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三月唐家花园
花冈石砌成的水池,种满了莲花,春风徐徐吹来,杨柳随着蝴蝶飞舞,轻轻摆动着腰枝。五彩的锦鲤也不甘寂寞,纷纷跳出水面,与假山上流泻而下的瀑布串成美丽的音符。
“好美的景色啊!这真是一个谈恋爱的好季节。”董诗涵穿着一袭白衣,慢慢自曲桥上走下来。
“要是小虎虎在身边该有多好。”董诗涵轻蹙着柳叶眉,为不能与心仪的他共赏景色而叹道。
正说着,只见穿着一身杏色长袍的硕长男子,正轻摇羽毛扇,缓缓地走来。英挺的浓眉、慑魂的双眼,挺直如泰山般的鼻梁,这不正是——
“小虎虎!”董诗涵兴奋地叫着。
正要前往“黎明院”找秋香的唐伯虎,听见有人叫他,连忙停下脚步,眼光四周梭巡着。其实会叫他“小虎虎”的只有董诗涵,但唐伯虎多不希望遇见她,因为她实在太会缠人了。
“老天爷保佑!千万不要是……”
“小虎虎!”唐伯虎还来不及祈祷完,董诗涵已来到身边,正用白皙的手抓住他摇晃着。
“干什么啦!叫你不要叫我小虎虎,你还叫,多恶心啊!”唐伯虎一甩袖子,不耐的应道。
“小虎虎……喔!伯虎,你干么生那么大的气啊!人家……人家……”
“人家只不过是闲着无聊,乱取一通罢了。”一个清脆的声音接口道。
董诗涵正想借机靠到唐伯虎的怀里撒娇,却被突然冒出来的高美琪打断了。见她睨着一双不怀好意的眼,漂亮的脸上带着一股似笑非笑的神情,董诗涵顿觉怒气上涌。
“哟!我说是什么人鬼鬼祟祟的,原来是你啊!这种季节,穿着一身火红,不觉刺眼吗?”董诗涵挑衅地说。
“不会取名字就承认吧!何必找衣服出气呢!”高美琪气定神闲地抱着双手,丝毫不被激怒。
“你!”董诗涵气得一跺脚,转身向唐伯虎道:“伯虎!你看她欺负我啦!”
原本在旁边“隔山观虎斗”的唐伯虎,见此情形不得不出面了,倒不是心疼董诗涵,而是怕她们一吵下去又没完没了,既然她们两个那么爱斗嘴,不如换个地方,让她们好好斗上一斗。
“既然你们对于帮我取名字,都那么感兴趣,不如来个‘命名大会’吧!谁取的名字合我的意,就可以做我的媳妇,如何?”
“媳妇!”高美琪、董诗涵同时叫了出来,眼里射出了贪婪的光芒。幸福,似乎是离她们越来越近了。
人声鼎沸的大力亭,挤满了从各地涌来的女子们,她们都是为了参加唐伯虎的命名大会而来的。
“小老虎!”
“小唐唐!”
看着众多女子争相命名的模样,秋香觉得十分可笑。唐伯虎的才华是不容置疑的,人也风流个傥,但还不至于要抛头露面,不顾矜持,争夺至此地步吧!
“秋香!”老夫人唤回了沉思中的她。
“你也替虎儿取一个名字吧!”秋香闻言十分惊讶,一抬头却见唐伯虎正含笑注视着她,连忙又低下头去。
一旁的唐伯虎其实早已注意秋香许久了,见她时而凝神沉思,时而轻露浅笑,时而惊慌,时而娇羞。种种表情在她细致的五官上呈现,更显得明媚动人,他就是爱秋香这种闲静的神态,仿佛幽谷中的小百合,清新脱俗得迷人。
秋香感受到唐伯虎专注的视线,急忙将注意力移到四周的景物上。
即将西沈的太阳,泛着橘红色的光,映得亭檐上的金龙熠熠生辉,亭旁的瀑布在琉璃瓦的照射下,化成七巧的彩虹,流转在每一个人的身上。
“多美的夕阳啊!就替他取名为唐煌吧!”
