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她,你休想痛快而死,红莲妖刀绝对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妖刀释眼中大雪弥漫,目光忽然变得格外寒冷,一席话绝情得没有一丝温度。
“过程不重要……反正……我终究难逃一死。”她本来就不打算活着回去了,死于他之手又有何妨?她求之不得。
只不过教她耿耿于怀的是,他的心为何这么的偏颇,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哪里比不上司空星儿了?论容貌、论身段她都不在她之下,他到底是看上那丫头哪一点了?她不甘心哪!
“你就这么爱她吗?”练冰心咬牙切齿,嫉妒得快要疯掉了。
“与你无关!我只问你,到底交下交人?”
“不交!”要她交人不可能!她死也不会成全他们!
“你,可恨哪!”
一声怒喊,妖刀释手起式落,夺命杀招尽露,满溢气劲啸动,白芒交错一瞬,红莲迤逦出一道长长、长长的虹彩,纷纷洒落在一棵遮天蔽日的参天古木,那些鲜红色浓稠的液体,延着树身缓缓流淌下来,勾勒出一幅惊心慑魄的血腥画面。
至于这些血花的主人,则是被猛烈的气劲震退到另一棵参天古木的树荫底下,几乎只剩下半条命。
“为什么?”何以她死意甚坚?妖刀释眸中的惊讶一闪即逝,他不懂。
为什么?哈,他居然还问她为什么?他难道不知道她今天的所做所为,全是出于强烈的爱憎之心吗?是他的绝情绝义将她逼上绝路的啊!可笑他竟然还回过头来问她为什么?练冰心真是要死下暝目了。
“从你……甘愿为她自断一指……脱离天魔宫的那一刻起,司空星儿……就注定该死了……她从我身边夺走你……我不能留她!只有她死才……能一解我心头之恨哪!”
说到激动之处练冰心忍不住呕出鲜血,一向美艳动人的容颜只余一色骇人的灰白,就形同死尸一般。
“妖刀释……是……是你的多情害了她……也是你的无情……逼我不得不这么做的……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怨不得人哪……”
“你怎么下得了手?你怎么下得了手!她是无辜的!”妖刀释怒吼,暴怒骤涨弥漫过仅存的一丝怜悯,妖刀随即没入她腰间,传出一阵血肉撕裂的声音。
仿佛感觉不到撕心裂肺的剧烈痛楚似地,练冰心虚弱地扯动苍白如纸的唇瓣,逸出阵阵破碎地浅笑说道:“呵呵呵,痛快!真是痛快……知不知道……看到你痛不欲生的样子,我好快乐哪……”
“嗯!该死!”妖刀释这下实在是忍无可忍了,几乎完全失去理智地,再击一掌震碎她心脉。
突如其来的强撼掌劲震荡,练冰心口喷逆血,腥红色的液体喷洒在她绝美的脸庞,和着那些分不清是泪水抑或是汗水的液体,逐渐地晕开了。然后,她气若游丝地低喃:“不妨……不妨老实告诉你吧……司空……司空星儿已……死……”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他不相信,他的星儿绝对还活着!
可,人之将死其言必真,万一她说的全部都是事实呢?老天爷,简直比将他千刀万剐还令他难以承受。
“可惜……你的绝情寡义已害得她……连尸骨……都无存了……呵呵……”她笑容显得更加凄怅了,晶莹美丽的瞳仁恍惚而又空洞。
“我杀了她,你还犹豫什么?一刀杀了我吧……”
“如、你、所、愿!”这一次,他的红莲妖刀毫不留情贯穿她的心脏。
“……”她感到一阵窒息,肺腑再挤不进一丝空气,被刀刃贯穿的心脏涌出大量的艳红铺满了一地,如同红莲残酷的盛开。
“妖刀……释,让我……一睹你的庐山真……面目……”她奄奄一息的喃道,艳丽无双的容颜忽然绽开一记诡笑。
正当她缓缓探出手,欲摘下他脸上的血纹面具之时,最后残余的几枚毒针瞬间玻空而出。
面对练冰心残尽的攻势,妖刀释只是稍微移了下步伐,无动于衷的看着那些致命毒针,平贴着自己的胸膛迅速擦过,冷冷地望着她扬高的手,忽然又垂落下来,耳边不断萦绕着她肢离破碎的低吟。
“红……莲……炽……如……焰……妖……刀……弑……苍……生……火……红……莲……妖……刀……释……哈哈……”笑声止,生命终,她的两眼虽然空洞涣散,但却目光却是异常的笔直坚定,瞪向一旁的树荫,挂在脸上的笑容依旧诡异而模糊。
红莲,炽如焰……
妖刀,弑苍生……
火红莲·妖刀释……
低吟,咏叹,放声凄笑,一直到气绝身亡那一刻,她嘴里咀嚼的依旧是他的名字,面具底下男人的脸,俨然已经成为一个无解的谜,练冰心一辈子再也无法实现的遗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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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树下,司空星儿怔忡的盯住那一对涣散迷离的瞳仁,死不暝目似的瞪着自己瞧,不禁倒抽口大气,脑袋顿时一片空白。
妖刀释隐约知道练冰心还藏着一些秘密未说,可是却无法确切的捕捉到什么,只不过对妖刀释而言,他更加迫切想知道的是司空星儿的下落、司空星儿的生死,至于其它的一切都无关紧要了。
后来,妖刀释终于明白,练冰心死前为何会笑的那样诡异难测了,因为她空洞涣散的双眼,解开了所有的迷团。
片刻之后,妖刀释终于在一棵遮天蔽日的参天古木的树荫下,找到满身是伤的司空星儿,她睁着一双泪汪汪的水眸瞅着自己瞧,淌下的泪水就跟自己肩头上绽开的艳红一样汹涌,看得他的一颗心都揪成一团了,那些簌簌滑落的热泪,几乎要将他融化了。
她的眼泪果然是他最大的致命伤啊!
