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大哥。”陈浩挨近坐到他椅边。
哈,这便是害他别扭的主因,他用鼻孔回答。“嗯?”
哪有人那么不要脸,和他又不同姓,还拉着人家叫大哥?
“语嫣……有没有男朋友?”陈浩热络地问。
“干什么?”班杰明勃然坐正,盖在俊容上的草帽随之落地。
这浑小子竟敢直呼她“语嫣”?妈的!他当初千不该、万不该引狼入船,只因小不点恳切的眼神。
“意思是没有喽?太好了,你想她会不会答应做我的女朋友?”陈浩又问,全然将他当军师。
“不知道!”他啥都没说,“狼”倒挺会自“愚”娱人的嘛。嘿嘿,女朋友?哪边凉快哪边站,先通过他这关再说吧。
“我觉得满有希望的,她对我的印象好像不赖,到时还请你多多帮忙。”陈浩仍未看出他的脸色已青。
“是吗?”他是不是该不顾与陈家的交情,把陈浩丢到海底喂鱼?
“班杰明,你的饮料……哇……”花语嫣开心的稚音以尖呼结束,她在上最后一级阶梯时,脚下“依往例”踏了空,身子顺应地心引力跟着往前倾。
“小心!”两个男人异口同声大叫,又一齐伸出援手,但陈浩距她较近,占了地利的优势,比他捷足先登扶住了花语嫣。
“没事,没事。”口头禅不经大脑便钻出,你要真相信,就是笨蛋。她赧然抓住陈浩的手臂。“谢谢。”
“不客气。”她嫣红云霞的甜美脸庞,让陈浩着迷不已。
“你怎么老是毛毛躁躁的,有没有摔痛?”班杰明不悦地“抢”过她来塞进躺椅里,他见到两人含情脉脉的模样就有气,小不点的酒窝和笑容应该是专属于他班杰明“班大哥”的……咦,他这是在干嘛?怎么想把她藏起来的冲动那么强烈?
恋爱中的男人通常都会有“愚”勇,果真——陈浩一把推开班杰明,然后捧起她的玉足。“我来。”
“臭小子,你别碰她……”班杰明大怒,一拳正要挥来。
陈浩冷不防地说:“请你当我的女朋友。”
班杰明的拳头遽停在半空中,上火的阴眸僵为焦疑地看向花语嫣,屏息等待她的回答。
花语嫣只偏头考虑了两秒钟。“好呀!”
“什么!?”班杰明跌破眼镜,把拳头击向他自己。
没有花语嫣吵闹的早晨显得格外宁静,连周遭的空气闻起来都没有往昔的清新。班杰明抱着枕头赖在床上,忽然怀念起她如小麻雀般叽叽喳喳的童音。
已经有一个星期了,小不点一大早就让奸夫……呃——陈浩,给接出门,单单留了张纸条塞在他的门缝,上面清一色是以“我不打搅你的睡眠”做开场。
事实上是不想他打搅他们小俩口出游吧?
“可恶!”他愤愤地捶向床铺。
想起来心里怪闷的。
先前她还会邀他一道去,可是当他看到两小嘻嘻哈哈的无猜样,肚子没来由就燃起一把无名火,而且屡试不爽,所以玩过几回他便开始拒绝,没料到——呜……他不过才说了几次NO,小家伙居然就不再约他了,仅于每晚眉飞色舞地向他报告今日好玩的地方和明天预定的行程。
“可恶,可恶!”越想越气呀,他双手握拳重重地敲在床铺上。
他只是欲擒故纵嘛,小家伙怎么一点都不懂男人的心理呢?竟然如此简单就放弃了,她父母是怎么教育她的,做事这么没毅力?做人不能这般没原则呀!
“上帝啊,你为什么要和我作对?为什么陈浩此时刚好放暑假?”幸亏他聪明,有给陈浩门禁限制,否则那浑小子不晓得会带她疯到几点钟。
对喽!“陈咬金”会不会吃她豆腐?
