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俩口在房内似乎聊得还满愉快的嘛。
曾母总算松了一口气,放心地和老伴回到自己的卧室。“还是博阳有办法。”做母亲的真不知道是该高兴呢,还是该吃味。
曾大富不禁有感而发。“唉,小女娃长大,不再是昔日的黄毛丫头。”
“是呀,岁月不饶人哟。”曾母跟着一声叹息。这提醒她明白得上美容院去把指甲、头发和脸弄一弄。
“你认为……女婿会不会疼她啊?”虽然他这一生有泰半的光阴是花在政权上,但他对女儿的爱不曾减少过,即使他常常忙到无暇表达。
“会啦会啦,他看起来挺爱咱们家芙芙的。”女人对爱情的直觉是男人比不上的。
“会就好,我是怕……”女儿的美丽大方是有目共睹,人见人赞,可也有不少追求者是冲着他曾大富的权势而来。这便是做父母的矛盾。
千方百计想替女儿安排政治婚姻,待女儿真要出嫁,内心又会感到忐忑不舍,担忧她所托非人不快乐。
“儿孙自有儿孙福,也许是我们该放手的时候了。”曾母安慰老伴。
“不行!”曾大富细细思量后仍觉不妥。“我得去找他约法三章。”
“约你的头啊。”曾母拉下鲁莽的老伴。“你也不瞧瞧现在几点钟啦?有事还怕明天不能谈吗?”
“可是……”
“你甭忘了今天算是他俩的新婚夜,你去干么?当日光灯呀?”没神经!曾母硬扯他坐下。
“呃……这……”曾大富确实是忘了。
宝贝女儿的婚事来得太急太快,他根本赶不及调整自己的情绪和角色,仍有“女儿被人骗走了”的感觉,因此一直都没办法接受女儿已为人妻的铁铮铮事实。
“别这这那那的,倒是咱们好像……好久……没……嗯?”曾母频抛媚眼。
“说的也是。”
曾大富于是扑了上去。
轻轻拂开垂在她脸上的几绺发丝,季博阳凝望着曾杏芙姣美的侧面,不禁有些痴了醉了。
也难怪她会累坏了。
一下子让她承载那么多的热情,她的体力非透支不可,是故她现在才会睡得那么沉那么香,以至于他连吻她的脑袋瓜子好几下,仍未能惊扰她的酣梦。
他该拿她怎么办?
昨晚是她的第一次,她的腼腆令他怜惜,她的稚嫩教他珍视,她的青涩娇羞不仅未减他浓烈的缱绻情意,反而越发激增他爱她的冲动,她所带来的喜悦满足,更是他不曾有过的悸动。
他明知不该对她动真情,但他控制不住心里的狂炽情感。
他明知他俩不会有结果,但他还是放纵自己沉沦下去,享受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刻。
他明知那一天就快来临,但他至今仍然不敢去想像,当她用憎恨的目光睨他时,他破裂的伤痕会有多深。
噢……天!
他还以为他早已被训练成个冷血无情的复仇者,岂料他一面对她,那些武装便会自动瓦解,他--
该拿她怎么办?
或许是抚她粉腮的手不自觉加重了力,睡美人终于挥别黑甜乡,从慵懒困盹中苏醒。
“嗯……”她缓缓地煽着卷尧睫毛,眼帘动了动,再缓缓地伸了伸激情过后而酸疼的四肢。
“早安……不,我该说午安了。”季博阳啄她一下。
“午安。”好疲倦喔,反正暑假,干脆再躺一会儿好。曾杏芙恍恍惚惚应了一句,翻个身,又继续入定。
十秒钟。
二十秒钟。
三十秒钟。
她猝地睁开铜铃大眼,然后惊呼:“咦……”
怎么……怎么……怎么会有男人的声音?!
如果是梦,那她这个梦也未免太身历其境了吧?
曾杏芙这下连脚趾头都醒了,她几乎是用跳地转回身。“午安。”就料到这小家伙后知后觉。季博阳笑咪咪地重复着问候。
“嗄……”曾杏芙张口结舌,匪夷所思地盯着跟着这幅养眼的画面。
想必造物主在捏塑他的时候花了许多特别的功夫吧。
支肘侧卧的他,性感得教人喷鼻血,袒露的上身硕健而精壮,再往下的小腹平坦而硬实,随意披上的床单恰好遮住他的阳刚部位,然后顺着他颀长的腿型延伸下去。
她相信床单底下亦是光溜溜的。
一忖及此,她倏然感到浑身燥热,脸赤心跳。
昨晚的不算,这还是她初次在阳光下看到他的昂藏之躯呢。
想不到他乍看起来瘦瘦的,裹在衣服中的身躯却是肌理分明,半点也没偷工减料。
呃……昨晚!
