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拿破仑往意大利之前,Tiara偷偷用她的数码相机拍下这个男人的睡相。她觉得沉沉睡去的他可爱极了。昨夜,他在临睡前告诉她,睡在她身边,是世上最幸福的事。
Tiara看着数码相机内的影像,径自叹了口气。真不相信,就这样在一七九六年生活了数个月,要不是有这些二十一世纪的产品作为提醒,或许她就会迷失在这旧时代中。
她也常常告诉自己:“戏虽然要演得动人,但也要留力。”
历史的记载是这样的:当拿破仑驻军意大利时,原本真正的约瑟芬就把握机会在巴黎与男人鬼混,而这也是导致三年后的离婚危机。Tiara当然不会走回旧人的路,精灵的女人是要令自己的男人深爱她,而不是仇恨她。于是,她气定神闲地当一个贤慧的夫人。而与拿破仑书信往来之时,她不忘表现出她的独到眼光与及军事智慧。拿破仑初到意大利,就发现当地的部下全部军心松散、士气低落,那些所谓军人,位位衣衫褴褛。Tiara把握机会向拿破仑提议,提高士气的方法是每天高声向部下疾呼,并且答应他们一旦胜出,就会奖赏各种荣华富贵。拿破仑照着做,表现得像古罗马的凯撒大帝那样,与部下一同深入虎穴作战到底。最后,这群意大利军人全部对拿破仑忠心耿耿,随后三年的进攻杀敌,拿破仑都得到很好的助力。
历史记载,拿破仑在欧洲进攻的同时,沿途种下了“自由之树”,象征自由革命在欧洲各处生根。Tiara喜欢这举动,更喜欢把这行动变成自己的主意。她在书信中向拿破仑提出“自由之树”这概念,拿破仑喜欢到不得了,当实行了之后,他总是在私下告诉别人,这些小树更该被称为“爱妻之树”。
拿破仑重视妻子的见解,也为她自豪。不止一次,他骄傲地对同僚说,迎娶约瑟芬为妻,是一生中最明智的决定。这个Tiara版本的约瑟芬,不独没有因为不忠而令拿破仑丢脸,更成功地打破了其他人的偏见。渐渐,别人就忘记了约瑟芬从前的风流韵史。这个约瑟芬,令看不起她的人大跌眼镜。她贤慧、精明、充满智慧、圆滑、具大将之风……Tiara竭尽所能把约瑟芬塑造为一个满分的女人。她脱离绝无意义的奢华派对,她把精力花在能令拿破仑地位提升的人身上。她发挥排难解纷的亲和能力,在每一个圈子中表现得庄重聪敏富爱心。这个约瑟芬有朝一日会成为法国皇后,Tiara要自己由今日起就学习何谓母仪天下。
带着从二十一世纪而来的见识,无论做什么事都得心应手。Tiara发现,这段时期的生活,是有生以来最顺利的。
“我胜利我胜利我胜利!”Tiara对着镜子手舞足蹈。“我No.1!No.1!No.1!”
她太喜欢当约瑟芬了,喜欢得有时候会忘记自己。
她喜欢约瑟芬那越忙越明艳的姿容,她喜欢约瑟芬那慑人的高雅的气质。当然,她更喜欢十八世纪的富贵生活。在这里,梳头穿衣全部有人服侍,她只需要提提脚转转身,就被打扮得美艳不可方物。
“婢女如云才是真正的富贵生活呢!”
而且她也特别喜欢这时代的生活习性。高贵的女士会在每天醒来后隆重梳装打扮,就算只是无无聊聊的一天,Tiara也名正言顺地打扮得像去饮喜酒那样。这世代,百分百满足了她的打扮欲。为了叫自己别忘记原本的身份,她特别请阿大阿二阿三带来二十一世纪的相簿,她迫使自己每天翻看一遍,从而提醒现今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二十一世纪的Tiara。
约瑟芬和拿破仑在婚姻的头三年聚少离多,这方面Tiara也无计可施,惟有频繁地给拿破仑写情信,源源不绝地表露一个女人对她所爱的男人的挂念。她有约瑟芬在历史遗留下来的情信作蓝本,而她总是花尽心思地修改得更肉紧和情深。后来工多艺熟了,她甚至可以随便就写十封八封。而为了与Tiara保持联系,阿大阿二阿三久不久就现身在她的居所之内。
Tiara在沙发上伸懒腰,说:“你们看吧,我做足一百分,而他爱我爱得要死!”她指了指床边那封从战场送回来的情信。
阿二拿起其中一封情信细读起来了:“……除了你之外,我不想与任何一个人分享心事。也是除了你,我从来未曾燃起对任何一个人分享的渴望。我的约瑟芬,你把我从孤独中带回人性的天堂,没有你的爱,我将孤苦无助,我的日子会比黑夜更黯淡无光……”
说罢,阿二伸手印去眼角的泪水。“多真挚感人!”
