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三告诉她:“凡事完全能掌握未必开心,现在反而充满惊喜。”
Tiara抓了抓头。“是的,想不到他是这么好。”她笑着问:“究竟爱情在何时偷偷潜进来?是否只因为他对我太好?”
阿大轻轻一笑,回答她:“他对你很好当然是构成爱情的其中一个因素。但是真正的原因是这一个:你心内的感觉很对。”
Tiara的表情怔住,刹那间如梦初醒。“感觉很对……对了,那感觉真的很对!”呢喃间,心头渐次温热激荡。“为什么感觉竟然那么对……”禁不住,再次泪如泉涌。
当爱情的感觉来了,就挥之不去,就算哭出一条河流,也冲不走心中的牵连和依恋。
阿二说:“既来之则安之。”
Tiara哭得掩往脸。在爱情正浓的这一刻,她已但觉肝肠寸断。
为什么!一旦爱上了,总是那么伤心。
拿破仑大军返回法国之后,举国都有庆祝活动,Tiara身体也康复了,每天晚上以皇后的尊贵身份和拿破仑一起参与庆祝。她订制了十多款不同主题的后冠以供配戴,星星、太阳、半月、羽毛、弓箭、花卉、阳光下的黄金、海洋珍珠……每一夜,她都在荣华富贵中度过,女士中一定是她最美艳。为什么不?所有女人都只能在她的尊贵下谦卑拙朴,她是一国之后,无人敢胆超越她半分。
她经历了最不可思议的生活,全国上下,都膜拜在她走过的每一步,已经不再有人有权力直视地的眼睛,皇后的地位就如女神一样,只供用来赞叹和崇敬。
得到了当初梦寐以求的所有虚荣之时,她却发现,最销魂蚀骨的,竟然是爱情。名贵的珠宝,她可以随意地搁在台面上,再贵重的衣饰,她可以脱下来后就不屑一顾。唯一回荡心头的只有这个男人,她对他的思念已幻化成一颗世上最珍贵的宝石,她无时无刻都只想悬挂在心间。
Tiara与拿破仑的感情每日俱增,他俩恩爱痴缠得如一双爱情鸟。而自上回征战奥俄联军后,拿破仑得到一个喘息的机会,于是他又有更多时间巩固与Tiara的爱情。拿破仑大概是世上最坚持的男人,他坚持不断扩张统洽版图,于是南征北讨,也坚持每日滋长他与所爱的女人的爱情。他的世界,只容扩张不容收缩,有进无退。
法国的宿敌英国一直视拿破仑为眼中钉,他们也流行发掘权贵私娼的小报,当中有一份就列出了皇后约瑟芬的旧情史,文字加上插图,读起来惹笑又下流。
拿破仑极之震怒,他计划加快步伐攻占英国,也下令法国不能再让英国报章流通。
Tiara抱歉地说:“皇上,是我的旧事有辱国体。”
拿破仑把她拥入怀,又吻了物她的额角他说:“他们伤透了我的心。但凡有人伤害你,我的心就痛。”
Tiara的心一怔,神情愕然又歉疚。她知道,她再也找不到更好的男人。
不由自主的!眼眶就溢满了泪。
“别哭别哭。”拿破仑吻定她的泪。“我的皇后,请告诉我你为什么哭,是因为英国人把你伤得太深了吗?”
Tiara凄然。“当我知道你很爱我,我就忍不住掉眼泪。原来,我最想得到的是被爱。”
拿破仑微笑,他轻抚Tiara的脸。“那么我所做的一切就有价值。”
Tiara问:“为什么你这样爱我?”
拿破仑望进那双黄金那样明艳璀璨的眼睛内,说:“我也不知道……或许就是这双眼睛……你的眼睛内有一种魔力,能叫我愿意一点一点失去自己。”
Tiara就哭得嘴唇颤抖,这些年来她的琥珀色眼睛内还会有什么?满肚密圈,虚情假意……
她觉得很痛苦。“请相信我,我是爱你的……”
“我没怀疑过。”拿破仑说。
Tiara哭得要多凄凉有多凄凉。
拿破仑从她的袖子中抽出手帕,印去她的泪。他用双手捧起她的小脸,吻她的额角又吻她的嘴,然后,拿破仑就觉得很快乐。能够拥抱自己爱的人,能够把这样一个人据为己有,是多么的幸福。
他把她的脸埋在他的怀内,抱住她轻轻摇晃身体。他在心中哼出了一首歌。
她配合他,移动了细碎的脚步。两人就满有默契地,在无声无息中,跳出一支华尔滋。她随着他的带领,由窗前旋动到钢琴旁边,继而又走到沙发之前,当他搂着她狂热地旋转了数圈之后,她就发现,他已抱着她走到火炉旁边了。这是一支急步又疯狂的华尔姿。
他是那样强壮,力度汹涌猛烈。他旋动得她太急,她就高声尖笑起来。最后,当他愿意放下她之时,他就这样对她说:“再转得快一点,我便可以变成你。”
她喘着气,有点不明白。“嗯!”