恣情放肆的翻云覆雨如日,锁魂蚀骨的飞扬感觉依旧,曾杏芙胀着嫣红云霞,羞赧地无地自容。
“你想到什么了吗?”邪恶的双眸恋栈着她因床单逐渐滑落而呈现的一丝不挂,季博阳明知故问地靠过来。
“没……我没想到昨晚的……喏……我的意思是……感觉很美……”拜托!她在讲什么?曾杏芙做贼心虚,一开口便不打自招,越描越黑。
“昨晚感觉的确很美,而你……”多惹人怜的纯真女孩啊!季博阳用柔得足以化出水的音律和碎吻,爱抚她胸前那片令他腹部绷紧的丰腴。“也是。”
“嗄……这……我不是……”
曾杏芙此刻方察自己春光外泄,不过那些已然不重要了,因为他正以他的强悍体魄覆上。
“我爱你。”他诚恳诚挚地吐露真心。
在所有事情结束以前,就让他再放纵一次吧!
第八章
新婚生活真的是快乐无比,小俩口的如胶似漆简直羡煞了周遭的人。
这天,两人又偎在树下卿卿我我,听着叶丛被风吹撩的飒飒声,闻着花儿浓浅不一的芬芳,或者遥望天空,猜测诡谲万千的云朵如今又衍化成哪一种动物。
“对不起,你一定很想去度蜜月。”纵然季博阳本来就没这个打算。
曾杏芙摇头微笑。“谁说结了婚就必须去度蜜月?像现在这样待在家里有何不好?”
“不是不好,只是你们女孩家不都时兴那一套?”
“你的伤口才痊愈嘛,咱们又不急着这一时,反正以后多的是机会,何况……我只要有你在身边,其他的,人家根本不在乎。”
“谢谢你这么体谅我。”机会?他俩恐怕连“以后”都没有,哪还会有什么所谓的“机会”?
他不禁苦笑,接着又突发奇想,语惊四座。
“你说--咱们生一打小孩子,好不好?”有那么一刹间,他差点也让眼前的幸福美满蒙蔽,以为这个梦幻般的计划会成真。
“你当我是什么啊?”曾杏芙娇嗲,芳心已因他的提议而大乱。
孩子耶,光是思及她的肚子会怀着他的孩子,她便感到好欢喜。
“我当你是我的宝贝、心肝、达令、蜜糖、甜心……”季博阳舌灿莲花。
“好了好了,再听下去会被你腻死。”话虽如此,由她心花怒放的神色观来,那些亲昵的称呼倒是受用得很。
“噢……”他蓦然拉长脸,孩子气地唠叨。“一想到你马上就要开学,而我将会有好长的时间看不到你,我就恨不得把全世界的时钟都弄停。”
对喔,她都忘了她还是个学生。
“哪有好长?人家我去上课一去也才几小时,最多亦不超过一天。”曾杏芙不觉莞尔,整个人被他哄得飘飘然。
“啥?一天?!噢……NO!”季博阳拍着前额呻吟。
“我是说最多不会超过,最多不会超过啦!”曾杏芙失笑,并再三强调。
“你老公这么难过,你居然还嘲笑他?”季博阳说着,用五爪兵团去搔她的痒。
“我没有……啊……别……啊……人家不敢了啦……啊……啊”曾杏芙格格笑,边躲边颤着娇躯求饶。
“好吧。”季博阳故作大方。“看在你知错能改的分上,我就放你一马。”
然而在他恶狠阴毒的复仇计划里,他该不该也放她一马呢?
不,不行!
要知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他若一时妇人之仁手下留情,必会坏了大事,那么先前他苦心经营出来的这一切不全白费力气了吗?
“在想什么?”曾杏芙似水柔情抚着他,试着熨平他脸上绷僵的线条。
他最近常常会这样忽然陷入沉思,像是心里藏了很多化不开的事。
“啊……呃……唉……”季博阳骇然抓住唐突探来的手,待迎上她惶惑的目光,才惊觉自己过度的反应,忙松劲儿拉她入怀。“对不起,我只要一想到会见不着你,且你得独力面临那些有可能会产生的流言,我就抓狂。”
“博阳……谢谢你。”曾杏芙窝心地圈住他的腰。
其实一想到又要回到那种八卦缠身的环境,还要应付一堆慕名来的追求者,一天里又有好几个小时不能黏着他,她也倍感闷闷不乐,不禁企盼暑假能够无限延长,或者……或者她干脆休学!
如此一来,这些困扰不就全部解决了吗?
“该说谢谢的人是我,只是……”季博阳揉揉她的小脑袋瓜子,狠下心肠进行他的洗脑计划。“我在你家养伤也养得差不多了,我们……是不是……该搬出去住了?”
“你不喜欢住我家?”莫非他这些日子的郁结是为了这个?
“那倒不是,但……你可以批评我是大男人主义,或骂我不识抬举,但我是个有手有脚有工作的男人,我有我的尊严,我不能让岳父岳母瞧不起我。”季博阳义正辞严。
“是不是我爸妈对你说了什么?”否则住得好好的,他怎会这么想。
“呃……我……”季博阳立即面有难色。
果然。她猜得没错。“他们到底说了什么?”