Tiara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阿大就说:“那很好啦,你进展得很成功。”
Tiara伸手抓了颗名贵朱古力放到口中。“日复日发生的事情我都迎刃有余,挑战性日益减低。而拿破仑这个人,对约瑟芬太一往情深。”
阿三说:“拿破仑的第一个情妇会在一七九九年出现。”
Tiara的眉头皱起来:“未来两年的日子可会差不多,我和拿破仑结了婚一年,一年内都是写信写信写信……”
阿三问:“那你为什么不跳步?”
Tiara反问:“跳什么步?”
阿三说:“像遇上沉闷的电影片段那样,你按下‘FF’按扭就可以快速搜画!”
Tiara弹起身。“我可以跳步生活在一七九九年?”
阿大阿二阿三齐齐点头:“有何不可!”
Tiara夸张地把两手按在胸前。“太好了……世上最优秀的女演员Tiara可以有更佳的发挥!”
阿一这样说:“你在这一年内积极进取,的确把原有的约瑟芬比了下去。她在同一时候,都把时间花到鬼混之上。”
提起约瑟芬,Tiara便问:“我当上了她,那么她往哪里去了?”
阿大告诉她:“约瑟芬继续当她的约瑟芬,在另一个空间中,她照着我们所熟悉的历史生活。”
“什么?”Tiara不明白。
阿大说下去:“在变幻的宇宙中,可以同时候存在多一个约瑟芬;正如在另一个空间内,Tiara正躺在医院一样。”
Tiara迷惑起来。“那么哪一个约瑟芬才是真正的约瑟芬?”
阿二说:“在你的认知范围中,依循历史脚步走的那一个是所谓‘真正’的约瑟芬。然而,在不同的空间,约瑟芬化成不同的身份,过着不同的生活。而你,也在创造出一个全新的约瑟芬。在这个时空,你就成为其他人眼中真正的约瑟芬。”
“天啊!”Tiara重新躺回沙发上,她似乎理解不到。
阿三说:“但你不用理会呀,你的目的是为求变成约瑟芬之后与拿破仑谈一场成功的恋爱,你只管朝着目标进发就好了。”
Tiara同意这番说话。她摆摆手,“别想那么多,我怕自己会发疯。”
阿大告诉她:“你专心与你的大人物谈恋爱,专心去享受。”
Tiara就说:“那么,把我带到一七九九年去吧!”
阿二告诉她:“当你准备好了,就撕掉这本日历上你不需要的日子。”
她把一本厚厚的日历递给Tiara。
Tiara把日历翻开来。“每一个月一页有没有分得更仔细一些的?”
阿三说:“我们可以给你一日一页,甚至是一分钟一页的日历种类。但你现在不需要嘛!”
“是的,有需要才再向你们拿取吧。”
阿大说:“那么你保重了!”
说罢,阿大阿二阿三就由大门从容地离开。在这个奇异的空间内,无人看见这三名只穿着内衣的三胞胎。她们明明走在人来人往的巴黎街头中,别人却无法看到她们的存在。在这个特定的空间内,她们就是操控者,如神一样的超然。
而Tiara在她的闺房内,捧着那本神奇的日历,开始一页一页把将来的日子撕掉。
她双眼发亮心情兴奋,她又再一次掌握时间的运行。
“明天不要、后天不要、下个月不要、再下个月也不要……”
拿破仑在一七九七年又立下显赫功名,他率领的大军成功地把奥地利军队逐回维也纳方圆七十五里内。他在这一年间的征伐使法国的版图扩大了数千里,从比利时一直向横伸展到希腊,整幅欧洲地图就因他一人而改变。
拿破仑的成就把他晋升到法国最高的军阶,他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整个法国的人民,都把他视为盖世英雄,他成为全国人民的偶像。
就在一七九八年,拿破仑决定进占埃及。
Tiara把日历的页数撕到这件大事之前。她身上的衣着没变更,连宙外的天色亦没变。但约瑟芬那对正在长大中的子女已长高了数寸,而时光在撕掉日历的转眼间,已溜走了差不多两年。
“Fast forward,fast forward……”
“好了……在这里停下来……”
她选择在此时此刻停下,皆因她又来到一个好时机来表现她的智慧。她写信告诉拿破仑,她万分支持他入侵埃及的计划,皆因埃及是英国的地中海贸易中枢,也是前往印度的垫脚石。
Tiara写道:“只要控制得到埃及,就能控制英国,更有助将军你在他日统治东方世界。”
而拿破仑,就为了她这两句话,千里迢迢赶回来巴黎见她一面。
拿破仑紧握妻子的手,激动地说:“我实在不能没有你,你简直是我的明灯!”
Tiara把疲累的男人拥在她的怀中,轻轻地说:“我只不过是了解你的心。”
拿破仑情深地望进Tiara的眼中,然后慨叹:“这世界上,怎可能有人如此与我匹配?”