秋香低声告诉了老夫人。
“唐煌。好,就这个名字吧!虎儿一直暗恋着秋香,若不乘这个机会成全他们,还不知要等多久呢!”
心里打定主意,老夫人一拍桌子,起身道:“我现在介绍虎儿的新名字——唐煌。并宣布优胜者为——秋香。我将择期为他们完婚。”
唐伯虎闻言,兴奋地抓住老夫人的手,全然不顾四周怨恨、充满妒意的声音。
“哼!她以为她可以当唐伯虎的老婆啊!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德性。”董诗涵不满地说着。
“别气了,我倒是有一个好方法……”因失恋和董诗涵成为“同是天涯沦落人”的高美琪附耳说着。
“嗯!好主意。”董诗涵满意地点了点头,拿过高美琪塞给她的东西,快速地朝犹自发愣的秋香移动……
“好痛啊!”秋香摸着后脑勺,呻吟着醒来。
“咦!这是什么地方?这么黑!我为什么会在这儿?”
随着神智的恢复,秋香慢慢想起,当她为老夫人的宣布而惊愕时,突然从身后一阵重击,她便人事不知了。
秋香试着伸了伸手脚,才发现这似乎是个四方型的箱子,狭窄得让她只能蜷着身躯。
更糟的是,她发现空气越来越稀薄,她快要窒息了。
“救……命……啊!”
秋香再度昏了过去。
一九九六台北
一阵晕眩传来,丘湘快昏过去了。星期一的电梯总是那么挤,挤得她快不能呼吸了。
“嗯!好臭。”不知是谁放了一阵“瓦斯”,丘湘忍不住想捣住鼻子。可是她的手被压在人群之中,难以移动。
“小姐,请你不要再挤了好吗?电梯已没位子了。”
一个男人的声音从头上传下来,丘湘正要开口解释,一抬头。
“唐煌!”
差点叫出那个大色狼的名字,丘湘急忙闭上嘴巴,手也停止了动作。
“今天真是‘好运’,一大早就碰到公司的大众情人,真希望电梯快快到达,离开这个花花公子的身边。”丘湘自我嘲讽着。
望着身旁并未因见到他而发出尖叫的女子,唐煌涌起了无比的好奇心,想看清楚她的长相,却感觉到她的身体又不安分了起来。
“天啊!人这么多,空气又不流通,臭味久久不散,实在受不了了,还是把手‘拔’出来吧!”丘湘一边想一边努力的动着。
唐煌再度被丘湘奇怪的扭动吸引了视线,望着她费力的模样,白皙的脸庞因此而泛上红晕,洁白的牙齿咬住樱桃般的红唇,清澄的大眼瞪着她的手……
她的手?
“哇!拔出来了。”丘湘擦着汗,忘形的叫着,却见一电梯的人全瞪着她。
“咦!唐煌呢?”丘湘环视四周,才发现她的身旁变空了,电梯的另一边却有一堆人紧紧“相拥”着。
“小姐,要把手拔出来就说一声嘛!何必那么大力。”好不容易从人堆中出来的唐煌,终于明白丘湘的扭动是为了什么,却为时已晚。
“对不起。”丘湘低下头,用细如蚊子般的声音道歉着,才褪下去的红晕又涌了上来。
唐煌看着她可爱的模样,不禁微笑了起来,心中一动。“这就是我要的女孩,天真活泼,又不失烂漫。”
“没关系!”唐煌故作镇静道,并慢慢地伸出手,越过丘湘的肩头,扶住电梯内壁。他虽对这名女子甚有好感,但为了能够平安到达办公室,还是保持点距离较好。
第一章
家是旅人休憩的避风港,而——厕所则是“绯闻”的避难所。此刻正应验在丘湘身上。
丘湘在公司女厕蹲了有十分钟之久,她其实早已解完手可以出去,但是洗手间内其它女孩肆无忌惮的高谈阔论让她不得不暂时躲起来;因为好死不死,她正是流言中的“当事人”。
本来嘛,在洗手间里,是最容易听到一些公司内部的小道稍息。丘湘虽然不是一个好探人隐私的人,但此时大家讨论得正热烈,丘湘若出现似乎颇杀风景,因为那些女孩正拿公司内有名的花花公子——唐煌和丘湘大作文章。
起头的人似乎是一个叫李娜的会计小姐,她津津有味地说道:“听说唐煌今天早上在电梯里揽了我们四楼一个女孩子的肩膀?!”
