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络零吃饭原本就很快。阿姨、叔叔,你们吃完先去忙,餐桌交给我来收就好。”她起身将已吃尽的碗盘先行收拾。
“零儿不是还有功课要写吗?这些阿姨弄就好了,你要不要先去做功课?”瞧这孩子多贴心啊!
晁氏夫妇舍不得让唯一的宝贝动手,分别用最快的速度解决碗里的莱饭,结束饭局。
“不用了!反正我们学校联络簿上都要写上今天做了什么家事,也只有现在这个时候才有家事让我做啊!阿姨、叔叔去喝茶看报聊天就好,不然到房间培养感情也好,这里交给我没问题啦!”
这孩子真是!“傻零儿,叔叔和阿姨还有事忙呢!那不然这里就交给你,如果你忙不来,就喊张妈来处理,知道吗?”李艳清为着楚络零刚那些话正红着脸。
晁进生也尴尬的咳了几声。“小心不要弄伤手喔!”没看过妻子脸红的样子……其实还满美的嘛!
两夫妻被弄得不知所措,只得听从小丫头的话退场,将满桌的杯盘狼藉交给楚络零善后。
待两个大人离开,楚络零先将碗盘清理好,再拿出一个便当盒,开始添饭夹莱。今天阿姨和叔叔的胃口很好喔!居然把菜吃得只剩这几样……
楚络零将没吃完的几道莱,每一样都夹了一些放进饭盒里。“天啊!这能吃吗?”筷子停在第四道莱上,她犹豫着要不要利用这个机会对那个每天捏着她脸玩的恶质少年进行报仇。“其实这也不算报仇吧!是他亲娘煮的,他多少应该会捧个场吧!”阿姨也真天才,一样的菜煮了三次,没有半次是可以看的。
说服自己这不是“公报私仇”后,楚络零刻意多夹了两口色香味俱无的第四道菜,放进原本看起来很美味的饭莱之中。
哇哩咧!真不是一个“惨”宇可以形容。
当作没看见饭盒中凄惨模样地盖上饭盒盖子,楚络零拎着饭盒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踏离厨房之际,她停了下来,转头看向铁窗上的殷红。等会儿他打开便当盒盖,她应该不会像那些花一样“七零八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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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凉天净月华开。窗外,庭树萧萧;窗内……
“呼!终于写完了!”丢开数学习作,楚络零放松的将自个儿抛向大床。
粉红色的床单、粉红色的棉被、粉红色的套枕,连壁纸都是粉红色的,阿姨的固执无人可比。
人人都夸她有一张古典美人般秀丽出色的脸蛋,却跟她的内在一点儿边都搭不上,举凡文学、艺术、古典美学……只要是属“气质流派”的东西,她一概不行,倒是体育、数理方面的她很有一套,尤其她还很爱摇滚乐呢!
对了,说到摇滚乐,今天班上同学借了她一张从五零年代至今美国摇滚乐的精选专辑CD呢!趁现在才晚上十点多,拿出来欣赏、欣赏。
“叩叩!”
才摸出书包里的CD,窗户就传来耳熟的声响。
“今天怎么这么晚啊?”她走过去开了窗,这间房间的前任主人利落地跃窗而入。
阿姨和叔叔不许晁剡擅自进入家里,所以他都是利用窗外泥墙攀墙而生的藤蔓偷偷爬进来,还真是委屈他了。
再度关上窗时,她闻到一股浓浓的烟味。“你又去网吧啰?”难怪这么晚。
“无聊,找人下棋去。”晁剡环顾房间一圈,似在计算什么。
“喏!快吃吧!”将饭盒交给他,她心虚地竟然错手拿起语文课本读了起来。
不过,当他将饭盒盖子一掀,意料之内的抽气声随之响起。
“你妈妈的爱心,将就点。”前两次都没拿给他尝尝,他这做人家儿子的,总得表现一下孝心。
“你居然夹这种菜色给我?”早知道今天就在外面解决晚餐,但身上的确也没剩什么钱了。
“我刚才有吃一小口喔!肚子现在还没出现异状,应该没事。”她安抚着。
“但前两次你一吃隔天一早就不停拉肚子!”现在只是时候未到。
啊!被发现了!“刚好你最近不是便秘吗?”
“那也不用吃泻药啊!何况是这个!”拍掉她的语文课本,他伸手给她的圆脸来一顿好戳。
“别……别戳了啦!会痛耶!不想吃就不要吃嘛!还有别的菜啊!”重新拿起课本捂住脸,她总算发现语文课本用来干嘛了。
一脚捞来垃圾桶,晁剡仔细的将所有“瑕疵品”挑起来扔掉,才坐在床上一口口吃了起来。
“冷了!”连饭都硬了。
“谁教你这么晚来!”她还偷溜出去找过他呢!却不见他的踪影。“丫头,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会怎样?”像在问天气如何般,他边吃边开口。
“会很高兴我的脸终于脱离苦海。”她实话实说。
他随手拾起被她扔在床上的数学习题,直接往她的头K去。她体育虽好,却不知为何,在面对他的欺压时,反应总是慢半拍。
“好痛!”他要问的,她说实话也不行啊!