拿破仑说:“我想变成你!”随即他再次捉紧她,狂暴热情地拥吻她。Tiara看到,他的目光坚定却又哀伤。她挣脱他继而撇过脸来,在他的激情之下,她实在呼吸不了。
拿破仑对这个他深受的女人说:“变成了你,我便不会失去你。”
Tiara按着心房,依然喘着气。她牢牢地望进他深邃的眼睛。从不知道,世上有男人可以把一个女人爱得这么深。
她不独得到物质、权力、地位上的虚荣,更得到女人最盼望的虚荣:一个男人至死不渝的爱情。刹那间,Tiara的头痛得很厉害。在痛苦的神情下,她是满心的不可置信。居然,给她当上了一名什么都有的女人。
他们在开满橘子花的院子内做爱,月光映在她赤裸的躯体上,雪白的肌肤就镀上了一抹幽幽薄薄的蓝光。她笑得狂放娇美,而他肉紧地咬遍她每一寸肌肤,饥肠辘辘的样子。他说:“你香滑得可以让人涂到面包上……”从此,他在夜半无人时就唤她作“小芝士”。
他为她举办化妆舞会,命令一名曾经对过她无礼的人扮成一只驴子供她骑上拍打。
他把一个春光溢满的五月定名为“约瑟芬月”,在这个月内出生的女婴,全部名为约瑟芬。
作曲家为她创作了浪漫的小夜曲;剧作家把忠贞、美丽、冰雪聪明、心地善良的女主角唤作约瑟芬,南部的薰衣草区域定名为约瑟芬镇;约瑟芬的发型、装扮被广泛流传!他要使她成为欧洲一代经典女神。
拿破仑就这样把她捧到天上高!他所爱的女人要变成天上明星!叫所有人都羡慕仰望。他要她超越一切女性,他要全世界都知道!他拿破仑的女人是世上最优秀丰足、幸福的。
Tiara享受善这种不可思议地光彩的人生,拿破仑让她以为她已晋身为女神。她已没碰过Mystery那本神奇日历,甚至,在她的视线范围之内,侍从都被吩咐不可摆放任何有关时间的工具。Tiara的居所中,没有日历也没有时计。太快乐,就自然会把光阴讨厌上来。
然而时间还是溜走,她已走到一八○七年。这是很重要的一年,她知道,是时候要学习放手。无可奈何地,心情就跌进谷底。
刚刚懂得放心去享受,却又迈向别离时候。
她变得少说话、不愿意再笑,神情忧郁。当清晨的阳光映在她娇嫩的躯体上时,她不独没装出擅长的慵懒和性感,反而痛楚地掩面抽泣。
拿破仑问她:“发生什么事?”
她只顾摇头。经不起拿破仑再三追问,她才肯说:“你可不可以别爱我那么深?”
他坚定地回答她:“不可以。”
听罢,她就哭得更凄凉。
Tiara从来不是哭泣的类型。她天天向上,所向无敌、嚣张势利。但这阵子,她做任何事都提不起劲,除了哭泣之外,她什么都不想做。
看见院子的玫瑰会哭;穿上绫罗蜩缎会哭;听见竖琴的声音会哭;尝到香槟的清甜会哭;鉴赏珠宝玉石时一样的哭。当看见拿破仑的脸,她就只能哭得更凄厉。
为什么会是这样?当未爱上时,永远呵呵呵地风骚快活;一旦爱上了,就只能伤心痛哭。
“这是什么道理?”她哭得呛住了。“如果我没爱上你,我就不用受这种苦……”
“我不要爱上任何人……我不要……”
“我不要爱情了……我不要……”
但哪到她选择?爱情来了,就避无可避。也既然来了,人只好坐下来等着受苦。
拿破仑一直担忧她的精神状态,他召来御医每日照料她。有时候Tiara会装出无忧无虑的样子,然而当夜变深了,她的忧郁又重来,总是随时随意就会哭。
拿破仑追问原因,她永远避而不答。有一回,她想把一切坦白,然而一开口,她又发现自己只能哑口无言。
谁会明白即将发生的事,一八○七年她开始要把自己过往所得到的一一放手。
在这一年,拿破仑要到波兰去,他会遇上Marie Waleska玛丽华莱斯卡,她会给他生下一名儿子,也是因为这个女人的怀孕,提醒了拿破仑诞下皇位继承人的重要性。约瑟芬的不育,造就了一个重要的离婚原因。
Tiara没忘记她要在一八○九年返回二十一世纪。而约瑟芬与拿破仑的关系转折点,就发生在一八○七年。她一定要在这阶段酝酿一个撤退的心。
就在拿破仑前往波兰之前,Tiara要完成一个震惊的举动,她要由一楼的露台失足掉到花园的园地上去。
这是一次具历史意义的失足事件,约瑟芬的失足,令举国得悉她的不育;从此,她不再是个满分的皇后。
那一个早上,拿破仑不在城堡中,而Tiara又支开了侍从和婢女。她独自站在露台围栏边沿上,考虑看违抗追段历史的可能性。“我不一定要当一个不育的皇后,但我又不可能为拿破仑诞下子嗣……”