“对呀!从一楼到四楼都紧紧地护着她。”一个叫杨秋玉的年轻工读生夸张地附和着。“结果那女的连看都不看他一眼,拽得二五八万似的,电梯门一开,头也不回就冲出去了!”
“会有这种事?她以为她是谁呀!公司里多少女同事盼着唐煌正眼瞧她们一眼,她竟如此不识抬举!换作我呀!早已口水流满地喽!”一个颇为“饥渴”的女人说着。
“对啊!唐煌真是帅毙了!”杨秋玉眯着眼睛一副陶醉不已的模样。
丘湘已经听得忍不住想打呵欠了,心里埋怨着,这些年轻女孩真开放,早已把祖宗八代传下的“矜持美德”忘得一干二净,似乎有损“女性尊严”,但她更讨厌唐煌这个浪荡子!害她无端端被陷在洗手间里,进退不得。
蓦地,她又听到令人惊心动魄的一句:“我知道那女的是谁了,她是才从八楼调下来的——丘湘!”
“丘湘?怪不得!瞧她年纪不大,就已经立志要当老姑婆的假正经模样,大概唐煌开她一个小玩笑,就把她吓坏了吧!”
“就是说嘛!唐大少是看她寂寞太久了,一定很‘哈’,才略施小惠,看她长得那模样,唐煌怎么会看上她呢?”
“听说她还很用力把唐煌推开呢!我看呀,不是变态,就是假正经!”
这些闲言闲语的威力简直比“中共试射飞弹”的威力还大,丘湘快气炸了,拿她和那个大色狼相提并论已经够侮辱她了,还被那些小女孩说得如此不堪,如果今天早上不是在电梯内发生那件糗事,唐煌也不必用手扶在她肩膀旁的电梯内壁,免得她又把他撞出去。而她因过于尴尬,干脆不去想这件事,没想到到了中午休息时间仍有人提起。
“那个丘湘恐怕是在八楼待太久了,难得调到楼下来,看到唐煌这种超级大帅哥,才会惊为天人,反应过度。”
“哈!你说得很有道理,我早就看那个丘湘不顺眼了,她老是摆出一副公司没她不行的恶心模样,自从她调下来之后,我们就经常被经理找麻烦。”
“经常被经理找麻烦?这话怎么说呢?”
“都是她啦!什么事情都争着揽下来做,有时候报表有问题,我都还没注意到哪里出了纰漏,她就马上重新修改好了,害我遭老总白眼,老总还要我们向她看齐呢!你们说,气不气人!”
什么?连工作太认真也会被“看不顺眼”?丘湘觉得她们也太无聊了。本来由八楼秘书课调到四楼企划部当助理也不是她的本意,若不是急于想在工作上有所突破,在企划部经理力邀的情况下,她才舍不得放弃原本驾轻就熟、又有机会在公司重要干部身边学习的秘书工作呢!