Tiara不会错过这个表现温柔体贴的好机会。她说:“我之所以知心,就因为我的生命每天都花在阅读将军的心意之上。我是为将军而活的。”
拿破仑再也按捺不住,他为这个女人流下了感激的眼泪。“约瑟芬,我真的不能失去你,一天也不可能。”
Tiara暗地沾沾自喜。这个男人,完全离不开她。
蓦地,Tiara灵光一闪。她有了新的计划。“将军,不如你带着我从军。”
拿破仑犹疑。“这个……”
Tiara挽起她的长发。“我可以扮男装。”她故意挤出可爱小男生的表情。
拿破仑因她的娇俏眼前一亮。他伸手,爱怜地轻抚她的脸。
Tiara就眯起眼享受这个男人的温柔,然后,她顺势倒进他的怀中。大男人最爱女人撒娇吧,Tiara的小脸在拿破仑的胸怀内轻摩着,又轻轻摇着他的手。“我要扮作将军的随从,跟着将军打仗!”见拿破仑仍一脸迟疑,她就说:“我不要再与将军分开,将军舍不得我,我也一样舍不得将军,我不要再过着每夜为着想念将军而饮泣的日子。”
在拿破仑点头答应的一刻开始,Tiara又为约瑟芬创造了新的一页。
拿破仑抱着她的神态,就如抱着一件宝物那样。Tiara纳闷起来,究竟是自己太好戏,抑或是这个男人太单纯?天下无敌,战无不胜的拿破仑,从来没爱少她半分。
当Tiara抬起眼望向这个男人,她就看见他那双认真、情深却又带着忧郁的眼睛。他爱她爱得那么真。
他捧起她的脸,快要吻下去了。Tiara就反射性地销魂起来。真心,她回敬不了;但最入肉蚀骨的浓情蜜意,她还可以源源不绝地提供。
“呵呵呵呵呵——”她的心在呼叫。
“我Tiara是最实至名归的奥斯卡影后!”
——我销魂我销魂……
——我柔弱我柔弱……
真是要什么有什么。
第八章
拿破仑与Tiara是乘船到埃及的。任谁也看得出她是女扮男装,但因为她不招摇,也因为她是拿破仑夫人,部下全都由她去。这还是头一次,Tiara目睹拿破仑在军队中的威严,所有军人,不论军阶,全一心归向这名英雄,就连拿破仑的背影,他们也用敬畏的眼神注视。这个男人,有能力令最具男子气慨的精壮之士为他卖命。
Tiara极有面子,穿着军服的她,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人向她敬礼。
拿破仑爱说:“世上最漂亮的服装就是军服!”
Tiara开始认同他。
而当拿破仑的部下向他高呼:“拿破仑万岁!”时,最心花怒放的是Tiara。她完全体会到当上大人物的女人的虚荣。
女人沾得到的光华,一定比所戴上的首饰更闪耀明亮。
日间时分,如果军情不紧张,拿破仑会让Tiara跟在身边。Tiara策骑在马背上,以望远镜观看四周的环境。那是一个着重步兵与炮兵的年代,就算手持真枪实弹,士兵也要先冲锋陷阵,而最常用的武器,其实是法国长剑,战士们挥剑斩斩杀杀,战场上都布满支离的手脚和人头。Tiara还以为她会为血流成周而胆颤心惊,然而战争场面所带来的震栗,最后只变成一幅幅不真实的画面。每当有士兵战死在她的眼前,她所想到的是,这些只是历史的片段,是事必要发生的,不发生才不合理。而这些惨烈和悲痛,亦只是一些重播的历史。炮弹声震耳欲聋,受伤的士兵痛苦地呻吟,Tiara在枪林弹雨之间,与其他同伴一起抢救伤者,断肢、腐肉、鲜血淋淋,她在这些悲壮的情景当中,总有某些时刻觉得自己正魂离体外。怕什么?又因何伤痛?她身处的,不外是Mystery借给她的时空。
Tiara对自己说,眼前一切只像电影一样,现场实景,造型逼真。所有的感觉,包括爱、恨、恐惧、忧偎荡漾在心头就算了,不需要当真。
“不要上心……不要上心……”她无时无刻都惦记着这句话。
就因为她的抽离,她在战场上的行动益发勇敢,除了照料伤者之外她更试过持枪杀敌。敌军是英国士兵,当她击毙了一个英国人之后,她想到的是,他日返回二十一世纪的话,她会飞到英国去Shopping,以刺激英国经济来弥补她是次的行为。
是的,就算连杀人也只是一个幻觉。嘿,怕什么!
那些在指头间流过的鲜血,只是梦的一隅。回到二十一世纪之后,谁还会追究,炮弹声轰然,Tiara听入心坎内,半分恐惧也涌不上。再血肉模糊,也只是假象。怀抱着这种心态的女人,干什么都可以,心中无畏惧,自然可以一鼓作气勇往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