他解开她身上的禁锢,温柔地将纤若无骨的她揽入怀里面,轻轻拍抚她因呜咽而不断抽颤地肩头,好半晌都没有说话。
第一次,她顾不得内心的矛盾,主动伸出双手抱住他的腰,好让自己柔弱的身子,更为贴近镶嵌在眼前这片温柔的天地里面,内心虽然感到恬静幸福,却又有种说不出来的强烈不安,一直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
从他前去采药到回来,总共不过才一柱香的时间而已,司空星儿却觉得自己像是历经一场生离死别,差点连活下去的勇气也失去了。
她想,如果死的那个人是他的话,那么她恐怕也活不下去了吧。
但,这又是为什么呢?难不成她真的爱上他了?她讶然不已,不免被自己荒谬的想法骇愣住了。
司空星儿皱了皱眉,心想自己根本就不该爱上他,更加不该轻易地背弃了自己的爱情信仰,她应该坚持自己所爱的,而不是被这一时的情牵意动给冲昏了头啊!可……她的一颗心确实已被他攻陷了呀,不由自主的陷在他的狂傲、他的霸道、他的固执、他的锲而不舍,还有他的深情里面不能自拔了呀!
天,她到底该如何是好?
想起练冰心的爱是那么惨烈、那样痴狂、偏执,甚至于不惜为爱同归于尽,她选择用最激烈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情感,连她也不禁动容了,相较于他却显得格外冷血无情,他怎么狠心这样对待一个对自己用情至深的女子?怎么能够无动于衷、视若无睹呢?她实在不解啊。
他们一个狂傲、一个偏激,恰恰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正如同无欲才是她心中认定的良人,不是吗?
明明知道这是一个永远都无法实现的假设,司空星儿却还是忍不住心痛地流下了眼泪,一颗一颗晶莹剔透的珍珠,徐徐地从他手背上奢侈的滑落下来。
“她真的很爱你,你不应该杀她的。”她声如泣血,为那个为爱而癫、而狂、而死的美丽女子感到唏嘘不已,可笑的是对方不久之前还企图毁了自己的容颜,一度非置自己于死地不可呢。
“我只是成全她所想要的。”妖刀释对于死去的人没有丝毫的眷恋,唯独面对她时,才流露出难得一见的深情。
“她要的只是你的爱啊!”她忽然情绪激动地喊,泪眼迷蒙的双眸仿佛谴责他不该如此绝情。
看来,她还不明白爱情这种东西是不能施舍的。
“她要的东西我给不起,因……”
一语未尽,她打断他的话:“你没试过怎么知道自己给不起?”
妖刀释放声一笑,以着一种再坚定不移的口吻宣誓道:“因为我的爱已经全部给了你,这辈子我只要你!记住,你是我的。而你……”誓词宣示到一半妖刀释忽然停了一下,深邃的黑眸一沉,霸道的接下未完的誓词。“也只能爱我!”
她震愕,一颗心狂颤不休,不止一次被他那又狂又霸的言语吓到说不出话来,但奇怪的是她竟然并不排斥,反而还有一种迫切想再见他一面的冲动,可是当她颤巍巍地伸出了小手,却反而僵硬地停留在半空中。
不,我不能这么做!撤回小手,司空星儿最后还是选择将心中的莫名渴望给压抑了下来。
她连忙站起身来,顾不得一身的狼狈,活像个战败而逃的将领扭头就走,徒留妖刀释满腔热情在内心激荡不已。
“星儿啊星儿,你究竟要逃避我的感情,逃避到什么时候?”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自言自语,忽然伸出手握了一握,摊开手掌一看里面却是什么也没有,他要的答案又再一次的无疾而终了。
第十章
坐忘峰。
这里就是传闻中的天下第一铸剑师,无欲公子所居住的地方?
哈,真不愧是一个与世隔绝的世外仙境啊。竟然有本事超凡入圣到连一个铸剑师最基本的配备“铸剑炉”,也都转实为虚了,妖刀释闷声一笑,讽意十足。
这种地方简直是——闷!