不对,不对,应该是她有没有把“豆腐”给浑小子吃?天哪!她不会又因为好奇而跟人家玩“亲亲”吧?万一……她偷吃禁果怎么办?陈浩会不会藉机勾引她?陈浩会不会始乱终弃?陈浩会不会……
“拜托,我这是在干嘛?”班杰明跪在床上,抵着自己的太阳穴,用前额撞着枕头。
他刚才像不像为人老爸担忧女儿贞操的蠢相?
“死陈浩,臭陈浩!”他仰天长啸。
瞧他,被浑小子害的,自从“陈咬金”出现以后,他居然失去了玩女人的好心情,扳指算算,他已经一个礼拜没出去约会了,无怪乎他觉得浑身不对劲,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不过陈浩惹恼他倒是实情……唉,真是烦死了,陈浩读的是什么烂大学嘛,没事跟人家凑热闹放那么长的暑假干什么?
“都怨我自己啦!”他自怨自艾地翻个身,把枕头捂在郁悒的脸上,真想就此闷死算啦。不!他猛地坐起,把枕头甩到一旁。
这么做就平白便宜了小奸夫,他班某人才不做那种损己利人的鸟事!
一朵乌云又慢慢地爬哟爬到他举头三尺处,有志气的俊雅面庞登时暗了下来,他怏怏不乐地捡回枕头抱着。“班杰明呀班杰明你为何要逞一时之快而让奸夫永久称快呢?”
脑顶的天空愈想愈黑漆,班杰明像头斗败的公鸡,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进浴室,试图冷静一下满脑子躁动纷飞的紊乱思绪。
故宫博物院位于台北外双溪中影文化城的东北侧,是一座四层楼的中国宫殿建筑,外型古色古香,颇有北京紫禁城浓缩版的味道,更像花郁国的皇宫正殿,只是外墙屋顶的颜色不同。
花语嫣倚在最高层楼宇的围栏,俯瞰脚底下的世界,放眼望去一片绿油油的,景象好不美丽。
“倘若班杰明能来多好?”记得上回他带她来参观时,左边那排的树木尚未修剪,右翼的那丛枝桠也没这般茂盛,而她的心情亦无现下的低落。
好端端的,她竟想起家来,果然同样的景和不一样的人欣赏,感觉就会大不相同。与班杰明相聚的日子里,她还不曾犯起思乡病呢。
“父王、母后现在不晓得在做什么?还在为我的婚事烦恼吗?”她撑着双颊低吟。此番她前来台湾,目的是想追求她的真爱,如今两个多月过去了,她的真命王子在哪里?
“语嫣,看这里。”陈浩对好相机的焦距,向花语嫣挥着手。
花语嫣立刻摆出甜糖似的笑容。
咔嚓!陈浩按下快门,然后兴高采烈地走过来。“如何?这里的风景不是盖的吧?”
“是呀!”花语嫣笑答。她一直没对陈浩透露公主的身份,仅表明她是班杰明的亲戚,不过她这不算欺骗,因为她姊姊是邵伊恩的妻子,邵伊恩又是班杰明的结拜,这么牵扯下来,她和班杰明的确有点关系。
“你怎么不太有劲儿,不舒服吗?”陈浩关怀地问。
恋爱中的男人,其感应器不是变得特别迟钝,就是变得出乎异常敏锐,陈浩属于后者,班杰明游戏人间却偏偏是前面那一种。
“可能是阳光太烈了。”天真迷糊的女人就是拥有这么点好处,即使扯再大的谎,旁人都会相信。
“该不是中暑啦?你赶快坐着休息一下,我去帮你买些饮料。”陈浩忙不迭扶她到阴凉的地方,转身打算冲下楼去帮她买喝的。
“不用了……”花语嫣抓住他的衣角。
“你等我几分钟就好。”陈浩报以讪笑,能为心爱的人上刀山下火海,是他的荣幸,更何况只是跑跑腿、买杯饮料。
“我不喝。”花语嫣坚持,“真的不喝。”
“那……”陈浩搔头,显得有些为难。
“陪我坐一会儿嘛。”花语嫣昂起稚气的小圆脸朝他笑。
有关男女之间的微妙,她至今仍如坠烟海,朦胧模糊。那次在更衣室和班杰明……那个,无疑是带给她相当巨大的冲击。对她而言,事情是自然发生,但他呢?是喜欢她?还是他一时的需要?