“如果我不掉下去,便不能提醒拿破仑……”
“但我为什么要提醒他?让他一直只爱看我一个不好吗……”
想到这里,Tiara就悲从中来,她掩住脸站立在露台围栏边垂泪。“为什么我要留恋他的爱情……”
话一溜出口,她才知道自己傻。怎可能会不留恋?这份爱情是无可比拟的好。她呜咽了,掩着脸的双手转而环抱自己,当眼泪掉落得太伤心,身体总是不由自主地抖震。
“不要再爱他……放开他……放开他……”
既然逃避不了,就唯有说服自己跟住历史走。“不要留恋……我来这里的目的是学习,而现在,我已学到太多……”
“放手吧……放开这个男人。你无理由还要贪恋些什么……始终一天,你还是要走……
“感情,懂得放就要懂得收……”
她抹了抹眼泪,说下去:“你已改变了历史的小片段,但历史的大方向,你不可以改变……”
想到这里,仿佛就清醒得多。“收拾心情,两年后返回二十一世纪……在那里!你还有Mr.Cocoa……”
她仰面深呼吸。“对了,还有Mr.Cocoa……”
左脚己踏出露台之外……
“放手吧!放开这个男人……”
她强迫自己挤出微笑。“你还有Mr.Cocoa……”
当左脚向前再伸出的一刹那,她整个人立刻失去重心,就这样从露台上往下堕去。
“呀——”她的叫声凄厉尖薄如舍弃生命的人。
“呀——”也居然,还有Mr.Cocoa这个想法,一点也不窝心……
Tiara失足只带来轻伤,但经医生仔细检查后得出另一个结果,法国皇后将会终生不育。这一年约瑟芬已四十四岁了,拿破仑一直没介怀妻子的年龄,亦没立心要求一个皇位的继承人,然而医生的这次提醒、却敲响了他在这方面的认知。刹那间,他迷惘起来。
因着伤患,Tiara推辞了一道前往波兰的邀请。而当拿破仑离开城堡之际,Tiara但觉整个心开始一片一片地剥落粉碎。这究竟是怎样的一回事?她正双手把这个男人奏送给另一个女人。
拿破仑从马背上回头凝视她。Tiara依看露台上的围栏,双眼含泪。她知道,从这一秒开始,她将要失去这个男人。
都说女人不该知得那么多。Tiara叹上一口气,果然。
从露台上掉下来的决心理应叫自己放得更开,要不然就浪费了那一次的一跃而下。既然也肯从露台上跳下去了,历史就应该一直在前走。Tiara擦干眼角的泪,她要自己由此刻开始学习如何放开这个男人。
她告诉自己,除了放开他,她别无选择。
拿破仑派军镇驻波兰的首府华沙,也是在华沙,他遇上了年仅十八岁的玛丽华莱斯卡伯爵夫人。玛丽华莱斯卡的丈夫是一名中年伯爵,她本身是一名热情的爱国分子,个性沉实富便命感,外貌端庄但又俏丽。在与拿破仑相见之初,言谈之间已颇为投契,拿破仑一向欣赏有见识而聪明的女性。其他要员见是如此,但凡拿破仑在华沙的宴会,都会邀请玛丽华莱斯卡参加,而这名年轻的少妇,就被注意起来。
华沙的当权者开始策划各种计谋削弱拿破仑的进迫,而其中一个方法,是利用玛丽华莱斯卡的美色。他们希望她能成为拿破仑的情妇,从而令拿破仑减少法国对波兰的威胁。
玛丽华莱斯卡答应了。波兰人设计使拿破仑堕进这名美丽少妇的温柔乡,而不久之后,她正式成为拿破仑的女人。
起初拿破仑没把这种事放在心上,男人总会有外遇嘛。但慢慢,他就喜欢上玛丽华莱斯卡。他对她说:“如果你是男人,我们会是好兄弟,但因你是女人,你只好成为我的情人。”
当拿破仑发现自己动了真情,他就忧虑了。他不停写信给Tiara,渴求她给他指引,他向她坦白,希望她能告诉他该怎样走下一步。他是一名寻求妻子允许的出轨男人,也只有这样,他才能安心。他在信中写道:“你要我继续便继续,你要我停止我会立刻停止,我需要你的命令。我在这个地方无法再控制我自己,约瑟芬,我已经迷失……”
但是,Tiara没回复他的信,他待在华沙四个月了,她没写过一封信给他。他大惑不解又担忧,然后,有人通传他,Tiara在巴黎过得开心快活。他对这消息半信半疑,以往二人分离,结局只会是伤感与挂念。他看着身边的玛丽华莱斯卡,忽然完全迷惘起来。拿破仑愈来愈不知道,自己正干着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