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有来的缘故,旧地重游,心中竟然有种人事全非的感慨,忐忑不安的情绪,逼得她心跳不由得渐渐加快,压得她胸口不住开始隐隐泛疼,额头缓缓渗出薄汗。
一会儿她该怎么同时面对他们两人?一想到这,司空星儿甚至连回头看妖刀释的勇气都没有,只得拚命的加快脚步。
终于来到一栋木屋前,但是却是心情备感沉重。
推门而入,室内宽敞幽静,屋中的布置仍是以整齐素雅为主,简单俐落得看不到任何一件多余的赘品,自然朴实的格调恰恰衬托出屋主崇尚简单无为、不受世俗羁绊的真性情,是谓一种身在红尘而人不染的超然洒脱,置身在这样一个境地里,所以无欲,无求。
看着那张简陋的床半晌,起初的左右两难和心虚,很快地全被内心的激动给取而代之了,刹那间像是眼前突然冒出了浓烟,风沙不小心跑进眼睛里面,两只眼睛一阵酸涩、一阵疼痛……
司空星儿闭上眼睛,觉得眼泪好像快要掉下来,所以紧紧锁着,不让泪坠下,奈何纤若无骨的身子还是不能自己的轻轻摇晃,一颗心凉飕飕的,尤其是那言语无法形容的恐惧感,不断在她心口翻搅,几乎令她无法思考。
“无欲,无欲,你在吗?星儿来看你了……”她低喃。
沙哑的声音从喉咙艰涩的逸出,不知道费了多大的劲,才将惶惶不安的情绪压抑了下来,但整个人却无力的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面,精致绝伦的小脸蛋一下子涮成渗白,一双潋滟的红唇几乎瞬间失色地轻轻颤抖。
这里怎会变得如此荒凉?怎么会这样?无欲呢?为什迟迟不见他踪影?疑问接踵而来,她湿了眼眶,泫然欲泣。
看着她转瞬失色的小脸,妖刀释心中顿时五味杂陈,一方面心疼她伤心掉泪,一方面又极为嫉妒那个她牵肠挂肚的幸运男子,那个该死的无欲公子!
她真那么喜欢他吗?妖刀释反覆思量,邪俊的闇眸迅速一沉,她的反应令他感到前所未所的挫败感,不禁消极的猜想,也许在她心里面,那抹超然脱俗的蓝是无法被取代的……
可恶!妖刀释暗自咒骂,愈想心愈寒,面具下的那张脸孔愈变愈难看,他嫉妒得快要疯掉了。
话说回来,关于数月前玄幽冥率众围剿坐忘峰一事,妖刀释也略有所闻,所以这个地方人去楼空他并不感到意外,反倒非常庆幸头号情敌并不在这里。
玉手轻轻抚过桌上厚厚的灰尘,深知一向注重整洁的无欲,是绝对不会让自己居住的地方变得如此肮脏的,猛然回头一望,看见那印象之中总是散发着淡淡清香的蓝色长袍,好好的挂在墙壁上,然而那抹清香,却早已被浓浓的霉味给弥盖过去了。
看到这里,她心痛了起来,眸中的泪水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断线的珍珠沿着两颊迅速的淌下,滴在堆满尘埃的桌子上积成一小滩泪湖。
“我来晚了,我一定是来晚了……”顾不得桌脏,索性伏在桌上痛哭失声,柔旸寸断,声如泣血。“无欲,你怎么可以一走了之!你怎么可以?我不准你死……你不准死听见没有……”
千辛万苦才取得七叶并蒂草,他怎么可以不等她回来!
够了!不要在他面前为别的男人流眼泪,他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妖刀释气极败坏的抡起拳头,任十指陷入手掌,掐出数抹泛红的指痕,打死不吭半声。
尽管他内心极度不悦,尽管醋海翻腾几乎将他灭顶,尽管压抑着满腔的怒火隐而不发,然而,从他胸腔发出的低沉共鸣,却还是显而易见的。
他,气苦极了。
“星丫头,未见尸体,现在下定论言之过早。”妖刀释咬着牙提醒道。
“你是说无欲没死吗?”她喜出望外,重燃希望。可谁知一抬头,竟与他阴鹭无温的眸子撞个正着,而当场颤瑟了下。片刻之后,她才小声的接下询问道:“那他究竟去哪里了?”
哼,他又不是无欲肚子里的蛔虫,哪里会晓得他在哪里,这丫头未免也太抬举他了吧!莫名其妙。
妖刀释冷冷一笑,妒火蒙蔽理智,言语之间难免诸多恶意调侃。
“关于他的习性,你应该比任何人都还要了解,不是吗?”
言下之意是她问错人了。
闻言,她秀眉一皱,明媚璀璨的美眸一垂,艳若桃花的樱唇艰涩地牵起一道笑弧,神情显得格外落寞感伤。
了解?什么才叫了解?一年才见上一次面也称得上是了解吗?她无语了。
怎么?难道他说错了吗?不反驳,是因为她默认了吗?她真是该死!
良久,司空星儿艰涩地打破沉默:“你说的对,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一定会找到他的。”她一定会找到无欲,一定!虽然她一点都不了解他……