她知道他夜夜都有不同的床伴,这点花季婷在她要来之前就警告过她,她以为她能不在意,可她发现与他相处越久,她越介意,她甚至想捂住他的眼睛,不让他看其他的女子——这点让她觉得害怕。
“哈罗?哈罗?”陈浩的手在她眼前晃来晃去。
“啊?对不起,你刚刚是不是有对我说什么?”花语嫣顿将注意力从九霄云外抓回。
和班杰明有了肌肤之亲后,她独占他的意念更强,霎时她有些明白,那群裸身的女人在他床上是要干嘛,生平第一次心中萌妒,她不想让她以外的女人分享那份美好,这时刚巧陈浩出现……
“我刚刚是问你想去吃点东西呢,还是继续参观里头的展览?”陈浩女权至上地征求她的意见。
“你有什么计划?”花语嫣把主权交给他。
陈浩长得俏,个性佳,尊重她,待她体贴,而且当她是女人看,不似班杰明,处处将她视作长不大的小女孩,有事没事摸摸她的头或掐掐她的脸。
“我想,等一会儿我们可以先去……明天去……”陈浩立刻娓娓道来。
“嗯。”他兴致勃勃的声音,随着花语嫣逐渐缥缈的思维飘远。
她会答应做陈浩的女朋友,无非就是想搞清楚——她对其他男人的感觉是否和对班杰明的一样,结果实验证明差距很大。
她对陈浩完全没有和班杰明在一起时的脸红心悸、呼吸急迫,亦没有触电血沸、心弦紧绷,更甭谈书中提的激情绮梦和浪漫遐思,反而倒像与拓跋刚他们相处的兄长友谊。
“……好不好?”陈浩的声音再度回到耳里。
“好呀!”她压根儿没听到他先前的那堆话。
“太好了,就这么说定,那我们现在就去中影文化城,明天是晚上五点,后天是早上七点。”陈浩喜出望外。他的建议得到支持,表示她对他也有心,呵呵,他要利用这个大好机会将她掳获。
他愉悦的表情和口气透着玄机。
“好……慢着,我们说定什么?”花语嫣问。
“明天我二十岁生日,家里会为我办一个小小的Party,你要当我的舞伴;后天呢,为庆祝我有选举权,就你和我,咱们两人去东海岸玩,顺便在天祥过一夜。我不管,你已经答应了,不能说话不算数啦!”陈浩为达目的,不惜耍点小赖。
“这……”出席Party应该不成问题,但她连回家都有门禁,班杰明会让她在外过夜吗?
不过就她和陈浩独处,班杰明不曾表示过意见,甚至有股乐得清闲的无所谓,且每晚她向他“报告”时,他总是厌烦地敛着眉,一副巴不得她快离开的嘴脸……唉,看来——根本不在乎她啊!
