幽、清冷地哼着,冷静而平缓地提醒尉海这个使人痛心的事实。
“那你就给我滚开!”尉海理直气壮地吼着,惟恐天下人没有为他的抓狂惊骇恐慌。
“只要我一走开,那两个人就有生命的危险,我在阻止你残杀生命。”黎朔夜扬扬下巴,宣告着她的耐力和毅力绝对有法子和尉海坚持到他真的发疯的那一刻。
“你这死三八,少说得你好像是圣女贞德!你这没品又卑鄙的烂女人,给我立刻滚出我的视线!”尉海竭尽力气地用力咆哮,气到就差没把她给随手一拎,扔到楼下。
没品又卑鄙?她不喜欢这种恶意中伤,尤其是从他这个失去理智、疯狂找寻泄气对象的猛兽口中说出。
“你解释清楚这话是什么意思?”得不到答案她自然不会走。她恨透了别人自以为是的自我膨胀,再将罪恶的、邪恶的一面全指向莫名其妙的受害者!
有勇气指派她的不是,他尉海的确是个没人可否认的大少爷!她倒想听听他要如何的强词夺理,将这难听的话全扣在她头上。
“你本来就是没品,我救了你,你还恶言相向,你敢说你有品?”尉海一派严肃,认真地指控她种种罪状。
“你救了我?”黎朔夜冷冷地哼着。“很漂亮的说法,亏你讲得出来。”她低沉、阴寒地接受他的控诉,没有推翻。
“你想要硬说我没有救你吗?你也不想想是谁因为中暑倒在人山人海的园游会,要不是本少爷看在你有可能被踩死、毁了南王风水的分上,我才懒得将你拖到一旁树阴下,让你休息到恢复精神咧!”
听他的口气,这仿佛是他尉大少爷莫大的恩宠,她该感动得痛哭失声。
“嗯,听起来挺伟大的。”黎朔夜事不关己的点点头,给予适当的礼貌,也懒得泼他冷水。如果是因为担心才把她抓到那棵树下,或许她还会有些微忏悔,但是他愈是夸大其词,强调他的功劳,她就愈是神经麻痹、无法牵动任何一丝有关于感激的触发。“然后呢?总不会没有然后了吧?”
总觉得在气势上,尉海迸发的怒涛硬是矮了平静不起波的黎朔夜一截,虽不想讲,但是明显的事实已经呈现在眼前了!晋扬摊在沙发上,头一回为尉海感到丢脸。这还是D-FOUR第一次输得这么难看!
“你猜谁会赢?”樊磊好笑地看着戏,一点也不紧张尉海是不是就这么输了。输了就输了,总要有个人来治治他,不然他活了十七年,耀武扬威、破坏尉家风范的日子太久了,逍遥了那么久,也该被修理一下喽!
“你不会是在问好玩的吧?一目了然的状况嘛!”不想咒好友衰,但现实总是残酷,就怕尉海没有承担失败的担待。晋扬略皱着居,气馁地等着尉海将D-FOUR的面子丢光。
“难得瞧他处于下风,不要再烦D-FOUR的面子问题了啦!”对爱凑热闹的樊磊来说,能见到双方人马不费力气、只靠嘴巴厮杀的场面,是他有生之年最感享受的事,当然就无心去劝架。
“话虽如此,但我还真没想到阿海会输得一塌糊涂,面子、里子全没了。他回去会不会痛宰我们哪?”人命关天,他深深希望黎朔夜能够在赢得不费吹灰之力之余,还能够挫挫他的锐气,让他气焰不要太高,回去还找无辜的人麻烦!晋扬忧心忡忡。
“他只会输得没脸见江东父老,回头应该是没脸见我们这群好朋友了。”樊磊拍拍他的肩,要他别净往坏处想。凡事要乐观些,像他就觉得尉海会输得很刻骨铭心,往后的日子老想着不让黎朔夜好过的烂点子。
“那就好,最好真如你所说,不然这阵子的聚会我就不去了。”晋扬暂且松下心,不再提心吊胆,重新将注意力搁在还在逞口头之勇的尉海身上……
“光是这一点就够表示你没品了,连句谢谢都没说,你到底有没有家教啊?!”尉海尖锐刻薄的话,一针见血刺中黎朔夜心中永远的痛……
那年车祸的种种景象,像场电影在她脑海中倒带重映。她咬紧下唇,忍住心底翻涌而上、快将她淹没的孤寂,一片雾气模糊了她的眼。“家教……家教吗?……”她喃喃自语,一遍又一遍重复着他的指责。
她突然一阵沉默,不想开口说些什么,就怕再触碰到往事她会心碎。
十一年前那场恐怖的车祸夺去她最挚爱的父母双亲,连最疼她的尉爷爷也为了救她而不治死亡,放她一个人孤伶伶地在人世间继续生存。她好希望当时就跟他们一起死去,她就不必面对大人们间不负责任的对待,以及同侪间异样的看待。
她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值得她牵挂?她从小聪明,不用家人说明就猜透了伯伯们私底下残忍的勾心斗角。她站在已故的爷爷坟前,将所有每张哭得虚情假意的面孔纳入眼底,他们没有一个人是真的难过、真的痛彻心扉。除了她,除了因为伤痛过度而忘了落泪的她……
真正让他们痛心的,只有爷爷的遗言:财产由她的父亲这个生平无大志,喜爱乡居生活,享受天伦之乐的小儿子——继承。那笔遗产数目不小,但对她的父亲来说却是身外之物。他想要全数捐给慈善机构,但兄长们岂可能眼睁睁把等了多年的财产拱手让出?救济别人不如先救自己,他们还想靠那笔金钱成家立业,在商界上闯一番事业,但这些心机哪是她父亲料想得到的呢?她的父亲虽然不笨,却不想去猜疑兄长们的意图。结果就是这种傻呼呼的个性害惨了他自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