“你知道的……为了公证结婚和不请客的事,他们对我的印象就……就不怎么好,私底下曾数落过我几次,也曾暗示要我……入赘。”季博阳漫天扯谎,支吾其词的模样,反让人觉得他有所保留,真实的情况或许更糟。
“真有这种事!?”以她父亲的身份地位和个性,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她不该感到意外。
“我仅是个凡夫俗子,又是个没有任何家世背景的孤儿,我自知高攀了你,但我会用尽全力呵护你的,这点请你一定要相信我。”季博阳喟然兴叹。
“爸妈居然跟你说这种话?”他们太过分了!
季博阳黑认,接着顾全大局地说:“我始终不愿提是不想让你以为我太小家子气,何况为了你,这点牺牲算什么。不过我们季家一脉单传,仅存我这条香火,我若答应岳父岳母的条件,那叫我如何对得起我死去的父母,和季家的列祖列宗呢?”
“……对不起,我一直不晓得这件事。”难怪他会不开心,爸妈这么做分明是在践踏他的自尊嘛。
“我也不愿你夹在中间不好做人呀,再说,你不想拥有属于咱们自己的小天地吗?”越是囚禁在笼里的金丝雀,越是羡慕笼外小麻雀的自由自在。季博阳早看出她的弱点。
“属于……咱们自己的……小天地?”也就是说她再也不必假借仆人之手,而能亲手打理他俩的小窝,为他做三餐、烫衣服、放洗澡水,亦不必担心他俩太过亲密时给旁人撞见的尴尬……
呵呵,这是多么大的诱惑,她怎会不想?
“既然你不想就算啦,这事暂且搁着吧。”季博阳蓄意视她的沉默为否定,然后又叹。“唉,要是你不用上学就好。”
就是这句曾杏芙自以为是他不经心的牢骚,加强了她的意志。
“什么?!你才几岁?没有个起码的文凭像什么样?”
曾大富没想到女儿居然会旧事重提,上回他还道她只是意气用事。
“就是呀,人家×院长和×市长的儿女,哪一个不是硕士博士出身的?你连大学都没拿到,就想休学?”官太太们能互相比的,除了衣服珠宝和先生的官位外,就是子女的学历了,怪不得曾母在听到后血压会节节激加。
“我真的对念书没兴趣嘛。”换做以前,曾杏芙的确会顺从父母的安排,乖乖地一路往上读,直到他们满意点头为止,可那是她对未来仍旧茫然之故。如今她终于找到了生活重心,就该朝着那个目标努力才是。
“你就剩一年毕业,何不把它念完再说呢?”曾大富频频深呼吸,好缓和快冒烟的语调。
“我只想全心全意地做个全职的家庭主妇。”或许是物极必反吧,野心勃勃的曾姓夫妇却生了个胸无大志的女儿。“那也不急着这一年呀。”曾母开始偏头痛了。
“妈--”曾杏芙相信博阳对她的爱,也不会因为那张文凭而有增减。
“是不是你又说了什么啦?”曾大富对宝贝女儿实在很难动气,又见女婿傻愣在旁不帮着劝,于是便迁怒到他的头上来。
“我……”季博阳立刻摆出一脸无辜。
“这是我自己的决议,不干他的事。”曾杏芙此时越发确认博阳先前的说辞,她也知道父母是为她好,但她气他们的做法不光明磊落,要就开诚布公嘛,何必背着她凌侮他呢?
“芙芙……”曾母这会儿两边的头都痛啦。
“你们怎能要求博阳入赘?”中国仍是个父系社会,试问有哪个男人愿意接受如此有损尊严的事,曾杏芙不禁怪起父母,要不是她嫁了个明理人,人家会当她是仗势欺人,他们这个夫妻根本不用做下去。
“唉……这个……”曾父与曾母面面相觑。他俩是有这个打算,不过他们尚未正式提出,女儿怎会晓得?
“你们实在是……”曾杏芙对父母失望透顶,也对博阳感到愧疚,她接着丢出第二颗炸弹。“我想搬出去住。”
“什么?!”这似乎快成了曾父曾母的口头禅。
“芙儿,这事咱们私下再商量商量吧。”季博阳火上加油,假做委曲求全地拉拉她。
“不必了。”曾杏芙晓得他是不愿意她再和父母起争执,但她不忍心见他一直被她的父母打压。
“不准!”曾大富疾言厉色。
“我也不准!”曾母差点昏倒。“你从小到大不曾离开过家里半步,我们哪放得下心让你出去独立?”
人类的心理反应就是那么地微妙。
周遭不赞同的声浪愈大,那股油然而生的叛逆心态便愈剧烈,想去做给别人看的意念就会愈强。
因此曾父曾母的断然腹诽,反倒激发了曾杏芙的斗志。“博阳会照顾我的。”她牵着丈夫的手,与他四目相交。
“你存心想气死我们?”曾大富暴跳如雷。女儿素来视他为靠山,如今突然投往他人的怀抱,他吃醋之秋,有一股不再被人需要的寂寞感。
“我只是想向你们证明我长大了,我更想让你们打从肺腑认同我的丈夫,而不单是表面做做样子,我要你们真正为我高兴,我的婚姻也需要你们的诚恳支持,我才会感到幸福美满。”曾杏芙要得一直不多,就一家人平安和乐这么简单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