算了,大人不计小人过,这样一想,丘湘心里才气顺了些,难怪古人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四楼除了企划部还有业务部等诸多基层单位,不比从前八楼只有秘书课的小姐和高级干部办公室,是人多口杂一些。看来丘湘想在四楼立足,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那些女孩走了之后,丘湘总算有机会从洗手间离开。她如释重负地回到企划部,才想到向同在企划部的大学学姊黎意芬诉一下苦。走到黎意芬座位前,恰好碰见杨秋玉和另一个同事迎面而来,丘湘向她们点了点头,但她们连理都不理,只顾着彼此谈话。丘湘深觉无可奈何,只好走到黎意芬桌旁,却发现她正在讲内线电话。
“……对呀!听说他已经和那个‘六号情人’分手了,我真想去递补那个空缺!那你呢?”黎意芬见丘湘来了,便示意要她等一下。“好啦!不和你说了,我要开始工作了。”
黎意芬挂上电话,取出一迭数据说:“经理说要我和你一起负责这次‘七月新鲜人’联合促销案,有没有兴趣试试看?”
丘湘故意不理会黎意芬的话,反而促狭地问:“想当谁的‘六号情人’啊?瞧你一副春心荡漾的样子。”
黎意芬也不以为忤,笑笑地答道:“还有谁?当然是唐煌呀!我可是‘肖想’他很久了哟!”
一听见唐煌的名字,丘湘下禁收回了笑脸。“又是唐煌。”
黎意芬见丘湘神色有异,便问道:“怎么啦?怎么一提到唐煌就这样怪里怪气的?”
“别在我面前提起那个恶心的人。”然后她就一五一十地把在洗手间发生的事对黎意芬从头述一逼,没想到黎意芬反而哈哈大笑。
“我还以为你会稍稍体谅我的心情哩!”丘湘很下满地说。“原来企划部的才女也和那些打工的小妹差下多,想当那个大色狼的众多情人之一!”
谁知黎意芬反而更得意地应道:“六个情人有什么了下起,就算他有六个老婆,我也甘愿做他小妾!”
“原来,外传那个大色狼有六个情人是真的。”丘湘一听便惊讶地说。“太嚣张了!这个男人怎么敢公然和这么多女孩同时交往?”
黎意芬笑吟吟地说:“这才显得他‘厉害’呀!可以和这么多女孩同时交往,又能让她们心服口服。听说其中有两个情人还是同一单位的呢!真想试试他有什么‘过人之处’。”
“你——”见黎意芬愈讲愈过火了,丘湘连忙阻止她再讲下去。“算了,算了,我们还是工作吧!”
“当然,你以为我找你真的是为了讨论他呀!”
黎意芬不愧是黎意芬,平时虽然看来轻佻豪放,甚至可以和男同事讲一些过火的黄色笑话,但是工作时却是全力以赴,令人刮目相看。丘湘想到这里不禁苦笑,公关公司可是什么样的人都有,像自己活得这么认真的人恐怕不多了。
看看企划部的专员办公室内只剩下她们两人,其它人不是借口找数据溜出去,就是躲在研究室内打瞌睡,如此闲散的出动情形,也难怪其它部门人员及企划助理们看不顺眼——身为助理可不能像专员们那么自由!丘湘很庆幸自己能以一介助理的身分参与企划工作,对黎意芬主动地提携她,感到十分感激。
黎意芬说明:“经理把这案子的一部分交给我们,是为了迎合年轻女孩的品味及时街,所以你尽可提出自己的看法,当然啦!也得和负责男士部门的人作整合工作,然后要和业务部的人沟通,因此届时在协调上会很费事。”
“是,我知道了。”
才打算开始构思这个企划案的初步概念,没想到黎意芬又突然冒出一句:“喂!被唐煌抱的感觉如何?”
丘湘忍不住啐道:“你自己不会去试试看啊!”
“喔!我倒是求之不得呢!”黎意芬笑道。“不过我劝你别耿耿于怀了,就算给自己另一个机会如何?”
丘湘知道黎意芬言下之意指的是自己在大学时一段令人伤心的往事,如今想来心中仍隐隐作痛。不过她还是冷静地应道:“现在我心里只有工作,对男人并没有太大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