“在外面要不是我罩着,你早就让人拐了去、欺负去!”这丫头太好讲话,总是被人占了便宜还不自知。
“基本上只有你……”由感而发的诚实话语滚到嘴边,在对上他发狠的狼眼时,自动自发变成谄媚的字眼,“只有你会保护我。”主啊!请原谅她为求自卫的善意谎言。
“嗯!”大头不客气地一点。“以后,就算长大了,你也要听爸妈的话。”“我知道。”但迫于他的恶势力,她觉得自己比较常听的是他说的话。
“书要好好读。”
“我知道。”只是愈读却没有愈好。
“诗要用心背。”
“我知道。”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还有,如果我不在,要……”扔开吃完的空饭盒,他倾身向前。
“什么?”她看着他莫名所以、愈来愈靠近的身子,自己也跟着借双手的使力愈来愈往床里退去。他想干嘛?又想戳她、掐她吗?
“要……想我!”话落、手起,他两指夹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假蟑螂,在她面前五公分处晃了晃。
她听到了什么声音,“啪”的一声,是东西裂开的声音。
“啊——”尖叫声乍起,响遍整个晁家府邸。
“唔……”维持仅三秒钟的尖叫声教另一张嘴密实堵住。
“发生什么事了?”
原本当真听从楚络零建议,晚饭后待在房间“培养感情”
的晁家夫妇,听到惨绝人寰的尖叫声传自三楼宝贝女娃的房里时,马上以最快速度冲上楼,而且连敲门都省了,直接一人一脚将脆弱的房门踹开。
“砰!”“你、你、你……”李艳清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颤抖的手指呀指的,就是说不出个所以然。
“你这死孩子是在做什么?!”晁进生瞪着一张嘴刚从他那疼人心肝的宝贝楚络零小小唇儿移开的亲生儿子,大吼一声。
“你们不是都有看见了?”晁剡狼眼半眯,邪气地反问。
意思是他承认咯?“你这不要脸的恶魔!给我滚出去!”晁进生气极了,竟忘了怀疑儿子是怎么进来的。
“滚出去?我早就被勒令‘滚’到仓库四年多了。”这一次,不用他们赶。“你这恶魔!我要你滚出这个家!”
“当真?”他血红的眼在父母脸上搜寻着最后一点期望——他们的犹豫,但他们的决绝却不曾踌躇过。
“没错!你现在立刻给我滚!”竟敢占小络零的便宜!
“求之不得。”不再有所奢望,只是,为何他还是感到心痛?这样的反应不是早就猜得到的吗?
“你别再给我回来!”李艳清哭叫着,仿佛遭受狼吻的楚络零才是她的亲生女儿。
“给我些钱,我就永不再回来。”不是哀求,这是他们欠他的。只是,如果父母应给的关心要折现,他们会付多少呢?
“好!”晁进生回书房开了张即期支票,扔给他。
哈!三十万?他们的关心只值三十万?
“你们跟我的关系到此为止!”他很好收买不是?只要三十万……三十万,他这个“怪胎”自动滚蛋。
转头看向呆住的楚络零,晁剡只手在她的发上揉了揉。
“保重!”他对她说。
不再有所留恋,他跨出房间,头也不回地就此消失在晁家这块土地上。他算好的,一切都是他算好的,只是……脸上的泪是怎么回事?流个不停……
房里,晁家夫妇在晁剡一走,快步冲上前,抱住呆愣的楚络零。“络零,还好吧?有没有怎样?他欺负你了吗?”晁进生担忧地审视着早飞去三魂七魄的小小身体。
“零儿……零儿,不要吓阿姨,你说句话啊!”李艳清难过得泪流满面,紧紧将被欺负的楚络零抱在怀里。
“呜……”终于回神的“受害者”,在想到发生什么事时,开始抽抽噎噎的跟着哭了起来。
呜……她的…她的……她的CD啦!被她坐坏了啦!
晁哥哥干嘛没事往她这边靠过来,呜…她后面又没长眼睛,害她压到同学借给她的CD了!
哇!怎么办啦!呜……
那年,十五岁的晁剡离开了晁家;十三岁的楚络零哭得凄凄惨惨,为的却是不小心教自己压坏的CD。
第三章
一辆最新款式的银色法拉利在高速公路上狂飙而过,让同道上的驾驶人还来不及欣赏到它全部的完美车身造形,就只能望着它的车尾灯大叹不知还要等几辈子才赚得到那辆人人欣羡的名车。
开车的人身手极好、技巧极高,他在车如流水的道路上几次加速、几个转弯,便来到桃园中正国际机场,一个卡位,车子稳稳地停在机场大门前。
被超车的出租车运将牌气很大,摇下车窗探出头,就要一阵大骂。
“喂!你他妈……”四字真言尚未吐尽,法拉利的主人下了车,回头仅一个眼神,就让司机大哥的话吞进肚子里。
说是眼神……也太牵强,那个人还戴着墨镜咧!看不到眼睛的脸就有着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跟他那一头飘逸长发、白皙清俊的脸蛋、颀长的身段一点都不搭嘛!