“语嫣,相信我,会非常非常有趣的,你绝不会后悔。”陈浩只差没跪下。
“好吧!”或许这对她是一个转机?就赌赌看吧!如果班杰明在乎她的话……
男人,小心!再纯再蠢的女人,一旦卯起劲来,同样教人不敌。
第七章
还是躺在“七圣”总部的人工草坪上舒服。
班杰明慵懒地跷起二郎腿,枕在头下的手臂虽然发麻,可是他仍不想动,有种“就让它麻死算了”的自暴自弃念头。
“唷——不是去当小公主“御前将军”吗?今儿个怎么突然有空躺在这里纳凉?咦?怎没见到小公主?”拓跋刚吊儿郎当地晃过来,洁白的牙齿迸着犀利的揶揄,耳缘上的一排耳环叮铃当啷声恰巧做配音。
“她啊……哼,甭提啦,有了新人忘旧人,这会儿不晓得是在哪逍遥快活呢!”班杰明龇牙咧嘴,言辞中充满不屑。
“您听听,这口气有多酸哟——”拓跋刚大咧咧地坐到他的旁边,不时用手肘顶他。“怎么?小公主移情别恋啦?”
“哼!”一指戳进最痛处,班杰明撇过身子打算独自去疗伤。
“嘿,猜中喽!”拓跋刚兴致昭彰,他乐歪地翻跳到班杰明的正面,并调整了个适合久卧的姿势。“来来来,快告诉我,对手是谁?”
“哼!”班杰明闭上眼,身体又转至另一侧。
“别这样,咱们好兄弟一场,你就稍微满足满足我的好奇心,让我知道谁这么厉害,居然能打败‘七圣’中的‘调情圣手’?”拓跋刚跟着换方向,一副好商量的笑脸。
“哼!”班杰明以鼻孔喷火的声音代替回答。
“好嘛,好嘛——”拓跋刚死皮赖脸地垂着涎,这消息太惊人了,百年难得一见,今日有幸参与,岂能不给它八卦一下?
“陈浩。”唉,吐吐苦水也好。
“陈浩?陈氏橡胶厂的小开?”拓跋刚见过那小子,长得白嫩白嫩的,一看就是家境富裕,没经过风浪的大少爷。
“没错,就是那位大学生。”班杰明义愤填膺,咬牙切齿,“想当初我出来混的时候,他还在包尿布呢!”
“呵呵呵。”他嘴里的醋味太浓,拓跋刚再笨也嗅得出。“你在嫉妒。”
“我……哪里是嫉妒,我是嫌小不点的眼光太差。”班杰明不禁愣了愣,杂乱的思绪渐渐被理成一条,他的不爽、他的不快、他的气闷、他的怨愤,全来自于他……嫉妒——嫉妒陈浩?
“喔,不是嫉妒,是小公主没眼光,有了你还不懂得惜福。”拓跋刚顺水推舟也不反驳。
“就是嘛,明明有了我还……”此话说到他的心坎里,他点头赞成,继而发现拓跋刚的怪笑,他才惊觉已陷入对方所设的圈套里,他急忙改口,但不经思索的话往往是内心深处最真的话,他一直不愿认清的事实被拓跋刚血淋淋地给挖出。“你扯到哪啦?我只是怕她受骗上当,她这么无知、迷糊、粗线条,没事喜惹麻烦,说话又颠三倒四……”
“呵呵呵。”被套出来。
“你是知道的,伊恩和季婷把她交给我,我就有责任保护她的安全,我——”对着拓跋刚一双审视的利眼,他有点恼羞成怒。“我干嘛要嫉妒?她又不是我什么人?我只是她在台湾的向导罢了。”
真的只是这么简单?他连拓跋刚都骗不了,他如何说服自己翩动的心?
“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你干嘛要嫉妒我是不清楚,她是你什么人我也不晓得,不过咧小……”拓跋刚嘿嘿贼笑卖着关子。
“不过什么?”他不相信他是嫉妒,正如他强调的,他为什么要嫉妒?他有什么好嫉妒的?他身边的女人何其多,根本不差她一个,再说她又矮、又幼稚笨拙,和他的又高、又成熟稳重完全背道而驰。
可是该死的,他真的想她,想念她的甜,想念她的美,想念她的真,想念她的纯,还有他的的确确想念她的人……或许是因为他习惯她的存在,所以反倒不习惯孤独一人……嗯,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他安慰地下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