“府贞,等很久了吗?”机场大门前此时出现两位身穿灰色西装、气势不亚于法拉利车主、样貌更是“出众”的人,一起朝长发男人走近。
说样貌“出众”,是因为一个破相、一个长相奇特。
但两人似乎不以为意,没有任何刻意的掩饰,更不见脸上有一丝自卑情绪,那样的自信非但没有让人望之却步,反之吸引不少人的目光。
“刚到。”长发男子简单回答,帮忙他们将行李搬上车。
“其实我们自己搭出租车就好,你实在不必大费周章地从台北开车过来。”晁剡拍掉他帮忙的手,自己将行李抬进车里。他耸耸肩,转身向另一人伸出援手。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行了。”显然,另一人也不给面子。
无所谓。府贞绕到前座当司机。“这次打算待多久?”他从后视镜看着他们两个不算小的行李箱问着。
“不确定。这次我跟贪狼来,不只要收购几家企业公司,另外我还打算将这次即将要开展的秋装在台北举行。”席非军慢条斯理的说。
席非军和晁剡,十几岁就在美国商界发展,开始是从金融以及投资业开始,两人拥有独到的眼光,比其它同行业者看得都远,不久的后来,两人崭露头角,如今已是世界赫赫有名的理财投资者,善于收购一些小型或经营不善的企业公司,然后转售给大型的财团法人或企业集团合并用,从中抽取庞大的佣金;抑或者自己有兴趣时,便自己当老板重新经营,例如席非军现下所拥有的“非色模特儿公司”就是,而这会儿开车的府贞,便是“非色”旗下的男模特儿之一。
“会有一段时间。”晁剡补充。
“破军,贪狼是第一次来台湾吧?”府贞问道。
“不是,以前他住台湾。”席非军回答。“破军”和“贪狼”是他和晁剡在商场上的代称。
府贞只在美国看过晁剡,难怪会这么猜测。他挑眉,却从后视镜里看出故作沉默的贪狼没有想要说明的意思,便识趣地不再追问。
法拉利再度飙上高速公路,路上,三人没再多说一句话,却不觉得尴尬,这是他们多年来的默契。
“你不去看一下席伯伯?”到达台北,车子停在一个十字路口的红绿灯前,开车的府贞问席非军。
没有犹豫,席非军没有破例地摇头拒绝。
“我想找一天和府贞去看看你父亲,可以吗?”和席非军相处十一年之久,晁剡知道他的事,也一直很好奇,只是碍于自己的因素一直没有回来台湾明白一切。如今难得有这个机会,他想要了解那让席非军脸上破相的是怎个样的人。
半晌,席非军点头。
“今晚要不要喝一杯?就当帮你们洗尘。”喜爱流连酒吧的府贞问道。“你带贪狼去就好,我有几张设计图要赶。”席非军如是说。晁剡倒是没意见,很随和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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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不知何时已换上了颜色,由最早开始的光亮透白,到苍茫,到黑暗;当旭日以隐退表示默许,夜娘就像穿着晚礼服出席飨宴的贵妇般,翩然来到这个城市土地之上。
应是莺愁蝶倦晚芳时,偏有些热闹是这时才正式登场。
位于天母近郊的一隅,一家名为“RELEX”的酒吧,下午四点半开始营业,愈夜则愈热闹。
现在,夜空朗朗挂上一轮皎月,酒吧里人声鼎沸,到处是寂寞的影子。
推开店门,府贞立刻感觉到四面八方的视线全集中过来,只是,不同以往的,这些视线今儿个不是黏在他身上,而是……
“贪狼,你确定不去买顶假发、配副隐形眼镜来戴?”酒吧内虽讲求气氛地特意将灯光弄成昏暗色系,但位于店门口的几盏照射灯,已足够让晁剡独特的相貌成为焦点。
酒吧内有短暂的几秒钟是鸦雀无声的,然后,不知是谁先开始的,大家跟着又调开视线,各自忙着寻找慰藉寂寞的对象。
“看,没什么!”这个世纪连外星人都出现过,他算什么。
“那是你打小就看惯自己的长相。这里是特殊场所,是比较没有人会去在意,但平常时候一般人见了你,总要吓一跳的。”像席爸爸就是。
“这也是为什么破军谈生意时总要拉着我去的原因。”狼眼自嘲地睨了睨。
两人自顾自地朝吧台走去,没注意到有抹身影在他们一进来时,便悄悄地朝吧台的最角落窝去。
“楚络零?!”瞪着忽然冒出来接住酒瓶的手,酒保小李一只手僵在半空中。
“呃……”楚络零笑嘻嘻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